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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幻/魔法/冒險]伊東京一 -【Bird Heart Beat.一】舞姬天翔! 關閉[複製鏈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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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4-30 05:25 PM|只看該作者|倒序瀏覽
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5-3 09:42 PM 編輯



【內容簡介】
身材矮小、眼神兇惡的少年.堤歐,他的夢想是成為這個巨鳥棲息的溪谷之國.萊比奴的競鳥騎手。

但現實是,他老是從飛翔的鳥背上摔落,並且總是被青梅竹馬的拉拉取笑。

有一天,騎著愛鳥的堤歐,遇見了騎著負傷大鴿的異國少女.玲。

雖然這名少女初次見面就不由分說地對自己一陣猛踢,甚至連鳥都差點被她搶走,但對少女放心不下的堤歐,仍決定將她帶回鎮上。

堅持「無論如何都要前往天都」的少女,與負責載運少女前往天都的堤歐,他們將面臨的是……!?這是一部振翅高飛的戀愛冒險奇幻作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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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19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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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序章

  堤歐操控著巨鳥,試圖穿過在斷崖絕壁環繞下的S形溪谷。

  在轉過右彎道之後,緊接而來的是左方向的急彎。正當堤歐開始調整路線,朝內彎道路線移動的瞬間,從側面突如其來的亂流,讓他連同整只巨鳥一起被吹離了預定的路線。

  堤歐連忙將巨鳥的飛行路線調轉九十度,同時下令巨鳥全力振翅。在即將撞上絕壁的千鈞一髮之際,才總算穩住了巨鳥的飛行線路。

  「呼……不愧是別名為『食鳥谷』的山谷。剛才差點又讓這裡增添一塊新的墓碑了。對吧?繆維爾。」

  堤歐胯下的坐騎像是回應他似的發出了「啾,啾」的鳴叫聲。屬於中型巨鳥的姬笠鶇,興奮地揚起頭上的冠羽。

  「只有再超過四隻巨鳥我們就是第一了。我們要維持現在的速度衝進『蛇尾』喔!」

  「啾!」

  愛鳥繆維爾拍打著橙色的翅膀,開始以破風之勢全速飛行。

  看著這名如此可靠的搭檔,堤歐的嘴角不禁浮起微笑。

  ☆★☆★☆★☆★☆★☆★

  這裡是山嶽王國——萊比奴王國。

  提到山嶽,如果以為是會讓登山客們聚集的群山,那就大錯特錯了。

  這裡在過去曾是龐大的火山帶中心。在經過數千萬年的風吹日曬之後,大地表面的凝灰巖受到嚴重的侵蝕,最後造就出來的地形,便是由數萬為單位的斷崖絕壁綿延串連而成的無數溪谷。

  據說由於那些斷崖太過險峻,因此在許久以前,這裡也被稱為「諸神的玉座」,無人敢冒然接近。

  直到距今千年以前,才開始有人踏入這樣的未開之地。那些人是堤歐的祖先,裡比特之民。裡比特之民不畏險峻的斷崖絕壁,將山壁穿鑿成居所,將巖山耕種成農田,並且馴養巨鳥代替人類不便的雙腳,讓他們能在此生活,那些祖先真是太了不起了。

  使用巨鳥的競鳥活動,也是在這種特殊的生活習慣下所衍生的產物。追求急速——對部分人來說,那是深深烙印在他們內心深處的無盡欲求,也是令他們難以抗拒的麻藥。

  換句話說,競鳥的誕生是必然的結果,即使每年都會有成千上百的死者,也絲毫不影響眾人對競鳥的熱愛,那種撕裂大氣,在構成溪谷的各種崎嶇彎道見,宛如疾風般飛馳的爽快感,一旦嘗過那種滋味之後,就會令人難以自拔。

  但是,世事並非總是盡如人意,如此風靡人心的競技,有長達數百年的時間都被貶低為浪蕩子們的危險遊戲,培育無賴的溫床,並且和賭博並列為受世人所忌諱。許多像是堤歐這樣的人都認為這裡對競鳥的歧視根本是全國性的犯罪。

  有著坎坷歷史的競鳥比賽之所以能獲得平反,是距今正好十年前的事情。當時,國內突然開始舉辦受到國家認可的競鳥活動。

  而做出這個決定的人,則是對聖法廳言聽計從、以「愚王」之名名聞天下的年輕國王。

  總而言之,因為愚王的決定,大幅提升了競鳥在世人眼中的地位,而平民甚至有機會透過競鳥獲得在天都居住的權利,這自然也是讓競鳥地位大幅度提升的重要因素。

  套用堤歐的說法,這是愚王英明的決定。

  ☆★☆★☆★☆★☆★☆★

  轉出了左彎道,堤歐的眼前豁然開朗。腳下急遽變深的谷底,更加深了溪谷的存在感。

  一旦落鳥當然是一命嗚呼。姑且不論一般的騎鳥士,堤歐以國定競鳥騎手為志向的驕傲,讓他不允許自己使用騎坐上的安全帶。

  此時一隻受氣流擺佈的大鴿與堤歐並駕齊驅。堤歐稍微拉了一下韁繩,喜好和其他巨鳥較勁的繆維爾,滿心歡喜地用身體碰撞對方巨鳥的側腹。那是遊走在犯規邊緣、被稱為「沖鳥」的粗暴招數。

  被撞到後方的競鳥騎手揮舞著拳頭對堤歐叫罵,當然,堤歐對於對手的叫罵充耳不聞。

  「你的功夫還不到家呢!」

  繆維爾彷彿在附和堤歐的挑釁,炫耀般地宣示自己的勝利。

  「啾~~~~!」

  堤歐壓低上半身,低伏在木質的鳥鞍上,視線緊盯著飛在最前方、屬於小型猛禽的白隼。那隻鳥的競鳥騎手是來自對岸城鎮的伊斯卡。個性冷靜沉著的伊斯卡是地方競鳥頒獎台上的常客。

  在伊斯卡後方尚有另外兩隻來自其他溪谷的大鴿,這代表堤歐現在是第四名。在地方競鳥中取得這種成績,是無法參加國定競鳥的活動,當然賞金也寥寥無幾到連繆維爾的飼料廢都買不起。

  「不過,我還有絕招。」

  堤歐拉扯韁繩,讓繆維爾緊貼著斷崖飛行。堤歐與斷崖的距離,近到彷彿只要伸手就能碰觸到巨岩組成的山壁一樣。

  在內側彎道的絕壁洞穴住居裡,透過窗戶觀看競鳥的孩子們連忙把頭縮回窗內。看到他們驚嚇的模樣,堤歐甚至擔心那些小孩可能會被自己嚇到小便失禁。

  這個被稱為「蛇尾」的路段,是一段左轉的淺緩長彎,雖然想縮短過彎的時間該選擇內側的路線,但白隼和兩隻大鴿卻都選擇在彎道的外側飛行。

  讓他們那麼做的理由,不久便出現在堤歐眼前。堤歐看見了生長在斷崖壁面上的兩株巨大松樹,隨即露出了奸笑。他讓急速飛行的繆維爾在毫不減速的狀態下,衝向枝葉茂盛、彷彿為了擋住飛行路線的兩株樹幹之間。

  就在繆維爾即將撞上樹幹的瞬間,它迅速將翅膀收起緊貼身軀。宛如巨大炮彈般的巨鳥身軀,就在險些撞上樹幹的些微差距下,穿過了樹幹間的狹小縫隙。

  見到如此精彩的特技飛行,壁道上的觀眾紛紛獻上掌聲。原本飛在堤歐前方的兩隻大鴿,轉眼間已經被甩到了堤歐的右後方。

  「嘿嘿!這下我搶到第二啦!」

  話才剛說完,一直紅色的舞妓燕雀以彷彿要碰觸到繆維爾翅膀的距離,從右側超到了堤歐前方。舞妓燕雀的競鳥騎手,接著用兩指對啞口無言的堤歐比了一個手勢,那是競鳥騎手直接用來道謝的手勢。

  「謝啦!堤歐。第二名我收下了!」

  和堤歐從小一起長大的野丫頭拉拉,用不輸給強風的嗓音說著。她的愛鳥帕烏澤渾身充滿幹勁,奮力拍打著鮮紅的翅膀,飛在堤歐的前方。

  被對手超過的繆維爾,開始發出不悅的「啾、啾」威嚇聲。因為國度亢奮的關係,繆維爾翅膀的擺動方式也變得粗暴起來。

  「拉拉那丫頭在我後面,利用我來消除風阻嗎……」

  即使現在後悔也無濟於事。他們再過不久便將抵達終點,接下來的路段也只剩下卡塔拉塔瀑布了。

  而且那裡對翅膀與身體比例較小的繆維爾來說,是相當不利的路段。要急速下降相當於一座高山的落差,是其他能夠滑翔的大型巨鳥才會的拿手絕活。那些巨鳥能夠利用龐大的翅膀面積,瞬間減緩下降的速度。

  「既然這樣,只好祭出『那一招』了。」

  堤歐說完,便在繆維爾背上拍了兩下,那是要繆維爾繃緊神經的信號。繆維爾明白當這個信號來臨的時候,堤歐多半會對自己提出一些不講理的要求。繆維爾會從亢奮的狀態中回過神,並且發出不安的「咕啾……」聲,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安啦。今天我們一定要拿到冠軍,對吧?」

  堤歐騎著繆維爾盤旋上升,當他們飛越陡峭的懸崖後,看見腳下原有的山壁忽然缺了一大塊。在山谷間奔騰的河水,彷彿被吸入深不見底的深谷,眼下瀰漫著霧茫茫的水煙。堤歐能看見谷底的白色巨鳥與緊跟在其後的鮮紅巨鳥,他們正陸續沿著瀑布降低高度。

  如果老老實實地跟在後頭,是無法追過那兩隻巨鳥的。若想取得冠軍,就必須使出最後的手段。

  「好!我們上了!繆維爾!」

  「啾!」

  繆維爾就像是早已做好了覺悟,它配合堤歐的指示急速下降。

  重力加上猛烈的振翅,讓繆維爾在瞬間獲得高速。

  繆維爾劃破風口的飛羽猛然加速,來自證明的風壓逐漸增大。

  「垂直俯衝」,那是大隼在狩獵時,垂直朝獵物落下的高難度技巧。利用自由落體的極限速度在空中捕捉獵物,接著展開翅膀瞬間將速度抵消。要逃過那種獨特的飛翔法,必須要有相當的運氣才能辦到。

  而且即使是大隼,至今也未曾有在競鳥比賽中成功施展垂直俯衝的紀錄。唯有在十年前,傳說有一名騎手曾成功地施展過那種絕技。

  而且傳聞中,那名競鳥騎手的坐騎就是和繆維爾一樣是只姬笠鶇。

  「既然這樣,我們沒理由辦不到吧!」

  當飛行速度超過振翅能增加的極限時,堤歐讓繆維爾收起翅膀。接下來他們就只能極力減少空氣的阻力,並將一切都交給重力了。

  繆維爾的速度迅速增加,伴隨著這樣的加速,空氣彷彿成了一面巨牆。似乎只要稍微將頭抬高,頸椎就會被強風扯斷一樣。

  堤歐首先超過了在自己前方的舞妓燕雀,接著又超過原本在冠軍位置的白隼,他瞬間超越了另外兩名騎手。

  當堤歐超過他們時,他瞥見拉拉似乎正對著他喊些什麼,但強烈的風聲完全阻隔了堤歐的聽覺。

  看見打出手勢要自己停下的伊斯卡,堤歐挑釁地在自己胸前比起中指。

  「這下勝利是我的啦!」

  堤歐高興的時間十分短暫,因為一道忽然出現在眼前、將視線完全佔據的巨大巖壁,讓堤歐的平衡感發生錯亂。前方是谷底,背後是天空。剎那間,堤歐甚至無法判斷自己究竟是在上升還是下墜。

  騎鳥麻痺是騎鳥士特有的認知錯亂。

  一股恐懼感油然而生,或許是堤歐的恐懼透過韁繩傳給了繆維爾,繆維爾突然決定展開翅膀,接著它為了減緩下墜的速度,拚命地不停振翅。

  強烈的G力搖晃著堤歐的上半身,而這也嚴重破壞了繆維爾的平衡。

  啊……

  當堤歐回過神時已經為時已晚。他的身體早已離開騎坐,被遠遠地拋到空中。在持續落下的堤歐眼中,揚起水煙的瀑淵有著難以言喻的美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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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普普熊 於 2009-5-3 09:28 PM 編輯

  第一翔  《PerchingLight》短暫的休息

  1

  以山勢險峻而聞名的畢納溪谷,在其斷崖絕壁當中,整齊排列著超過五千座穿鑿凝灰巖建造而成的橫穴式洞穴住居。房舍與房舍之間都靠著壁道彼此相連,不然就是透過斷崖內部的坑道互相連結。

  洞穴住居的外側有隨處可見的拳頭大洞穴,那是居住在溪谷內的鴿、雀、鸚鵡等常見的小鳥巢穴。溪谷之民幫小鳥築巢,相對的也讓他們能夠取得累積在巢穴內的鳥糞來當肥料。無論是巨鳥也好,小鳥也好,人類和各種鳥類彼此共生的這種萊比奴特有的生活習慣,在這裡也不例外。

  溪谷間雖然有吊橋讓人方便通往深谷對面的斷崖,但居民大多不會特地使用吊橋,而是利用隨處可見的纜繩搭配裝有滑輪的椅子,或是搭像竹筏般的纜車來橫越溪谷。

  在溪谷的頂端設置了許多風車,那些風車出了提供纜車在斷崖上下移動的動力外,也兼具汲取谷底河水的作用。

  這些都是在溪谷國家萊比奴國內,隨處可見的城鎮光景。

  在這座畢納城鎮郊外,堤歐正在一間掛著「快遞帕哈羅」的簡陋洞穴住居內望著窗外。

  位於絕壁山腰下層的這棟住家,雖然距離田地較近,但相對的也離天空較遠。看見窗戶對面宛如一面巨牆般的絕壁,不習慣這種景色的人,甚至會因為強烈的壓迫感而感到目眩。

  在這樣的溪谷之間,能看見飼育小屋放養的鴨子們排成隊伍飛往下流湖泊的景象。而騎著巨鳥帶領鴨子的人,則是經驗畜產農家的艾裡克大叔。

  「喂!堤歐。下次要跳進瀑淵裡時,要記得先把衣服脫掉喔!」

  聽見張著嘴大笑、如此調侃自己的大叔,堤歐不甘示弱地回了句:「少囉嗦!臭老頭!」但除此之外,也沒有再多說些什麼。

  堤歐邊歎氣邊移開視線,看見房內那些掛滿整面牆的木版畫,畫中的騎鳥士各個都是堤歐所崇拜的國定競鳥騎手。但是,在那些木版畫當中,卻混了一直他不願看到的繪畫。

  那是張畫工精湛的蛋彩畫,內容是堤歐摔落卡塔拉塔瀑布時,繆維爾企圖用爪子抓住他的光景。而這也是堤歐歎氣的原因。

  因為那正是四天前,在競鳥比賽的最終階段時,堤歐垂直俯衝失敗而落鳥的一幕。

  接下來的情況,便是堤歐掉進瀑淵中,在不省人事的狀態下被夥伴們救上岸。

  比賽結果自然是遭到淘汰,而且還讓其他人慌慌張張地把他抬去醫院。

  「繆維爾是救命恩人,競技鳥的典範!!」

  彩繪板上寫著這樣幾個顯眼的文字。如果不是愛鳥繆維爾挺身相救,或許現在那幅畫上還會多加上享年十五歲的記述,而堤歐現在也會躺在墳墓底下。據說擅長游泳的繆維爾,當時甚至還潛水到瀑淵中試圖救出堤歐。

  「啊……真是太遜了……」

  堤歐沮喪地趴在桌上,但緊接著又被背後傳來的粗獷聲音追擊。

  「你有多遜已經不是新鮮事了,而且到目前為止,你已經落鳥不少次了。有時間在這邊懊悔,還不然去餵重要的鳥兒們吃早飯!」

  渾身肌肉、臉上留滿鬍渣,給人感覺似乎相當兇惡的中年男子,正是貨運公司「快遞帕哈羅」的老闆,同時也是堤歐的父親迪亞哥。為什麼這種不修邊幅、像只大猩猩的壯漢會生出想自己這樣矮小、纖細的兒子呢?這已經被謂為畢納的七大奇觀之一了。

  雖然堤歐常向旁人說,自己真正的父親其實是居住在天都的貴族,因為某些逼不得以的理由,才把自己托付給這個野蠻人,但現在已經不會有任何人相信他說的話了。比較無可否認的是,堤歐臉上那對兇惡的眼神,簡直就和迪亞哥一模一樣。

  「我的早餐呢?」

  「反正你怎麼吃都長不得,吃了也是白吃。」

  「少囉嗦!臭老爹!比起渾身肌肉的大塊頭,我這種小個子才比較經濟實惠啦!」

  「沒有經濟能力的你沒資格跟我說這個。你該不會忘記了繆維爾的飼料費已經積欠快半年了吧!」

  「唔……」

  雖然堤歐想取笑因為個子太大而不得不放棄競鳥的老爹,卻被老爹反將一軍。總有一天要成為國定競鳥騎手,讓老爹跪在自己的腳邊的野心,目前看來還十分遙遠。

  老爹打開了窗戶,拿起搖鈴匡啷地搖響幾聲。沒過多久,一隻黃綠色的巨鳥便從溪谷上游飛來,接著將細長的嘴巴伸進屋簷下的蜜壺內。

  那是報社派報用的大蜂鳥。這種用木板印刷,被稱為「諾提西亞」的傳單式報紙,是只在有八卦發生時才會販售的不定期情報刊物。老爹在大蜂鳥進行靜止飛行的時候,迅速地將手伸進綁在巨鳥腳上的籃子裡抽出報紙。這個不需要人事費的派報生,在吸完蜜汁之後,便會朝其他有鈴聲的地方飛去。

  「對了,老爹。現在餵給繆維爾的飼料裡面,有摻入大顆的種子吧?我想試著把那個弄碎再給它吃,你覺得呢?」

  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的老爹,視線仍停留在報紙上,漫不經心地對堤歐說道:

  「那樣做有什麼意義嗎?」

  「吃那麼多堅硬的種子,相對的胃就需要足以對應的肌肉嗎?換句話說,那也會讓體重增加吧?」

  以鳥來說,會因為飼料而改變胃的肌肉量。會將堅硬的種子或貝克整個吞下肚的鳥,起被稱為筋胃的胃部肌肉量,甚至不遜於佔有大部分肌肉的胸肌。

  那樣的鳥是沒有辦法成為競技鳥的。

  「如果能減輕繆維爾的體重,它說不定能飛得更加快呢。那樣就算要做垂直俯衝,應該也能辦到吧!」

  「無聊!」

  老大哼了一聲,接著順手將報紙翻面,堤歐看見報紙的頭版新聞上寫著《亞克國第二公主來訪》的斗大標題,另外還有一張大幅的黑白圖畫,內容是刻有鳳凰鳥紋章的飛行艇。

  報紙的內容似乎是萊比奴的國王舒爾,將要在近期與領過亞克的第二公主莉朵妮結婚。這件事在畢納這裡已經是熱門話題了。

  由於對象是長年與自國斷絕邦交關係的亞克,人民幾乎都對這樁加深彼此和睦的婚事而感到高興。

  另一方面,也有人認為這樁婚事其實只是亞克的計謀;也有人說和萊比奴交惡的大國——卡嚴傑爾巴絕不會讓這樁婚事順利完成。各種不負責任的傳聞到處流傳。

  有傳聞說卡嚴傑爾巴軍會襲擊前往天都的飛行艇;也有傳聞說卡嚴傑爾巴已經派出刺客,計劃混入婚禮會場中暗殺舒爾王,而那名刺客已經潛入了萊比奴境內;有的傳聞甚至連具體的方法都有。真不知道那些人是從哪裡聽來的。

  真是蠢到家了。只因為那些雲端上的大人物要結婚,就冒出這麼大穿鑿附會的流言來。對堤歐來說,如何讓巨鳥飛得更快才是他目前最關心的事。

  幫繆維爾換飼料的主意,是堤歐最近這三天來經過不斷地思考才想出來的結論。而這個點子竟被老爹在一手拿著報紙的情況下輕易否定了,讓堤歐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為什麼?有理由不能那麼做嗎?老爹。」

  聽見堤歐這麼說,老爹才總算抬起了落在報紙上的視線。他此時的眼神,是明顯把人當成傻瓜的眼神。

  「聽好,小鬼。無論是鳥還是人,都不是只有肌肉就能動的。要讓肌肉運作,就必須要有強壯的內臟,所以重點是要取得平衡。說到這個,你不就是平衡感不足,才會從鳥背上掉下來的嗎?」

  老爹說完還冷笑了一聲。堤歐有時覺得自己會因為老爹的言行感到頭暈目眩,這極有可能是因為他的血液伴隨著沸騰的殺意,即將衝破血管而爆發的關係吧。

  「看你好像一臉無法接受的樣子嘛。」

  「那還用說!還沒試過的事,怎麼能斷定一定沒用?」

  「那你說說看,你覺得垂直俯衝失敗的原因,是因為繆維爾的肌肉不夠力嗎?」

  「難道不是嗎?」

  「當然不是!那傢伙是只相當優秀的鳥,雖然外面只是普通的姬笠鶇,但光論胸肌的話,一點也不遜於大型的巨鳥,骨骼也相當強壯,我養巨鳥養了二十五年,還沒看過那麼強壯的鳥。如果是它的話,就是要垂直俯衝也絕對不成問題。如果有什麼理由辦不到,一點是因為騎鳥士的技術不好。」

  「唔……你一定要這樣說嗎!?猩猩老爹!」

  堤歐的老爹除了經營收入微薄的貨運公司外,也兼差經營飼育競技鳥的副業。而且老爹身為調教師的本領,在這一帶也相當有口碑。現在他所培養的十四隻幼鳥當中,有兩隻還是天都的國定競鳥騎手委託他幫忙飼育的。

  而這樣的老爹都那麼說了,即使堤歐無法接受,卻不得不承認老爹說的話的確有相當的可信度。

  「可惡!」

  就在這個時候,兩隻巨鳥降落在屋外,彷彿在對鬧彆扭的堤歐落井下石一樣。

  ☆★☆★☆★☆★☆★☆★

  他們是堤歐今天一大清早最不想見到的對象。

  那就是同為競鳥騎手的伊斯卡與拉拉。

  他們就是在上次競鳥時,飛在堤歐前面的人。當自己掉進瀑淵裡面時,就是被他們兩人救起,這讓堤歐在他們面前更加抬不起頭來。

  「伯父,之前拜託你幫帕鳥和佩加索配的飼料已經好了嗎?我等等就要趕著去工作囉,服飾店的婆婆要我幫她送商品到鄰鎮去。」

  降落在小屋屋簷下的棲木上的巨鳥還沒站穩,拉拉就從窗口跳了進來。她脫下飛行帽,隨手整理了那頭看似十分柔軟的秀髮。略顯凌亂的短髮在拉拉頭上卻不可思議地好看。

  拉拉和遠低於男性平均身高的堤歐相比,仍矮了約一個拳頭左右。換句話說,她是位身材十分較小的女性。拉拉有著幼兒的體型與稚氣未脫的臉龐,但是,她的眼神彷彿在強調自己堅定的意志一般,充滿了挑戰性。令堤歐費解的是,竟然有許多競鳥同伴相當欣賞拉拉的身上那種特殊的氣質。

  這樣的拉拉之所以在麵包店工作之餘,還立志成為國定競鳥騎手的原因,似乎是為了要打破世人重男輕女的偏見。總而言之,她是個讓人覺得一刻都閒不下來的少女。

  「飼料我已經弄好了,就擺在倉庫裡面,你自己去拿吧。」

  「謝啦!伯父。」

  拉拉就像個小孩子一樣,臉上堆滿了笑。堤歐原本打算趁機逃跑,但終究徒勞無功,因為拉拉像猛禽般骨碌碌轉動的大眼睛,立刻逮到了堤歐。

  「你幹嗎跑走啊?堤歐。」

  「我才沒有跑走咧!我只是要去餵繆維爾吃飼料罷了。」

  「那至少也該打聲招呼吧?落鳥少年。」

  「你叫誰落鳥少年!」

  拉拉揚起了形狀姣好的眉毛,伸手指向牆壁上的蛋彩畫。她就是畫出那幅畫的罪魁禍首。「如果我在這次競鳥中落鳥的話,我就把落鳥瞬間的畫掛在自家牆上一整年!」堤歐到此刻才開始後悔,當時實在不該做出那種宣言的。

  「這個愛欺負人的丫頭……」

  「人家都一直跟你說垂直俯衝很危險了,你還硬要那麼做,是你自己活該。」

  拉拉手叉著腰,用可怕的眼神瞪了回去。雖然這已經是他們從小就經常上演的橋段,但堤歐實在無法明白為何拉拉總是這麼愛管自己的閒事。

  「好、好,都是我不好。下次不敢了,求您繞過小的吧!」

  雖然最上那麼說,但堤歐同時也在心中暗自發誓,下次絕對要成功。

  「很好,很好,知道錯就好。但是那張畫你不能拿掉喔,為了暫時給你警惕,所以要留在那裡。我要走囉,堤歐,今天也要努力工作喔。」

  拉拉露出了帶有酒窩的天真笑容。但是堤歐知道被那樣的笑容欺騙,結果被整到哭出來的男人,就是把雙手雙腳的指頭加起來都數不完。真是罪過、罪過啊。

  「雖然我已經司空見慣了,但你還真是倒霉呢。」

  帶著苦笑說這些話的人,是鎮上第一的優等生伊斯卡。

  掛在嘴角溫和的微笑是這個男人的註冊商標。以男性來說,就連他偶爾用纖細的手指玩弄自己長髮的動作,看起來也相當瀟灑,簡而言之就是一表人才。而令堤歐感到不悅的,就是他的身高也相當高。

  在司祭家庭中長大的伊斯卡,現在正為了就讀天都的修道大學而努力用功唸書。競鳥雖然只是單純的嗜好,但他卻擁有經常角逐優勝的天才資質。如果這樣的人個性惡劣的話,堤歐自然會避免和他打交道,不過無奈的是,完美的人確實是存在的。

  「待會兒我請你喝茶吧。」

  「喝茶能夠彌補我那被蹂躪的自尊嗎?」

  「別那麼難過嘛。等等我會試著拜託拉拉,如果那幅畫要一直掛在那裡,那段期間她都要放水輸給你好了。」

  「我的好夥伴啊!」

  堤歐在不被拉拉發現到的情況下,用力地和伊斯卡握了手。

  2

  「快遞帕哈羅」的事務所兼餐廳是在這間洞穴住居的上半部,而下半部則是一整排的巨鳥小屋。堤歐的目的地,就是其中一間鳥小屋。

  在凝灰巖地板上鋪上乾草的簡易鳥小屋中央,可看見繆維爾的龐大身軀正在那裡休息。當它聽見堤歐的腳步聲時,緩慢地睜開眼睛,露出圓形的綠色彩虹。

  屬於大雀目的姬笠鶇公鳥,是全身有著橙色羽毛並帶有褐色斑點的巨鳥。在翅膀兩端則有著白色與黑色的飛羽,當展開翅膀時,黑白色的對比相當優美,但繆維爾在左邊的翅膀上,還有著相當獨特的黑色十字紋。

  而繆維爾頭頂的白色羽冠,也較其他的姬笠鶇長上許多。

  「早!繆維爾。我現在就拿飼料給你,你等一下喔。」

  繆維爾是堤歐在四年前,親自將它從蛋裡孵化出來的。堤歐沒使用孵化器,而是一天到晚照顧著那顆蛋,就連夜晚在床上時,也都小心翼翼地孵著蛋。當褐色的雛鳥從蛋殼中露出臉來的那一瞬間,那份感動至今仍清楚地烙印在堤歐心中。

  從那天起,堤歐就一直和繆維爾膩在一塊兒。繆維爾不僅僅是堤歐競鳥與工作上的好搭檔,甚至可以說是堤歐的孩子或兄弟。

  堤歐打開鳥小屋的門,正打算把桶子裡的飼料餵給繆維爾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只要把這個挑掉,不就行了嗎!」

  一想到這個主意,堤歐便立刻把種子挑出來,塞進口袋裡。

  接著堤歐再把剩下的飼料裝在盆狀的飼料盤上。

  「來,吃吃看……」

  繆維爾沒有讓堤歐把話說完。它站起沉重的身軀,開始用黃色的鳥喙不斷地敲打堤歐的腦袋。

  「啾、啾、啾!」

  「好痛、好痛!痛死人啦!」

  繆維爾朝堤歐的腦袋上敲了幾下之後,接著開始扯他的頭髮,扯完頭髮之後,又繼續朝堤歐的腦袋上敲打。

  「等、等一下!繆維爾。有話好好說嘛!我是有重大理由的。哇!住手、住手、快住手!」

  堤歐的腦袋、背部、屁股、大腿,甚至連夾克口袋,都遭到鳥喙如暴風般的攻擊。換句話說,它就是要堤歐立刻把藏在口袋裡的東西拿出來。

  姬笠鶇是溫順鳥類的常識絕對是騙人的。堤歐把繆維爾從蛋裡孵出來之後,它安分的時間也僅有出生後的前三天而已。在那之後,它就開始像恐龍一樣不斷地討飼料,進行調教之後,繆維爾更是完全地顯露出它那和瘋馬沒兩樣的個性。

  落鳥對現在的堤歐來說,早已是司空見慣的事了。也因為這個緣故,繆維爾也學會了當堤歐落鳥時,在空中把堤歐接住的特技。

  「正所謂子不教,父之過。因此都是你的錯。」

  雖然被老爹這樣諷刺,但話說回來,這麼說的話,所有責任不都該怪在老爹身上嗎?

  畢竟大家都說遺傳是沒得救的。

  拉拉也常這樣說:

  「堤歐和繆維爾,一定都有遺傳到伯父。」

  理由相當簡單。

  「因為,你們的眼神都很兇惡嘛!」

  3

  首都「天之高地」被譽為最靠近天的都市。因此,大多數人也將其稱為「天都」。

  在萊比奴大溪谷群正中央,位於壯觀的圓柱形斷崖絕壁頂端,有著足以看見平坦地平線的廣大土地。

  那裡正是有十五萬人口、被譽為固若金湯的城塞都市——天都。居住在那裡的人,絕大多數是貴族及富豪,除了被承認對萊比奴有特殊貢獻的人之外,一般市民並沒有在那裡居住的居住權。而這也是天都的居民之所以多是技術人員、公務員、神職人員的緣故。

  位於接近天都中心的大聖堂中的第一禮拜堂。

  勞爾單膝跪在玄武岩的地板上。

  在他那張足以吸引眾人目光的端正臉龐上,有著如老鷹的銳利碧眼。雖然勞爾的鎧甲上披著一件白色修道服,但仍舊無法掩蓋他全身宛如利刃般的鋼鐵氣息。

  在修道服胸口處有個呈十字形的紅色鳥類圖騰,那是聖法廳聖堂騎鳥兵團的紋章。

  「抬起頭來。」

  沉重的聲音指示道,勞爾依言抬起頭。裝飾在禮拜堂牆壁與天花板上那些才色彩鮮明的宗教畫,彷彿各個都緊盯著勞爾,讓他感受到一股獨特的壓迫感。

  「原來如此,所以你們只是打開了一個空寶箱嗎?」

  聽見聖法廳最高位的裡歐魯克斯聖教皇如此說道,勞爾點了點頭。

  裡歐魯克斯那張充滿明顯皺紋的臉上,年邁但仍充滿生氣的雙眼開始不悅地扭曲。

  聖教皇今年高齡七十二歲。他是在勞爾出生以前,便開始為萊比奴之民闡述神之理念的神職人員。而對身為聖法廳聖堂騎鳥兵團修道兵的勞爾來說,裡歐魯克斯除了是自己必須服從的監督者之外,同時也是值得他尊敬的人物。

  「不愧是自古依靠謀略倖存下來的民族,這應該代表他們早已預料到我們會採取什麼行動了吧。」

  「確實相當令人驚訝。」

  「但如果真的是那樣,那些傢伙的目的又是什麼?他們該不會打算以那種狀態,直接和我們打交道吧?」

  「屬下推測,目標可能是走其他路線朝天都前進。」

  只見聖教皇轉過身,抬頭仰望著牆壁上的裡比特神畫像。畫中繪有一名為了人民而與諸惡的十三匹鳥獸一同受業火焚燒的青年,而那人正是唯一神裡比特。在納米普初法典的記述中,裡比特神後來捨棄了人的肉體,返回天上成為天主。

  當聖教皇像這樣仰望裡比特神的時候,據說就是在接受天主下達的啟示。

  短暫的寂靜過後,聖教皇重新轉過身,此刻他臉上已經看不見先前的怒氣。

  「勞爾啊,亞克的飛行艇現在在哪兒?」

  「在艾尼洛溪谷。」

  「那麼就讓他們照預定的路線前來天都。派遣護衛,可別失了禮數。」

  「這樣好嗎?」

  「沒問題,那樣反而更好。相對的,你必須要設法封住他們的策略。不管用什麼手段。明白嗎?」

  明白聖教皇話中含義的勞爾,深深地壓低了頭。

  「一起都會遵從天主的旨意。」

  離開禮拜堂的勞爾,漫步在會讓人聯想到巨神祀堂的大聖堂走廊上。

  距離他上次來到這座連貴族都無法自由進出的聖堂,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勞爾覺得只有待在大聖堂內的時候,才能感到自己正受到神的祝福。

  勞爾會感到天主連像自己這樣微不足道的人都願意保護。

  在他比任何人都快學會如何駕馭巨鳥的少年時代時,從未有過這種想法。當時他只要能和巨鳥一起在天上翱翔,內心就能獲得滿足。

  但是,現在不同了。

  勞爾在一根玄武岩石柱的旁邊停下了腳步,因為他看見了一名靠在柱子基座旁的男子。

  那名男子背靠著柱子,直接盤腿坐在地上。在那名男子顏色顯眼的大衣底下,是絲綢制的襯衣。但是襯衣的胸口卻大大敞開,露出了垂在胸前的首飾。首飾上的七色寶石散發著絢麗的光芒。

  會以如此邋遢的方式去穿著這些華麗服飾的人,實在是世間罕見。而在宮殿內的大聖堂當中,能以這種打扮自由出入的人,也僅有一人。

  那就是天都宮殿的所有者,也是治理這個國家的年輕國王——舒爾·萊比奴。

  「舒爾陛下,您來此有何要事嗎?」

  聽見勞爾畢恭畢敬地提出疑問,金髮的青年才抬起他那混濁的視線。在他的手中還握著一瓶葡萄酒。

  「真是難得呢,跑來這裡等聖教皇,卻遇見了意料之外的人。你說是吧?聖堂騎鳥兵團的副總長閣下。」

  國王揮舞著酒瓶,露出了粗鄙的笑容。面對這樣的笑容時,想要讓臉上不流露出厭惡的表情,實在需要相當的自制力。

  「陛下如果要找裡歐魯克斯聖教皇,聖教皇正在第一禮拜堂。」

  「那裡可是聖教皇相當中意的秘密基地呢,我倒是不怎麼喜歡那裡。聽說聖教皇好像是在那裡接受神的啟示,但我總是有種被他爬到我頭上說教的感覺。所以啦,我才會待在這裡等他來嘛。」

  「若有要事的話,是否需要屬下代為知會聖教皇呢?」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是在典禮前,我有些話想要問問他而已。」

  國王所說的典禮,應該是指下個月舒爾王和莉朵妮公主兩人的婚禮吧?

  「既然是談如此重要的典禮,那不是更應該早點見到聖教皇嗎?」

  「你說典禮重要?」

  舒爾王張大了嘴,露出了「你在胡說些什麼呀?」的表情,看來國王的腦袋裡絲毫沒有考慮到婚禮的事。

  勞爾不禁如此懷疑這個國王對這項國家與國家彼此結合的政事,到底是怎麼看待的?

  無視於勞爾內心的疑惑,舒爾王彷彿想起了什麼似的抬起頭說道:

  「對了,副總長。你有看過鳳凰鳥嗎?」

  「鳳凰鳥……屬下記得那種鳥是亞克王家紋章上的圖案,而且據說那是世界上最美麗、也是速度最快的巨鳥。很遺憾,屬性至今仍無緣得見。畢竟目前已知的數量,也僅有在亞克王家保護下的數只而已。」

  「那個鳳凰鳥就要來了呢。聽說是莉朵妮公主為了親善而帶來的,那也是我想和她結婚的原因。那種鳥究竟能飛多快?是不是擅長競鳥?每次相想到這個,就令人迫不及待想早點看到它呢。」

  看見眼中閃爍著光輝並且自言自語的國王,勞爾的內心更加感到厭煩。

  競鳥是舒爾王的嗜好,這早已是眾所周知的事實。比起執政,國王更熱衷於收集珍奇鳥類的態度,在這個國家也不是什麼秘密。

  勞爾內心想著:這個人怎麼會如此愚昧呢?正因為國王這個樣子,才會被聖教皇取而代之把持國政。

  受人民愛戴的前國王,以及從小就十分聰明伶俐的第一王子,都在十五年前相繼病逝。於是在王妃死後,當時身為第二王子的舒爾王,就成為當時僅存的王族。

  對萊比奴之民來說,這是重大的損失。

  街頭巷尾也四處流傳著流言,認為這一切都是舒爾王為了繼承王位所策動的陰謀。但是,當時的舒爾王也還只是名七歲的小孩,陰謀論也因此被視為無稽之談。況且這位以愚王之名聞名天下的舒爾王,也不讓人認為是有能耐策動陰謀的人。

  在這位愚王的帶領下,現在的萊比奴正確實地邁向戰亂。

  如果這也算是命運的話,自己也只能順應天主的旨意,但是……

  「抱歉,屬下還有要事,請恕屬下必須先行告退。」

  勞爾恭謹地對舒爾王行禮之後,便留下舒爾王快步離開。

  一直到最後,年輕的國王始終沒有起身;勞爾也始終沒有下跪。

  但是,愚王似乎連這個試試都沒有注意到。

  4

  當第四件貨物送完後,已經是日落時分了。

  堤歐在踏上歸途時,帶著繆維爾一同來到了針巖谷。那裡就如同地名一樣,山谷中林立著許多形狀如針的巨大奇巖。

  由於地形的影響,這座山谷終年強風不斷。換句話說,這裡是最適合用來訓練繆維爾的地方。

  「距離日落還有一小時以上,來飛個兩、三圈吧。」

  「啾!」

  雖然才剛結束工作,但繆維爾仍全身充滿幹勁。它是打從骨子裡喜歡飛行的鳥。如果僅論在速度上的鬥爭心的話,和堤歐相比起來,繆維爾有過之而無不及。

  今天它也因為在送貨途中被野生的大鴿超過,因此立刻氣憤地反超。即使它背負的貨物相當於四名成年人的重量,但它的速度仍相當驚人,簡直就是一隻天生的競技鳥。

  堤歐一面讓繆維爾在可以讓他一眼望盡山谷的高度盤旋,一面觀察針巖谷的狀況。奮力附著在巖壁上的植物,其枝葉因強風而激烈地晃動著。

  「風勢很不錯,可是……」

  總覺得不對勁。雖然堤歐無法清楚地形容,但就是覺得和平常有些不同。一定要說的話,就是太過安靜了吧?

  在自己腳下的溪谷中,堤歐看不見任何小鳥的影子。現在這個時候,照理說應該可以看見長尾山雀與繡眼鳥歸巢的鳥群才對。

  堤歐能清楚感受到小鳥們屏住呼吸,彷彿在害怕某種東西的氣息。堤歐脫下了裝在飛行帽上的護目鏡,讓自己的視線更加遼闊。又觀察了一陣子,他發現在奇巖群的某個角落裡有東西在晃動。

  「你看得到嗎?繆維爾。」

  「啾。」

  繆維爾似乎也發現了異狀,開始調整飛行的姿勢。即使堤歐和常人相比擁有超群的視力,但身為鳥類的繆維爾,其視力更遠勝於堤歐。

  「似乎是只巨鳥……」就在堤歐說完這句話的瞬間……

  「嗶、嗶、嗶!」

  繆維爾突然發出了警戒的敘鳴,這讓堤歐明白在他眼下的巨鳥是只猛禽。

  在有人居住的城鎮周邊,都會使用馴養的猛禽來阻止野生猛禽接近。然而在最近幾年,騎鳥士被猛禽襲擊的意外卻頻頻發生。

  自古以來就有國家紛亂會導致猛禽增加的說法,因此鎮上的居民常說這是因為舒爾王繼承王位的關係。

  堤歐保持著戒心,讓繆維爾降低高度。此時堤歐已經能清楚看見對方暗褐色的斑紋與猛禽獨特的輪廓。在那隻鳥楔形的羽尾當中,混有一根特別長的羽毛。

  「是長尾嗎?」

  長尾是偶爾會在附近出沒的鬚大鷲所擁有的綽號,它展開翅膀的大小約是繆維爾的兩倍,是個會對目標死纏不放、一旦被發現就相當難以擺脫的對手。

  長尾正在追獵物,那只淡褐色的獵物似乎是一隻大鴿。

  在拚命逃跑的獵物背上,有某樣東西吸引住堤歐的視線。

  「……上面有人!」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無法甩開對手的關係,騎鳥士騎著大鴿飛進了針巖谷當中。

  「傻瓜!怎麼可以往那裡飛——我們上!繆維爾!」

  「啾!」

  飛進山谷中的大鴿在強風的肆虐下,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姿勢。原本只要利用風勢,朝下風處逃跑就能脫困的狀況,大鴿卻因為混亂間而胡亂振翅,正試圖朝上風的方向逃跑。

  相反的,即使同樣遭受強風侵襲,長尾仍可確實地縮短自己和大鴿的距離。

  即將逮到獵物的長尾,伸出了腳上的勾爪……

  「嗶——————————!」

  就在這個時候,之間繆維爾發出高亢的叫聲,從上方將長尾撞開。

  長尾為此驚慌地鳴叫,同時大量的羽毛也隨風飄散。

  「來不及了嗎……」

  即使撞開了長尾,那只載著人的大鴿卻已經一邊拍著翅膀一邊往谷底墜落。

  然而看見這幅光景的堤歐,不但沒有時間懊悔,也沒有閒工夫救人,因為重新調整好姿勢的長尾,此時正朝向他們飛來。

  堤歐讓繆維爾調頭反轉,全力順風飛行。回頭一看,長尾就緊跟在後。

  長尾的眼神變了。過去堤歐和長尾也有過數次同樣的追逐,也許它是記恨每次都嘗到苦頭的緣故吧?從長尾的眼神當中,堤歐能夠清楚地看見它決定在這次雪恥的決心,看來事情變得有點棘手了。

  雪上加霜的是,繆維爾現在背上背了加裝貨物台的鳥鞍而無法發揮它應有的速度。和競技規格的鳥鞍相比,這種鳥鞍雖然比較堅固,但重量也足足多了五成左右。

  正如堤歐所料,即使繆維爾不斷地以掠過針巖的方式飛行,仍舊無法將長尾甩開。

  「嘖!別無選擇了。雖然不想那麼做,但目前看來也只剩下那招了。」

  堤歐咋舌一聲後,開始動手脫下自己的靴子。這樣下個月又得多賒欠一次飼料費了。堤歐無奈地一邊抱怨,一邊扯動韁繩。

  「繆維爾,往上飛!」

  「啾!」

  配合著堤歐的指揮,繆維爾開始朝逆風的方向急速爬升。雖然長尾也連忙反轉,但正如堤歐所預料的,繆維爾現在正處於長尾的上風處,並且還高了約一個身體的高度。

  「逃跑時朝下風處飛;交戰時朝上風處飛。」這是空戰的鐵則。而且無論在任何情形下,能取得高度的一方都較有優勢。

  「接招!」

  堤歐朝長尾拋出了用來固定貨物的繩索。只見綁在繩索前端的一隻靴子乘風纏住了長尾的頸部。確認繩索纏住長尾後,堤歐把綁在繩索另一端的另一隻靴子,用力地朝下風的方向丟去。

  「永別啦,我可愛的靴子。」

  由於長尾的脖子受到了意外的阻力,不禁慌張地縮起身。下一瞬間,長尾便隨著震耳欲聾的強風,被吹響了下風的方向。

  知道厲害了吧!堤歐比著中指說道。

  繆維爾見狀也高聲地宣誓勝利。

  「啾~~~~~~~~~~~~」

  他們的聲音也同樣被吹入強風當中。

  5

  堤歐在谷底的巖地上,看見了大鴿的身影。可能是受傷的關係,大鴿把自己藏在像樹木一樣的針巖後面,而騎鳥士則是看來平安無事。堤歐看見那名騎鳥士正急急忙忙地卸下大鴿鞍上的大型貨物箱。

  「你還好吧?」

  堤歐這麼問道。但騎鳥士不發一語,只有微微地點頭示意。

  對方的身高大約比堤歐高兩個拳頭左右。那名騎鳥士身上穿著黑色皮革制的飛行夾克與褲子,而且連飛行帽和護目鏡都是黑色的,簡直就像是可疑人物的範本。

  「你不是這附近的人吧?是來觀光的嗎?」

  對方仍舊對堤歐提出的問題充耳不聞。那名騎鳥士背對著堤歐,將擺在背架上的箱子放在自己腳邊,接著開始仔細確認箱內的狀況。

  「你連道謝都不會嗎?」

  堤歐決定要教教對方什麼是禮貌。於是他在巖地上邁開大步,朝對方逼近。由於沒有穿靴子的關係,堤歐的腳痛得要命。就在堤歐腳步因此而不穩的時候,那名騎鳥士轉頭瞥了堤歐一眼,他看了看堤歐的腳,接著說出了第一句話:

  「……謝謝。」

  只有這一句,而且腔調還有些奇怪。是異國人嗎?

  但令人意外的是,那個聲音是悅耳的女聲。雖然隔著護目鏡無法確認長相,但從聲音聽起來,對方應該是一位少女。

  就在堤歐這麼想的時候,少女似乎已經做完了自己的事,正打算背起背架離開。

  「喂!你等一下!」

  少女沒有回話。

  「我叫你等一下!你打算去哪裡?」

  對方依舊保持著沉默。堤歐想到對方可能聽不懂自己說的話而有意放棄溝通,但他仍決定朝背對著自己的少女提出忠告。

  「話先說在前頭,那邊過去可是斷崖喔。」

  聽見堤歐這麼說,少女忽然停下腳步,平靜地轉身對著堤歐說道:

  「那……城鎮在哪兒?」

  看來能夠溝通的樣子。可是這麼以來,剛才她那種沉默又是什麼意思?想到對方刻意忽視自己的態度就讓堤歐一肚子火。

  「這附近沒有走路能到的城鎮,況且你打算要怎麼處理自己的大鴿?它不是受傷了嗎?」

  「我知道,所以將它留下。」

  「留下?只因為受傷就要把重要的巨鳥丟著不管嗎?」

  「別無選擇。」

  少女間不容髮地回答。那種理所當然的態度,反而讓堤歐頓時不知道如何反應。

  「你這樣也算是騎鳥士嗎!既然巨鳥受了傷,就更不能放著不管吧!」

  少女再次漠視堤歐。堤歐打算揪住少女的衣領和她理論,但伸出的手卻莫名其妙地撲了個空。不知什麼時候,少女已經閃到了堤歐的身側,接著繞到堤歐身後。當少女閃過堤歐身旁時,還順勢掃開堤歐的腳,讓堤歐跌了個狗吃屎。

  「痛死了!你、你這傢伙!」

  堤歐一邊手按著鼻子一邊起身,發現少女又再度轉身背對著自己。少女露骨的態度表明了她絲毫不把堤歐放在眼裡。只見少女安靜地打量著繆維爾,接著用悠哉的語氣自言自語地說著:

  「這隻鳥,相當好。」

  「好你個頭啦!你白癡呀!」

  堤歐再次試圖抓住少女的衣領,卻只是再一次撲了空。而且這次堤歐看見少女伸手碰觸自己的手臂,下一瞬間當堤歐注意到時,他整個人早已騰空。

  堤歐完全高不清楚狀況。當他瞭解到自己是被少女用過肩摔摔出時,則是在他背部撞上石頭以後的事情了。

  堤歐一邊發出痛苦的呻吟聲,一邊仰望著少女。此時堤歐的右手,正握著黑色的飛行帽和護目鏡。都是在堤歐被摔出去時,勉強抓到的小小戰利品。

  只見黑色的直髮宛如流水般從少女的肩膀滑落到腳邊。在少女臉部纖細的輪廓中,有著一對散發著明亮光輝的新綠色大眼睛。晶瑩剔透的潔白肌膚,與淡紅色的嘴唇形成了明顯的對比。

  就時間大多數人的觀點而言,她應該算是少見的美女了吧!但欠缺表情的五官,卻讓她飄散著彷彿人偶般的冰冷氣息。

  對方的年紀應該和堤歐差不多,但這反而讓堤歐更加不悅。到底是吃什麼才讓這個女的長那麼高啊!這就是讓堤歐生氣的原因。

  不知少女是否因為自己的臉被看見而感到困擾,她的臉上浮現出難色。這讓堤歐多少有種報了一箭之仇的快感。正當堤歐打算在嘲笑對方幾句時,這個想法卻在看到少女踢著自己的鞋底的瞬間粉碎了。

  「呃啊!」

  堤歐根本來不及閃躲。事實上,少女快速的踢腿動作,堤歐根本連想看清楚都辦不到。而且對方並不是踢一下就算了,少女踢完臉接著踢腳。當堤歐失去平衡時,少女又順勢踢到了他的胸口,就在當堤歐因痛苦彎下腰時,後腦勺又接著被……

  難以想像一名少女能夠踢出的沉重踢腿,接二連三地朝著堤歐身上招呼。

  「別、別踢啦!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受不了一直被踢的堤歐,蹲在地上像烏龜似的縮成一團。強盜?山賊?還是殺了人的統通緝犯?即使腦海中浮現出各式各樣的答案,但對方仍沒有給堤歐任何回復。

  確認少女總算停止踢他的堤歐抬頭一看,發現少女已經把堤歐丟在一邊,逕自走到了繆維爾旁邊。

  「這、這傢伙……又忽視我。」

  「這隻鳥,我帶走。大鴿跟你換,一物換一物。那樣好嗎?」

  當堤歐大喊著:「哪有傻瓜會同意」時,少女完全沒有把堤歐的話聽進耳裡。而且少女早在堤歐沒注意到的時候,擅自拉住了繆維爾的韁繩。

  「喂!等一下——」

  堤歐出聲制止少女。這絕對不是為了自己或繆維爾,而那名與自己素昧平生的少女,當然不會知道這件事。

  「啾、啾!」

  繆維爾發出了短促的叫聲。下一瞬間,黃色的鳥喙便不斷地朝少女頭上襲擊。

  「唔!?怎麼會?這鳥!」

  看見連忙後退的少女,繆維爾發揮了令人難以相信它是姬笠鶇的速度,在巖地上急速追趕著她。

  「所以我才叫你等一下嘛!繆維爾除了我之外,是絕對不會讓其他人碰韁繩的。」

  「那,該先說清楚!」

  明明是搶別人巨鳥的人,竟然還用命令的語氣想自己抱怨,實在是令堤歐傻眼。

  少女面對繆維爾朝自己發狂般的鳥喙攻擊,不斷奮力地辛苦閃避。令人驚訝的是,少女趁繆維爾被針巖干擾而動作停頓的空檔,還朝著它的腹部踢了一腳。

  「真厲害!」

  相對於堤歐對少女身手的佩服,繆維爾的眼神則變得更加激動。看來它似乎進入了認真模式,而它的威嚇聲響徹了整座山谷。

  「啾嚕嚕嚕嚕!」

  「慘了!快跑啊!女巨人!」

  「女巨人?」

  露出訝異表情的少女,將視線轉到堤歐身上。不過可能是感覺到繆維爾放出的殺氣,少女再度慌張地邁開步伐,而繆維爾則是朝著逃跑的少女用力拍了一下翅膀。

  振翅產生了狂風,身材纖細的少女被風吹得摔倒在地上,繆維爾間不容髮地跳到少女身旁,用它那有著十字圖樣的翅膀朝少女的頭上招呼下去。


  呯、呯、呯、呯!

  高高揮舞的橙色翅膀,發出了頗為悅耳的聲響。

  接著,繆維爾彷彿像是要完成作品的最後修飾般,朝少女伸出了帶有勾爪的腳。

  「呀!好痛!這隻腳,放開!臭鳥!臭鳥!」

  看著被踏在地上、揮舞手腳奮力掙扎的少女,堤歐平靜地表達哀悼。

  「請節哀。」

  只見繆維爾將雙翼奮力伸開,像是宣誓勝利般的挺起胸膛。

  「啾~~~~~~~~~~~~~」

  本日的第二勝——繆維爾彷彿在這麼宣誓著。

  6

  「所以,你就把她抓回來了嗎?」

  看著坐在椅子上手腳被繩索綁住的少女,堤歐的老爹皺起了眉頭。

  少女維持一貫沉默的態度,和這個像猩猩的男人以目光相互對峙著。這名少女的膽量似乎相當不錯,從剛才開始,她的視線絲毫沒有動搖。

  堤歐把這名粗暴的少女用繩子綁住帶回家裡,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事情了。幫受傷的大鴿做完緊急處理後,將少女連同大鴿一起帶回鎮上所花的時間遠超過堤歐所預期的。

  因此現在繁星已經在天上閃爍著光芒。

  「這傢伙肯定是山賊之類的,把她交給天都警察,說不定還能領賞呢!可能還會順便有獎狀什麼的。」

  「你少囉嗦!臭小鬼!」

  堤歐在老爹的一喝之下噤了聲。冒著生命危險救了這名少女,沒有道謝又被踢,現在還被老爹吼,實在是太倒霉了。

  堤歐不悅地踹了一下牆壁,這時才發現自己腳上並沒有穿鞋子。堤歐一邊忍受著腳趾的劇痛,一邊在內心咒罵自己的大意。

  「你聽得懂我說的話吧?」

  少女仍舊以沉默回應老爹的問題。老爹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

  「不好意思,你的箱子我已經看過了。」

  少女的眼神瞬間浮現出敵意。當堤歐把她丟上貨台時,她也吵著不准堤歐碰她的東西。原本以為是什麼重要的玩意兒,但後來一看發現裡面只有一顆蛋而已。如果說她是山賊的話,那也未免太窮酸了。

  「雖然我知道那是巨鳥的蛋,但那是哪種鳥的蛋呢?」

  少女依舊保持著沉默。她只是用著充滿敵意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瞪著老爹。

  「別看我這個樣子,我好歹也是長年培養巨鳥的人。我至今孵化過的巨鳥,從猛禽到嬌小的小鳥,數量也超過了千隻以上。但就算是我這樣的人,也看不出那是什麼蛋,那應該不是這裡能見到的鳥蛋吧?」

  老爹打開了箱蓋,再次確認裡面的東西。那是經過慎重固定、並且用羽毛當緩衝物保護的橢圓形鳥蛋,大小相當於四顆南瓜,如果是一般女性要用雙手抱住的話會很勉強。堅硬的黃色蛋殼充滿光澤,蛋殼表面散發著宛如寶石般的光芒。

  「這箱子是孵化器吧?而且還是相當高級的玩意兒。會把這顆蛋放在這裡面搬運,這隻鳥對你來說想必很重要!但是,這樣下去是無法孵化成功的,你看這裡。」

  聽到這裡,少女首次表現出比較大的反應。她睜大了雙眼,順著老爹手指的方向將視線移到蓋子上。

  「箱子的上方破了。在這種狀態下繼續搬運的話,蛋上方的溫度會降低,濕氣也會跑掉。我想你也知道吧!讓蛋的上方保持溫暖、下方保持涼爽是基本常識,就像母鳥孵蛋的時候一樣。而且保護蛋的固定器具的軸承部分也壞掉了。這樣蛋會無法順利翻轉,最後很可能會變成終止卵。」

  少女將充滿敵意的視線轉向堤歐,彷彿箱子之所以會壞掉都是堤歐害的。為了表示那絕對不是自己的緣故,堤歐伸出舌頭對少女做了個鬼臉。但老爹卻突然朝堤歐的腳踢了一下,讓堤歐連人帶椅整個翻到在地。

  「你想救這顆蛋嗎?」

  老爹問的這句話讓少女點了頭。少女露出的並不是求助的眼神,而是讓人能感受到她決心要救這顆蛋的眼神。

  「你的眼神很不錯……」

  老爹很高興似的露出笑容。堤歐記得他第一次騎上巨鳥的那天,老爹也曾露出那種微笑。一想到這點,堤歐就更生少女的氣。

  「能給我一天的時間嗎?只要有這些時間,我應該就能幫你把這個孵化器修好。大鴿雖然暫時不能飛了,但我能幫你把蛋送到目的地,我這裡也做幫人送貨的生意。」

  少女稍微思考了一下,接著對老爹說道:

  「一切麻煩您了。」

  那是少女來到屋裡後說的第一句話。雖然腔調是一樣生硬,但和堤歐在針巖谷時聽見的完全不同。她的聲音相當清澈,遣詞用字也穩重許多。

  「這個回答很好。」

  看見老爹開始動手幫少女鬆綁,堤歐不禁站起身說道:

  「慢著!臭老爹。你打算放縱這只嗜血的猛禽嗎?」

  堤歐在說話時並沒有忘記提防少女的踢腿,但朝堤歐飛過來的,只有老爹恐怖的視線。

  「我是迪亞哥,這個大傻瓜是堤歐。」

  「我的名字是玲,迪亞哥先生。」

  「玲小姐,請問你是從那個國家來的?」

  「關國,我是從首都薩爾溫來觀光的。我在塔拉格納溪谷的朋友將東西交給我。我要幫他送,東西就是那個蛋。」

  少女一口氣說出了這段話。

  「你的關國人嗎?那裡距離這裡相當遠呢。你是自己一個人旅行嗎?」

  「是的。」

  「請問裡比特語是在哪裡學的?」

  「我跟塔拉格納溪谷的朋友學的。他是我父親的舊識。」

  「原來如此,你學的很不錯。對了,玲小姐,請問你幾歲了?」

  「十六。」

  「那麼比堤歐打一歲咯。」

  老爹邊這麼說,邊用同情的眼神瞄了堤歐一眼。堤歐知道老爹想說什麼。

  「老爹,那眼神是什麼意思?我告訴你,只要再過一年,我也可以長到能用腳跟敲那傢伙頭頂的高度。一定可以的!我敢保證!」

  在堤歐眼前的猩猩,嘴角浮出冷笑,那是完全把人當成傻瓜的笑容。堤歐在心裡用力地發誓,總有一天要把老爹痛扁一頓。

  「那麼,玲小姐,你的貨物要送到哪兒去?」

  「天都。六天以內。我也要一起抵達。」

  「把你和蛋送到天都嗎?那簡單,明天花一天時間修理箱子,剩下五天時間,夠你邊觀光邊悠哉地到天都了。」

  「不,不能觀光。只能在溪谷裡飛,必須這樣。」

  「只能在溪谷裡飛……」

  不出所料。這名少女一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利用,讓她不希望被別人看見。話說回來,如果要在溪谷裡飛,就得花上兩倍的時間。要五天內抵達,實在是強人所難。

  「看吧!老爹。這女的絕對有問題,而且還幫人運送莫名其妙的東西,她肯定是罪犯!」

  「你給我閉嘴!」

  被老爹一凶,堤歐也只能不甘願地閉嘴。臭老爹這次到底是怎麼搞的?雖然老爹平常很不講道理,但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不過老爹在這名少女面前,總讓堤歐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堤歐,這件事由你負責。你和繆維爾搭檔,五天應該勉強來得及。」

  「開什麼玩笑!我才不要當小偷的共犯咧!況且我根本就討厭那個女人!」

  「小子!」

  「我拒絕!」

  就是這傢伙不是什麼罪犯,堤歐的結論也是一樣。這種會把受傷的大鴿放著不管的人,堤歐一點也不想為她工作。

  堤歐據誒的那個忽視老爹兇惡的眼神,他已經有了挨揍的心理準備。即使如此,堤歐也不願意在這裡讓步。

  不知道老爹是否放棄和堤歐繼續周旋,只見他轉頭對少女說道:

  「小姐,我們剛剛還沒談到報酬。這個工作很不簡單,如果沒有相當的酬勞,我是接不下手的。」

  「要多少?」

  「七百萬貝哲。」

  堤歐的眼睛亮了起來,那是一般行情的十倍金額。再怎麼說,這個竹槓都敲太大了。

  難道說老爹從一開始就看穿對方別無選擇,而打算狠狠地敲對方一筆嗎?

  「我出一千萬貝哲。但相對的,你們要用成功跟我一物換一物,好嗎?」

  「什麼……」

  堤歐不禁發出聲音。有那麼多錢的話,就足足有五年都不用愁巨鳥們的飼料費了。不僅如此,他說不定還有零用錢能買競技用的輕量騎鳥鞍呢!

  「成交。」

  老爹話才說完,不知為何對堤歐露出了討厭的笑容。

  「快遞帕哈羅,使命必達。我沒說錯吧!積欠了半年飼料費的堤歐老兄。」

  「……你……好卑鄙……」

  看見彷彿宣示勝利般、臉上堆滿笑容的猩猩老爹,堤歐再度在心裡發誓,總有一天絕對要報仇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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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2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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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人生來就有必須背負的命運,人是靠著神所賜予的命運而活。

  她從小就在這樣的教育下長大。既如如此,那麼自己現在會在這裡,也是命運嗎?

  玲此刻裹著溫暖的羽毛棉被注視著窗外。在她視線所及之處,都是被絕壁阻隔的黑暗。但從對岸房舍偶爾流瀉出的燈光,讓玲知道有人在那裡生活。

  這是畢納溪谷的街景。在這種斷崖絕壁的世界中竟然有人居住這件事,讓玲覺得簡直是一種奇跡。雖然這並非是她第一次目睹異國風光,但在這片被稱為諸神之座的土地上,其景觀處處讓玲感到驚訝。

  就連這間房間也一樣。在斷崖巖壁上穿鑿出的洞穴住居,無論是天花板、地板、牆壁到置物架和床鋪,都是由純白的石頭做成的。這件房子應該是花費了長年穿鑿,並且被人們珍惜使用的住家吧!玲能從石頭傳到手上的冰冷觸感當中,感受到某些令人感到溫暖的東西。

  玲今天被猛禽襲擊的時候,被一位名叫堤歐的少年所搭救,並且像現在這樣住在他的家中。如果不是孵化器壞掉,自己應該會拒絕這種結果才對,而且還會想辦法弄到一隻巨鳥,悄悄地離開這裡。

  她原本打算極力避免和他人有所牽扯,因為那是她應盡的責任。

  在最近七天裡,她從未靠近任何城鎮,到了晚上便搭帳篷在洞穴內夜宿,一切都是為了完成使命。因為這個原因,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床鋪上睡過覺了。溫暖的床鋪竟然能讓人心如安穩,這是她有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感覺。

  乾脆不要睡覺,讓自己一直享受這種溫暖吧。明天似乎要花一整天才能把孵化器修好,換句話說,她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在這裡好好休息。

  只有一天……但是玲打算好好珍惜這一天。

  想到雙親的臉,不禁令她眼眶發熱。即使她能夠順利抵達天都,往後可能無法再見到雙親了。就算能夠再次相見,他們彼此的關係,也將不再僅是父母與女兒這麼單純。

  那是玲所背負的宿命。

  「我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民眾的俘虜。深藍色的翅膀只是裝飾。」

  玲用許久未曾使用的母國語言這麼說道。那也是背負著相同命運而離開家鄉的姊姊經常說的話。

  她想要翅膀。能夠以自己的力量飛翔的、真正的翅膀……

  那是玲現在心裡唯一的願望。

  8

  「喂!起床了!」

  堤歐滿臉不悅地用力踹著玲的房門。

  為什麼我非得叫那個女的起床?真是莫名其妙!堤歐在心裡不禁抱怨起來。

  以想到那傢伙住在自己母親過世後遺留下的房間內,堤歐就不禁火冒三丈。

  「人在吃飯之前要先把鳥餵飽,這是我家的規矩。因此你也得先餵飽你自己的大鴿。」

  房內沒有回應。一想到那傢伙又開始無視自己,堤歐便不假思索地打開房門。雖然有點後悔這種像是偷看少女睡相的行為,但出乎意料地,床鋪上早已空空如也。

  「她什麼時候……」

  堤歐想了一下才驚覺大事不妙,因為他想起那傢伙昨天企圖搶走繆維爾逃走的事。

  「不會吧——」

  堤歐慌張地跑下樓梯。正當堤歐打算趕往距離這裡兩層樓的鳥小屋時,半途在兼餐廳的事務所內,看見了玲的身影。

  堤歐鬆了口氣,但隨即又開始感到奇怪。因為他發現玲只是一動也不動地站在那裡,凝視著窗外。

  還是和昨天一樣黑色的飛行夾克與褲子,玲那長長的黑髮隨著溪谷的風輕輕搖晃著。

  不知她是否是想準備早餐,堤歐看見焦得不像樣的鍋子和平底鍋凌亂地擺在石灶上。相對於石灶的慘狀,桌上卻只擺著兩隻盤子。一盤是看起來像漆黑的石塊;另一盤則像是在生菜上淋上鮮血的玩意兒,這兩道菜分別都是滿滿地堆在盤子上。

  「你大清早在這裡做什麼?盤子上那些噁心的東西,是給人吃的食物嗎?」

  即使堤歐主動和她說話,她也沒有任何回應。看來她今天也打算徹底的漠視自己。

  「很好!既然你打算忽視我到這種地步,那麼我也不跟你客氣了。我不會再跟你說一句話,在你哭著求我之前,休想我會跟你說話!」

  當堤歐話說完正打算離開的時候,突然聽見玲的聲音。由於她說話的聲音實在太過小聲,堤歐險些沒注意到她在說話。

  「你剛才說什麼?」

  「鳥,在飛……」

  「鳥在飛?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有什麼好奇怪的?」

  在對方哭著求自己之前,絕對不跟對方說話的宣言,堤歐早已不知道忘到哪裡去了。

  堤歐跟著玲仰望窗外,想知道玲到底在看什麼。天上有飛舞的鴨群、送報的大蜂鳥,天都警察的老鷹以及各種五顏六色的小鳥。

  那些對堤歐而言,全都是他習以為常的清晨時光。

  「你該不會睡昏了吧?」

  堤歐冷笑了一聲,轉過頭看看玲的反應,但這不禁讓堤歐驚訝地張大了眼睛。玲朝著窗外睜大的雙眼中閃耀著新綠色的光芒。堤歐從玲那微微張開的淡紅色雙唇中,看見她露出雪白的牙齒,這兩者構成了柔美的光景。

  她看起來就像是對玩具著迷的小孩,現在這個表情豐富的少女,和昨天那個沒有感情的人偶簡直判若兩人。

  「那是什麼鳥?在做什麼?」

  「你說大蜂鳥嗎?你連那個都不知道呀?」

  出言嘲笑玲的堤歐,立刻擺出架勢提防可能飛來的踢腿。但是玲清澈的雙眼仍舊望著天空,毫不在意地佇立在那裡。玲出乎自己意料的反應,反而讓堤歐產生罪惡感。

  「你等一下。」

  為了化解尷尬,堤歐從廚房拿了糖水出來,裝進屋簷下的蜜壺裡。

  報紙是不定期販售的東西,通常不會連續兩天開張。因此堤歐拿起了收蛋時使用的搖鈴,交給站在那裡搞不清狀況的玲。

  「用力搖搖看。」

  玲交互看著搖鈴與堤歐,戰戰兢兢地搖響了搖鈴。

  在對岸房舍間盤旋的大蜂鳥,聽見搖鈴的聲音便立刻飛了過來。只見大蜂鳥以靜止飛行的方式停止蜜壺前方,接著便將細長的嘴巴伸進蜜壺內。

  看見玲驚訝的後退,堤歐得意地對她說道:

  「別怕,快點去拿籠子裡的蛋,要拿三顆喔。」

  玲一邊眨著眼一邊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從籠子裡拿出三顆蛋。

  看見玲拿到了蛋,堤歐接著把零錢丟進籠子裡面。

  直到大蜂鳥把糖水喝光離開之前,玲的雙眼一直閃耀著光輝。

  「嗯。這個,真有趣……」

  可能是太過感動而想不到接下來說什麼,玲只是把手放在胸口,站在那裡動也不動。

  「你是第一次見到送貨的大蜂鳥嗎?」

  玲點了點頭。那麼老實的反應反而讓堤歐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我是不知道關國那裡是怎麼樣,但這在萊比奴可是理所當然的景象喔。你不是曾在塔拉格納溪谷的朋友那裡待過嗎?那時候沒看過嗎?」

  聽到堤歐這麼一問,玲的臉色僵硬起來。只見玲突然收起了笑容,轉過身離開窗戶。

  「什、什麼嘛!你又打算忽視我嗎?」

  真是莫名其妙的傢伙。莫非她把我問她的話當成我在嘲笑她?如果不是那樣的話,難道只是單純的情緒多變嗎?就像山裡的天氣一樣說變就變,一會兒雨一會兒晴的,有時還會刮起暴風呢。堤歐在心裡嘀咕著。

  「算了,隨你高興吧。我還得去餵繆維爾吃飯呢!」

  堤歐剛轉身,便聽見玲用出乎意料的清澈嗓音對自己說道:

  「我餵過了。」

  「啊?」

  「迪亞哥先生教我的,我餵過了。所有鳥都餵過了。」

  「啊,這樣啊……」

  餵過就早說嘛!堤歐一邊在心裡這樣抱怨,一邊尷尬地佇在原地。由於堤歐不甘心向對方道謝,因此只好東張西望尋找其他話題。此時他才發現,他要找的東西就擺在桌上。

  「這些料理是煎蛋殼和沙拉吧?是關國的料理嗎?看起來還不賴嘛。」

  聽見堤歐這麼說,玲轉過來的雙眼充滿恨意地瞪著堤歐,接著她小聲地說道:「那是烤麵包和蔬菜湯。」

  開什麼玩笑!這種像石頭燒焦的玩意兒和染成血色的生菜,哪裡像烤麵包和蔬菜湯啦!?堤歐把原本想說的這些話硬生生地吞了回去。因為他想起自己過去曾抱怨過拉拉的料理,結果讓拉拉和自己絕交了一個月的回憶。

  即使如此,堤歐也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看見玲又轉過身,在牆邊背對著自己,堤歐也只能舉手投降。所謂的自掘墳墓,大概就是這種情況吧!

  話說回來,仔細想想,我何必管她那麼多!我壓根兒就沒必要討這個自己討厭的女人歡心嘛!

  心想著隨便她的堤歐才剛坐在餐桌前時,就聽到一個悅耳的聲音:

  「堤歐,你想成為競鳥騎手嗎?」

  玲似乎沒有在生氣的樣子,堤歐發現她正仰頭觀看牆上無數的木版畫。那些歷代的國定競鳥騎手們騎著巨鳥飛翔的單色繪畫,通通都是堤歐的寶貝。

  「是啊,那有怎樣?」

  身為女的的你,是無法瞭解誒熱愛競鳥的心情的。堤歐丟出的話,包含著這樣的訊息。

  「喔。」

  轉過頭看著自己的玲,不知為何嘴角上掛著不懷好意的微笑。

  「那,這是什麼?堤歐,也擅長特技飛行?」

  「嗯?」

  看見玲手上的東西,令堤歐不禁愕然。那正是拉拉用來諷刺堤歐所畫的落鳥畫。

  「那、那是……」

  堤歐瞬間滿臉通紅。那是他最不希望被這傢伙看到的東西。

  「還我!女巨人!」

  「女巨人,是什麼意思?昨天也聽你說過。」

  「巨就是很大的意思!以女性來說,你長得太高大了,大到令人覺得礙眼,所以叫你女巨人。明白了就快把畫還我!」

  「嗯,女巨人,我懂了。但是,那是俚語。我也懂得一點俚語。」

  「你學過哪些?」

  「矮子,矮子堤歐。」

  「呃……」

  堤歐突然有種頭頂被狠狠重擊的感覺。為什麼這個異國的少女偏偏知道那句話?而且那還是他幼年時代的綽號,也是他現在絕不允許別人對自己說的話。

  「我、我才不是矮子!少廢話!快把畫還我!女巨人!」

  「想要就來拿,我不阻止你。堤歐,你怎麼不拿呢?」

  「臭女人!」

  玲把畫高高舉在堤歐面前,堤歐則拚命地想把畫搶下來。那張畫就在玲不是忽然抬高的手上晃來晃去。

  這是玲第一次笑出聲來。

  不過此時的堤歐根本沒有心情去注意到這件事。

  9

  當愛鳥帕烏降落在棲木上的時候,拉拉在快遞帕哈羅的事務所兼餐廳內,看見了陌生的面孔。

  就拉拉所知,那並不是這個鎮上的人。拉拉看見的是一位有著一頭及地長髮、容貌十分秀麗的少女。如果鎮上有這樣的是哦按,自己應該會注意到才對。

  看她身上穿著黑色的飛行夾克,拉拉猜想對方應該是從其他城鎮來的騎鳥士。那名少女正和堤歐坐在餐桌前面對面吃飯,兩人吃著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料理,不知為何,他們的表情看起來十分僵硬。

  拉拉心中不禁產生一股不好的預感,那是女人的直覺。拉拉對自己直覺的準確度有相當的自信。

  「我把打工時剩下的胡桃麵包帶來囉!」

  拉拉理所當然地從窗戶鑽進屋內,故作開朗地說道。

  「喔!得救了!」

  「得救了?」

  「啊、沒什麼,我正在自言自語而已。」

  堤歐看了一下那名少女,態度似乎有些慌張。而那名少女則只是看了堤歐一眼,就轉過頭繼續吃她的早餐。

  「對了,伯父不在嗎?」

  「老爹正好有工作,暫時抽不開身。有事嗎?」

  「沒什麼,只是問問而已。」

  拉拉將裝了麵包的袋子放在桌上,並趁機看了一下少女的長相。少女彷彿刻意避免和拉拉目光交接似的,一直把臉轉向旁邊。

  「這個女生是誰?」

  「她是客戶,明天我要把這個傢伙和貨物送到天都去。」

  「去天都……」

  那樣的話,至少得花上三天的時間。在這段時間裡,他們兩人要一起前往天都嗎?而且,就算堤歐再怎麼少根筋,用「這傢伙」來稱呼客戶實在有些奇怪。

  拉拉仔細地大打量過少女之後,才發現牆壁上有一塊靈堂覺得不對勁的空間。

  在昨天之前,那裡應該掛著由拉拉自製、畫著堤歐糗態的木版畫才對。就在這個時候,堤歐似乎也注意到了拉拉的視線。

  「那張畫被這個女巨人弄破了,不是我弄破的喔。那是意外、是意外。」

  堤歐開始慌張地辯解。少女不知是因為堤歐把責任推到自己身上,還是因為被稱作女巨人而感到不悅,只見她鼓起臉頰瞪著堤歐。

  看兩人一搭一唱的態度,令拉拉心裡燃起一把無名火。拉拉突然有種自己的容身處被外人闖入的不快感。

  「你是從哪裡來的?」

  「……呃,從關國來的。」

  少女仍舊低著頭,給了拉拉意外的答案。拉拉實在沒想到她會是異國人。回想一下,她說話的腔調確實有些奇怪。

  拉拉轉頭打算想堤歐確認少女所言是否屬實時,卻發現堤歐因為話題從那張畫上移開,只顧著撫著胸口讓自己鬆口氣而已。少女說完後,又繼續低頭默默地吃著早餐,彷彿她完全不打算和拉拉有任何牽扯的樣子。

  結果,拉拉還是無法確認她和堤歐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因此拉拉決定繼續試探。

  「我叫拉拉,呃……你怎麼稱呼?」

  「呃、我叫玲,拉拉小姐。」

  「叫我拉拉就好了。相對的,也讓我直接稱呼你為玲吧?請多多指教囉,玲。」

  「好的,請多指教。拉拉。」

  「對了,你是自己一個人來畢納的嗎?」

  玲曖昧地點了點頭,她的反應似乎在顧慮著什麼。

  「那麼說,玲也會騎巨鳥囉?」

  「是的,我會騎。可是,現在不能騎。」

  「明明會騎卻不能騎?」

  拉拉實在不懂玲的意思。而玲似乎也不打算進一步對拉拉說明,似乎除了別人有問的事之外,她自己並不打算主動提起的樣子。在無可奈何之下,拉拉只好求助堤歐代為說明。

  「這傢伙的愛鳥昨天被長尾弄傷了,當時我正好路過救了她。結果就這樣順水推舟地接下她的委託。」

  「愛鳥被長尾弄傷?」

  原來如此,會因為長尾那種程度的對手而讓愛鳥受傷,那應該就和自己想的一樣,不是什麼多厲害的騎鳥士了。

  至少並沒有成為競鳥騎手的素質吧!拉拉稍微取回了一些心裡上的又是。她原本打算和對方比一場的,但這樣看來,那麼著似乎沒什麼意義。

  既然這樣——

  「對了,玲。既然你明天才要出發,那就代表你今天都有空囉?要不要一起去逛市集?今天正好是每月一次的市集呢。有各種好吃好看的東西,很好玩喔!這裡的市集在這一帶很收歡迎呢。我說的話,你聽得懂嗎?」

  「市集……」

  玲首次有了比較大的反應,她抬起頭看著拉拉的雙眼閃爍著光輝。

  她那新綠色的雙眼與桃色的嘴唇,讓拉拉不禁楞了一下。從少女的表情當中,拉拉不知那究竟該說是魅力還是氣質,總之她隱約感受到玲身上所散發的一種獨特氣息。

  拉拉敏銳的感測器,強烈地警告她無論如何都得要相處一些對策來。而拉拉準備的對策,就在市集當中。

  「一起去嘛!我會做你的嚮導的。」

  拉拉握住了玲的手,這種友好的象徵是萬國共通的。拉拉透過少女的手,感受到少女驚訝地抖了一下。

  「可是,我……完全沒有替換的衣服……」

  與外表相仿的甜美嗓音,加上不甚流利的語調,讓玲的語氣更顯哀傷。

  雖然是同性,但玲卻有著讓拉拉忍不住想伸出援手的魅力。

  危險、危險!

  彷彿有人在拉拉的腦袋裡敲響警鐘,如此警告她。

  「我說拉拉,你幹嘛像鴨子一樣嘟著嘴呀?」

  「你說誰像鴨子!這樣說對淑女太沒禮貌了吧!笨蛋堤歐!」

  拉拉指著牆上的空出來的空間,無言地威脅堤歐別想違抗她。要不是迪亞哥伯父這時候正好過來,拉拉肯定會用胡桃麵包堵住堤歐的嘴。

  「衣服我們就就又啦。我老婆的衣服,玲小姐穿起來應該剛剛好吧!你可以穿那些衣服去逛市集啊。」

  拉拉發現伯父似乎正在修什麼東西,當伯父說那些話的時候,手上還拿著工具。

  「呃、可是……」

  迪亞哥的話,讓玲明顯地露出有所顧忌的表情,她低著頭不知所措。雖然很想去,但是不能去。這樣的矛盾似乎正在她的內心交戰。

  去逛市集有必要這麼煩惱嗎?堤歐不解地想著。

  「那很好呀,去吧、去吧。」

  堤歐揮著手,衣服事不關己的態度從旁慫恿著,而迪亞哥伯父則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以銳利的眼神瞪著堤歐說道:

  「你也給我一起去。」

  「咦?為什麼?我自己也要為明天做準備,而且我還要訓練繆維爾呢!」

  「該準備的我都會幫你弄好。況且在長途旅行之前,應該讓繆維爾好好休息吧!」

  「繆維爾哪裡懂得休息啊?那樣反而會讓它失常呢。」

  「總不能要我陪她去吧?少跟我廢話,叫你去就去!今天放你一天假,你給我配玲小姐去逛市集!」

  「唔……雖然不是很想陪這個女的,但也已經三個月沒放假了。沒辦法,我們出發吧,女巨人,你快點去打理一下。」

  玲面對堤歐的催促雖然還是有些猶豫,但最後像是下定了決心似的用力點頭說道:

  「我明白了,小女子不才,還請多多關照。」

  「小女子個頭啦!你要和拉拉結婚嗎?」

  玲似乎不是很瞭解堤歐吐槽的意思,很認真地用充滿疑問一問的眼神看著堤歐。

  「那就決定囉。既然這樣,堤歐,一小時後老地方見。我也會連伊斯卡一起叫來,不要遲到喔。」

  「沒問題。」

  拉拉總覺得奇怪。不管是玲也好、迪亞哥伯父也好,拉拉總覺得他們的態度讓自己覺得哪裡不對勁。唯一玲拉拉感到安心的,就堤歐還是和平常一樣單細胞。

  10

  畢納的市集是在月中舉行。雖然這天原本是裡比特教的安息日,但隨著時代的演變,形成了這種定期的市集。

  在溪谷群正中的一片斷崖頂部,以一處擴大的洞穴市場為中心,上千家的小型店舖四處林立,紛紛把握機會招攬生意。

  由於溪谷地帶的地理條件,讓居民的移動機會受到相當的限制。為了化解這股鬱憤,人民在集會當天都會盡情地購物與玩樂。

  ——香甜的花梨糖!只要舔過一次就會上癮喔!

  ——便宜賣喔!便宜賣喔!這瓶一百五十年的葡萄酒,可是在廢棄洞穴的酒窖裡發現的夢幻寶物喔!

  ——來、來、來!大家快來看!如果你們以為我手上的藥和一般的藥沒兩樣,那就大錯特錯啦——!

  在眾多的攤販此起彼落的吆喝聲中,走在市集街道上的堤歐滿臉不悅。

  「這傢伙到底在搞什麼……」

  堤歐歎氣的原因,是因為玲穿著奇怪的裝扮,並且像是躲在自己身後似的跟著他。

  玲身上穿著堤歐母親生前穿過的連身裙,雖然想到好看,但玲卻還戴了頂鴨舌帽,她並不僅把長髮全部塞進帽子裡、壓低帽簷遮住眼睛,甚至還圍了圍巾遮住大半張臉。雖然玲堅稱這是關國的最新流行服飾,但堤歐不管怎麼看,都覺得那根本就是小偷的裝扮。因為玲那身詭異的裝扮,使得他們雖然身處於人群當中,兩人的周圍卻空出一片突兀的空間。

  而且不知玲是否很少逛這種市集,她貌似底下的雙眼,從剛才就圓滾滾地睜得好大,彷彿一刻都閒不下來似的東張西望,堤歐甚至擔心她的脖子要是再繼續這樣左來右往地晃來晃去,說不定連腦袋都會被搖下來。

  「這,是什麼?」

  「保存用的煙雞肉。」

  「那,那個?」

  「用羽冠編成的御寒用羽毛帽。」

  「嗯。那,那個和那個呢?」

  「用巨鳥骨頭加工製成的排水管,和用糞便製成的磚塊。」

  ——一一回答的話,肯定會沒完沒了的。堤歐在心裡此嘀咕著。

  話說回來,那傢伙怎麼會逛個即使就興奮成那樣?現在的她和做人那個彷彿人偶般的樣子完全判若兩人,簡直就像一個天真無邪的小孩。堤歐覺得他就像是帶小孩逛街的父母,手上牽著任性的小孩的手,只是他牽的是一位打扮詭異的高個子少女。

  明明才剛走進市集的入口,堤歐的喉嚨卻渴了起來。

  於是他買了被乳果飲料來喝,卻發現玲立即用羨慕的視線,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自己。

  「想喝自己去買。」

  「我不渴。」

  「啊,這樣喔。」

  雖說如此,但當堤歐開始喝飲料時,玲仍然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而且眼神認真的程度,彷彿會在堤歐身上望出洞來。

  「……要喝嗎?」堤歐說完便把剩下的飲料拿給了玲。玲交互看了看堤歐與杯子,微微地點了頭,接著又開始用恐懼的眼神瞪著杯子。

  堤歐正歪著頭思考她在做什麼的時候,卻被玲反問:「你嘴巴碰過哪裡?」

  看來剛才她那麼煩惱的原因,是因為不想變成間接接吻。

  「夠了!不要就還我,我還要喝呢!」

  雖然堤歐打算把杯子搶回來,但又和昨天一樣被玲輕易地躲開。堤歐一直搞不定自己為什麼無法抓到玲。

  玲和堤歐拉開距離後,彷彿下定決心似的拉下圍巾,一口氣把飲料喝光。

  「嗯,這個,真好喝……」

  「對吧?畢納溪谷產的乳果,酸味相當順口,做成飲料實在在亂好喝一把的喔!拿來做成果醬的話,味道也很棒。而且那也是繆維爾特別喜歡的東西,想吃的話我家裡有乳果的果實,你一定會喜歡。」

  邊走邊得意解說的堤歐,轉過頭才發現玲早就不見了。

  自己說的話連同本人一起被忽略,這種空虛玲堤歐感到全身無力。

  堤歐接著被迫感受到的,是尋找迷路小孩的父母的心境。

  「真是的!那傢伙!」

  想到她不可能自己先跑到目的地,堤歐決定沿著之前來這裡的路往回找。

  堤歐立刻就找到了。他發現玲正蹲在一個小小的攤販前,目不轉睛地看著攤販的商品。因為只有那裡被人潮刻意避開,因此堤歐即使在遠處張望,也能立刻知道玲就在那裡。

  突然出現的怪異少女讓然攤販的老伯滿臉困惑。雖然老伯仍舊努力為少女解說商品內容的強烈商魂令人佩服,但面對沉默的玲,老伯的努力終究只是白費力氣。

  「你在這裡做什麼?這些鳥笛有什麼奇怪嗎?」

  「鳥笛?」

  「喂,你連鳥笛都不知道嗎?」

  看見玲滿臉疑惑的表情,堤歐只能無奈地按著額頭。攤販的老伯彷彿得救一般,把手放在胸前,送了一口大氣。玲指著那位老伯說道:

  「這位老伯,剛才用這個叫小鳥。」

  「因為那是用來和鳥做朋友的道具啊。」

  「和小鳥做朋友?」

  堤歐大概看了一下攤販陳列的商品。那些小東西看起來只是在類似葡萄酒軟木塞的木片上,裝上了附有握柄的金屬螺釘。

  堤歐從裡面選了一個上面繪有紅、藍色小鳥的鳥笛。

  「仔細看喔,這要這樣用。」

  堤歐轉動把手,鳥笛便發出了啾、啾的聲音,接著堤歐改變轉動的方向,鳥笛又發出另一種嗶、嗶嗶的聲音。此時停在攤販棲木上休息的紋雀,也回應鳥笛的聲音飛到了堤歐手上,並且不斷發出啾啾的叫聲。

  「這樣就能把鳥叫來啦。用不同的轉法,還能發出其他叫聲喔。」

  「那個,很感興趣,我也試試。」

  玲興致勃勃的結果鳥笛,開始轉動把手。

  咕……喀咕……

  不出堤歐所料,玲只能用鳥笛發出難聽的聲音。要讓這玩意兒發出鳥叫聲,需要掌握不少訣竅。知道初學者不可能順利使用鳥笛的堤歐,在內心暗自偷笑。

  「唔~~~~!」

  玲的表情轉為嚴肅,不停地轉著把手。

  玲拿著鳥笛轉呀轉的,由於一直不順利,因此玲一再地轉呀轉——。

  「這、這位客人……」

  攤販老伯用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對堤歐說道。看見老伯的神情如此淒慘,堤歐也無法繼續在一旁偷笑下去。

  「喂!你也該適可而止了吧?不買就快走吧,再不趕快過去的話,拉拉那傢伙可是會大發雷霆的。」

  即使堤歐如此勸阻持續和鳥笛陷入苦戰的玲,玲的視線仍舊緊盯著手上的鳥笛,一動也不動。

  「這位客人!」

  「我知道,我知道啦!這女巨人在搞什麼呀!」

  即使堤歐拉著玲的手要帶她離開,玲仍舊不願放開鳥笛。

  不僅如此,她反而像是想到什麼似的對堤歐問道:

  「練習的話,這個,能用嗎?我也可以叫鳥過來嗎?」

  「如果練得好的話。」

  玲稍微想了一下,接著便取下掛在脖子上的銀首飾,正當堤歐猜想她要做什麼的時候,玲早已不疾不徐地伸出手,將首飾遞到攤販老伯眼前。

  「和這個一物換一物,好嗎?」

  因為玲出乎意料的行動,令堤歐頓時啞口無言。和堤歐同樣露出驚訝神情的攤販老伯,在稍微打量過玲的首飾後,接著雙眼便充滿光輝,伸手打算收下首飾。

  像老伯這類的攤商,對值錢的東西都相當敏銳,老伯一眼便看出那個首飾的價值不斐。堤歐搶在老伯的手碰到首飾之前,一把將首飾搶下,並且把零錢塞給對方。

  「拿起!六百貝哲。剛好是這個價錢吧?」

  看著彷彿像是賭博大賠一筆的老伯,堤歐冷笑了一下。

  接著,堤歐發現玲正露出驚訝的表情看著自己,只是堤歐哼了一聲對玲說道:

  「走吧。」

  堤歐使勁地拉著玲的手,不由分說地帶玲離開。就在他們走到下一個巷道時,堤歐便把銀首飾塞回玲的手中。

  「你腦袋有問題嗎?世界上哪有人會用這麼貴重的東西去換鳥笛的?」

  玲扁著嘴,小聲地說道:「沒辦法,因為我很想要。」

  「那麼用錢買不就得了?你手上不是有一千萬貝哲嗎?」

  「我沒有。」

  「說謊,你明明就有。」

  「我沒有!」

  「你怎麼可能沒有……咦?」

  望著低頭看著鳥笛的玲,堤歐不禁愕然。

  「難道你……」

  「掉了……昨天被大鷲攻擊的時候,整個背包,掉到谷底。」

  「意思就是……」

  堤歐從玲話中的意思逐漸掌握狀況,也逐漸瞭解到事情的嚴重性。

  「那你說的一千萬貝哲,根本就是騙人的嗎?你騙了我和老爹?」

  「那,不對,沒騙人。報酬會和成功一物換一物。只要到達天都,一定會付。」

  「如果沒到的話呢?」

  「堤歐說會到。快遞帕哈羅,嗯……」

  「——使命必達?」

  「對,那個。那是騙人的嗎?」

  「不是騙人的,可是再怎麼說……」

  這種過分到超出堤歐意料的狀況,讓他感到有些目眩。堤歐邊踏著蹣跚的腳步邊抱著頭,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玲將收伸到自己眼前,她手上不知為何拿著剛才那個鳥笛。

  「這個,還你。因為我沒付錢。」

  玲臉上明顯帶著不甘願的表情。要是現在從她手中把這玩意兒拿走,她肯定會恨自己一輩子。

  「算了,就當我送你的吧。要好好珍惜喔。」

  只見玲的表情就像花朵瞬間綻放一樣,真是個心情說變就變的傢伙。對於這樣的玲,堤歐滿是無奈。

  這傢伙平常毫不在意地忽視別人,隨意地動手動腳,有時卻又像孩子一般地為一些小事而興奮。

  「堤歐,謝謝你。」

  即使如此,看見玲滿臉笑容地向自己道謝,感覺倒是不壞。

  11

  和拉拉約好回合的地點,是位於洞穴市場深處的「戀愛舞會」。

  原本是聖堂的這個地方,其高聳的蛋形天頂在經過長年的風吹雨淋後,形成了巨大的空洞。大洞變成了天窗,讓陽光能射進洞窟內,同時也讓此處變成民眾平日的社交場所。

  可是,一旦到了市集的日子,這裡又會呈現一種截然不同的面貌。許多小吃攤販會沿著牆排列,讓廣場中央留下一處圓形空間。那塊光線集中的場所,不知從何時開始,便被民眾拿來當作跳舞的舞台使用。

  正如「戀愛舞會」這個名字字面上的意思,許多年輕人會在這裡借由舞蹈而墜入情網,因此,這裡也是畢納城的著名景點之一。

  以絃樂器為主、搭配被稱為巴裡喬的打擊樂器,此刻舞台上許多舞技純熟的舞者們,各個都配合演奏者們所演奏的節奏,盡情地跳舞。

  似乎是為了慶祝舒爾王與莉朵妮公主的婚事,舞台上隨處可見男性舞者穿著模仿鳥類翅膀製成的萊比奴民族服飾「普魯瑪」,以及穿著亞克民族服裝「沙裡」的女性舞者。

  而在這樣的會場當中,伊斯卡和拉拉兩人正在等待堤歐。

  伊斯卡從拉拉口中,得知堤歐似乎會帶著一位女孩前來。聽拉拉告訴自己可以心存期待的口吻,雖然令伊斯卡感到有點奇怪,但當伊斯卡看見拉拉身上的服裝之後,便大概瞭解狀況了。

  平時被貼上野丫頭標籤的拉拉,今天可是格外地盛裝打扮。她並沒有穿平常騎鳥用的褲裙,而改換上有許多褶邊裝飾的舞裙,嘴唇也塗了口紅,平常她那頭不加修飾的紅髮也綁成馬尾,並加上裝飾用的花朵。

  拉拉簡直像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雖然拉拉外面像個小孩,但其實她的容貌十分端正。只要稍作打扮,就能讓拉拉的女性魅力瞬間大增。或許正是拉拉這種稚氣與成熟共有的異樣組合,讓她具備了其他少女所沒有的魅力。

  也因為這個緣故,許多在跳舞的男性們,不時將視線移到拉拉身上。一旦伊斯卡離開拉拉身旁,他們應該就會立刻前來邀請拉拉共舞吧?

  建議你們別這麼做比較好。伊斯卡在心裡對那些男性如此忠告著。以不成熟的舞技來和拉拉跳舞,結果羞愧到無地自容的男人的數量,就伊斯卡所知並不下於三位數。

  在這一帶實力能和拉拉不分軒輊的人,也只有伊斯卡和堤歐而已。只不過堤歐的情況是完全不把拉拉充滿挑釁以為的舞步放在眼裡,自顧自地站在舞台上罷了。

  「堤歐那傢伙好慢!」

  拉拉不耐煩地說道。她現在正皺著眉頭,雙臂交疊,視線注視著舞池。其實拉拉心情不悅是另有原因的,長年與她相處的伊斯卡一眼就看穿了這點。

  「看來堤歐帶來的人,是個少見的美女呢!她不是這個鎮上的人吧?」

  「你怎麼知道?算了,我想你一定會喜歡她的,只是那個人個性有點奇怪就是了。」

  「是嗎?」

  卡卡為了不讓堤歐被那名少女搶走,所以打算在這裡和對方做個了斷吧?

  想起拉拉一起總是把懷抱著愛意接近堤歐的少女邀到這裡來的事,就令伊斯卡不禁苦笑。拉拉會讓沒有跳舞經驗的少女站到舞台上,迫使對方在堤歐面前跳舞。而當那些少女因為自己滑稽的舞步讓觀眾們失笑後,就不會再次出現在堤歐面前了。

  這次拉拉應該是打算重施故技吧?會把伊斯卡叫來,多半也是出於打著讓對手移情別戀的算盤。

  雖然拉拉本質上是個待人親切的少女,但只要碰到和堤歐有關的事,就會不懂得拿捏分寸,這也是拉拉的壞習慣。想到拉拉這種麻煩的個性,就令伊斯卡不禁歎了口氣。

  「為什麼不老實地告白呢……」

  「你剛才有說什麼嗎?」

  「沒什麼,我說堤歐怎麼還沒來而已。」

  越好的時間過了許久,堤歐和少女才出現在會場。

  伊斯卡不知堤歐為何一臉疲憊的樣子,而拉拉提到的少女,就緊跟在堤歐身後。

  少女高挑且纖細的身軀搭配黃鶯色的連身裙,氣質顯得格外出眾。但低到遮住眼睛的鴨舌帽,和遮住半張臉的圍巾,讓這名少女徹底變成了會場中的異類。少女好奇地朝四周東張西望的樣子,看起來簡直就像邊進食邊提防猛禽的小鳥。

  「堤歐,你不介紹一下那位女孩嗎?」

  伊斯卡適時地幫因遲到而被拉拉嘮叨的堤歐找了個台階下,堤歐一臉如釋重負的表情把少女推到兩人面前。

  「這傢伙是玲,是我那裡的客戶。我明天地待她去天都。」

  經過堤歐介紹,那名叫做玲的少女,低著頭用奇妙的腔調說道:「我叫玲,請多指教。」

  看來她似乎是外國人。伊斯卡如此想著。

  「你是從哪個國家來的?」

  「呃……關國。」

  伊斯卡多少懂一點關國語,因此他決定用對方的母語和對方打招呼。

  「沙哇迪庫拉普。」

  聽到這句話,讓玲驚訝地抬起頭,並將視線轉到伊斯卡身上。玲驚訝睜大的新綠色雙眼,在看見伊斯卡的時候僵硬定住。

  「沙、沙哇迪卡。」

  玲慌忙地回應之後,又匆匆將視線從伊斯卡臉上移開。

  是我哪裡的發音錯了嗎?伊斯卡想著。「沙哇迪庫拉普」是關國語「你好」的意思。這種程度的句子,伊斯卡從小就學會了,所以他實在不認為自己會記錯。

  還是說她純粹只是因為突然聽到別人用母語向自己打招呼,所以才感到驚訝?

  畢竟不好意思追究這種小事,因此伊斯卡最後也只能滿臉疑惑地用手指撥弄劉海。

  「對了,拉拉。你怎麼穿得那麼奇怪?」

  提出了疑問的人是堤歐。他滿臉訝異地看著盛裝打扮的拉拉,遲鈍的堤歐自然無法理解拉拉這身服裝所代表的意義。

  「才不奇怪呢!倒是堤歐你怎麼對穿著一點研究都沒有呢?」

  「穿著啊……反正也沒差啦,我們接著要去哪裡逛?我想買雙新的騎鳥用長靴。」

  「你對競鳥意外的東西都沒興趣嗎?而且要找靴子的話,你現在不就穿著一雙?再說,你偶爾也該穿一些飛行夾克以外的東西才對嘛。」

  「要你管。我就是需要一雙新的靴子,畢竟我最中意的那雙靴子昨天沒了。」

  聽到堤歐說的話,讓拉拉露出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

  「你怎麼就不會學學人家伊斯卡呢?伊斯卡總是打扮得很帥氣呀。」

  「他那身衣服別說是我,就連我老爹我也不曾見他穿過。講白點,那是和我們家族無緣的東西。」

  「你就是這樣才會沒女生喜歡你。要交男朋友,還是要選像伊斯卡那樣的男生才對。對吧?玲。」

  突然被扯到對話中的玲,緊張得不知所措,只好曖昧地點點頭。她的視線一直停在自己腳邊,就玲的態度來看,似乎在刻意迴避伊斯卡。

  看見除了點頭外完全不發一語的玲,讓拉拉嘟起了嘴巴。伊斯卡認為會像小孩一樣立刻把感情表露在臉上這一點是拉拉的缺點,也是優點。

  不管怎麼說,被拉拉拖到這裡來的伊斯卡,終究只是個陪襯的小丑罷了。

  「我該不會被她討厭了吧?」

  聽到伊斯卡這麼問道,堤歐只是露出不耐煩的苦笑。

  「放心啦,因為那個女巨人也討厭我。」

  12

  在熱鬧的節奏當中,玲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舞台。之前那種奇妙的態度已經不復見,玲似乎對舞台相當感興趣,在帽子底下睜大的雙眼,大到就像兩個盤子一樣。

  拉拉見機不可失,便牽起玲的手對她說道:

  「我們一起跳舞吧!」

  只見玲低下了臉,搖搖頭。但拉拉仍強行拉著她的手,把她牽到舞台中央。雖然堤歐出言制止,但拉拉決定裝作什麼都沒聽見。她心想:「只要讓玲站到舞台上,就是我拉拉大小姐的天下了。」

  「我不會跳。」

  看見低著頭,呆立在原地的玲,拉拉對她說了聲:「沒關係,這樣跳就行了。」接著拉拉便開始在玲面前踏起簡單的舞步。

  「首先把身子站直,先是右腳、再來是左腳。像是互相交錯一樣,慢慢來。」

  拉拉配合嗓音的節奏,流暢地踏著舞步。隨著每一次踏出的步伐,拉拉的裙擺也跟著在空中劃出弧線,在舞台上綻放出幽雅的花朵。接著拉拉開始原地踏著步伐,並用鞋底敲響地面,隨著拉拉的節奏,舞台咚、咚地翹起悅耳的聲響。

  「來,玲也一起跳呀。跳錯也沒關係,我會幫你掩飾的。」

  玲低著頭,視線始終停在拉拉腳邊。她緊握著拳頭,像是在忍耐這種令自己難堪的場面,一動也不動地站著。

  玲開始感受到周圍觀眾們的視線。畢竟一個穿戴鴨舌帽和圍巾、打扮怪異的少女,這樣一動也不動地站在舞台正中央,會吸引群眾注意也是理所當然的。在附近跳舞的人,此時也開始在她們附近刻意留出了空間,許多人心中都帶著些許期待,等著看這位新加入舞台的少女會有什麼表現。

  拉拉的臉上不禁露出笑容。周圍的視線對玲來說,肯定會是一股難以承受的壓力。她現在如同置身在無言的脅迫當中,等到她受不了的時候,想不動也不行。

  快!開始跳吧!快跳,然後在眾人面前丟臉,這樣才有意思嘛!

  「來,我再從頭跳一次給你看。」

  拉拉重複著簡單的動作,並隨時觀察玲的反應。為了不讓玲逃出舞台,拉拉踏著如流水般的舞步在玲的四周移動,並且搭配著以腳為軸心旋轉的動作。接著拉拉可以用左腳踏出有節奏感的腳步聲,在手臂的動作配合下,拉拉的舞步逐漸變得激烈。

  配合拉拉的動作,演奏者們也開始演奏起快節奏的取曲子。

  「快呀,把腳踏出來!大家都在看玲呢,加油!」

  拉拉扭動著腰、揮動著手臂,同時不忘持續向玲挑釁。跟不上節奏的人紛紛離開舞台,觀眾集中在她們身上的視線自然也隨之增加。

  「怎麼啦?不用太在意形式,隨意發揮就好啦。」

  在群眾逐漸轉為冰冷的視線當中,玲仍舊佇立在原地,視線也始終停留在地上。

  經過一段時間,拉拉才發現玲的視線一直跟著自己的步伐。

  看來她並不是不想跳,而是感覺像是非常有興趣,只是不知道跳法,所以才一直在觀察自己的舞步。

  此時玲忽然抬起頭,看著拉拉說道:

  「真的隨意發揮就好?」

  「咦?嗯、最重要的是節奏,只是隨性地跳也無所謂。」

  「我懂了。」

  你懂什麼?拉拉微微發怒,不知不覺鼓起了臉頰。

  算了,你有什麼本事就跳給我看呀!拉拉在心中游刃有餘地這麼想著。

  突然,玲將雙手高高舉起。玲挺直的身軀,讓她從指尖到腳底,彷彿就像一根筆直的柱子。只是這樣的一個動作,全場的視線便集中到玲的身上。

  由靜轉動,玲的腳開始慢慢地踏起舞步。

  右腳接著左腳。玲一邊讓連身裙的裙擺優雅地晃動,同時不忘慢慢地讓雙腳交叉踏著舞步。接著玲開始像原地踏步一般,用鞋底敲打地面。

  拉拉之前用來條給初學者看的舞步,被玲如實地重現。

  接著玲開始踏起如流水般的步伐,在舞台四周移動、以腳為軸心旋轉,並且開始以左腳踏出有節奏的腳步聲。玲搭配著手臂的動作,舞步也逐漸開始帶有躍動感。

  玲的舞步與拉拉剛才跳的舞,在節奏上有著些許的差異,但並非走拍,而是呈現出一種獨特的節奏。就像是在每個舞步的接縫之間補上原本沒有的節奏,讓整個舞步的節奏感更為鮮明。

  配合著舞步,玲在上半身加入柔軟的動作。在那些乍看之下像是隨性想出的動作當中,也有著明確的節拍,時小時大的動作,在沒有絲毫停頓的情況下,前後左右擺動著。

  玲奮力踏著步伐,手臂在空中盡情舞動。而且即使玲隨著如流水般的舞蹈扭動身軀,也絲毫沒有任何煽情的氣息。

  舞台上出現了彷彿天鵝擺動脖子起舞的不可思議的舞姿。

  那是拉拉從未見過的舞步。此時她所看見的,是搭配著自己熟悉的節奏而翩翩起舞的異國舞蹈。這名少女究竟是什麼人?這是關國的舞蹈嗎?

  拉拉感受到觀眾們各個都屏息凝神地觀看著,喧鬧逐漸轉為寂靜。

  吉他的旋律越來越激烈,聽得出演奏者們也更加賣力地演奏。

  喜好舞蹈的攤販商家們,開始放出飼養在隆重的極樂鳥。那是戀愛舞會僅有在舞技精湛的舞者出現時,才會進行的一種習俗。

  數十隻色彩鮮艷的極樂鳥,飛到天花板附近的棲木,並且開始表演求愛之舞。極樂鳥一邊展開七彩的羽毛,想彈簧般在棲木上不停跳動,一邊搖晃著由羽冠變化成的線狀羽絲,發出陣陣鳴囀。

  拉拉燃起了熊熊的鬥志。

  「還早得很呢,這種程度我也……」

  為了對抗玲的舞步,拉拉奮力踏起步伐,並舉起手臂在頭上舞動。

  拉拉彎曲上半身,用手臂畫著弧線,並以左腳為軸心讓身體旋轉。接著拉拉更大膽地踏響腳步,並將重心移向前方,開始連續旋轉,拉拉手中的裙擺也隨著舞步激烈擺動,彷彿接連不斷綻放的花朵。

  拉拉跳的是模仿鳥類動作所創造出的高難度舞步。

  只見玲也配合著拉拉的動作,跟著擺動身軀。

  玲躍動的舞步在舞台上隨心所欲地來回穿梭,就像是天鵝張開翅膀般地伸開雙臂,接著又像是從水面起飛的天鵝一般,優雅地在舞台上跳躍。

  拉拉咬著牙,緊跟著玲的舞步。心臟的鼓動與腳步聲正逐漸同步,讓她甚至有種身體與節奏同化的感覺。

  聽說樂器中的太鼓,原本是一種用來施展咒術的道具。太鼓的聲音能夠去除惡靈,同時也能讓人陷入亢奮狀態。

  此刻他們自己的腳步聲,已經取代了太鼓的作用。

  拉拉感覺現在的自己彷彿已經擺脫了肉體,變成僅有精神的存在。

  明明正在跳舞,身體卻沒有任何感覺,能感受到的只有熱度。然而拉拉卻無法分辨那究竟是身體的熱度,還是心的熱度,或者是兩者共同發出的熱度。

  在恍惚的思緒當中,彷彿得到了某種解放。那種感覺就像在空中飛舞、又像沉入深水當中,在這種難以言喻的快感之下,她彷彿夢見自己在純白的薄霧當中起舞。

  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當拉拉回過神時,演奏早已停止。

  拉拉此時在舞台上高舉著手臂,神情恍惚地站在舞台當中。

  她聽不見任何聲音,只是感到自己的呼吸十分急促。經過短暫的寂靜後,觀眾們獻上如雷的掌聲。這陣掌聲不只是獻給玲,同時也是獻給自己的。但拉拉要明白這件事,仍需花上一些時間。

  她看著玲走到自己面前。不知何時,玲早已脫下了帽子,圍巾也不見了。玲那一頭及地的美麗黑髮披在背後,新綠色的雙眼充滿光芒。

  玲雖然滿頭大汗,但就像個不怕髒的孩子一般,臉上帶著微笑。

  拉拉看到那個笑容的瞬間,突然對自己先前對玲所抱持的狹隘感情感到羞愧不已。

  「啊、我、我……」

  不知如何表達現在的心情而顯得手足無措的自己,再一次讓拉拉感到無地自容。在觀眾們的喝彩聲中,玲在拉拉耳邊小聲地對她說了一句話。

  接著,玲便優雅地走下舞台。

  「謝謝……嗎……」

  拉拉重複了玲所留下的話,一時呆立在原地。她覺得那應該是自己該說的話。

  「唉~~真是敗給她了。」

  這名叫做玲的少女,真是出處處叫人驚訝。長得那麼漂亮又舞技超群,而且還是一個人騎著巨鳥,在異國旅行的騎鳥士。

  然而即使對方是如此的勁敵,拉拉的心情卻感到不可思議的愉快。

  「看來是欠那個女孩一個人情了。」

  在人群當中,伊斯卡拍著手迎接走下舞台的玲。

  在伊斯卡身旁的堤歐,則是滿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交互地看著玲和拉拉。

  「你真是個超鈍又沒神經的傢伙。」

  此時拉拉才發現自己的眼眶中泛著淚水,她連忙用袖子將眼淚拭去。

  騷動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

  ☆★☆★☆★☆★☆★☆★

  玲看見將人情分開的兩名男子朝這裡接近。

  對方的視線直直地注視著自己,玲起了警戒心。

  不行,我必須逃離這裡……

  可是就在轉過身的玲的面前,又出現另一名男子擋住她的去路。

  「你們,是什麼人?」

  從玲背後逼上來的兩個人,分別在玲的左右站開。已經沒有退路了。

  「我們是聖法廳的人。不好意思,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對方的語氣雖然平靜,但聲音中卻蘊涵著不容抵抗的恫嚇。

  而且他們說的並非萊比奴的裡比特語,而是玲的母語。

  「唔!?」

  玲伸手抓住男子的手臂。

  就在這一瞬間,玲展現出迅雷不及掩耳的動作。

  三名男子的身體陸續被摔到空中。

  無視於三人發出的哀號聲,玲頭也不回地衝出戀愛舞會的會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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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翔 《Gliding  fast》穿越溪谷

  1

  在畢納的城鎮當中,發現疑似目標的人物。

  勞爾接到這個消息時,是在日落後不久的事。報告內說聖法廳神殿搜查局的人打算帶走目標,卻讓目標逃走了。

  勞爾抬起頭,仰望著群星開始閃耀的艾尼洛溪谷上空。標示著亞克國王家紋章的飛行艇,正逐漸消逝在黑夜當中。圍繞在其四周的巨鳥群,則是受命於聖教皇的護衛。

  象徵和平使節的飛船,正朝天都航行。

  萊比奴國王的舒爾王與亞克國第二公主莉朵妮的婚事。

  這樁婚事由與萊比奴斷交已久的亞克國王家主動提出的。

  亞克王並未透過實質上掌握國政的聖法廳,而是直接向萊比奴王室提出這樁婚事。舒爾王也爽快地答應對方這項提議。

  舒爾王就連這個決定會讓兩國蒙受什麼樣的災難都沒仔細想過……

  真是個不折不扣的愚王。民間四處流傳國王是看上亞克國持有的珍鳥「鳳凰鳥」,才同意這樁婚事的。勞爾回想自己在大聖堂和國王的對話,就覺得會有這種流言其實也並非空穴來風。

  愚王舒爾。萊比奴會在那個國王那個的帶領下,在歷史中刻下新的戰亂嗎?而那樣的結果,也是這個國家的命運嗎?

  「目標到底在畢納的鎮上做什麼?」

  勞爾用他那宛如老鷹般的視線,注視著手下的修道兵。修道兵掛在腰間的佩劍劍柄上,刻著與聖堂騎鳥兵團一樣的十字形鳥類紋章。與聖堂騎鳥兵團不同的是,那隻鳥的兩翼上分別抓著一把劍。

  那是在聖堂騎鳥兵團內部,負責為聖法廳進行地下工作的機密組織「裡比特神殿騎鳥團」的紋章。勞爾在聖堂騎鳥兵團、神殿騎鳥團兩個組織當中,都擁有副總長的地位。

  「根據報告,目標當時正在市集廣場上跳舞。」

  修道兵簡短的回答,讓勞爾不禁感到疑惑。

  「跳舞?」

  「是的。」

  「她有多少同伴?」

  「目標當時似乎是和鎮上的女孩一起跳舞,不過在捕捉時僅有目標一人。」

  「僅有一人?這麼說神殿搜查局派出三個人,卻還是讓目標逃走了?」

  「據說所有人都在瞬間被制服。而且根據當時那三個人的證詞,對方還是徒手對付他們。」

  所謂的神殿搜查局,其實就是神殿騎鳥團的公安組織。雖說他們不像修道兵一樣接受過特殊訓練,但照理來說,也不至於捅出讓一名少女逃脫的紕漏。

  「她是體術高手嗎……」

  雖說是名少女,但對方果然不是泛泛之輩。或許正是因為擁有那樣的本領,才會選擇單獨行動吧。

  但時,她為何要那麼做?為什麼她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作出跳舞那種顯眼的行為?

  ——陷阱……?

  勞爾腦中首先浮現出這個答案,但同時心中的另一個自己否定了這個答案。

  無論任何人都有可能做出不合常理的行動。尤其越是背負著沉重宿命的人,這種傾向就越是顯著。

  就像過去無法承受命運的負荷,逃出學童修道院的自己一樣……

  「需要派部下過去嗎?」

  「不,我親自去。準備四個沒事的人跟我一起出發。」

  畢納溪谷距離艾尼洛溪谷不遠,只要騎著暗夜鷹徹夜飛行,隔天一早就能抵達。如果是騎巨鳥,從那裡到天都仍要話三天的時間。

  無論如何都得在目標抵達天都前將她攔下。

  「任何人都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無論怎麼掙扎都是沒用的。」

  勞爾拿起了暗色的頭盔自言自語著。

  2

  玲悄悄下了床,在黑暗中整理準備。

  透過窗戶仰望畢納溪谷的天空,可看出不久後便將破曉。此刻的畢納溪谷,正瀰漫著冰冷的寂靜。

  昨天,玲和堤歐他們一起去逛了市集。但在跳完舞之後,玲卻險些被三名自稱是聖法廳的人帶走。

  這代表聖法廳已經掌握了玲的真實身份,同時也代表誘餌已經落入他們手中。

  自己必須盡早趕往天都。為了國家,就算賠上性命也必須達成使命。

  即使是自己所不期望的命運,也必須這麼做。

  玲穿上飛行夾克,接著輕輕握住掛在自己脖子上的裝飾品。

  鳥笛。

  堤歐在市集中買給自己,用來和小鳥做朋友的玩具。而這也是自己在這段短暫的時間當中,曾自由生活過的證明。

  僅有一天。在上天賜予這短暫的一天當中,玲希望以一個人的身份自由生活,但這個天真的想法卻招來危機。

  此刻聖法廳必定正加派人手前往畢納城吧?一旦這裡遭到包圍,那麼要達成目的就會更加困難。

  但是,玲對自己的選擇並不後悔。

  在市集見到的生活景象,攤販販賣的乳果飲料,還有在戀愛舞會當中,和拉拉跳著彷彿在天際飛翔的舞蹈。

  那些全是自己永生難忘的回憶。

  「堤歐、拉拉、伊斯卡、迪亞哥先生。我一輩子都不會忘記你們的,一輩子都不會。」

  玲將手放在自己的胸口,彷彿在對所有人這麼說著。

  昨天夜裡,擔心玲的拉拉和伊斯卡前來探視她。玲為了不讓他們被自己的命運波及,不僅沒有對他們做任何說明,甚至沒有和他們說上任何一句話。

  只有這件事,讓玲感到非常遺憾。

  ☆★☆★☆★☆★☆★☆★

  玲走出房間,在不發出聲音的狀態下走下陰暗的階梯。她打算趁堤歐和迪亞哥先生還在睡覺的時候,借一隻巨鳥離開這裡。

  玲走進了樓下的保育室,伸手摸索迪亞哥先生修好的孵化器。她打開箱蓋,確認裡面的蛋完好無損。

  沒問題的,迪亞哥先生一定還沒發現這顆蛋的真面目。

  玲打開保育室的門走在面向溪谷的壁道上。在壁道旁排列著許多巨鳥門的鳥小屋,玲昨天已經看中了一隻大鴿。

  正當玲要走向那隻大鴿的鳥小屋時,突然聽到一聲「啾」的鳥叫聲。

  玲驚訝得停下腳步。剛才那的確是繆維爾的叫聲,才剛這麼想著,隨即又聽見鳥小屋中有人發出清楚的呵欠聲。

  接著,鳥小屋的門被人從內側從容地打開,睡眼惺忪的堤歐從裡面走了出來。

  「你怎麼現在才來?女巨人。你害我都等到打瞌睡了。」

  「堤歐……你怎麼會在這裡?」

  玲驚訝得說不出話來,這也讓堤歐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一旦悶不吭聲,就一定是在想什麼歪主意。所以你在想什麼也不難想像。」

  堤歐一邊輕鬆地說,一邊順手把繆維爾牽出鳥小屋。繆維爾那有著鮮艷橙色羽毛的背上,已經裝好了鳥鞍,這代表它對視都能出發。

  「堤歐,我要一個人走。巨鳥時候一定會還,謝禮也絕不會少。這樣,可以嗎?」

  「不行。」

  「那,大錯特錯。繼續和我扯上關係,絕對不好。」

  「免談。」

  「為什麼免談?」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去天都、昨天打算把你帶走的那些人又是什麼來頭,這些我通通不清楚。因為你都沒跟我說。」

  「世界上,有很多事還是不要知道比較好。我沒說,就是因為這樣。」

  堤歐晃了晃食指,嘴裡發出「嘖、嘖」的聲音。

  「其實那些有的沒的我都無所謂,只有一件事希望你不要忘了。」

  「什麼事?」

  「快遞帕哈羅,使命必達。」

  堤歐說完便伸出手,催促玲騎上繆維爾。

  配合堤歐的動作,繆維爾也將背朝向玲,並將身子放低。

  「啾。」

  繆維爾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是「上來」的意思。

  「堤歐……」

  玲不發一語地低著頭,她雙手按著發熱的胸口,呆立在原地。

  堤歐自己應該也知道這是十分冒險的舉動,玲很希望自己能接受堤歐這份心意。但正因為玲明白堤歐是這樣的人,因此才不能繼續接受堤歐的好意。基本上她原本就不能和任何人扯上關係。

  「我有話要先說。堤歐,對不起。」

  玲緩慢地沉下腰,將體重集中在左腳上,她打算讓對方在感覺不堤歐痛苦的情況下失去意識,但是……

  「喔!我有件事忘記說了。如果我在工作中被人加害,繆維爾可不會默不作聲的,這傢伙會追著你到天涯海角喔。就是這樣,請你多多指教啦!」

  繆維爾像是附和堤歐說的話,發出了短促的「啾、啾」聲。

  3

  朝陽逐漸將東方的天空染成暗紅色,四處林立的紅色溪谷群,構成了錯綜複雜的圖案。

  「堤歐,再低、再低。」

  此時坐在繆維爾背上的復座式騎坐後方的玲,「啊」地發出驚叫。被強風打亂平衡的繆維爾,立刻重新調整姿勢。

  「看吧,繼續降低高低可是很危險的,而且沒有什麼風飛起來而已不快。」

  「只能在溪谷中飛。說好的。那個,忘了嗎?」

  玲的語氣顯得有些激動。那得理不饒人的態度,讓堤歐才剛載她出發後立刻就後悔了。

  「可是……」

  「沒有借口。我,顧客。顧客永遠是對的。」

  「身無分文的人,別跟我擺那種顧客的架子!」

  「錢和成功一物換一物。快遞帕哈羅……呃……」

  「使命必達……」

  「對,那個。所以沒問題。」

  「……」

  堤歐只好滿腹不甘願地讓繆維爾降低高度。

  溪谷內部的構造錯綜複雜,因此容易產生複雜的氣流。考量到撞上絕壁的可能性,也必須減慢飛行的速度。雖然這些堤歐早已料到,但照這樣看來,這會是一項相當難的工作。

  「對了,你打算走哪條路進入天都?」

  「善裡馬貝拉溪谷和迪耶拉·納塔爾溪谷,走那兩條路。」

  「原來如此,就是走最短的路線囉!也對,那是常道嘛。」

  「常道?什麼意思?」

  「就是指任何人都會想到的路線。」

  在堤歐身後的玲突然陷入沉默,似乎在煩惱什麼的樣子。過了一會兒之後,玲伸手拉了拉堤歐的飛行夾克。

  「其他好的路線,有嗎?」

  「是有不少啦,那麼走科羅納·亞塞拉如何?」

  「科羅納·亞塞拉?」

  「那是王冠之路的意思,也是一條通往天都的路。很久以前,初代的萊比奴王就是帶著少數隨從走那條路抵達天都的。如果想去天都觀光的話,這算是多少得知道的小知識。不過由於那裡是巨鳥無法飛行的狹窄溪谷,因此實際上也沒多少人會去那裡。」

  「不要觀光。鳥不能飛的路,沒有意義。其他路,好好想。」

  「是、是,之後我再看著地圖想吧,真是個愛使喚人的顧客。」

  「堤歐,愛抱怨的送貨員。」

  堤歐無奈地想著:「這傢伙明明話都說不好,卻總是出口不饒人。」

  「對了,接下來得飛上四天,你打算在哪裡過夜?」

  「在溪谷找地方睡,山洞之類的。」

  「也就是要在洞穴中露宿就是了,四天都這樣嗎?」

  「對。」

  「你在來萊比奴的路上,一直都那樣睡嗎?」

  「對,我比較喜歡那樣。弄丟的行李中,有帳篷和食物。」

  玲爽快地回答,但那反而讓堤歐更加在意。

  少女單獨旅行是件十分危險的事,只因為喜歡而那麼做的借口,是無法讓堤歐接受的。而且她還特地選擇走溪谷中的路前往天都,朋友拜託她把蛋送到天都去的說法,聽起來也不怎麼可信。

  再加上昨天玲在戀愛舞會上被那三人襲擊的事。

  剛才知道預定路線是常道便要求換路的反應,應該也是擔心被追她的人發現吧?

  玲到底要去天都做什麼?而且還是挑在舒爾王與莉朵妮公主即將舉行婚禮的這段時期。

  鄰國卡嚴傑爾巴派出的刺客,打算混在婚禮會場當中暗殺舒爾王。想到那些煞有其事的傳聞,就令堤歐不禁皺起眉頭。

  難道說自己現在已經變成暴力革命主義者的共犯了嗎?在孵化器裡被她當成無價之寶般的那顆蛋,裡面莫非是危險的武器?各種懷疑接二連三地浮現在堤歐的腦海中。

  「堤歐……」

  正當堤歐胡思亂想的時候,玲又伸手拉了拉他的夾克。堤歐轉過頭回了聲「幹嗎啦」,才發現玲正轉頭凝視著後方的天空。

  玲的視線正望著斷崖絕壁頂部,從左右兩個巖壁夾縫間所能看見的天空,在被日出染紅的雲朵背景中,堤歐看見了五個如豆粒般大小的身影。堤歐發揮視力的極限,認出那些都是巨鳥,是載著騎鳥士,毛色宛如烏雲般的暗色巨鳥。

  「是追兵嗎?」

  「不知道……」

  堤歐用力握緊繆維爾的韁繩。堤歐只需這麼做,繆維爾便能瞭解堤歐的意思。

  「啾!」

  繆維爾改變了振翅方式。繆維爾將注意力集中在飛羽前端,每次振翅都充滿了力道。

  繆維爾瞬間加快了速度,看見前方的岔路,堤歐選擇了九十度左轉的路線。

  背後的斷崖擋住了視線,讓玲無法看見暗色巨鳥的身影。

  「你要去哪裡?那裡,方向不對。」

  「想快就得繞路,我帶你到你最喜歡去的地方。」

  正當玲感到疑惑的時候,暗色的巨鳥又再次出現在視線當中,這次與他們之間的距離又比之前靠近許多。

  「沒有錯,那些鳥是來追我們的。」

  堤歐仔細觀察那些暗色巨鳥的輪廓,他看出對少的坐騎是五隻暗夜鷹,雖然名字是鷹,但其實它們和猛禽的鷹不同種,是一種夜行性的罕見鳥類。那種鳥的性格溫厚,體格也和繆維爾差不多。

  那群暗夜鷹開始降低高度,飛入溪谷當中。巨鳥本身並不足為懼,問題是那些騎鳥士。

  所有騎鳥士都配備了盔甲。那些人絕非善類,全身都充滿著肅殺之氣。這樣的裝扮讓堤歐至少能確定對方並不是來跟自己講道理的。

  企圖傷害少女的邪惡騎鳥士。那樣的構圖在堤歐的腦中浮現。

  說不定他們才是卡嚴傑爾巴派來的此刻,而玲或許只是得知了讓刺客想追殺她的秘密。

  那麼一來,自己就是拯救少女的英雄囉?想到這裡,堤歐臉上不禁泛起微笑。

  「玲,安全帶綁緊了嗎?」

  「嗯!」

  「很好,要好好抓牢囉,不過可別貼的太緊。因為就算被你抱著,我一不會高興的。」

  「開玩笑的場合,不對。堤歐,快!」

  玲用抱著堤歐腰部的手臂,使力壓迫堤歐的內臟。玲那身不講理的蠻力,險些讓堤歐痛的昏厥過去。

  「放、放手!快死了……」

  「不想死,就快逃。否則的話,堤歐的肚子,這樣。」

  為什麼我非得被你這樣威脅不可?堤歐忍住不說出這句話,畢竟現在不是起內訌的時候,追兵的身影正逐漸朝他們接近。

  「繆維爾,跟他們比一場吧!」

  「啾!」

  ☆★☆★☆★☆★☆★☆★

  繆維爾似乎一直在等堤歐這句話,高高地揚起白色的羽冠。

  在堤歐剛開始騎乘巨鳥的時候,老爹曾對他說過一件事。

  想要飛得快,就必須瞭解鳥。

  「臭老爹!那你說說看,要怎樣才能瞭解鳥?」當時堤歐這麼反問老爹,而老爹則是這麼回答他的:「只要和鳥一起生活,自然就會知道啦。臭小鬼!」

  就因為這樣,堤歐曾經有過一個月除了去學校上課之外,其餘的時間成天都和巨鳥生活在一起。

  和巨鳥吃一樣的樹果、一起睡在同一間鳥小屋、和巨鳥一起到河邊洗澡。騎巨鳥在天上飛的時候,堤歐在自己的雙手裝上自製的翅膀,在鞍上和鳥一樣不停振翅。

  結果他什麼都沒瞭解到。

  人類不可能瞭解鳥,因為人類不是鳥。

  對人類來說,鳥飼料難吃得要命、鳥小屋冷得要死、河水也冰得讓人無法忍受。不管堤歐怎麼振翅,那種人造的翅膀根本捕不到風,只會讓自己肌肉酸痛而已。

  當堤歐將這些話告訴老爹時,只見老爹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表情告訴他:這樣就對了。

  「透過身體瞭解人類和鳥類是不同的生物,正是瞭解鳥的第一步。從骨骼、外皮、內臟,到視覺、聽覺、嗅覺、味覺、觸覺、痛覺,人類和鳥都完全不同。」

  「那種事有誰不知道?」

  「只有腦袋知道的話,確實沒錯。但就算腦袋能理解,跟用身體來理解相比,仍有天壤之別。人與人之間不也一樣嗎?醫生他們都很瞭解疾病的詳細病名及症狀,但又有多少醫生真能實際瞭解患者的痛苦?幾乎沒有醫生在面對患者時能感同身受的。因此才會有人用粗暴的手法為患者治療,也有醫生只是把藥丟給立刻需要治療的患者,事不關己地叫患者明天再來。會產生誤診,就是這種行為的延伸。

  人類和鳥也一樣,只有腦袋明白兩者的差異是沒有用的。先透過身體瞭解彼此的不同,接著再次考如果自己是鳥,這麼做會讓鳥有什麼感覺。必須讓身體記住鳥是怎麼判斷風向的,如果看見鳥有所動作才拉韁繩,那你永遠無法成為獨當一面的騎手。」

  老爹說的東西太難了,堤歐完全聽不懂,然而最大的問題,就是堤歐仍覺得老爹說的那些話的對的。

  堤歐駕馭著繆維爾,集中精神去感受風的變化。

  風的聲音、每粒塵埃的動向、氣溫的轉變,堤歐在手握韁繩的同時也專注地感受一切,堤歐看見有樹葉正沿著絕壁向上飄,山谷內吹起了強烈的上升氣流。繆維爾一定會暫時收起翅膀來穿過氣流。

  為了避免自己失去平衡,堤歐挺直腰桿準備迎接衝擊。不出堤歐所料,繆維爾感覺到氣流而收起了翅膀。

  強風只有短短的一瞬間。繆維爾僅短暫得收起翅膀,接著又重新振翅,高度幾乎沒有改變,繆維爾的喙尖直指著飛行的前進方向,持續以最短路線在彎曲的溪谷中飛行。

  繆維爾的飛羽會如何拍打空氣,堤歐全部瞭然於胸。如果不是從孵育、養雛、調教都由自己親自經手的話,或許堤歐就無法瞭解得如此透徹。雖然這些在老爹眼中,都還只是沒練到家的水準而已。

  背後的暗夜鷹雖然受到強風乾擾,但仍舊緊緊地跟著身後。對方排成了V字隊形,將來自正面的風阻影響減到最低。

  整齊的編隊飛行。光是會使用這種飛法,就足以證明對手並非泛泛之輩。

  「那麼,這招如何?」

  溪谷前方是一個左方向的急彎,看穿此事的繆維爾開始減速。堤歐緊貼著內側的壁面飛行,並控制著速度,讓暗夜鷹能持續看見自己的身影。

  垂直的玄武岩山壁彷彿急速穿過自己身側,陸續消逝在身後。騎在繆維爾身上的堤歐,一一數著突出在巖壁上的巖杉樹梢。

  七、八……此時,堤歐讓繆維爾加速,身後的暗夜鷹們為了不讓內側的避免擋住他們緊盯,繆維爾的視線,肯定會急起直追。

  十三、十四……在看見第十五株巖杉的瞬間,堤歐下令繆維爾全力減速。

  繆維爾奮力展開翅膀,同時也立刻降低高度。

  一塊從巖壁上突出的巨大岩石,突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那是在這座溪谷中,被稱為「驚鳥巖」的著名巨岩。此時繆維爾的身體彷彿輕掠過巨岩半腰的軌道,輕鬆穿過了驚鳥巖。

  堤歐回頭一看,原本緊追在後的暗夜鷹們的振翅姿勢驚慌四散,不久便小時在堤歐身後。如果這是競鳥的話,那些人肯定會成為笑柄吧!

  「知道厲害了吧!」

  堤歐伸出了左手的中指。想追上我和繆維爾,練個十年再來吧!

  堤歐聽見坐在身後的玲小聲地說了聲:「好厲害……」

  堤歐原本想驕傲地自誇一番,但轉過頭才發現玲的視線並非朝著自己,而是看著上空。堤歐抬頭一看,發現有只暗夜鷹隔著和驚鳥巖同寬的距離,正並行飛在繆維爾上方。

  「啾……」

  它是什麼時候在那裡的?似乎連繆維爾都沒發現對手的存在。此時繆維爾的羽冠正微微顫抖,流露出不知所措的神情。

  「對手一定是從溪谷上空追過來的。卑鄙的傢伙。在競鳥中飛在溪谷上方是犯規的。」

  「這並不是競鳥。而且那個騎鳥士,也不是從上面來的。他是從後方來,飛過剛才的巨岩。飛過來的速度,和之前一樣。」

  「不會吧……那種速度怎麼可能飛過驚鳥巖!就算事先知道有驚鳥巖在那裡,也不可能辦到吧。」

  為了避開突然出現在眼前的障礙物而往上飛,是需要很大的運動量。這種事根本不可能發生。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現在暗夜鷹就在自己上方,看來這傢伙不是能輕易擺脫的對手。堤歐握著韁繩的手不自覺地多了幾分力道。

  暗夜鷹開始逐漸降低高度。

  不知是否為了減輕鮮藍色鎧甲的重量,對方僅在上半身與四肢穿著簡易的護甲,並戴著遮住臉部的鐵假面形飛行頭盔。從對手的護目鏡深處,能看見宛如老鷹般的冰冷碧眼正緊盯著玲。

  在對手的鞍架上,有一柄收在鞘中的半長不短的劍。堤歐沒看見其他類似武器的東西。至少對方現在沒有立刻對自己出手的意思。

  「好身手,飛法相當果斷。沒想到在萊比奴之外,還有人有這等本事。」

  戴著鐵假面的騎鳥士用宛如鋼鐵般的年輕男性嗓音如此說道。但對方話中的內容,卻讓堤歐感到莫名其妙。

  「你在胡說什麼!我可是在萊比奴出生、在萊比奴長大的,如假包換的萊比奴人!」

  鐵假面下的面孔訝異地皺起眉頭。堤歐聽見對方小聲說了一句:「小孩?」無論風聲多大,這種話堤歐是絕對不會聽漏的。

  「我才不是小孩!我已經是大人了!」

  堤歐能感受到那名鐵假面正冷靜地露出微笑。對方像是明白什麼似的說了一句:「原來如此」,他的反應令堤歐感到不悅。況且以襲擊少女的邪惡騎鳥士來說,對方竟還散發出威風凜然的氣魄,這也讓堤歐火冒三丈。

  「你是立志成為國定競鳥騎手的人嗎?」

  「是又怎樣?」

  「那我給你一個忠告,你沒有充分發揮那只巨鳥的能力。」

  「什麼?不過是飛在我後面一點的地方,就在說什麼自以為是的話!」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你不夠信任那只巨鳥的本事,導致你的動作太過生硬。」

  老爹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堤歐額頭上暴出青筋。

  「一副自己很懂的樣子,你是什麼人?」

  「我叫勞爾。我什麼人都不是,只是有事找你身後的少女。立刻在這裡停下,那樣的話,我保證不會加害於你。」

  堤歐能感受到在自己背後的玲相當緊張。

  聽見玲:「停下、不行」的聲音,堤歐毫不猶豫地回答:「那還用說。」

  玲確實很可以。但這個叫做勞爾的傢伙,比玲可以百倍。

  況且那傢伙還說什麼巨鳥騎得不夠好、不會加害你什麼的,囂張也該有個限度吧?面對這種人,就該以牙還牙。

  「我叫堤歐,是未來的國定競鳥騎手。負責載送身後的女巨人。想要本大爺停下來的話,就拿出本事來讓我停下!」

  堤歐吐出舌頭,回嘴說道。

  「真的可以嗎?」

  「當然!」

  男子的冷笑成了比賽開始的信號。

  「繆維爾!」

  「啾!」

  繆維爾以身體用力撞向暗夜鷹。中了繆維爾擅長的沖鳥,暗夜鷹姿態凌亂地落到後方。

  因勝利而得意的繆維爾更是奮起精神,全速飛向右側的岔道。

  ☆★☆★☆★☆★☆★☆★

  險峻的絕壁組成了蜿蜒不絕的溪谷群。

  在底下就是溪流的深谷當中,繆維爾正左來右往地在溪谷間穿梭。

  彎道之後是什麼樣的路段,堤歐全牢記在腦海中。因此他只要注意風的動向,就能夠駕馭繆維爾在溪谷間全速飛行。

  自稱勞爾的騎鳥士在相當於建個五隻巨鳥的距離,緊緊地跟著堤歐身後。

  不管堤歐怎麼做都無法擺脫對手。對手並不是個只會說大話的人,他駕馭暗夜鷹的技術,就像是空中自己的手腳般的靈活。雖然身為對手,但仍不禁讓堤歐想對他的精湛技術拍手叫好。

  「堤歐,再快。這樣下去,會被他追上的。」

  玲拉著堤歐的衣服說道。堤歐不悅地轉過頭對玲說:「想更快你就下去呀!」

  「你和蛋太重了!要不是這樣,我一定能甩掉他的!」

  聽見堤歐這麼說,玲抱住堤歐腰部的手臂,又再次使力擠壓堤歐的內臟。堤歐差點痛昏過去。

  「你搞什麼鬼啊!」

  「我,才不重!而且你載我是工作。把顧客丟下,贏了比賽又怎樣!」

  「少囉嗦!不想被抓就再忍耐一下,就快到了!」

  「快到了?什麼意思?」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堤歐會選擇這條溪谷,有兩個理由。

  其中之一,是宛如迷宮般的錯綜複雜的溪谷地形。

  蜿蜒不絕的彎道、分歧的斷崖絕壁,這種地形就算從上空俯視,也難以確認谷底的狀態。如果不是對方緊跟在身後,根本無法追蹤他們的位置。

  實際上堤歐之前擺脫的四隻暗夜鷹,就已經完全不見蹤影。此時他們肯定為了尋找堤歐,正慌忙地在上空打轉吧!真是辛苦他們了。

  也就是說,他們的對手只剩下勞爾。只要甩開這傢伙,問題就解決了。

  堤歐順著溪谷右轉,全速飛向自己熟悉的地點。順風正逐漸增強,往下一看,漸漸能看見許多彷彿針刺般的岩石,散佈在山谷的各個角落。

  「呃……我記得這裡是……」

  「每次,這是前天我見到你的針巖谷。」

  這就是堤歐選擇這條路的另一個理由。堤歐利用強烈的順風,一口氣拉開自己和勞爾的距離,同時……

  看見出現在上空的熟面孔,堤歐的嘴角露出微笑。

  那是有一根特長尾羽的鬚大鷲。它應該已經發現我們了吧?此刻在上空盤旋的鬚大鷲,正逐漸降低高度。

  「我要讓長尾去當勞爾的對手。」

  「那,會順利嗎?」

  「天曉得。如果長尾朝我們來的話,你就用你最愛的踢腿把它趕走吧!」

  正當堤歐對自己想到這個戰法而沾沾自喜時,背後也傳來了玲沉重的歎息聲。

  堤歐當然不會當真要玲去踢長尾。玲只要乖乖地待在自己身後,期望長尾不會朝他們追來就行了。

  順風的風勢正逐漸轉強。

  「嗶、嗶!」

  由於長尾開始朝他們靠近,繆維爾發出了警戒聲。勞爾似乎也注意到了異狀。

  他們看見從上空飛來的長尾,正將腳上的勾爪向前伸出。然而長尾的勾爪,偏偏對準了繆維爾。

  「這個笨蛋……」

  仔細相信,這是相當合力的結果,比較繆維爾本來就是長尾的眼中釘。鳥不太容易忘記自己曾經記住過的對手,這件事堤歐卻完全忘記了。

  堤歐拉緊韁繩,讓繆維爾掉轉真題。雖然這樣會被後面的勞爾追上,但現在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開始拉高高度的繆維爾,為了取得上風而奮力振翅。堤歐接著伸手打算鬆開靴子的攜帶,但伸出的手卻停了下來。如果是平常的話,這招肯定有用,但今天的長尾不太一樣。今天長尾的行動異常靈活,彷彿像是能預測對手行動一般,轉眼間便並行飛到繆維爾身側。

  「可惡!」

  看見長尾大開的勾爪近在眼前,讓堤歐不禁開口咒罵。長尾這次並不打算給堤歐任何丟鞋子的機會。

  繆維爾發出了「啾、啾」的威嚇聲,它似乎已準備好要和猛禽正面對決。

  正當堤歐打算不顧一切,硬著頭皮讓繆維爾撞向長尾的時候……

  「喝!」

  玲忽然鬆開抱在堤歐腰上的手臂,背上的體重也隨即消失。接著堤歐看見一條細長的腿從他視界的一腳忽然伸出,在長尾的小腿上狠狠賞了一記。

  「嘎!」

  受到驚嚇的長尾立刻失去平衡,順風落到遠方。

  「不、不會吧!這個女巨人竟然真的踢了大鷲一腳……」

  這種事真是前所未聞。堤歐帶著難以置信的表情轉過頭,只見玲事不關己似的說道:

  「叫我那樣做的人,是堤歐。」

  的確……

  堤歐轉頭尋找被人類踢了一腳的倒霉長尾,發現它正順著強風,飛到企圖閃避的暗夜鷹上方。

  情勢開始朝堤歐求之不得的方向發展。就是沒逮到繆維爾,逮到暗夜鷹也好。長尾應該是那樣想的吧。因此長尾重新調整姿勢,全力朝暗夜鷹猛撲。

  看見在強風中四散的羽毛,堤歐發出冷笑。但堤歐的笑容維持不了多久。

  因為墜落谷底的鳥並非暗夜鷹,反而是撲向對手的長尾。仔細一看,堤歐發現騎在暗夜鷹背上的勞爾手中,正握著一柄染血的劍。

  「長尾……」

  堤歐心中並非完全沒有宿敵被打倒的安心感,但一起打鬧的夥伴被人除掉的空虛,更勝於那種感情。

  堤歐的動作停止了。趁著堤歐短暫的停滯,位於下風的暗夜鷹立刻縮短雙方的距離。鐵假面底下的鼻炎微微地閃耀著寒光。看見染血的劍朝自己逼近,對方可能會殺死自己的疑慮,讓堤歐的心臟劇烈地跳動。

  雖然繆維爾奮力振翅打算逃離對手,但因為強風的關係而讓行動受到限制。

  正當堤歐已經有所覺悟,打算衝向對手的瞬間……

  「嗶——!」

  還來不及確認上空的鳥鳴聲的瞬間,一隻純白的小型猛禽早已切入了暗夜鷹與繆維爾之間。堤歐認識那只巨鳥。

  白隼。

  受到奇襲而受驚的暗夜鷹立刻調整方向,隨即又被一隻鮮紅的舞妓燕雀從頭上襲擊。暗夜鷹在空中朝後翻了一圈,在劇烈的晃動下,勞爾手中的劍不由自主地脫手了。

  「伊斯卡!拉拉!」

  「堤歐,這裡交給我們,你們快走!」

  伊斯卡話一說完,便衝向暗夜鷹。雖是小型巨鳥,但屬於猛禽的佩加索發出的鳴叫,讓暗夜鷹不禁畏懼地縮起身軀。

  「你還不快帶著玲走!?」

  拉拉手指向天空,對著堤歐吼道。在拉拉所指的方向,有著四隻暗色巨鳥的身影。勞爾的同伴一定是看見長尾之前降低高度,才注意到這裡的。

  「可是,你們會……」

  「少說廢話,快走!你應該不會不清楚我們的本事吧?」

  「就是這麼回事囉,堤歐。」

  伊斯卡用手指撥弄著劉海,露出了和平常一樣的清澈微笑。

  拉拉則是對著玲眨了一下眼睛說道:

  「再見啦,玲。還有,堤歐,你絕不能忘記這是你的工作喔。如果你對玲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拉拉伸出拳頭對著堤歐比了一下,接著便轉身朝暗夜鷹飛去。

  「誰、誰會對這種女巨人做什麼奇怪的事!而且奇怪的事是什麼意思呀!」

  堤歐的聲音被強風吹散,並沒有傳到那兩人耳中。

  眼前的三隻巨鳥,開始隨著強風逐漸朝下風出遠離。

  「伊斯卡……拉拉……」

  聽見玲在背後這麼說的堤歐,拉緊了繆維爾的韁繩。

  4

  堤歐騎著繆維爾持續飛行知道將近日落,最後抵達一處像是啄巖鳥巢的洞穴。

  聽到堤歐說今天要在此處過夜的玲,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帳篷,在哪裡?」

  「沒有。」

  「睡袋呢?」

  「你沒看見我手上什麼都沒有嗎!」

  「那,吃飯怎麼辦?」

  「我會去採。不過,得先讓繆維爾吃飽。」

  堤歐帶著繆維爾走向附近的森林,讓它吃樹果飽餐一頓。接著,堤歐開始幫繆維爾整理羽毛,並且檢查繆維爾的身體是否有異狀,同時還幫繆維爾按摩。知道繆維爾發出滿足的「啾、啾」聲後,堤歐他們才開始用餐。

  此時太陽早已下山,在用針葉樹樹葉做成的火把照明下,堤歐準備的晚餐是從森林裡採來的洛茉果實、尤棲種子,和山伽涅的根。玲邊吃著這些食物,邊抱怨著「好苦」、「好硬」、「好難吃」。

  那你別吃不就得了。堤歐一面這麼說,一面伸手打算從玲手中把食物拿走,但卻立刻遭到玲以足技瞬殺。

  真是個難搞的傢伙。

  今天早上……

  堤歐他們遭到一群神秘的騎鳥士的襲擊。

  那名自稱勞爾的鐵假面男子,他的身份令堤歐十分在意。

  從他在溪谷中飛行的技巧來看,應該可以斷定他也是萊比奴之民。

  如果他是盜匪,起行為舉止卻又沒有盜匪那般粗暴的感覺。硬要說的話,他給人的感覺反倒比較接近軍人。可是,無論是國軍騎鳥兵團或聖法廳騎鳥兵團,應該都沒有部隊穿著那種鎧甲才對。

  結果無論是那些人的身份,還是玲的身份,自己還是什麼都不知道。

  是卡嚴傑爾巴派出的刺客嗎?

  「不可能吧……」

  雖然自己如此否定,但這個想法卻又一直在腦海裡打轉。

  這並非不可能的事,萊比奴與卡嚴傑爾巴向來不睦。在千年多之前,成為萊比奴之民的裡比特人,在歷史上正是被卡嚴傑爾巴之民趕出原有的土地,才來到現在這個大溪谷地帶建國的。也因此從多年以前,兩國便毫不厭煩地持續著漫長的敵對關係。

  亞克是與卡嚴傑爾巴締結友好關係的國家。

  可是,亞克這次提議和萊比奴王家聯姻,也試圖與萊比奴之間締結友好。可以想見卡嚴傑爾巴肯定不樂於見這樁婚事成功。

  卡嚴傑爾巴是位於東南方。與萊比奴國境相連的龐大草原國家。

  萊比奴則是有自然要塞保護的溪谷國家。

  而被譽為「水之國」的大濕地國家亞克,則被包圍在包含那兩個國家在內的五個國家當中。由於兩個互相敵視的大國與一個小國彼此之間的關係,讓這片大陸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緊張狀態。如果此時有人企圖切斷這條緊繃的絲線,那麼……

  堤歐將目光轉向在洞穴內躺在乾草床鋪上的玲。

  乾脆直接向玲問個清楚吧!

  但就算問她,她肯定還是會選擇徹底的無視吧。而且自己現在也沒有心情和玲輕鬆交談。

  拉拉和伊斯卡後來怎麼樣了?這件事一直讓堤歐放心不下。

  這兩人身為騎鳥士的本領無可挑剔,伊斯卡是天才騎鳥士,拉拉也很會賣弄小聰明,應該不會那麼簡單就被抓到才對。話說如此,他們畢竟只是業餘的競鳥騎手,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

  想到勞爾手中那柄染血的劍,又讓堤歐增添了幾分不安。

  玲對於那兩人的事一句話也沒說。對於挺身幫助玲的伊斯卡和拉拉,她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玲的那種態度也加深了堤歐的不耐煩。

  接受把這傢伙送往天都的委託,終究是個錯誤的決定。全部都是那個見錢眼開的臭老爹不對。等我回去之後,我一定要把他那撮傲慢的鬍鬚剃掉。

  「堤歐,你平常都是那樣嗎?」

  玲似乎還沒有睡著,她的聲音在洞穴內迴響著。

  「什麼意思?」

  「你平常和繆維爾那樣嗎?」

  此刻堤歐正靠在繆維爾身上,因為這樣比較暖和。

  看來玲指的是這件事。

  「我最近比較少這麼做了。但這傢伙還是小鳥的時候,我經常在鳥小屋內和它這樣靠在一起呢。」

  「堤歐和繆維爾,感情真好。看你們兩個的樣子,好像父子一樣。」

  「大概是類似這樣的關係吧!因為這傢伙也是我的親人。」

  繆維爾像是附和堤歐說的話,「啾」地叫了一聲。

  「那,好讓人羨慕……」

  「對了,你自己的親人呢?」

  玲並沒有回答,堤歐自己也不打算面前觸及顧客的隱私。不過,被玲忽視的堤歐仍舊感到不快,這也是人之常情。

  「又開始拿出家傳絕學了嗎?」

  堤歐諷刺地說道,當然這只是氣話。

  經過一段時間的沉默,玲小聲地回答之前的問題:

  「我也有親人,可是因為某些理由,已經無法再見面了。」

  不知十分只是錯覺,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哽咽。

  堤歐無從得知玲是不是卡嚴傑爾巴的刺客,但是,他明白這傢伙應該也背負著自己所不知道的沉重人生。

  自己想成為國定競鳥騎手的夢想,與玲所背負的東西低昂比,究竟何者比較沉重呢?堤歐不禁這麼想。

  「你想不想過來這裡睡?」

  兩人之間出現了沉默。堤歐和驚訝起身的玲視線重疊,他發現這陣沉默與之前的無視不同,因為玲的視線中充滿懷疑……

  「傻、傻瓜!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指到繆維爾的旁邊睡啦!」

  「那,還不是一樣。堤歐,色狼。」

  「色……我才不是色狼!我只是要你睡在繆維爾的另一邊而已!而且你到底是從哪裡學到那句話的?」

  「我知道很多俚語。色鬼、下流,還有……嗯……變態。」

  玲站起身,隨手抱起地上的一堆乾草,像是要和堤歐保持距離。

  「好啦!隨你便!我只是不希望你著涼而已。話先說在前面,我對像你這樣的暴力女巨人,可是一點興趣也沒有。我喜歡的是更乖巧、溫柔、楚楚可憐的女性……」

  「沒問題?」

  「我就說不會對你怎樣……」

  堤歐一回頭,發現玲已經走到繆維爾的身邊,並戰戰兢兢地注視著繆維爾。仔細一想,前天玲才被繆維爾修理過而已。

  看來她是在擔心繆維爾會不會討厭自己。

  「放心啦,只要別碰到韁繩就行了。對吧?繆維爾。」

  「啾。」

  繆維爾叫了一聲,並抬起左邊的翅膀,似乎是要玲過去的意思。

  玲小心翼翼地鑽進繆維爾的翅膀下。

  「嗯,好溫暖。」

  「對吧!」

  除此之外,兩沒有再說些什麼。

  明天還得飛很遠的路,今天因為勞爾那些人的關係,讓他們繞了遠路,明天必須把落後的速度趕回來才行。

  ☆★☆★☆★☆★☆★☆★

  堤歐在半夢半醒之間,聽到在繆維爾另一邊的玲出聲對自己說道:

  「堤歐,伊斯卡和拉拉,擔心?」

  「啊?」

  「明天,飛到附近的城鎮,就放我下去。然後,堤歐可以回畢納。」

  聽到玲這麼說。堤歐心中對玲的芥蒂又少了幾分。

  「快遞帕哈羅,使命必達。少廢話,快睡吧!」

  5

  伊斯卡一整天都在接受質問。他昨天早上被騎著暗夜鷹的神秘騎鳥士們抓住,之後便被帶往了畢納鎮上的天都警察洞穴。

  他並沒有遭到那些人以殘酷的暴力對到。取而代之的,是天都警察讓他坐在堅硬的椅子上,不厭其煩地盤問有關玲的事。

  那名少女打算走哪條路前往天都?她是否有同夥?

  但不管他們怎麼問,不知道的事,伊斯卡自然沒辦法回答。

  「你的父親是個優秀的司祭,聽說你也是令他感到相當驕傲的兒子。到天都的修道大學就讀似乎是你的志願,既然這樣,你就不該讓這件事在你重要的經歷上留下污點。這些你應該也都知道吧!」

  最後來盤問伊斯卡的中年男子,用親切的語調威脅伊斯卡。伊斯卡瞥見那名男子的胸口掛著僅有聖法廳司教以上頭銜的人才能夠佩戴的念珠。

  在找玲的人並非警察,而是其上層組織的聖法廳國家安全議會,甚至有可能是聖法廳本身。這麼看來,抓住伊斯卡的那些暗夜鷹騎鳥士,可能也是聖法廳底下的人。但即使如此,伊斯卡仍覺得那些人身上的殺氣非比尋常。

  伊斯卡想起那名鐵假面騎鳥士所握的劍。當那柄劍掉落谷底時,他看見那把劍的劍柄上,刻有不同於聖法廳聖堂騎鳥兵團的紋章。

  那是一隻十字形的鳥在兩翼上各握有一柄劍的紋章。

  那個紋章令伊斯卡十分在意。

  伊斯卡離開了警察洞穴,就在他剛踏上洞穴前的壁道時,便看見一隻紅色的舞妓燕雀降落在自己附近,以嬌小的身軀駕馭巨鳥的可愛騎鳥士,吸引了那些制服警察的目光。

  「你怎麼這麼慢?伊斯卡。」

  「因為我被徹底盤問了好幾次呢。」

  「我也是剛剛才被放出來的,堤歐的老爹好像還在接受盤問的樣子。」

  拉拉示意要伊斯卡坐到自己後面,伊斯卡也默默地接受拉拉的好意,她應該是想說些不希望被警察們聽到的話吧?不出伊斯卡所料,當帕烏一飛到溪谷上空,拉拉便開口說道:

  「伊斯卡,你怎麼看這件事?」

  「你是指玲的事嗎?盤問你的人是怎麼跟你說的?」

  「他們說玲是企圖刺殺舒爾王的恐怖分子。還說她打算混入舒爾王與莉朵妮公主的婚禮當中,伺機殺害國王。」

  「聽他們這麼說,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

  「蠢斃了!玲怎麼可能會去做那種事嘛!恐怖分子有什麼理由要在市集上跳舞呢?況且是不是有人想刺殺愚王,跟我也沒關係。」

  如果是拉拉,應該會這麼說吧?如此預料的伊斯卡,在聽到拉拉說出和自己預期一致的內容時,不禁苦笑了一下。

  不過話說回來,每個認識玲的人,肯定都會和拉拉有相同的反應吧?在戀愛舞會上,彷彿在天空翱翔般跳著舞的少女,要與恐怖分子聯想在一起,實在是太困難了。

  可是,玲真的不是恐怖分子嗎?

  如果不是的話,那有回事什麼理由讓聖法廳的大人物們為了區區一名少女,要如此大費周章呢?

  那名叫做玲的少女,肯定是位足以對國政造成重大影響的人物。而有這種能耐的人,伊斯卡心底多少有個定數。

  當然那不過是單純的臆測,目前伊斯卡並沒有將那些臆測轉為確信的意思。這種和聖法廳及神秘騎鳥士集團有所牽扯的重大事件,伊斯卡希望敬而遠之。

  「堤歐不知道有沒有事……希望那傢伙沒有碰到什麼倒霉的事。」

  拉拉在騎坐上的背影,讓人覺得十分柔弱,平常她那野丫頭的模樣早已消失地無影無蹤,現在的她變得十分多愁善感。要是她平常就那樣的話,或許就連天都的年輕貴族們都會為之傾倒吧!

  「你會擔心嗎?」

  「因為那個傻瓜總是莽莽撞撞的,動不動又愛逞強。」

  聽拉拉這麼說,伊斯卡把手輕輕地放在她的肩上。

  「不會有事的,堤歐的命就是比別人硬,他到目前為止落鳥過那麼多次,現在不都還活得好好的嗎?」

  「……你說的對,他一定能平安回來的。」

  拉拉老實接受安慰的態度,反而放伊斯卡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

  6

  「堤歐,那是什麼?」

  「大烏帽鳥。」

  「那個呢?」

  「黃森紋鳥。」

  「那麼……那個呢?」

  「巖雀的巢。」

  「喔~~那……在這裡面的,是巖雀的雛鳥嗎?」

  「對……咦?喂!別靠近雛鳥!」

  「哇!?」

  只見巖雀的親鳥飛出鳥巢,以驚人的速度朝玲猛撲。

  堤歐立刻拉住玲的手,連忙帶著玲逃到繆維爾身邊。要是再晚一步,他們就會被親鳥狠狠地修理一頓了。

  「嘰!嘰!」

  聽見巖雀親鳥發出的威嚇聲,繆維爾也不甘示弱地展開翅膀還以顏色。

  「啾嚕嚕嚕!啾嚕嚕嚕!」

  「嘰!嘰!」

  「啾嚕嚕嚕!啾嚕嚕嚕!」

  「你、你是傻瓜嗎?靠近雛鳥的話,親鳥當然不會默不作聲的嘛!」

  「傻瓜、不對。因為從巢裡掉出來。那、很可憐。」

  「它們才不是掉出來的,它們只是躲起來而已。巖雀的雛鳥成長到一定程度,就會被養在巢外。你怎麼連這種事都不知道呀?女巨人!」

  「那,你應該早點說。有錯的是矮子堤歐!」

  離開城鎮的第二天,堤歐他們抵達了法拉溪谷。

  落後的進度多少趕了回來。在溪谷間飛行的路上並沒有遇上追兵,一切都進行得相當順利。只是,現在降落在森林中,原本是打算讓飛累的繆

  維爾好好休息一下,但是現在這樣一搞,反倒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啾嚕嚕嚕!啾嚕嚕嚕!」

  「嘰!嘰!」

  「啾、啾!啾嚕嚕嚕!啾嚕嚕嚕!」

  繆維爾的威嚇聲變得更加激烈,它甚至移動到巖雀親鳥旁邊,不斷拍打著有十字紋的翅膀。堤歐連忙拉住韁繩打算制止繆維爾,但是他帶著飛

  行帽的腦袋反倒內繆維爾用鳥喙狠狠地敲了一頓。

  眼前的親鳥見狀,便開始以像是拖著翅膀般的動作,一邊振翅一邊往遠方逃竄。

  繆維爾看見巖雀逃跑,立刻跟在後頭追了一陣,知道看見親鳥飛走,繆維爾才得意地誇耀自己的勝利。

  「啾~~~嚕嚕嚕~~~!」

  「繆維爾,那只是擬傷而已啦……」

  「什麼是擬傷?」

  「就是親鳥假裝受傷的樣子,把捕食者從鳥巢邊引開的手段。」

  「喔~~那、真有意思。」

  玲眨了眨眼睛,用食指抵著下巴,似乎很佩服巖雀的智慧。

  只是不知此事的繆維爾,仍不斷地鳴叫。

  「算了,或許讓它這樣發洩一下壓力也不錯……」

  最大的問題還是玲。

  每次休息時,玲的雙眼都興奮地閃閃發光,並且對堤歐展開那是什麼、這是什麼的詢問攻勢。而且以相當的速度在溪谷中飛行,堤歐也得耗費

  不少精神力。自己的體力究竟能否撐到天都,坦白說堤歐並沒什麼自信。

  雖然玲在市集中也是這個樣子,但就算是個外國人,這也實在有些奇怪。她該不會是真正的傻瓜吧?堤歐不安地這麼想著。

  「堤歐。停在那邊樹枝上,很漂亮的小鳥,叫什麼?」

  「只是虹雀而已。比起那個,你也稍微休息一下吧。」

  「我在休息。」

  「你那絕對不算休息!」

  「堤歐,那只虹雀,可以用這個叫來嗎?」

  「你有在聽我說話嗎?」

  玲把堤歐的話完全當成耳邊風,伸手拿起鳥笛。這個繪有紅色與藍色小鳥的鳥笛,玲似乎相當中意,她總是把這個鳥笛掛在脖子上。

  玲開始轉動鳥笛的把手。

  咕……喀咕、咕啾……

  詭異到極點的聲音,讓虹雀們嚇得呆立在原地。

  「你真遜,那些鳥都開始對我們有警戒了。」

  「堤歐,安靜點。」

  玲揚起了形狀姣好的眉毛瞪了堤歐一眼,接著將手上的鳥笛把手轉呀轉。

  咕咕……咕啾、咻、啾嗶……

  「哇哈哈哈!那是什麼?拉肚子的聲音嗎?」

  玲的眼神整個變了。她開始意氣用事地猛轉把手,森林中迴盪起鳥笛詭異的聲音。玲秀長的黑髮,此時也被風吹得亂七八糟。

  現在就連繆維爾也驚嚇得僵硬在原地,上百虹雀開始慌張地飛上天空。就像連鎖反應一樣,在溪谷各處的其他鳥類,也跟著振翅逃上天空。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從來不知道鳥笛可以變成嚇鳥的道具呢!」

  堤歐一陣狂笑之後,發現玲一臉嚴肅地緊握著鳥笛。堤歐甚至還能見到玲眼眶中打轉的淚水。

  堤歐覺得自己就像是把小孩弄哭一樣,內心產生一股強烈的罪惡感。他連忙止住笑,開始思考能讓問題圓滿解決的方法。

  「借我試試看吧。你看,左手要這樣用力握住木頭的部分,轉的時候讓螺釘稍微摩擦就可以了。」

  堤歐從玲手中接過鳥笛,為玲示範如何使用鳥笛發出虹雀的叫聲。

  嘰哩、嘰哩、嘰哩、啾啾啾啾。

  「那、真不可思議……為什麼?」

  「只要抓到訣竅,任何人都辦得到。剩下的就只需要不斷練習就行了。」

  鳥笛發出的歌聲吸引了虹雀,讓虹雀們又重新飛了回來。

  虹雀們停在堤歐頭上的樹枝上,開始和鳥笛一起唱起了歌。

  嘰哩、嘰哩、啾啾啾啾

  啾啾啾啾、啾啾啾啾、嘰哩、嘰哩、啾啾啾啾。

  虹雀們展開七彩的翅膀與鳥笛一起唱歌。它們時而從樹枝移到另一支樹枝上;時而飛到地面;時而發出愉快的鳥鳴囀聲,就像在天空飛翔一般

  地跳舞著。

  「好棒!堤歐,你好厲害……」

  玲把手放在臉頰上仰望著天空,像個孩子般地感動著。她那新綠色的眼睛充滿光輝,而帶著笑容的紅唇間,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堤歐甚至覺得如果讓她繼續聆聽小鳥的歌聲,她就會像在戀愛舞會的時候一樣,和小鳥們一同起舞。

  「你這傢伙,真是個孩子啊。」

  小鳥們的音樂持續在森林中迴盪著。

  堤歐此時發覺自己全身的疲勞,似乎也得到了慰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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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32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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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7

  萊比奴國的首都「席耶羅·艾多拉」。

  別名「天都」。

  擁有十五萬居民的這座都市,全城上下都充滿歡樂的氣息。

  其原因是降落在天宮廣場的一艘飛行艇。那艘在機腹左右印有鳳凰鳥紋章的飛行艇,此刻已收起了船帆。

  到處都是險峻溪谷的萊比奴並未擁有飛行艇,因此,罕見的飛行艇吸引了不少圍觀的群眾,但隨著時間經過,眾人的期待也開始轉向他們原本

  來此的目的。

  應該就快從飛行艇中出來了吧?眾人都等著看一名少女——莉朵妮·馮·克裡尼斯塔。她是鄰國亞克的第二公主,也是即將成為萊比奴王妃的

  少女。

  為了一個月後的婚禮,莉朵妮公主預定在今日拜訪萊比奴,並居住在宮殿內。

  國王與公主的婚事,同時也是國與國之間的結盟。群眾們滿心期盼著和平的未來,也為了能親眼目睹新時代揭幕的瞬間,各個都引頸期盼少女

  的登場。此時他們尚不知道期待終會轉變成失望,並且在不久之後,失望也會轉變為憤怒。

  和平的鐘聲迴盪在眾人耳邊,所有的民眾都希望自己能成為這個歷史事件的目擊者。

  ☆★☆★☆★☆★☆★☆★

  「莉朵妮公主並沒有在那艘船上嗎……」

  像是要擠掉臉上的皺紋般,裡歐魯克斯聖教皇睜大了眼睛,用著難以置信的口吻說道。

  亞克國王家的飛行艇,距離降落已經超過了一個小時。

  然而此刻尚未有人見到莉朵妮公主的身影,民眾之間也逐漸騷動起來。

  「您有什麼打算?舒爾陛下。」

  此刻他們正身處於一棟能夠一眼望盡天宮廣場的公立設施當中。

  裡歐魯克斯走進身為國王的青年,等待國王回應。

  面對身為國家最高指導者的國王,聖教皇的態度當中沒有絲毫敬意。雖然聖教皇的用詞恭敬,但他那隱約透露出不屑的眼神,彷彿就像是在看

  著一隻帶著王冠的雞。

  「也不能怎麼樣吧!現在到底是什麼狀況?公主怎麼會不在呢?」

  舒爾王的回應,也絲毫沒有國家最高指導者應有的威儀。王冠被他歪斜地戴在頭上,穿在身上的衣物也凌亂不堪。無論任何人,都不會認為這

  是迎接一國公主之人該有的儀態。

  這人竟然如此愚昧。裡歐魯克斯在心底歎著氣,但正因為國王是這種人,自己才能如此輕鬆地讓他任自己擺佈。

  「臣下受到了這封信。」

  裡歐魯克斯交給國王的東西,是亞克王的親筆書信,亞克王單方面地表示這樁婚姻將當作沒說過。

  「對方只用這樣一張紙就像取消婚姻嗎?他把我當笨蛋嗎?亞克王到底在想些什麼?」

  舒爾王不悅地說道,並以顫抖的雙手將信撕碎。

  「亞克自古就是僅靠著謀略求生的國家,他們肯定有其他的盤算吧。」

  「他們會有什麼盤算?」

  「這個臣下就不得而知了。但是國家遭到如此羞辱,據臣下所知,還是萊比奴建國以來從未有過的事。這件事必須絕不能默不作聲。」

  「那我該這麼做才好?」

  「現在立刻派出使者前往亞克,確認事情的真偽,接下來再根據對方的回答來下決定。」

  「怎麼說?」

  「看他們是要再一次把公主送來,或者……」

  「與我們兵戎相向……是嗎?」

  「一起都遵循舒爾陛下的旨意。」

  這句話讓舒爾王的嘴角浮現出冷笑,不明其意的裡歐魯克斯皺起了眉頭。

  「你還真會說呢!我的旨意根本動不了一兵一卒。萊比奴的軍隊只聽聖教皇的命令,這是眾所皆知的事。」

  「陛下萬萬不可受那種流言蜚語的蠱惑。陛下可是萊比奴之王,身為一國之長的人若是被輕易愚弄,士兵與百姓也不會默不作聲的。現下亞克

  的命運,早已是風中殘燭了。」

  「哼!也罷,那種麻煩事,就交給聖教皇你全權處理吧,比起那個……」

  「陛下有何吩咐?」

  「公主也就罷了,鳳凰鳥呢?既然都把飛行艇開來了,總不會連隻鳳凰鳥都沒帶吧?」

  「不,聽說上面並沒有鳳凰鳥。」

  「什麼……」

  看見舒爾王悶悶不樂的表情,讓聖教皇頓時啞口無言。

  事情都演變到這種地步了,國王竟然還在關心一隻微不足道的鳥,這樣的思考邏輯實在令聖教皇難以置信。

  「那就沒辦法了……對了,聖教皇……」

  當舒爾王再次開口的時候,之前他臉上的鬱悶彷彿根本不存在似的消失得無影無蹤。情緒的劇烈變化在這個人身上是常有的事。當舒爾王面對

  越大的問題時,這種變化就越激烈,舒爾王停止思考、逃避現實的傾向相當明顯,這個人簡直就是愚者的象徵。

  「那位聖教皇特別賞識的聖堂騎鳥兵團副總長,最近哪兒去了?這一陣子似乎完全沒見到他呢。不過,我們不久前還有在大聖堂那裡見過面就

  是了。」

  「他現在正因為公事不在城內,國王找他有什麼要事嗎?」

  「沒什麼,只是想起那人說他也想看看鳳凰鳥而已。我想如果是那個人的話,就算要潛入亞克抓一隻鳳凰鳥來,應該也不是難事吧?」

  「就算不那麼做,總有一天所有的鳳凰鳥也都會是陛下的東西。」

  「喔……原來如此。」

  舒爾王的態度似乎對聖教皇的暗示沒什麼特別的感想,此時聖教皇也起身正準備離去。舒爾王以漫不經心的口吻對離去的裡歐魯克斯聖教皇說

  道:

  「啊、對了。說不定國內也會有鳳凰鳥棲息呢!凡是總有萬一,我打算命手下的人去找找看,你意下如何?」

  「一起遵照陛下的旨意。」

  走到門外走廊的裡歐魯克斯,伸手拍了拍衣服。愚王愚蠢的言行,讓人有種自己被玷污的錯覺。

  憑那種國王想要支配大陸根本就是異想天開。別說是這塊大陸,那傢伙連治理好萊比奴這個國家都辦不到。

  「正是因為這樣,天主才會賜予我力量。」

  裡歐魯克斯小聲地如此說道。

  8

  在亞克的飛行艇抵達天都的兩天前——。

  在玲的眼中,斷崖彷彿急速往自己身後飛逝。他們以螺旋下降的方式閃避過眼前突然出現的巨木,接著又以高速穿越奇巖隧道。

  堤歐還巧妙地利用溪谷間的上升氣流,讓繆維爾交互使用滑翔與振翅的方式,借此來減少體力消耗。

  好厲害……

  玲對堤歐駕馭繆維爾飛翔的技術如此感歎著。聽堤歐說這一帶已經不是他所熟悉的山谷,因此飛行路線應該只能靠直覺與經驗來隨機應變才對

  。

  但是堤歐仍毫不猶豫地衝入看不見後續路段的彎道。那種膽量及瞬間判斷力,實在令人敬佩。但是,玲覺得這並非是最適當的飛法。

  堤歐的飛法經常混合著膽量與無謀,也因此總是讓玲的內心充滿不安。

  「堤歐,再慢一點。這樣蛋一定會破掉的。」

  「要我全力飛的人是你吧?而且我老爹說那個孵化器能撐得住大多數的衝擊。再說,稍微飛得凶一點的話,還有助於幫蛋翻轉位置呢!」

  「這、才不是『稍微』!」

  就在玲從背後拉扯堤歐衣服的同時,來自側面的亂流嚴重打擾了繆維爾的姿勢。

  就在快要撞上山壁的前一刻,繆維爾才有驚無險地保持了平衡。

  「看吧!看吧!」

  「有什麼好看的!都是你在背後拉我的關係!」

  「借口、不好。」

  玲用抱著堤歐身體雙手使勁一壓,堤歐發出了哀號聲。

  目前他們正朝向席拉索爾溪谷飛行。多虧了堤歐的技術,讓他們已經補回了之前落後的進度。自稱勞爾的騎鳥士及他的那些部下,從針巖谷之

  後就再也沒有碰到了。

  照這樣下去,應該能在預定的期限內抵達天都吧?玲如此想著。

  到時候,我就得……

  有感於自己背負的沉重宿命,玲不禁微微顫抖。這一切都是為了國家、為了人民、為了家族。但就算她這麼告訴自己,她的顫抖仍舊沒有平息

  。

  如果可以的話,真希望能永遠和堤歐一起旅行下去。她心中的另一個自己是這麼想著。她希望能在遼闊的天空中不斷飛翔,不顧一切,隨心所

  欲地活著。

  但那對玲來說,是絕對無法實現的夢想……

  「我們從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是民眾的俘虜。深藍色的翅膀只是裝飾。」

  玲不自覺地說出姐姐常說的話。掛在她胸前的鳥笛隨風晃動的模樣,似乎也帶有莫名的哀傷。

  「你剛才說了什麼嗎?」

  在騎坐上的堤歐轉過頭問道,這讓玲有些慌張。玲不安地擔心堤歐是否聽見自己不小心脫口而出的母國語。

  「我什麼都沒說。比起這個,堤歐,我想在空中使用鳥笛。這樣說不定能在空中和小鳥們做朋友,可以嗎?」

  握著韁繩的堤歐困擾地皺起眉頭。因為他覺得繆維爾差不多該休息了,現在他正打算讓繆維爾降落到溪谷的森林內。

  「別開玩笑了,要是繆維爾掉下去怎麼辦?」

  「堤歐,我覺得你那樣說相當失禮。我、好好聯繫過了。所以,我絕對要在抵達天都前試一次。」

  「你稍等一下喔。」堤歐說完這句話,接著又在溪谷內飛了一段距離。即使玲對堤歐提出疑問,堤歐也只是叫玲乖乖等著。在大約經過一小時

  之後……

  「好、行了。你就在這裡盡情地玩鳥笛吧!」

  堤歐可能是在確認周圍有沒有猛禽吧。玲的腦海中閃過了這個想法,接著她握住了鳥笛的把手,彷彿決心要展現出練習的成果般,用力地轉起

  了鳥笛。

  啾嚕啾嚕嗶、嗶嘎、喀嘎。

  「看,我用得很不錯吧?」

  「……還好啦。」

  堤歐敷衍的回答讓玲感到不悅。玲一臉「等著瞧」的表情,再次動手旋轉鳥笛。

  啾啾、咕啾、喀啾啾、啾啾啾。

  堤歐心想,雖然聲音不是很穩定,但也已經掌握到不是訣竅了。

  「如何?」

  「還很難說呢。」

  「什麼嘛,那種態度。」

  正當玲打算在堤歐背後頂上一下時,溪谷中傳來了鳥的叫聲。

  啾啾、咕啾、喀啾啾、啾啾……

  啾啾啾、咕啾、喀啾啾、啾啾啾。

  「看!聽見了嗎?我用的鳥笛,小鳥回應了。你聽、你聽。」

  玲繼續興奮地轉響鳥笛。

  啾囉啾囉、啾嘎、啾囉囉囉。

  聽見鳥笛的聲音,山谷中也響起了鳥鳴聲,並且還以比先前更加嘹亮的聲音加以回應。

  啾囉嘎囉、啾嘎咕、啾囉啾囉囉。

  啾囉啾囉、啾嘎、啾囉囉囉。

  啾囉嘎囉、啾嘎咕、啾囉啾囉囉。

  聲音的主人們從洞窟的橫穴中露出身影。那些鳥有著紫色的羽毛,眼部周邊有以黃色構成的眼睛,再加上銀色的羽冠,還有以濃密羽毛構成的

  長長尾羽。那是一群色彩鮮艷的巨鳥。以巨鳥來說,它們的尺寸相當嬌小,體格大約相當於人類的小孩。

  「那些鳥,叫什麼?」

  「木靈鳥,人們大多稱它們為天使鳥。它們是在這一帶集體築巢的。」

  「喔~~~」玲稍微感歎了一下,接著又繼續轉響鳥笛。配合鳥笛的聲音,天使鳥也愉快地回應。接著,其中一兩隻鳥,開始朝他們飛了過來。

  它們說不定是打算嚇走靠近他們巢穴的外人。玲不安地想著。

  「天使鳥生氣了?」

  「不是。不過,繆維爾就很難說了。」

  繆維爾因為受到驚嚇,讓它振翅的動作凌亂起來,並且開始發出威嚇的鳴叫。

  「啾嚕嚕嚕、啾嚕嚕嚕!」

  聽見繆維爾的叫聲,天使鳥也齊聲回應。

  啾嚕嚕、啾嚕嚕嚕。

  啾嚕嚕嚕、啾嚕嚕嚕嚕。

  那些天使鳥看來似乎一點也不怕繆維爾。不僅如此,他們在模仿繆維爾叫聲的同時,也一隻又一隻陸續聚集到繆維爾身邊。

  玲原以為他們會被天使鳥攻擊,但那些天使鳥的飛行方式,並未露出任何攻擊性。相反的,它們反倒是相當愉快地在繆維爾身邊飛來飛去。

  在他們身邊的天使鳥,大概已經多達二十隻左右。當玲注意到每隻天使鳥都帶著充滿好奇心的眼神看他們時,不禁訝異地出聲說道:

  「這些鳥,在跟我們打招呼。」

  「嗯,你再試著轉響鳥笛看看。」

  玲聽從堤歐的建議,再度轉響了鳥笛。那些天使鳥隨即跟著發出響徹山谷的鳴囀,再次演唱起清澈的歌聲。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天使鳥飛近玲的身邊,並且在玲的頭上來一個側翻。

  其他天使鳥見狀,也跟著模仿那只天使鳥的動作,他們一一飛過玲的頭上,並且開始表演各種飛行特技。

  由右到左、從頭上到腳邊,以數只組成隊列飛翔的天使鳥,紛紛展現精彩的舞姿。不知是否受到那些天使鳥舞姿的影響,又有更多的天使鳥陸

  續朝這裡聚集,玲與那些鳥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玲舉起手,天使鳥便像是親吻玲帶著手套的指尖一般,用嘴輕碰玲的指尖。

  當玲伸手觸碰天使鳥鮮艷的羽毛時,天使鳥就會停止振翅,讓玲碰觸它們的飛羽。

  有著濃密羽毛的尾羽,輕柔地撫過玲的臉頰。

  天使鳥也用它們的細腳和玲的手指握手。

  不知不覺間,天使鳥的數量已經增加至數百隻,溪谷中充滿鳥兒們的舞姿。玲的四周是彷彿寶石般的天使鳥所形成的漩渦巨浪。這麼大巨鳥聚

  集在一起卻不會互相碰撞,實在讓人覺得不可思議。

  「嗯,好感動。太美了……」

  真是名副其實的天使之鳥。天使鳥即使聽到繆維爾發出的威嚇聲,也沒有表露任何敵意或逃跑的意圖。只是順著自己的好奇心,自由地享受飛

  行。

  用著玲所沒有的、自己的翅膀……

  「夠了嗎?要是繼續待在這裡,繆維爾會發瘋的。」

  堤歐的話讓玲回過神。

  仔細一看,才發現繆維爾正「嘰、嘰、嘰」地發出玲從未聽過的聲音。它抽搐的白色冠羽,似乎也象徵它的忍耐已經到極限。

  「繆維爾,對不起。可以走了。」

  「好!」

  繆維爾迫不及待地衝散天使鳥的鳥群,並且不斷加速。玲回頭望著跟在後方並且未立刻離去的天使鳥。接著,玲向幫她多添一件回憶的堤歐表

  示感謝。

  「堤歐,謝謝你。謝謝你特地帶我去有天使鳥的地方。」

  堤歐什麼都會回答,只是將飛行帽壓低,彷彿在掩飾自己羞澀的表情。

  隔天,孵化器中的雛鳥破殼而出。

  9

  當天中午,玲打開孵化器,發現裡面有一隻雛鳥。

  他們最初的反應是推卸責任。

  「是堤歐不好!都是堤歐的飛法害的!」

  「才不是我的錯!你自己看,但不是被摔破的,而是雛鳥從內側弄破的。」

  雖然玲仍舊瞪著堤歐,但堤歐說的話也有道理。全身長滿濃密褐色羽毛的雛鳥,正張大嘴巴、精神奕奕地討食。它並沒有死掉。

  「可是,沒想到那真的是巨鳥蛋……」

  「那、什麼意思?」

  「沒什麼,我自言自語罷了。」

  對堤歐曖昧的回答感到莫名其妙的玲,伸手抱起了雛鳥。比人類的嬰兒大上五倍以上的雛鳥,沒想到抱起來意外地輕,也意外地柔軟。

  「這隻鳥的脖子真長,而且腳也很長。這到底是什麼鳥的雛鳥啊?」

  玲沒有回答堤歐的問題,只是溫柔地抱著雛鳥溫暖的身體。

  繆維爾看見突然出現的不知名雛鳥,便展開有著十字紋的翅膀,不斷發出威嚇聲。面對這個挑釁起來尚嫌太小的對手,繆維爾最後只能不知所

  措地退到一旁。

  這並不是最糟的結果,但這下事情變得更加棘手了。

  「其他先不管,不過,我們接下來也只剩下三個選擇了。一就是這樣帶著雛鳥前往天都;二是帶著這裡照顧雛鳥;或是三到附近的城鎮去。」

  「不可以進城!」

  因為城鎮裡一定有追兵。

  「那就只剩下兩條路可以走了,由身為僱主的你來決定吧。」

  距離天都只剩下一天的距離。就這樣抱著雛鳥,按照預定抵達天都是最好的選擇。但在那之後,玲不認為雛鳥有辦法承受到時將會面臨的混亂

  狀況。

  但若是停在這裡,就無法在預定的時間內抵達天都。一旦錯失時機,事情將會演變得難以收拾。

  該這麼做才對?

  此刻雛鳥仍不斷發出嗶、嗶的叫聲,彷彿把玲當成自己的母親一樣。雛鳥心中沒有任何懷疑,深信玲是個會盡全力保護自己的存在。

  看見雛鳥圓亮的眼睛,玲做出了決定。

  「到明天天亮之前,先在這裡觀察雛鳥的狀況。是否要動身前往天都,到時候看情況再做決定。」

  堤歐應該也是希望她這麼做吧。因為堤歐就像是肯定玲做了正確的選擇般地點頭同意玲的決定。

  「那麼、堤歐。食物。」

  「什麼?」

  「不給食物,雛鳥會死的。」

  「所以咧?我又不知道它要吃什麼?而且,我根本連這傢伙是什麼鳥都不知道呢。」

  堤歐指著雛鳥說道。在無可奈何之下,玲只好盡可能簡潔地回答。

  「魚。」

  「什麼?」

  「那裡有河。堤歐,去釣魚。」

  「開什麼玩笑!我只是送貨員,可不是漁夫!況且我也沒有釣魚的工具。」

  「那、游泳去抓。」

  「你想害死我嗎?溪流的流速那麼快,而且水也冰得要死!」

  「就算那樣,你也要想辦法。」

  「你是惡魔嗎!」

  「拜託你,堤歐。」

  玲能依賴的人只有堤歐。玲目不轉睛地看著堤歐,接著堤歐抓了抓頭髮,「啊~~」地叫了一聲,在丟下一句「真拿你沒辦法」之後,便生氣地

  轉過身去。

  「我這麼做是為了那只雛鳥,可不是為了你喔。」

  堤歐丟下了這句話,接著找了一個合適的洞穴,在裡面留下作為巢材的乾草後,便騎著繆維爾離開。

  ☆★☆★☆★☆★☆★☆★

  玲在乾草鋪成的巢中,持續抱著雛鳥。

  擁有小米色羽毛的雛鳥,把玲當成自己的母親,它伸著脖子不斷地向她討食。無法回應雛鳥激烈要求的玲,只能不停地對著它說著「對不起」

  ,除了溫柔地抱著雛鳥之外,她什麼也不能做。

  玲不希望它死掉。

  這孩子和自己一樣,同處受人擺佈的立場。它被迫和同伴們分開,背負著必須獨自活下去的宿命。明明擁有健康的翅膀,卻不被允許為了自己

  而振翅。

  玲覺得這只雛鳥簡直就是自己的寫照。

  對了,幫這孩子取個名字吧,就算只是名字也好,至少幫它取一個能在名字裡自由振翅的好名字。

  玲稍微想了一下,決定將它取名為「裡貝爾達拉」,那是自由之翼的意思,雖然稍嫌太過簡單,但想了一下,玲覺得這個名字相當適合這孩子

  。

  「裡貝爾達拉。我絕不會讓你死的,你要撐下去。」

  為了不讓雛鳥著涼,玲一直溫柔地抱著雛鳥。

  等到堤歐回來已經是傍晚了,他手上提著不知如何抓到的三尾鱒魚。

  「要在溪谷裡抓魚,智慧是最管用的,重點就是要耐心等待。首先把自己藏在洞穴裡,接下來只要等獵物上門就行了。」

  換句話說,堤歐是先等星河鴉來抓魚,接著再叫繆維爾用他擅長的威嚇把星河鴉嚇跑,再趁機搶走獵物。

  「那個,一般叫做強盜。」

  「少管我。你以為我是為了誰這麼做的?」

  「為了雛鳥。堤歐、自己說的。」

  「唔……」

  雖然玲心懷感激,但還是忍不住想看堤歐咬牙切齒的樣子。

  這下食物的問題解決了。——不過這種想法似乎太過天真。

  因為雛鳥根本不願意吃別人給它的大鱒魚。不知道是它不喜歡吃,還是食物太大塊,在經過幾次錯誤的嘗試後,他們得到了一個結論。

  「這孩子的父母,是將消化到一半的魚吐出來餵給雛鳥吃的。」

  玲和堤歐將視線轉向了在牆邊持續對雛鳥發出威嚇聲的繆維爾。

  「啾……」

  繆維爾想是抗議那種事它根本辦不到似的,不斷發出激烈的威嚇聲。像我這種完美的素食主義者,你們休想要我吃魚!——它似乎正這麼說著

  。

  就算切成小塊,或是用火烤,雛鳥都不肯吃鱒魚。此時雛鳥似乎已經叫累了,無力地癱倒在玲的手臂中。

  「這樣下去,雛鳥會死的!」

  「如果到鎮上去的話,或許就能買到雛鳥用的飼料了……」

  至少先讓它保持溫暖吧。堤歐邊說邊招手,要玲和雛鳥先待在繆維爾的翅膀下。

  「到天亮之前應該都沒問題。因為夠暗的話,繆維爾就看不見雛鳥了。」

  「啾……」

  繆維爾似乎感到很困擾的樣子。玲感受著繆維爾的體溫,它甚至足以左右玲的命運。因此她絕對不能讓這只雛鳥死掉。

  可是……如果這孩子真的死掉的話……

  「堤歐,如果我說……我希望一直飛到其他遙遠的地方,你會這麼做?」

  過了一會兒,堤歐用著半睡半醒的聲音回答道:

  「如果是工作的話,就包在我身上;如果不是的話……」

  「可以了……我明白了。」

  他說的對。堤歐和自己只是送貨員與顧客的關係。因為這幾天堤歐和自己一直在一起的關係。讓玲開始把堤歐當成是和自己相識許久的朋友,

  然而現在的玲卻覺得有那種想法的自己十分可笑。

  「明天、我決定到鎮上去。絕不能讓這孩子死掉。」

  10

  人無法逃避自己的命運。

  勞爾在七歲時便明白了這項真理。

  當時他和他經營鞋店的雙親遭到王室公安警察逮捕,理由是父親有萊比奴神殿騎鳥團的血統。

  萊比奴神殿騎鳥團。

  在千年多前,萊比奴教的信徒在卡嚴傑爾巴之民的壓迫下,流亡至萊比奴的大溪谷地帶。當時幫他們擋下追兵的部隊,正是萊比奴神殿騎鳥團

  。

  為了守護神殿而組成的五千名騎鳥修道兵,在往後的三百年,都持續守衛著萊比奴與卡嚴傑爾巴的國境。

  神殿騎鳥團的影響力隨著其功績逐漸擴張,於是便開始要求從聖法廳當中獨立,不久後,甚至還與萊比奴王家彼此對立。

  最後,神殿騎鳥團雖然落到遭王室肅清的悲慘下場,但就在神殿騎鳥團最後佔據的納普爾之地,他們卻成功地刺殺了當時的國王。

  那就是所謂的「納普爾之亂」。

  事後所有與神殿騎鳥團有血緣關係的人,全都遭到王室逮捕。可是在那些人當中,仍有許多悄悄逃過肅清的人,而勞爾的家人正是那些倖存者

  之一。

  與神殿騎鳥團有血緣關係的人,全都被送往修道刑務所。勞爾當時也被送往了刑務所,原本他應該再也不可能從監獄離開才對。

  而救他逃離那裡的人,則是裡歐魯克斯聖教皇。

  你想洗刷神殿騎鳥團的污名嗎?聖教皇如此對勞爾說道。

  聖教皇還對他說:「你願意復興神殿騎鳥團,並且有朝一日,奪回被卡嚴傑爾巴奪走的萊比奴聖地『索爾』嗎?」

  無論是當時或現在的勞爾,都無法判斷他說的話是否正確。但是為了拯救被捕的雙親,勞爾決定跟隨聖教皇。

  自此之後,他的身份是在聖教皇秘密復興的神殿騎鳥團中擔任副總長,主要負責處理聖法廳的秘密工作。

  勞爾深信不疑那就是自己的命運。

  可是就連勞爾自己也曾有過試圖逃離自己命運的經驗。

  十年前,勞爾溜出學童修道院,參加了競鳥比賽。

  他相信自己騎起巨鳥來,會比任何人騎得快,他想要成為競鳥騎手來證明這一點。由於這種孩子氣的想法,讓他採取了行動。

  結果這件事被聖教皇發現,讓他有半年的時間重新被關回修道刑務所。

  當時的行為實在是太愚蠢了。父親之所以會在那段時間死在刑務所內,或許也是天主的旨意。

  「人終究無法逃離上天要自己克盡的命運,無論任何人都一樣。」

  在賽普迪莫鎮的一角,勞爾再次確認了這個想法的正確性。

  穿著圓領長大衣的勞爾,此刻正在跟蹤眼前的一名身材矮小的少年。

  他的名字是堤歐,那名少年正是帶著目標逃亡的騎鳥士。自從讓他們逃走之後,他們就是勞爾一直在尋找的對象。他們可能是選擇在溪谷內側

  飛行的關係,從那之後,勞爾一直無法掌握他們的行蹤。

  但如果他們要前往天都,就必定會經過這座城鎮附近。沒想到在此守株待兔,那名少年果真出現在自己眼前。勞爾心想命運的力量真是可怕。

  但問題是現在在這裡現身的人,只有堤歐一人。那名少女一定躲在附近,他們應該遲早會會合吧?如此判斷的勞爾,決定默不作聲地跟蹤少年

  。

  賽普迪莫鎮瀰漫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氣氛。

  路人的態度與表情都十分惡劣,原因正是今早抵達天都的亞克國王家飛行艇。

  為了與舒爾王之間的婚事,原本應該在船上的莉朵妮公主卻沒在船上。而亞克國單方面取消婚禮的消息,也已經傳到了民眾耳中。

  「全國性的侮辱!」

  「制裁亞克國!」

  在準備周全的舞台上,絕壁對岸的煽動家們正拉開嗓門,發表著激進的演說。有許多人因此停下腳步觀看,或從洞穴住居的窗戶中探頭聆聽演

  說。

  看得出來民眾之間已充斥著與亞克國交戰勢在必行的氣氛,一切都符合原本的計劃。

  而堤歐只是略顯不悅地走在那些人群當中,勞爾看見他不久前曾走進店裡購買巨鳥用的飼料,是讓愛鳥吃的嗎?還是用來餵他們手上的那只雛

  鳥呢?

  不管答案是什麼,勞爾都不感興趣。

  他只關心如何確保被他視為目標的少女。

  看見堤歐快步走過溪谷壁道,勞爾也靜靜地尾隨其後。

  11

  我明白了兩件事。

  堤歐離開賽普迪莫鎮回到了玲等待的洞穴。玲看見堤歐,像是等待許久般地露出笑容,接著便將堤歐買來的飼料餵給雛鳥。

  她看起來就像是餵奶給自己孩子的母親。雛鳥之前虛弱的樣子就像假的一樣,開始以驚人的速度將飼料吞入腹中。

  「堤歐,謝謝你。這下就沒問題了。啊、我替這孩子取了名字,還沒跟你說。它叫裡貝爾達拉,聽起來不錯吧?」

  「裡貝爾達拉?」

  「對。自由與翅膀,這兩個詞連在一起的名字。」

  玲那新綠色的眼睛閃耀著光輝,而她手上仍抱著鳳凰鳥的雛鳥。在玲的笑容背後所隱瞞的東西,此刻堤歐已經明白了。

  「堤歐,等雛鳥安頓下來之後,就到天都。無論如何,都必須在今天之內抵達。」

  「為什麼?」

  發現自己的語氣超乎自己想像的大聲,讓堤歐不禁咋舌。

  玲露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接著認真地說道:

  「我不需要說明理由。堤歐的工作只要把我和這孩子送到天都就行了。那是工作。」

  這的確是我的工作。但堤歐到了賽普迪莫鎮後,便想起了某件事。

  堤歐試圖在腦中整理著該如何說明這一切,接著搔了搔頭髮。他認為自己並不擅長拐彎抹角,因此堤歐決定依順序說出自己說知道的狀況。

  「似乎有艘飛行艇已經抵達天都了。聽說公主不在那艘船上,因此讓整座城都為這件事鬧得沸沸揚揚的。一些傻瓜甚至還不負責任地說要對亞

  克國發動報復、戰爭什麼的。」

  玲不由得全身僵硬起來。

  「飛行艇,已經到天都了……」

  玲將裡貝爾達拉放在自己的膝上,視線呆滯地在空中游移著。洞穴被寂靜支配了一段時間。當玲再度將視線轉到堤歐身上時,她的表情再度變

  得像人偶般冰冷。就像他們第一次在針巖谷見面時一樣。

  「堤歐,你……莫非已經……」

  「那只雛鳥,是鳳凰鳥的雛鳥吧?」

  玲並沒有回答堤歐的問題,而是和過去一樣不理會他。但是,堤歐並不在乎。因為就算玲什麼都不說,他也已經知道了。

  「你根本不是來自異國的旅行者。你其實是莉朵妮公主吧?亞克王家第二公主,莉朵妮·馮·克裡尼斯塔。我沒說錯吧?」

  ☆★☆★☆★☆★☆★☆★

  有許多足以讓堤歐得到答案的提示。

  亞克公主來訪,已經在相同時期出現的、來自關國的少女。

  神秘的巨鳥蛋。

  前往天都的委託。

  在市集與溪谷的森林中,玲那與世俗隔絕般的無知以及像小孩的態度。

  最後則是亞克王家飛行艇上,不見莉朵妮公主的蹤跡。

  即使自己再怎麼遲鈍,在這麼多提示的情況下,也猜得出是怎麼回事。

  即使自己曾經被卡嚴傑爾巴送來刺客的傳言迷惑,但仔細想想,根本不可能有人會把如此重要的使命,交給像玲這種不知世事的大小姐負責。

  而且還是個把巨鳥蛋當成寶貝般到處跑的刺客,這根本就是個笑話。

  堤歐記得亞克王家為了祝福兩國和平,確實曾說過要獻上鳳凰鳥。鳳凰鳥是一種棲息在水邊的鳥,腳與脖子像鶴一樣長,並且擁有美麗鬃羽的

  巨鳥。雖然雛鳥的顏色及大小和自己所知的不同,也還沒有長出鬃羽,但並不難想像玲所抱著的雛鳥長大後會是什麼模樣。加上自己又聽見了

  莉朵妮公主沒有搭上飛行艇的消息。

  把玲的行動解釋成公主的單人之旅,那麼許多疑問就能獲得解釋了。

  但是,其中仍有許多堤歐無法理解的部分。

  「你打算在亞克王家的飛行艇抵達天都前,先抵達天都宮殿吧?因為如果被人發現飛行艇裡面沒有公主,肯定會引發不小的騷動。但是,你為

  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亞克的公主不待在飛行艇上,而選擇一個人前往天都?

  如果只是因為貪玩,那未免也太胡來了。

  而且還有那個自稱勞爾、代人追捕你的騎鳥士。根據勞爾的言行舉止,以及他在溪谷中飛行的技術,他們應該是萊比奴派來的人。畢竟以盜匪

  來說,他們的舉止太過端莊,因此我猜他們大概是王室或聖法廳的修道兵吧?可是,他們看起來又不像是特地來迎接貪玩過頭的公主。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什麼原因,讓你變成惹上這些麻煩事的當事人?」

  堤歐像是發洩怨氣般,一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自己並沒有責備玲的意思,但卻無法克制自己激動的語氣。

  玲抱著雛鳥,靜靜地聽著堤歐說話。接著玲像是下定決心般地閉緊嘴唇,緩緩地點頭同意堤歐的說法。

  「堤歐說的對。我真正的名字是莉朵妮·馮·克裡尼斯塔,是亞克的第二公主。」

  玲這麼說道,接著她開始平靜地敘述事情的經過。

  ☆★☆★☆★☆★☆★☆★

  「萊比奴為了與卡嚴傑爾巴交戰,展開了各種行動。其中也包括先行奪下亞克的計劃,而我的父親則事先察覺了這個計劃。」

  聽到這裡,堤歐忍不住打斷玲說話。

  「怎麼可能?萊比奴與卡嚴傑爾巴交惡雖然是事實,但為什麼萊比奴非得主動和卡嚴傑爾巴打起來不可?」

  「為了奪回裡比特教的聖地『索爾』,以及為了取回過去萊比奴之民所居住的大地。」

  「可是就算兩國的關係再怎麼惡劣,現在的萊比奴也已經沒有人會去想那種事啦!裡比特人從大地上被趕走,已經是千年以前的故事了。」

  話才說出口,堤歐腦中卻立刻想到了一個人。

  「難道,是舒爾王那傢伙嗎……」

  玲立刻搖頭否決了堤歐的想法。

  「這一起都是聖法廳的裡歐魯克斯聖教皇做策劃的,和舒爾王沒關係。」

  「唔……」

  對裡比特教來說,聖地「索爾」確實有其重要性。而掌控萊比奴政治的人並非愚王舒爾,而是聖法廳,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實。因此聖教皇是

  幕後黑手的說法,也並非說不通,可是……

  「我住在萊比奴,也沒聽過任何相關的傳聞呀。」

  「我的祖國亞克是個被五個國家包圍的小國,立場相當艱險。但我國卻仍殘存至今,你認為原因為何?」

  自古便依賴謀略存活的國家。世人對亞克是如此評價的。

  「你的意思是亞克的間諜,早已存在於萊比奴王室與聖法廳當中了嗎?」

  玲並沒有回答,只是露出曖昧的微笑。看來似乎是肯定的意思。

  「我的父親早已知道一切。因此決定讓我與舒爾王結婚,令萊比奴無法對亞克發動戰爭,就像我姐姐之前被嫁往卡嚴傑爾巴一樣……」

  玲露出了哀傷的表情,並輕撫雛鳥的背。

  「我的父親並未透過聖法廳,而是直接向萊比奴王室提親,那也是為了不讓聖教皇從中阻撓。一聽到亞克會用鳳凰鳥當作聘禮,舒爾王便立刻

  同意了這樁婚事。」

  「那個愚人……」

  雖然是自己國家的國王,但聽起來也實在太丟臉了。真是個名副其實的愚王。

  「但是,我們都很清楚金黃色不可能眼睜睜看著我和舒爾王結婚。他一定會設法阻撓,父親擔心聖教皇可能會派人襲擊飛行艇。因此他才只是

  用飛行艇當誘餌,要我一個人只身前往王宮。」

  「那麼,飛行艇真的遭到聖教皇派人襲擊嗎?」

  「多半有,所以我才會在戀愛舞會上被人發現。如果不是他們襲擊了飛行艇,聖教皇應該不會注意到我和堤歐你們在一起。」

  「原來如此,所以那三個人也是聖教皇派來的嗎?」

  玲沉默地點頭表示肯定。

  「我原本計劃要比飛行艇早一步抵達天都,接著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悄悄和飛行艇會合。如果到時察覺飛行艇有異,我就一個人進入宮殿

  。一旦加入王室,就算是聖教皇也不會對我出手。由於聖法廳並非全都是聖教皇的共犯,因此就算時候我出了意外,和王室結婚的事實也不會

  消失。換句話說,萊比奴會喪失對亞克出兵的借口,也無法發動戰爭。」

  「那些就是你父親亞克王想出來的策略吧?但是,玲卻被長尾襲擊,計劃也全被打亂。然後你就遇到了我。」

  「是的,我由衷地感謝堤歐。但其實我原本不應該認識你的。」

  「為什麼?」

  「在我抵達天都前,我不可以和任何人接觸,因為可能會導致那個人被捲入這場是非。實際上,現在就讓堤歐感到很困擾了。」

  「哼!原來是這種小事啊!」

  玲低頭望著堤歐,眼中充滿歉意。聽見堤歐這麼說,讓她多少鬆了口氣。因為她曾懷疑自己是否對遇到堤歐此事感到後悔。

  「不可以小看這件事,對手並沒有堤歐像現在那麼好應付。那個叫勞爾、帶人追捕我的騎鳥士,很可能是裡比特神殿騎鳥團的人。」

  「裡比特神殿騎鳥團……?我記得他們是背叛萊比奴,並且殺害國王的修道兵吧!可是神殿騎鳥團應該在很久以前就滅亡了。」

  「他們被聖教皇秘密復興了。在聖法廳內,那些人是專門處理地下工作的機密組織,十分神秘。」

  原來如此,難怪那個叫勞爾的男人全身會散發出如此強烈的殺氣,還有他那精湛的飛翔技術,如果說他是聖法廳地下組織的人,那麼一切就能

  夠獲得解釋了。

  「但話說回來,結果還是稱了聖教皇的意嘛,只除了玲沒被抓住而已。現在飛行艇上並沒有莉朵妮公主,鎮上也吵著說萊比奴受到亞克的侮辱

  。換句話說,聖教皇也得到了讓周邊諸國難以插嘴的開戰借口。即使你現在抵達宮殿,也已經無法阻止聖法廳和那些氣急敗壞的人民了。」

  玲陷入了一片沉默,接著她抱起了鳳凰鳥的雛鳥,並無力地說道:

  「即使這樣,如果我不去天都的話……」

  玲或許也感到相當迷惘吧。她話中的最後幾個字,最終被洞穴的寂靜吞沒。

  這下事情可鬧大了。雖然自己原本就不認為玲單單只是個暴力女巨人,但實在想不到她竟然會背負著如此嚴苛的宿命。和玲比起來,自己簡直

  是個小孩。成為競鳥騎手的夢想,和她的比起來也只不過是種玩樂罷了。

  可是……

  「你……願意就這樣下去嗎?」

  「什麼意思?」

  玲眨了眨眼睛反問道。

  「我是說,你老爸要你做的事,講白了就是政略結婚嘛!你真的願意為了那種事賭上性命嗎?這就是我想問的,女巨人!」

  「…………」

  玲被問得說不出話來。接著她緊握雙手,肩膀開始憤怒地顫抖,並等著堤歐說道:

  「一直女巨人、女巨人的說個不停。才不對,是堤歐太矮了。矮子堤歐!」

  「少囉嗦!現在我要問的是,為了政治和舒爾王那種人結婚,你真的覺得幸福嗎?你昨天晚上才問過我,如果你希望就這樣飛到遠方,我會這

  麼做嗎?其實你並不想結婚吧?你很想逃走吧?」

  「不對。我……我……」

  玲原本還想辯解,卻說不出話。玲一頭長長的黑髮,遮住了她低著頭的表情。

  從玲沒有反駁這點看來,應該是被說中了心事。

  仔細想想,那也是理所當然的事。這傢伙也才十六歲而已,一般這個年紀的少女,應該都在輕鬆地享受人生才對。就像拉拉那個野丫頭一樣。

  「如果你不想去天都的話,就說出來吧!我會帶你到遙遠的地方去。我可以和繆維爾一起把你帶到一個聖教皇和你父親永遠不會追來的地方。

  」

  ☆★☆★☆★☆★☆★☆★

  堤歐發現自己又瞭解了一件事。

  這和是不是自己的工作根本無關,只是他自己想要幫助玲而已,這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雖然明知按照常理,那是他不可能辦到的事,而且那麼做的話,連自己追逐的夢想也會變得一團糟。但儘管如此,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玲就這樣

  離開的想法,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在堤歐的心裡迴盪著。

  因此他才會激動地瞪著啞口無言的玲。

  我想和你一起逃走。他期待著玲說出這句話。

  玲始終低著頭,不發一語地抱著雛鳥,過了許久,玲終於抬起頭並開口說道:

  「謝謝你……堤歐。」

  堤歐原本以為玲在生氣,卻看見玲的嘴角帶著微笑。堤歐完全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但玲的臉上依舊帶著讓堤歐不知所措的爽朗笑容。

  「堤歐,你不用擔心。我要去天都。我要去和舒爾王結婚。一定來得及。」

  「現在聖教皇應該正急著想把你找出來喔。」

  「嗯。」

  「被抓到的話,你會被殺喔。」

  「嗯。」

  「即使你能抵達宮殿,聽說舒爾王可是個笨蛋喔。」

  玲認真地握緊拳頭說道:「那麼,我就把王室佔為己有。」

  堤歐從玲那略顯滑稽的態度中,看見了她的決心。明明只相差一歲,堤歐卻感覺玲遠比自己成熟。這也讓堤歐感到十分不甘心。

  「是嗎……」

  堤歐發現不久前在心中沸騰的熱情瞬間冷卻。一想到這裡,堤歐突然覺得自己剛才說的話十分難為情,讓他顯得十分尷尬。

  「堤歐怪怪的,臉好紅。」

  「少、少囉嗦!」

  「……喔~~」

  「你『喔~~』什麼啦!」

  「沒什麼,別在意。」

  玲開心地笑出聲來。玲此時的表情就像一名極為平凡的少女,讓人一點都不覺得她是位公主。

  此時他們聽見繆維爾振翅的聲音。連這傢伙都在笑我嗎?堤歐惱怒地轉頭瞪了繆維爾一眼,這時才發現並不是那麼回事。

  繆維爾正對著洞穴外面擺出威嚇的姿勢。在靠近賽普迪莫鎮的此處,不太可能會有猛禽。

  那麼,答案就只有一個——自己在鎮上被人跟蹤了。

  「走吧,玲。我一定把你送到天都。」

  「那樣,好嗎?我是一直欺騙堤歐的狡猾女人。你願意冒著危險,帶著我前往天都嗎?」

  「快遞帕哈羅,使命必達。不要讓我說那麼多次,你只要乖乖地坐在我後面就對了。」

  玲的眼睛亮了起來,「嗯!」地應了一聲,並用力地點頭表示同意。

  玲閃亮的新綠色雙眼,讓堤歐的心激烈地跳動著。

  為了不讓玲察覺這個事實,堤歐連忙跨上繆維爾的背。

  洞穴外有十二隻鬼烏鴉。

  而這邊僅有一隻繆維爾、兩名人類,和一隻鳳凰鳥的雛鳥。

  即使如此,堤歐仍覺得他有辦法應付。

  目的地的天都宮殿,剩下的只要全力飛行就行了。

  但現實卻沒有堤歐想得那麼簡單。

  繆維爾在飛出洞穴的同時,靠著沖鳥的招數撞開了擋在自己正前方的兩隻鬼烏鴉。

  堤歐趁著鬼烏鴉驚訝的空檔,一口氣突破包圍網。

  接下來只需要直線朝天都前進就行了。他們已經沒有躲躲藏藏的必要,只需要甩開所有追兵,盡早抵達宮殿就可以了。

  堤歐的鬥志透過韁繩傳給了繆維爾,繆維爾每次振翅都讓速度明顯地提升。它的狀況似乎很好。

  回頭一看,十二隻鬼烏鴉緊跟在後。對方之所以組成V字隊形,是為了讓最前頭的巨鳥消除風阻,讓其他鳥擁有更快的速度。

  「就算那麼做,你們也不可能追的上全速飛行的繆維爾啦!」

  「啾、啾!」

  在豎起中指的堤歐耳邊,抱著雛鳥的玲說道:

  「不可以看旁邊,上面有東西朝這裡過來了。」

  「上面?」

  堤歐仰頭一看,在萬里無雲的天空中有一塊微小的黑店。黑店位在十分遙遠的高空,但是那個微小的黑點卻擁有令人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它以難以置信的速度飛行著。堤歐察覺到那個黑店的真面目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那是一隻鬼烏鴉。

  「快抓緊!玲!」

  「嗯!」

  不等玲作出回答,堤歐便讓繆維爾朝左邊做了一個假動作。接著瞬間改變姿勢,以順時針軌道朝溪谷深處快速降低高度。

  即使如此,上空的鬼烏鴉仍準確地瞄準了繆維爾。

  這是彷彿槍尖般刺穿空氣的急速下墜,而且還帶著超乎常理的速度。

  堤歐感受到一陣玲自己背脊發涼的戰慄感。

  「這、這招是……」

  只有大隼在狩獵時會使用的垂直落下特技。

  垂直俯衝!

  「快閃開!繆維爾!」

  「啾……!?」

  那是剎那間的事。

  全速飛行的繆維爾竟如此輕而易舉地被對方擊落,令堤歐完全無法相信。

  漆黑的巨鳥伸出銳利勾爪,以驚人的速度刮過了繆維爾的翅膀,彷彿就像是一道黑色的閃電。

  在初次目睹自己追求許久的夢幻特技後,堤歐隨之感受到的是揮之不去的絕望。

  即使如此,堤歐仍不會看錯。當兩隻巨鳥交錯而過的剎那,堤歐在強烈的風壓當中看見了那名男子靠著漆黑鬼烏鴉背上的身影。

  在鐵假面深處,有雙令人聯想到老鷹的碧眼。

  是勞爾嗎……?

  巨響拍打著堤歐的鼓膜。

  接著,堤歐感受到一陣如暴風般的衝擊。

  美麗的橙色羽毛四散在廣大的溪谷中。

  堤歐上下逆轉的視線,看見了玲被拋入虛空的身影。

  「玲!」

  「堤歐!」

  兩人伸出的手無法碰到對方,他們只能以頭下腳上的姿勢,和翅膀被擊中的繆維爾一起墜入溪谷深處。

  玲悲痛的吶喊聲迴盪在溪谷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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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35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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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翔 《Soaring High》振翅高飛

  1

  「你總算回來了。」

  當提歐回到畢納鎮上時,父親迪亞哥出來迎接他。

  提歐不敢正視父親的臉。不僅如此,提歐糟糕的氣色甚至讓人覺得他不敢正視自己眼前的人生。

  「抱歉,老爹,工作……進行得不順利。」

  「嗯。」

  「沒有拿到報酬。」

  「嗯。」

  「而且,繆維爾也……」

  「是喔。」

  老爹的回答很簡短。他沒對提歐多說什麼,也沒追問下去。老爹就像通通都知道了一樣,坐在椅子上摸著鬍子平靜回應。

  「老爹,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什麼事?」

  「那邊的搬運箱內有只稚鳥,你能幫我照顧它嗎?」

  「我知道了。」

  提歐留下這些話之後,就回到了自己房間。

  明明是自己生活已久的房間,卻讓提歐有種莫名的寂寥感。自己真的每天都在充滿此種氣氛的房間內起居嗎?

  提歐他們遭到勞爾的襲擊,使距離現在五天前的事情……

  但是自己和玲都被拋出鳥鞍,並墮落到谷底。諾不是翅膀被擊中的繆維爾在空中試圖保護提歐,現在他可能早就死了。

  當提歐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掛在巖棚的樹枝上。接著,提歐發現除了自己之外並沒有其他人影時,不禁感到愕然。

  即使事後他為了尋找繆維爾和玲而向下攀爬至溪谷底部的溪流,但最後也只找到卡在灌木叢不斷掙扎的鳳凰稚鳥。

  他們兩個肯定都被溪流沖走了吧?雖然提歐找了半天,別說是他們的下落,他連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他們是從接近斷崖頂端的位置墮落的。諾從那個高度掉下來,實在不太可能生還。稚鳥能夠毫髮無傷純粹只是因為輕盈的身體和好運相配合的結果。

  即使幸運得救,以玲的情況來說,她肯定會被勞爾率領的神殿騎鳥團抓走。諾真是如此,那些人也沒有理由讓莉朵尼公主繼續活著。

  而繆維爾的情況更加絕望。翅膀受傷的巨鳥無法取得食物,也無法逃離捕食者的攻擊。在野生的環境下根本無法生存。悲哀的是,這就是大自然的規矩。

  結果提歐根本無計可施,只能在隔天早上一路走到賽普迪莫溪谷,向父親的朋友借了一隻大鴿飛回畢納。

  途中提歐雖然也曾在溪谷找過幾遍,但最後仍然沒有找到玲和繆維爾的身影。

  「可惡……」

  提歐抱著膝蓋躺在床上,一想到自己無法幫玲做任何事,就讓提歐覺得心如刀割。

  明明說好要帶她去天都的。

  快遞帕哈羅,使命必達。自己明明把話說得那麼滿。

  而現在連如同自己親人的繆維爾也不在了……

  「可惡,可惡,可惡!」

  提歐對自己的無能感到厭惡。

  自己失去一切的絕望感,讓提歐感到頭暈目弦。

  為何只有自己活下來的罪惡感,更讓提歐倍感煎熬。

  提歐用棉被蓋住自己的頭。

  接著,他像是要逃離所有感情一般,將自己內心封閉起來。

  2

  拉拉打算先把他捉回來問個清楚再說。

  聽到提歐回來的消息之後,拉拉和伊斯卡兩人正在前往提歐家中的路上。

  從提歐平安歸來這點來看,他應該順利帶玲抵達天都了吧?

  雖然每每想到襲擊提歐他們的神秘鳥騎士,就讓拉拉感到擔心,但當拉拉得知提歐平安無事之後,另一種不安又接踵而至。

  提歐和玲兩人在獨處的情況下前往天都,發生裡什麼不可告人的事也是很正常的。

  「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不會吧!?」

  如果他真的有做過那種事的跡象,那麼我就要重新畫那張落鳥畫,然後貼得滿街都是。而且以後完全不跟提歐說話,打工剩下的面把也不分給提歐了。

  「拉拉,你在自言自語說什麼?」

  伊斯卡騎著愛鳥佩加索,跟在拉拉身旁說道。此時拉拉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間,將心中的想法脫口而出。伊斯卡臉上那種彷彿看穿自己想法的微笑,讓拉拉感到十分不悅。

  「沒什麼,只是自言自語而已。」

  「聽說你要把提歐捉起來質問,莫非那傢伙做了什麼壞事了嗎?」

  「所,所以現在才要去確認嘛……你少管啦!伊斯卡,你少說廢話!」

  「喔,這樣啊……」

  拉拉不悅的瞪著伊斯卡。令人生氣的是,伊斯卡那種事不關己的態度絲毫沒有動搖。伊斯卡的招牌笑容無論何時都不會破功。

  拜伊斯卡所賜,辣辣的腦袋又開始胡思亂想了。這也讓拉拉決定如果「不會的事」變成事實的話,就要在提歐最珍惜的競鳥騎手肖像畫上塗鴉。

  不過拉拉的想法,卻在聽到提歐父親的一句話後瞬間消失。

  「不好意思,拉拉,伊斯卡。請你們暫時讓那個小子靜一靜。」

  聽迪亞哥說,昨天提歐回家以後就一直沒有離開過房間。

  而且連平常就算掐著提歐的脖子也會把提歐拖出房間的低壓哥都這樣的拜託他們了,拉拉和伊斯卡他們也明白,肯定是發生一些不好的事。

  「工作,不順利嗎?」

  「似乎是。」

  「那麼,玲怎麼樣了?難道玲被追捕她的那些可疑的騎鳥士捉走了嗎?」

  「不知道,我也沒有好好問過他。多半是那樣吧。」

  「怎麼會……」

  一想到玲在巒愛舞會上跳舞的情景,就讓拉拉的胸口感到一陣刺痛。原本拉拉一直以為一定能和玲成為好朋友的。雖然拉拉知道當初自己邀玲去跳舞時是不懷好意,但現在拉拉是真心地希望能和玲再度在舞台上共舞。

  而提歐失去繆維爾的事實讓他們收到第二次衝擊。

  「騙人……繆維爾竟然死了……」

  拉拉非常清楚對騎鳥士而言,失去愛鳥所代表的意義。而且對提歐來說,他救護把繆維爾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溺愛,那樣的心情就更不用說了。

  看見拉拉和伊斯卡不發一語,迪亞哥起身對他們說道:「最近有一隻雛鳥需要我照顧,不好意思,你們請自便吧。」

  迪亞哥可以轉過身,這樣對他們說道。

  看著迪亞哥的背影,之前一直不發一語的撥著頭髮的伊斯卡開口問道:

  「迪亞哥先生,那只雛鳥是鳳凰鳥吧?」

  迪亞哥停下了腳步,接著回頭看了看伊斯卡。「嗯。」

  迪亞哥似乎微笑了一下,接著便走下了階梯。

  「咦?什麼?鳳凰鳥?」

  拉拉完全搞不清楚情況。剛才那個名字是現在讓全鎮……不,是讓全國鬧得沸沸揚揚的巨鳥名。原本應該是莉朵妮公主為了親善而帶來的珍鳥,如今熱愛珍鳥的舒爾王竟然懸賞一億貝則想要得到那只巨鳥。

  真是個到蠢到極點的國王。姑且不論鳳凰鳥是只有亞克才有的水邊巨鳥,在現今自國與亞克關係如此險惡的時刻,應該不是國王在意鳳凰鳥的時候吧?

  但是那隻鳳凰鳥就在這裡,剛才迪亞哥和伊斯卡都這麼說了。

  正當拉拉想向伊斯卡問清楚的時候,一絲卡卻拉著拉拉的手臂來到溪谷之上。

  「這全都只是我的臆測,因此要不要相信有拉拉你決定,我只希望拉拉你能靜靜地聽我把話說完。」

  伊斯卡接下來說出的內容,遠超過拉拉的想像,因為伊斯卡告訴她,玲的真實身份其實是莉朵妮公主,而且她打算帶著鳳凰鳥的蛋只身前往天都。

  「為什麼玲會是莉朵妮公主!?」

  「你回想看看,之前為什麼天都的警察不斷的追問我們呢?他們拚命尋找玲的行蹤,又是為了什麼理由?雖然警察說玲是恐怖分子,但你應該也不會相信那種鬼話吧!而接踵而來的,便是亞克飛行艇上沒有莉朵妮公主的問題。」

  「聽你這麼說,確實有很多合理的部分……」

  「另外還有件事我沒跟你說,我在戀愛舞會上初次見到玲的時候,我曾用關國語向她打招呼。當時玲的神情十分慌張,我想那應該是玲擔心她說自己從關國來的謊言,可能會被我識破的緣故。所以在那之後,她才一直。不敢正視我」

  伊斯卡一邊把玩著劉海,以便理所當然似的說出自己犀利的想法。

  真不愧是天才,確實相當有說服力。

  「原來如此。如果真是那樣,為何莉朵妮公主要只身前往天都呢?」

  「理由恐怕就是她一開始就知道會有某人打算對她不利吧!所以她才利用飛行艇作誘餌,只身前往天都。實際上玲也確實被人襲擊了。」

  「那麼,襲擊玲的那些騎鳥士又是什麼人?那個鐵假面抓住我們後,把我們交給了天都警察。那麼說,那些人也是天都警察嗎?」

  「不是。」伊斯卡用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接著說道:「他們的真正身份,恐怕是裡比特神殿騎鳥團。」

  「裡比特神殿騎鳥團?我記得那不是『納普爾之亂』的……」

  「沒錯。當那個鐵假面騎鳥士受傷的劍掉落時,我看到劍柄上刻著十字星的鳥握著劍的紋章。而在最近這段時間,其實我一直在調查那個紋章的資料。」

  繼鄰國的公主,接著又是只在教科書上聽到過的歷史叛亂組織。這讓拉拉覺得有些混亂。

  「為什麼以滅亡的神殿騎鳥團會復活,他們襲擊玲的目的又是什麼,這些我都還不知道。但可以確定神殿鳥騎士團與天都警察彼此勾結。在偵訊我的人當中,也包括了聖法廳的大人物。」

  「如果連聖法廳都出面的話,那幕後主使不就是……」

  「嗯,在背後主導這一切的人,很可能就是位居聖法廳最高地位的裡歐魯克斯聖教皇。聖教皇打算殺害玲,而玲留下了鳳凰鳥。所以我猜測她不是被抓走了,就是被殺掉了。」

  「如何?很有趣吧!」伊斯卡面露笑容,像開玩笑似地說道。

  這已經不是有不有趣的問題了。那麼誇張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邊,讓拉拉實在難以置信。別說相信,一般人就算想像都不可能。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提歐非得和這麼危險的事扯上關係呢?這些事應該和提歐沒關係阿!」

  「這不需要理由,真要說的話明或許這就是命運吧!」

  「命運……不要說得這麼簡單,運氣不好的話,可是連提歐都可能碰上危險的!」

  拉拉不知不覺地放聲大喊。伊斯卡露出了北上的神情,並深深的歎了口氣。

  「無論如何,事情都已經結束了。現在我們能夠做的,就只有期望提歐朝日恢復原狀而已。不是嗎?」

  伊斯卡最後幾句話加重了語氣,像是要拉拉認同他的說法。

  「真的都已經結束了嗎?提歐已經再不會被波及了嗎?」

  伊斯卡曖昧的點了點頭,接著溫柔的把手放在拉拉的肩膀上。

  「記住,拉拉。我們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能。」

  伊斯卡留下了這些話之後,便騎著佩加索飛上天空。

  真的是這樣嗎?就像伊斯卡所說的,自己真的不能為提歐做點什麼嗎?

  即使拉拉如此自問,結果也只是重新體會到自己的無能為力而以。

  「我明明可以想出很多惡作劇的點子,為什麼現在卻派不上用場呢?」

  一想到自己無能為力就讓拉拉抱著膝蓋,蹲坐在原地。

  3

  「你把提歐怎麼樣了?」

  玲向勞爾如此追問。

  玲對於自己無法正確使用裡布特語一事感到非常懊惱。

  但取而代之的是,此刻的玲全身充滿了身為公主的威嚴,並且已命令臣下的態度嚴肅地注視勞爾。

  公主的頭銜與強勢的態度,有時能成為使對手讓步的武器,這是玲從小被父親灌輸的概念。

  「你不需要知道,莉朵妮公主。」

  可是,身披盔甲的碧眼美少年卻對玲所說的話無動於衷。勞爾的態度並未失禮數,但是也沒有顯露出絲毫的緊張。然而他的態度卻充分的讓玲知道,只要玲一抵抗,他隨時都可以像斬殺許大鷺那時一樣,毫不猶豫地將她當場斬殺。

  他們在騎乘繆維爾逃亡的途中,就是遭到這名男子的襲擊,而提歐他們也因此墮落谷底。其中只有玲被鬼烏鴉的鉤抓抓住,並被帶到這座洞穴來。

  「他和亞克沒關係,只是接受委託,送我到天都去的人。」

  「是嗎?那他只是這樣的貨色。既然如此,你呀不必在意他吧。」

  「不對,把他牽扯進來的人是我,我須負起責任。」

  「那我就教教你怎麼負責吧。你必須暫時呆在這裡,如果你有絲毫想逃走的念頭,那名少年就會受到傷害。因此在這段時間內,你最好三思而行。」

  「這麼說,提歐還活著?」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平心而論而已。」

  即使玲怒視勞爾,勞而鋼鐵般的氣息仍不見絲毫動搖。

  玲相信提歐一定還活著,雖然從那種高度摔下去,平安無事的可能性相當低。但她並不相信提歐和繆維爾回這麼簡單的死掉。

  「你叫作勞爾吧?你打算如何處置我?你的主人肯定不希望我活下去才對。為什麼現在還讓我活著?」

  「這件事我並不清楚,或許是有其他更深的考量吧。」

  「亞克的公主破壞婚禮的承諾,用那種荒繆的理由對亞克發動戰爭,事後如果情況不妙,打算再讓我當人質嗎?如果果真如此,你們只是白費功夫,我父親不是會把女兒和國家放上天平衡量的愚者。與其如此,現在還不遲。你們應該把我送往皇宮,然後照計劃舉行婚禮。那樣才是為了你的主人好,並且也是為了兩國與國民得著想。」

  「你所說的在下都能理解。但這一切都是天主的旨意,任何人都沒法逃避命運。你現在之所以會在這裡,也是命運的引導,所以請你放棄吧。」

  勞爾說完這些後,接著說了一句「得罪」,便伸手扯下掛在玲胸口上的首飾。

  「你做什麼?無禮的東西!」

  「若不是你打算把這玩意兒交給畢納鎮中的攤販,我們就恐怕不會發現你了。」

  玲驚訝得伸手掩住嘴。她想起首飾上刻有亞克的紋章,想必是那個紋章被那個商販記住了。一切都是自己淺慮的行動,才招致國家,人民以及提歐蒙受災厄。玲對自己的愚昧行動感到自責。

  「不好意思,沒有必要的東西都將交由我們保管。你掛在脖子上的另一樣東西,也希望你能自動交出來。」

  玲搖了搖頭,並用雙手緊握住鳥笛。

  「絕對不行,這是很重要的東西。」

  勞爾並不理會玲所說的話,使力將玲的手扯開。他握住鳥笛的手臂立刻被玲死命捉住。

  「死也不交給你!放手!」

  「鳥笛嗎?身為一國公主的人,竟對這樣的玩具……」

  「對你來說只是玩具。可是,那是我的寶物!」

  「這是你和那名少年的回憶嗎?無味的依戀和願望只會種下自我毀滅的種子,這點你還不明白嗎?」

  「少囉嗦!放手!」

  玲的指甲深陷勞爾的手中,勞而冷峻的碧眼於玲的目光在近距離互相對持。

  不知經過了多少時間。勞爾鬆手放開了鳥笛,並告訴看守的衛兵嚴加看守後,不發一語的消失在牢籠之外。

  ☆★☆★☆★☆★☆★☆★

  寂靜降臨在陰暗的洞穴裡。玲手中握著鳥笛,默默地屹立在原地。

  這裡似乎是某處廢棄的聖堂或神殿。洞穴的壁畫上,到處都是因為風化而褪色的宗教壁畫。這間牢房內有兩扇小天窗、以岩石刻成的床,以及生活所需要的最低限度的設備。訥閉口是封閉的鐵柵欄,玲自然無法自由的出入。

  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必須一直被監禁在這個地方嗎?

  雖然玲希望至少能知道這裡究竟是何處,但當然沒有人會告訴她,因為她在被帶往這裡的路上,雙眼一直被蒙著。從距離被鬼烏鴉襲擊的地點僅需半個小時就能抵達來看,玲體側這裡應該是離天都不遠的地方。

  玲花了一段時間,確認房間內是否有能讓她逃出這裡的路,在得知徒勞無功後,玲便彎下腰坐在床上。

  手邊還沒有任何可以當武器的東西。唯一可以用的羽毛棉被和毛巾,也是以稍加施力就能撕破的材質。

  這裡準備的十分徹底,說不定那個叫勞爾的男人連玲會使用宮廷武術的事業已經略知一二了。

  竟有些微國力的亞克,再其漫長的歷史中曾面臨過數次危機,並且每次都順利度過試煉。每次亞克都是運用謀略,並且將與其他國聯婚的行為視作理所當然的。

  但是即使是政略婚姻,也並非如此單純。其實亞克皇家的女性自小便開始學習秘傳的武術,並被叫到用來做為危機存亡之時的武器。

  當聯姻的國家對亞克露出敵意時,嫁出去的公主便可以用武術暗殺關鍵人物,籍此封鎖他國的行動,而這也是亞克秘策中的秘策。

  這種用來做暗殺術的宮廷武術,玲也是自小就開始學習的簡中高手。

  在漫長的歷史當中,運用到宮廷武術的事例只有四濺。每件都沒有公開,而被隱藏在歷史黑暗當中。因此就常理來說,其它國家並不會對此有所防備。

  玲想起自己曾在戀愛舞會上擱倒3個追兵。說不定正是因為這件事,才開始讓勞而對自己有所警戒。

  玲深深的吐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冷靜下來。

  當她這麼做的時候,滿腦子只掛念著一件事。

  「提歐……」

  玲相信他絕對還活著。正因為她如此相信著,因此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前往天都。而自己之所以能下定決心前往天都,全部都是提歐的緣故。

  再見到提歐之前,玲一直在煩惱著。

  雖然玲知道成為舒爾王之其實自己應克盡的命運,但內心卻總是沒辦法接受。自己經常詛咒自己生於王家的命運,並不斷希望將她從命運當中解放出來。

  然後,她希望自己能夠以自己的翅膀度過屬於自己的人生。

  仔細想想,其實自己根本沒有應該要守護的東西。無論是祖國亞克、父親、母親,說穿了都只是把玲當作政治道具在利用。玲無法接受為了那些人而葬送自己未來的命運。

  改變玲想法的正是提歐,他願意帶著玲到遙遠的地方去。他願意帶著她一起到聖教堂和父皇不會追來的地方。

  他真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傻瓜,他明明知道那種事不可能辦得到的。

  但也因為這樣,玲拋開了所有的陰旎。

  因為提歐,讓玲清楚看到自己該做的事。

  自己必須保護提歐。絕對不能讓它、繆維爾、拉拉、伊斯卡、迪亞哥先生所居住的這個國家被戰火玷污。

  自己就是為此而成為舒爾王之妻的。

  「我前往天都是身所決定的命運。因此這個命運將靠我的意志來實現,我絕對要去天都!」

  玲緊握著鳥笛,向是發誓般地說道。

  玲開始默默地把凌亂的髹黑長髮綁成發瓣。

  現在玲決定保持信心次女耐心等待逃離這裡的機會。

  4

  此處是絕壁上的一處自然洞穴。繆維爾緊縮著身體,一動也不動的忍耐著寒冷與疼痛。

  自從被鬼烏鴉襲擊墮落谷底後,繆維爾被遠遠衝到這座溪谷已經過了三天。如果再被沖遠一點,自己肯定會頭下腳上的摔落至眼前的瀑布。

  真是好險呀!繆維爾這麼想著。

  為了尋找能夠藏身的地方,繆維爾登上了絕壁,把自己藏在這座洞穴內。

  繆維爾檢查自己的身體,發現右翼被鬼烏鴉鉤爪劃破的傷口裡了許多血。雖然傷口已經止血,但拍動翅膀時仍會隱隱作痛,不過它倒是可以慢慢展開翅膀,看來應該沒有骨折。

  另外,翅膀上的飛羽少了兩根再加上背部裂傷,長時間泡水與出血也讓全身的羽毛又粘又濕。

  自我分析結束。(這都行呀==b)

  這樣墾地內不會有問題高。這些傷勢都只要花點時間就會恢復,少掉的飛羽也不是鄰近的兩根。又粘又濕的身體只要稍加整理一下,也會重新變得漂漂亮亮。

  可是……

  繆維爾戰戰赫赫地探頭到洞穴外,眼下是一望無際的深谷,並且能看見溪水落入遙遠瀑淵的景象。瀑布的高低差與卡塔拉塔瀑布沒什麼兩樣,在瀑淵的更遠方則是廣大的森林與無數巖棚。

  自己目前的狀況完全無法飛過去。雖然只要能飛到森林裡,應該就能夠找到食物,但以現在的狀況來看,繆維爾實在沒有能飛到森林的自信。

  因為,眼前還有另一個令繆維爾感到棘手的問題。

  又一直熊鷺正探頭探腦的在洞穴上空盤旋。看來這裡似乎是那只猛禽的地盤,證據就是那傢伙每天都不厭煩的在這座溪谷的上空盤旋。

  被發現就沒戲唱了,繆維爾之所以用樹枝遮掩住洞口,也是因為這個緣故。那只熊鷺真的是個很難搞的傢伙。

  如果翅膀沒事的話,繆維爾肯定能瞬間甩開那樣的貨色,就算要在空中狠狠的撞擊一下對方的腦袋,應該也不成問題。畢竟那傢伙和長尾比起來,是個足足小了兩圈的猛禽。

  對方肯定還只是只年輕的熊鷺,繆維爾稍微觀察了它在這一帶狩獵的情形,結果發現那傢伙總是不斷重複著可笑的失敗。

  森林某處好像有小鳥的築巢地,密茨只要有小鳥成群結隊地向那只熊鷺挑戰,它就會夾著尾羽逃之夭夭,真是個沒出息的傢伙。

  也罷。管他的。它的肚子不知不覺餓了起來。不管傷口又多痛,繆維爾都可以忍耐,但要它忍耐飢餓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會感覺冷得受不了,應該也是胃袋裡沒有食物的關係。

  想起提歐每天早上為自己吃的東西,就燃繆維爾想立刻用同樣的食物填滿肚子。

  提歐……

  不知道他現在是不是還活著?為什麼在墮落谷底的時候,自己不能用腳牢牢捉住他呢……

  一想到這裡,就讓繆維爾懊悔不已。每當回想起這件事時,繆維爾的身體就會劇烈的發抖著。

  他希望提歐活下去,對繆維爾來說,提歐是無可取代的鳥騎士。除了提歐,他絕對不讓任何人碰觸自己的韁繩。因為唯有提歐是自己所愛的父母。

  當繆維爾破殼而出、見到外面的世界的事,第一眼見到的人就是提歐。

  提歐那彷彿將自己溫柔的包裹般、注視著自己的親切眼神,繆維爾到現在還記得一清二楚。自從那天起,繆維爾就一直和提歐形影不離。

  我想見提歐。我想和提歐見面,再一次和他一起在天上飛翔。

  所以我決不能死在這種地方,絕不能死。

  絕對。

  無論碰上任何事都要活下去。

  5

  下樓去洗臉台以外的地方,不只是多久以前的事了。

  實際上,提歐連今天是幾號,星期幾都不知道。

  提歐搖搖晃晃的走進了事務所兼餐廳的地方。

  得吃一點東西才行。提歐現在並不是因為肚子餓或想吃某些東西而來到餐廳的,純粹只是昏沉沉的腦袋對他下達了該吃東西的指示。

  因此無論提歐吃的是乳果果是、還是喝碗裡的湯,他的味覺都像是故障一樣,感覺不到任何味道。

  自己已經壞掉了……

  失去了玲、失去了繆維爾、現在也快失去自我了。

  提歐覺得如果就這樣壞掉的話,說不定就能見到他們。因此他去向要順應這種想法,尋求解脫。

  怎麼可能有那種事!正當提歐這麼想時,繆維爾那傢伙突然在他的腦袋大吵大鬧的對自己如此說道。那傢伙就算不再了,也還是會找我麻煩呢!一想到這裡,替歐不禁苦笑了起來。

  伊斯卡和拉拉來看過你了,老爹這麼對提歐說。

  那些傢伙平安無事,或許是少數讓自己感到欣慰的是。

  放在桌子上的報紙上面刊著菜比奴和雅科的惡化的消息。

  看樣子,才菜比奴和亞克之間爭吵向最糟的方向發展了。

  隨你們高興吧!替歐這麼想著。

  「不管那邊都只會顧慮到自己,又有誰想過玲為了你們有多麼苦惱?想打仗自己去打好了。想要竹槍的話,就儘管來向我要呀!」

  提歐把怒氣發洩在報紙上,氣沖沖的把報紙撕碎。

  「喲,你還活著嗎?」

  老爹從鳥小屋走上樓,看見了散落在地板上的報紙殘骸。然而老爹還是一副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態度,坐在自己椅子上。

  「不好意思,老爹,今天我不工作。」

  「無所謂,反正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工作。」

  「我從明天開始會好好工作的。」

  「哼!我看你的表情不會是像工作的樣子。」

  如果是平常的話,自己應該回嘴說:「我又不是用表情來工作!」才對。

  可是今天自己既沒有回嘴的力氣,也沒有回嘴的幹勁。

  「看來你真的是連一點幹勁都不剩了。也罷,我另外幫你準備了一份工作,跟我下來。」

  雖然提歐搞不清楚老爹想做什麼,但還是決定乖乖跟著老爹下樓。

  「別嚇到囉。」

  即使老爹這麼說,當提歐走進保育室時,仍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因為提歐在保育室內看見一隻他從未見過的巨鳥。

  那只巨鳥全身長滿金黃色的羽毛,外觀看起來既像鷺,又像鶴。說是鷺則嫌腳太長,說是鶴則嫌脖子太短。而另提歐最驚訝的是覆蓋在巨鳥周圍的濃密鬢毛,簡直就像是鳥版的獅子。

  「這、這是什麼玩藝兒呀?」

  「它是你帶回來的雛鳥。」

  「胡說!那傢伙應該是更偏褐色,而且也沒那麼大只!」

  眼前的巨鳥比提歐還要高,身高和猩猩轉世般的老爹不相上下。

  「褐色的羽毛是雛鳥的棉羽,那些都掉得差不多之後,地下的金色正羽就冒出來啦。」

  「那老爹的意思是了,這傢伙一出生就已經長出正羽了嗎?」

  「確實是這樣,而更叫人驚訝的是,這傢伙明天就能飛了。」

  提歐屈指算了一下,他記得自己是在雛鳥孵化六天後回家的。

  「老爹,我在房裡呆了幾天?」

  「你連這個都不記得嗎?蠢蛋!七天拉,七天!」

  「那麼說,它出生才不過十三天,可它卻已經快能飛了?」

  提歐雖然難以置信的看著雛鳥。雛鳥不知是否是因為剛吃飽的關係而微微半閉著眼,似乎很舒服的休息。

  鳳凰鳥是僅棲息在亞克的稀有種。成鳥就如鳳凰鳥這個名字一樣,擁有宛如鳳凰般的外貌。頸部有魅力的鬢毛、翼展超過各種大型猛禽,據說鳳凰鳥的翅膀能飛得比任何鳥都快,至於那是否為事實,提歐就不知道了。

  「看來鳳凰鳥算是早成型的吧。鳥類當中也有一出生就能走能游的。雖然那些鳥大多是像雞那樣、或是在陸地上生蛋的水鳥,但這傢伙的腳不是用來劃水的,腿也很長。種類因該比較接近在水邊步行生活的鶴吧。不過,連我也是第一次見到這麼早成型的呢!」

  老爹毫不掩飾內心的興奮。老爹興奮的原因不只是這隻鳥的稀有,而是身為競技鳥的飼育者,他能察覺到這隻鳥所擁有的可能性。

  「從明天開始,你就開始幫這傢伙進行飛行訓練吧!」

  「要我訓練?可是這方面老爹應該比我專業吧!」

  「這是玲小姐留下來的雛鳥!還是由你照顧比較好。」

  「玲的雛鳥……」

  看著體格已經不能成為雛鳥的鳳凰鳥,提歐伸出了手。鳳凰鳥的體溫傳到了提歐的手上,此時提歐總算想起了玲幫它取名為裡貝達拉這件事。

  雖然只有幾天不到的時間,但裡貝達拉確實是玲抱著養大的雛鳥。這讓提歐不禁湧起了想親手將它養大的念頭。

  「明白了就快去準備,訓練時你們得睡在針巖谷那裡,反正長尾也不在了。明天我會挑兩隻大鴿來搬它,去準備一下你自己要吃的東西。」

  「為什麼?得睡在那裡,從家裡飛過去不就好了?」

  「你看看這個。」

  老爹說完,便把一片被提歐撕破的報紙紙片遞給提歐。提歐勉強看出了『鳳凰鳥』與『一億貝哲』的文字。]

  「那個舒爾王在這傢伙的腦袋上押了一億資金。要是被人看見,可是會天下大亂的〉」

  「咦?等一下!」

  「啊?」

  「老爹,為什麼你會知道這傢伙是鳳凰鳥?我根本沒有跟你提過吧!」

  「從玲小姐來到我們家時,我就隱約執意到了。因為蛋殼的另一面,因了一個小小的亞克徽章嘛!」

  「什……麼……」

  出乎意料的打擊讓報紙的紙片從提歐的手上滑落,會有人從頭到尾都默不作聲的嗎?

  「我怎麼沒聽你說過?」

  「很正常呀,因為我沒跟你說嘛!」

  「你,你這個臭老爹!』

  提歐超過忍耐極限,脫口說出自己最習慣的句子。他感覺有點暈眩,說不定自己腦袋的血管已經爆了。

  看家老爹那張鬚子臉上露出奸笑,讓提歐的症狀更加惡化。

  」你總算是恢復老樣子了。「

  」老爹對提歐這麼調被完提歐後,接著補充道:

  「無論我們是否接下委託,玲小姐都一定會去天鬥,那女孩的眼神是這樣告訴我的。因此,我才認為讓你去保護她比較好。之所以不說,算是我為了不讓你太緊張的父母心吧。」

  玲的眼神……

  提歐想起了最後在洞穴中,令決定要前往天都那時的事情。

  在塔納新女色的眼睛深處充滿了堅定的意志。

  那是情願為了國家,犧牲自己人生和愚王結婚的堅強少女所擁有的眼神。

  而玲所照料過的裡貝爾達拉,現在正在自己身邊。

  「老爹,不好意思,我想找我的意思來訓練這傢伙。你應該沒有意見吧?」

  「哼!隨你高興吧!」

  提歐下定決心。他要培養裡貝爾達拉,然後和他一起前往天都。

  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向舒爾王那傢伙證明玲的意志。為了把玲曾拚命想抵達國王身邊的事實,清清楚楚地讓舒爾王看見。

  6

  來到這裡之後,不知經過了多少天了。

  繆維爾知道自己的體力已到達極限。

  肚子好餓,空無一物的胃袋痛得像是一條扭緊的抹布。當餓得兩眼發昏的時候,繆維爾曾無奈的嘗試吞食小石頭,結果也只是讓尾變重之外,肚子也只是變得更餓而以。寒冷讓他感覺到四肢無力,就連站起身都得花上不少功夫。

  它的身體中到讓它幾乎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的身體。如果現在跳入水中,應該會一路沉到底吧?

  膽汁的慶幸的是,翅膀的傷勢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會感到疼痛,但振翅已經沒有大礙。一位自己持續整理羽毛的關係,原本濕濕粘粘的羽毛也比之前的狀況好上許多,差不多已經恢復到足以受風的程度了。

  找這個狀況來看,要飛行應該不成問題。雖然飛不了多遠,但應該還可以飛越瀑淵抵達森林。

  一定得在餓死之前抵達那片森林,在森林裡一定能找到食物。問題只剩下那只熊鷺了。

  平自己現在的實力,想甩掉它是不太可能的。因此在費盡森林之前,一定不能被那傢伙發現。

  打定主意的繆維爾,在這數日的觀察當中發現了一個有趣的事實。

  那只熊鷺在天剛亮沒多久時,絕不會現身。

  繆維爾猜想應該是風的緣故。因為天剛亮的時候,或許是大地還不夠熱,溪谷內並不會產生上升氣流。沒有上升氣流就不能用滑翔的方式輕鬆飛行,所以那小子才沒有在天亮時立刻出來覓食。繆維爾認為那小子是個懶散的懦夫。

  繆維爾從洞穴裡面探出頭,仰望著逐漸變亮的天空。不出所料,溪谷內幾乎沒風,也沒有看見熊鷺的身影。

  機會就是現在。等到明天,自己可不一定還有飛行的能力。

  飛吧!飛到那座森林,讓胃袋裡塞滿食物吧!

  繆維爾挺起自己沉重的身軀,在洞穴的邊緣展開翅膀。

  在拍動幾下翅膀後,繆維爾確定翅膀還能動。接著,繆維爾又順勢用力拍了幾下,突然湧現的疼痛感讓它的動作稍感僵硬。但也因為疼痛的關係,讓繆維爾又重新打起了精神。久久未活動的翅膀肌肉,逐漸找回了幾分感覺。

  好!上吧!

  繆維爾像是要把風包住般的展開翅膀,奮力德在空中振翅。

  因為脫落的羽毛和粘濕的羽毛,讓風穿過了翅膀間的縫隙,這讓繆維爾感到十分不快,也讓繆維爾必須更加拚命地往前飛。

  每次振翅,翅膀都會隱隱作痛。因為體力流失的關係,翅膀變得十分沉重。它知道自己並沒有飛出預期的軌道,它的高度正在逐漸下降

  隨著時間的經過,繆維爾越來越分不清自己到底是在飛翔還是在墮落。

  即使如此,它還是奮力地拍著翅膀。無論飛得多麼難看,繆維爾都專注的不斷振翅。當繆維爾振翅、振翅、再振翅的時候,他看見森林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疼痛、寒冷、空腹、目眩,繆維爾全身承受著這些痛苦。除非心臟破裂,繆維爾都意志忘我的不斷振翅。

  這種程度的痛苦,早在被提歐訓練的時候就已經習慣了。因為提歐那小子平常實在太不講理了。

  當我還是幼鳥時,他就讓我在針巖谷裡跑了一整天,其他像背著五人重的貨物啦、故意向猛禽挑撥、讓猛禽追著自己跑啦,有一天它還要把我丟進河裡,要我游泳逆流而上呢!我用自己不是水鳥的肢體語言抗議,但提歐根本視而不見。因為他的關係,我還幾次都差點掛掉了。

  跟那個時候的痛苦比起來,這點小事根本算不了什麼。

  只要能和提歐見面,這些痛苦根本連屁都不算。

  正當繆維爾咬緊鳥緣努力飛行時,風向改變了。風向是支撐著繆維爾的身體般,從下方不斷地往上吹。繆維爾因為穩住飛行軌道而感到幸運,但這幸運只是暫時的,因為他感受到了危機。

  這是上升氣流。

  好似布寺偏偏今天這麼快就吹起了上升氣流,這根本是個騙局!

  該死!繆維爾瞪著天空這麼罵著。

  不知是否因為這個行為遭到了天譴,上空正巧出現了熊鷺的身影。那不是平常的飛法,熊鷺用力拍著翅膀,筆直的超繆維爾撲來。

  被發現了。繆維爾清楚地看見熊鷺閃著凶光的雙眼。

  森林就離自己不遠了,如果能逃進那片森林裡或許還有救。

  繆維爾連忙上下拍動翅膀,拚命撥著風繼續向前飛。但他的速度始終沒有變快,繆維爾看見那只該死的熊鷺滿臉得意地從它身後逼近。

  這簡直就是一場噩夢。

  似乎只要張開翅膀就能碰到的森林,感覺竟是如此遙遠。

  可惡!既然要死的話,至少要給它點顏色瞧瞧。

  到了最後的最後,繆維爾重拾了平常不服輸的氣魄

  正當她基礎力量準備反轉的時候……

  森林動了。

  不,是樹木的樹梢忽然隆起,就像是樹枝齊飛上天一樣。

  繆維爾之所以會發現那是一大群的小鳥,是因為他聽見了如洪水般「嘎!嘎!」的吵雜聲。仔細一看,

  那些正是平常向熊鷺挑撥的小鳥。

  不是是否為瓊鳥的同類,一群繆維爾彷彿一拍翅膀就能驅散的灰褐色小鳥組成了驚人的集團朝著這邊逼近。那些鳥群既像雲塊,又像一個巨大的生物。

  數量可能不下數萬,某威爾士再沒想到那些小鳥的數量竟然這麼多。

  它總算能瞭解熊鷺向套作的心情了,小鳥集團齊聲發出了宛如地鳴般的嘎嘎聲,那麼多鳥向自己逼近過來的景象,老實說連繆維爾也為之戰慄。

  「啾嚕嚕、啾嚕嚕嚕嚕!」

  威嚇沒有作用,即使想逃走,身體也不聽使喚,某威爾只能順著原本飛行的方向一頭栽進大群的脛鳥中。

  佔據耳朵的嘎嘎聲與狂風暴雨般的振翅聲,奪走了繆維爾的聽覺。它的實現彷彿被一片灰色的烏雲覆蓋,幾乎看不見前方。

  沒有任何直接的攻擊,但感覺也不好受。

  繆維爾忘我的繼續振翅。等它察覺時,它整個身體早已衝進了大樹的樹梢內。

  大樹的枝葉辟里啪啦地在自己身邊四散,最後繆維爾的背部硬生生地摔在草地上。

  嘎!嘎!嘎!嘎!嘎!

  為了逃離強烈的威嚇風暴雨熊鷺的鉤爪,繆維爾連忙躲到大樹之後。繆維爾的體力就在這個時候到達了極限。

  在瓊鳥持續發出的威嚇聲中,某威爾幾乎完全失去意識的蹲在原地。

  無論是瘋狂的瓊鳥與熊鷺,,偶維爾統統都看不見。

  繆維爾僅存的意識中,全都是提歐的長相。

  7

  克在牆壁上的傷痕已經超過了三十條。

  玲利用那些克痕,記錄自己在這座陰暗的洞窟經過的日數。玲坐在冰冷的地板上,耐心的等待機會。

  這座像是神殿遺址的洞穴,似乎是專門用來監禁玲所準備的設施。若輩人知道亞克的莉朵妮公主在萊比奴國,聖教皇應該也會有所顧忌。因為這個緣故,他們才盡量掩人耳目吧?

  這裡之所以沒有誇張的管理規模,肯定也是因為相同的理由。

  獄卒共有四人。他們彼此採用輪班制,按時換班。一天用餐兩次,內容是麵包和湯,以及少量肉類與蔬菜的簡單食物。即使如此,所有的食物都確實經過調理。從食物都是熱食來看,除了獄卒外,應該另外又負責調理食物的人。

  玲從獄卒們的對話中得知了他們的名字,還聽出另外還有五名常駐的實兵。

  只為了監禁一位少女就動用那麼多人,可見聖教皇確實是煞費苦心。但是想要關住玲,她時候肯定會為了動用的人手太少而後悔。

  聖教皇至少也該把牢而留在這裡才對,如果那個彷彿銳利大人辦的男人在這裡,就算是玲也不敢輕舉妄動。

  可是玲已經從獄卒口中得知老爾現在正呆在天都的情報了。為了和亞克的戰爭,現在聖法庭上下應該忙得焦頭爛額吧?

  逃亡的條件齊全了。勞爾曾經說過悲觀在這裡是自己的命運,而玲決定讓勞爾知道他錯了。

  「莉朵妮公主,吃飯的時間到了。請呆在原地別動。」

  看見那著托盤的獄卒,玲回答道:「我明白。」

  一切符合計劃,送食物來的是四名獄卒中最年輕的男人。只有這個男人會把牢房的鑰匙帶在身上,直接把食物送過來。玲早已全部觀察過這類的習慣。

  玲靠攏膝蓋坐在地板上,維持她平常一貫的姿勢。玲距離鐵柵欄的距離和自己的身高相差無幾,當獄卒看見玲呆在伸手也碰不到牢籠的位置、保持一貫姿勢坐在地上後,便露出了放心的表情。

  對方不過是在皇室長大的年輕少女,手中也沒有任何可以用來當作雄奇的東西。這種先入為主的觀念,成為了大意的基石。

  玲確實沒有凶器,手邊僅剩的鳥笛可說是玲唯一可用的道具。鳥笛的螺釘是金屬製的細長金屬棒。如果運用得當,也可以挖出人的眼珠。

  可是,這個鳥笛是提歐買給自己的、獨一無二的寶物,也是自己遠離公主的立場,在有生以來初次自由生活的市集之日眾,所留下的重要回憶。

  絕不能讓血玷污這個寶物。

  那麼自己僅剩的武器就只剩下自己的身體。對玲來說,這樣就足夠了。因為在以暗殺為主的宮廷武術中自己的肉體正是獨一無二的凶器。

  獄卒從牢籠上方打開了一個微小縫隙,將食物推進監牢內。

  就在這一瞬間,玲行動了。

  玲繞到脖子後的手握著一條黑色的繩子,繩子的真面目正是玲及地的長髮,綁成辮子的頭髮,是足以用來殺人的絕佳凶器。玲之前將自己的頭髮一根一根地扯斷,全是為了此刻所作的準備。

  玲看準時機,從手中拋出了黑色的凶器。

  看見繩子突然從鐵籠中串出並纏住自己的手腕,男子嚇得不知所措。

  「什……」

  男人之所以沒有辦法發出聲音大叫,是因為有另一條繩子緊緊勒住了他的頸動脈。

  接著,玲對緊靠著牢籠上的獄卒小聲說道。

  「你可以放心,姓名和鑰匙一物換一物。」

  8

  在天都大聖堂上空,超過五百隻巨鳥組成了整齊的隊列。

  在那些巨鳥上,分別有國家騎鳥兵團與聖法廳聖堂騎鳥兵團的騎鳥士。

  「這場面真是壯觀。」

  裡歐魯克斯聖教皇仰望天空說道。

  勞爾在一旁點頭同意聖教皇的話,同時也稍稍皺起了眉頭。

  上空的空降兵團正在向國境附近的軍事用溪谷前進,目的是對亞克施壓,迫使對方割讓部分領土。

  國名的意識已一致允許使用武力。何萊比奴有邦交的周邊諸國,對這次的時間也沒有不是好歹得去譴責萊比奴。

  全部都按照聖教皇得計劃進行,國政正順利的朝向與藥可交戰的方向推動。

  「勞爾,亞科那邊好像拍出了新的使者。亞克的策士究竟會說了什麼?拿到他們到了這個時候,還需要無謂的抱怨他們已經把莉朵妮公主送出來了嗎?」

  「這個……」

  「怎麼?說來聽聽看。」

  「這次探們提議讓莉朵妮公主的妹妹與舒爾王成親。」

  教皇睜大眼睛看著勞爾,接著他愉快的放聲大笑。

  「亞克的第三公主才剛滿十歲吧?他們想靠那種小丫頭和舒爾王成婚,讓自己苟延殘喘下去嗎?呵呵。你怎麼看?勞爾。你覺得亞克王當真會說出這種可笑的提議嗎?」

  「既然對方是亞克王,他真正的想法屬下實在無法參透。但屬下推測,對方應該只是在拖延時間。」

  「我也是這麼想。趁拖慢我們的行動的這段時間,他們應該正拚命的充用卡嚴傑爾巴向我們動手吧。我已經截獲一艘亞克飛行艇飛往卡嚴傑爾巴德報告了。因此我們也必須盡早行動。亞克是水之要塞,只要能搶先佔下那裡,卡嚴傑爾巴耶就不敢貿然對我們動手了。」

  心情始終愉快的聖教皇,再度抬頭仰望天空。

  這樣真得好嗎?勞爾如此自問。

  亞克一定不會同意割讓領土的要求,畢竟他們就是為了迴避這種狀況才策劃這樁政略婚姻,一見情勢不對,他們也立刻計劃讓卡嚴傑爾巴捲入這場紛爭。

  如果對手只有亞克,當然不是問題。但如果連卡嚴傑爾巴都變成對手的話,那枚不難想像萊比奴是必得付出慘痛等代價。

  天子真的打算讓這個時代的子民承擔這種命運嗎?

  「怎麼了?勞爾。你的臉色似乎不太好。」

  在那彷彿年輪般的皺紋當中,可看見聖教皇正用他那對混濁的雙眼看著自己。

  面對那似乎能看穿一切的市縣,老爾深深低下了頭。

  「家母過世了……」

  因為是繼承神殿騎鳥團血緣者的親人,因此勞爾的母親被監禁在修道院刑務所裡,而他在三天前接到了她去世的消息。

  似乎是羅患的肺炎惡化導致她病逝的。雖然在聖教皇的協助下,勞爾讓母親進入了修道院的醫院,但追後仍舊回天乏術。

  勞爾已經有十年沒有見過母親了。當勞爾離開修道刑務所的那刻起就已經登記為死亡,在戶籍上則是以其他人的身份過活。因為這樣,自由面會親人是他永遠無法實現的願望。

  「是嗎?」

  勝家黃為死者簡短祈禱,接著對勞爾問道:「那麼,你有什麼打算?」

  他指的是勞爾對未來的計劃。

  看見聖教皇平靜的態度,老而明白聖教皇早已知道他母親的死訊。

  「你是為了拯救被關入修道院的雙親,才決定加入神殿鳥騎士團的吧?現在你的雙親都以蒙主寵召,你的戶籍業已是完全不同的身份。換句話說,你已經自由了。」

  「自由……」

  那時勞爾小時候一直渴望的東西。無論是血統、家族,甚至是命運,能夠無視那些東西的束撥,一直是他長久以來的願望。

  他甚至有種錯覺,認為只要能獲得自由,自己就能任意飛翔到任何地方。

  而在十年前,當他明白那只是幻想之後,就不再做夢了。人終究無法違抗命運。即使改變了過去,仍然無法改變自己體內所流的血、與雙親的羈絆也不會就此消失,也無法抹滅蟻神殿鳥騎士團的身份在聖教皇手下工作的事實。

  勞爾這一生都是司掌聖法亭黑暗面的神殿鳥騎士,這就是命運,無論如何抵抗,都無法擺脫命運的安排。

  「屬下願為天主的榮光而獻身。因此,今後屬下謹遵裡歐魯克斯聖教皇差遣。」

  看著深深行禮的勞爾,聖教皇滿意的點了點頭。

  然而聖教皇滿意的表情,卻被慌張出現的神殿鳥騎士團修道兵破壞了。

  見到聖教聖教皇質問又和鑰匙,修道兵連忙屈膝下跪。

  「剛才接到報告,莉朵妮公主已經從廢棄神殿逃走了!」

  「怎麼會……她是怎麼辦到的?」

  「她似乎襲擊獄卒,從獄卒手中奪過鑰匙。當同伴發現那裡的人失去聯絡並前往確認時,,才發現所有守備廢棄神殿的人,統統都被關在監牢裡。」

  「只不過是一個小丫頭,怎麼會有這種事……」

  面對聖教皇的責難,修道兵畏懼的縮成一團。

  如果莉朵妮公主出現在天都,聖教皇所策劃的所有陰謀都會被公開。若皇室的權力一落千丈,聖教皇的立場也將無可避免地受到威脅。

  聖教皇忍住怒意,將充滿殺意的視線轉向勞爾。

  「廢棄神殿那裡有巨鳥嗎?」

  「沒有。為了以防萬一,哪裡都沒有準備包含巨鳥在內的一切移動手段。」

  「這麼說,莉朵妮公主只能靠自己的雙腳在溪谷中移動囉?絕不能讓公主來到天都,就算必須使用任何手段都要阻止她。」

  那便是代表不問生死的意思。

  「遵命。」

  勞爾行完禮後轉身離開。

  勞爾闊步走在可以看見大聖堂的庭院當中,但他的心思已經放在足以左右這個國家未來的少女身上。

  「莉朵妮公主,你究竟能違抗命運到何種程度呢?」

  在勞爾心中鄙視上女愚行的同時,他的心中也湧起了想親眼看看莉朵妮公主如何違抗命運的念頭。

  ☆★☆★☆★☆★☆★☆★

  在宮殿的陽台上,有個人正看著勞爾從大聖堂庭院離開的身影。

  那時萊比奴國王舒爾。

  他凌亂的服裝仍與往常無異,不加修飾的容貌也是一往無常。

  「看來他還挺忙的嘛。」

  舒爾無趣的這麼說到,接著便仰望藍天。

  看見上空充滿肅殺之氣的軍隊,讓舒爾皺起了眉頭。

  擺在陽台上的著意見,有各式各樣的小年在其間自由飛翔。

  之間舒爾吹響了一聲口哨,鸚鵡、大琉璃鳥、知更鳥便一齊飛到她見上,在那些小鳥當中,混有一隻擁有橙色與黑色羽毛的罕見小鳥。

  「你不覺得這隻小鳥很漂亮嗎?」

  舒爾望著眼前將茶杯擺在桌上的女性。並露出了罕見的溫和笑容。

  她帶有一頭波浪的長髮,以及恭謹的表情與動作。這名彷彿像野田小花般的女性,是服侍王室的女傭。

  「是的,這隻小鳥非常漂亮。」

  就連她說出口的聲音,都帶著畢恭畢敬的態度。

  「但是,就像美麗的花朵會有刺一樣,這隻鳥說不定也藏著尖刺。卡洛塔,人世間也是一樣,很多是只看外表是說不准的。」

  「也許是吧。」

  名叫卡洛塔的女傭平靜的回應道。與其說那時肯定的答覆,不如說是盡了女傭的本分,謹守對主人應盡的禮節而已。但是對此刻的舒爾來說,這樣的回答無法讓他滿意。

  「卡洛塔,可以請教你一件事嗎?」

  「好的,舒爾陛下。」

  「我自小以來,身上硬纏上了許多各式各樣的枷鎖。那些都是承重、冰冷的命運枷鎖。」

  「……」

  卡洛塔的動作停止了。之前她一隻略微壓低視線的圓亮雙眼,此刻也直視著舒爾。

  「我想……現在差不多是擺脫那些枷鎖的時候了。」

  起風了。

  野田的話因為這突如其來的風而微微晃動。

  卡洛塔挺直了背,將雙手畢恭畢敬的放在胸口並露出柔和的笑容。

  「陛下……你得到翅膀了。」

  「翅膀嗎……」

  舒爾的嘴角浮現出了自虐似的笑容。

  「這翅膀能不能飛,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呢。」

  卡洛塔搖了搖頭並仰望天空。似乎在柔軟雲朵的更遠處,有些她所能看得見的東西。

  「我明白。從以前就……我從很久以前就明白舒爾陛下的翅膀,是比任何人都能飛的更高的翅膀。」

  這是宛如下和流水般的平靜語氣。即使如此,仍可從她的聲音中聽出情緒的波動。

  舒爾的雙眼充滿了生氣,

  ——呵呵。

  舒爾用手指撥亂頭髮,並恢復到以往的粗鄙語氣說道:

  「看來我說了一些無聊話呢,卡洛塔,你可以退下了。」

  「是的,舒爾陛下。」

  「啊,還有一件事……」

  「是的。」

  「……謝謝你,卡洛塔。」

  卡洛特深深行了一禮,便靜靜的離開陽台。

  當舒爾一個人和那群與自己相當親密的小鳥們玩耍的同時,也將視線轉向了宮殿之內。

  掛在牆壁上的巨大肖像畫,使已去世的前國王肖像。

  「讓你久等了,父王……雖然不知道結果是吉還是凶……但在我翅膀折斷之前,我會盡力振翅給你看的。」

  舒爾說的話,被上空眾多猛禽的鳴叫聲掩蓋。

  受驚的小鳥也紛紛飛離了舒爾的身邊。

  留在原地的舒爾,目不轉睛的看著那些小鳥離去的身影。

  9

  當繆維爾還是幼鳥的時候,曾有一次從小屋裡逃了出去。

  但是提歐為此擔心得睡不著覺,一直到晚上都不斷在畢納西古周邊尋找它的身影,但是一直無法找到繆維爾。當提歐聽到有人在遠處的幽谷見

  過類似的巨鳥是,已經是七天之後,大家幾乎快要放棄時的事了。據說有人看見一隻左翼有十字紋的姬笠鶴,在那座幽谷中像是發瘋似的胡鬧

  。

  那座幽谷內有一種只會在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生長,名為羅德的針葉樹,而提歐也曾經為了讓繆維爾熟悉地形,帶它去看過那片羅德樹森林。

  提歐原本以為繆維爾是因為受了傷才無法回家,因此聽到消息便帶了各種各樣的器材連忙趕到現場,結果去發現繆維爾活蹦亂跳的在山谷飛來

  飛去,賓且項是要把羅德的果實全部吃完般,忘我的進行攝食活動。

  看來似乎是以前帶它來到這裡的時候,它就發現這裡有食物可吃的樣子。他甚至在斷崖的洞穴內築了巢,成天在這裡大吃大喝。令人驚訝的是

  ,繆維爾在短短七天內,體重就增加了兩成,身高也整整打了一圈。

  不過,現在裡貝爾達拉的成長速度,比當時的繆維爾更加令提歐驚訝。

  「這傢伙是在不得了……」

  在針巖谷當中的某座洞穴內,迪亞哥難以置信的說道。

  老爹會如此驚訝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裡貝爾達拉到針巖谷的時間不過3周,提倡卻已經將近大了一倍。現在它光是頸長就超過了提歐的身高,

  身體部分則已經長到跟繆維爾差不多了大小了,加上特別寬大的翼展,翼展長度和繆維爾比起來,也多了三倍左右。

  「怪不得一個月份的飼料,,它只花了八天就吃完了。這已經不是雛鳥,而是幼鳥了。和其他鳥類比較,這種尺度甚至可以算是成鳥等級了。

  」

  「這一帶的所有食物這傢伙都能吃。無論是與、藻類、久連昆蟲和果實也都完全不挑。要是有一百隻這種鳥的話,畢納溪谷的魚和作物肯定一

  年內就會被吃光了。」

  「呵,這還只是還沒長成成鳥前的事吧。比起這個……」

  「啡、啡。」

  裡貝爾達拉不知道老爹要做什麼,因此顯得有些慌張,但最後仍是怪怪的讓老爹觸碰它的身體。它雖然身體龐大,卻是個性老實膽小的傢伙,

  合謀圍繞真是差太多了。迪亞哥不禁這麼想著。

  「肌肉相當不錯,看起來飛行訓練似乎進行得很順利的樣子。」

  「嗯,這傢伙可厲害了。一周前才把重物增加到九個,現在已經可以在這種風勢下逆風而行了。」

  提歐邊說邊踢了一下腳邊的石頭。那種石頭每三個就相當於一個成年人的重量。換句話說,它已經可以載著提歐外加三人分的重量在空中飛行

  了。

  「雖然不及繆維爾,但以出生一個月的幼鳥來說,這已經相當異常了。」

  「不過它翅膀太長了,應該不適合在狹窄的溪谷內飛行。但如果僅限在開闊空間直線飛行,說不定已經比繆維爾還快了。世界最快的傳聞果然

  不是假的。」

  「初列飛羽的排列很整齊。看起來應該很擅長滑翔,但不知道能不能長距離飛行。該不會像鷺或鷹那樣,沒有上升氣流就無法長距離飛行吧?

  」

  「我試過讓它在針巖谷逆風飛半天以上,沒有任何問題。不過還沒試過讓它在無風的狀態下飛行就是了。另外,這傢伙在速度快的時候,還會

  把初列飛羽整齊的收回來,讓翅膀呈V字型飛行呢!看起來就像隼或燕子一樣。」

  老爹「嗯~~」地想了一下,然後自言自語說:「如果把這傢伙拿來送貨的話,快遞帕哈羅可能就要改名為超快遞帕哈羅了。」

  「那麼,你打算什麼時候走?」

  「什麼時候走?什麼意思?」

  「你少給我裝蒜。你差不多要打著這傢伙遷往天都了吧?而且這次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玲小姐。」

  提歐默不作聲的看著父親的側臉。

  不管怎麼說,他終究是自己的父親。知道老爹如此瞭解自己,讓提歐感到想到佩服。

  「明天,我打算直接從這裡出發到天都。因為若不在戰爭開始之前前往天鬥,就完全沒有意義了。」

  「就算不特地前往天都,也可以選擇在這裡宣稱抓到鳳凰鳥。這樣你就能獲得舒爾王謁見,到時候你再把玲小姐的意志轉達給對方就行了。」

  「那種做法肯定會被聖法廳的那些人從中阻撓,天都警察和皇室都不可靠。玲就是因為這樣,才選擇隻身旅行的。」

  「可是追殺玲小姐的那些人,肯定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你和那隻鳳凰鳥抵達天都吧?」

  「有本事就儘管來吧。」

  「龍不好可是會送命的喔。」

  「正合我意。」

  提歐無論如何都要前往天都,一定要把玲存在的證據清清楚楚地擺在舒爾王面前。

  「真不知道你這種頑固個性是從那裡遺傳來的。」

  說完老爹抓了抓頭,接著從帶來的搬運箱內取出了一組金屬框架。那是騎鳥用的復座式金屬鞍。

  「也罷,挖大概也猜到你會這麼說,所以通宵幫你做了一個新的鳥鞍,你就帶著這玩意上路吧。」

  「現在的鳥鞍就很夠用了,而且為什麼是復座式的?該不會老爹想跟我一起去吧?」

  提歐無論如何都不希望老爹跟去,要是被這種象猩猩轉世的男人騎在身上,裡貝爾達拉就太可憐了。

  「傻瓜!誰要和你這種人一起去送死啊!你看這個。」

  老爹把一張地圖交給提歐,那是天都周邊的溪谷俯瞰圖。

  「你知道這個地圖的紅色部分,有一座廢棄神殿吧。」

  「嗯,那座神殿因為風雨導致部分脫落,已經有幾百年沒人使用了吧!那又怎麼樣?」

  「差不多在一個月前,那座廢棄神殿附近的空域似乎就已經禁止進入了。雖然理由是那裡有大型猛禽出沒,搭載距離天都沒多遠的地方還有猛

  禽實在太奇怪了。而且一個月前左右,不久正好是你掉到谷底的時候嗎?」

  提歐睜大了眼睛。

  那麼說,這代表玲被他們抓了起來,並且被監禁在那座廢棄神殿內嗎?也就是說,玲還活著嗎?「

  「你先別急,我話還沒說完呢。聽說差不多三天前,突然有一群升法廳的騎鳥士趕到這裡。他們好像在溪谷內找什麼東西的樣子,這件事你怎

  麼看?」

  「被關在廢棄神殿裡的玲已經逃出來了。老爹是這個意思吧?」

  「天曉得,我也不知道,不過或許是這樣吧。」

  不顧滿臉嚴肅卻仍在裝傻的老爹,提歐自顧自地開始想像。

  被監禁的玲字型逃脫,提歐明白這是相當有可能的事。

  因為提歐第一次在這座針巖谷和玲相遇時,就差點被她活活踢死。而且她還在戀愛舞會上擱到三名壯漢,甚至讓飛在空中的長尾吃了一腳。

  如果是玲的話,說不定真能成功逃獄,一路逃出去呢!不,那傢伙一定會這麼做的。

  一想到這裡,提歐的嘴角自然浮起了笑容。

  玲現在正朝天都前進。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在面對神殿騎鳥團修道兵的追逐下,拚命的為了避免張正而孤軍奮戰。

  自己必須去幫助玲,而且也必須履行對那家獲得承諾。自己答應過她,絕對要將她送往天都的承諾。

  「老爹,這個鳥鞍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提歐無法克制自己興奮的心情,顫抖著炙熱的身體。

  而老爹彷彿把要做的事情做完了一樣,轉過身起上大鴿。

  「請便,自己路上小心一點,臭小鬼。」

  提歐總覺得老爹的語氣聽起來有點寂寞,應該不是錯覺的關係吧?雖然嘴巴壞,但他仍是靠一人之力帶大自己的老爹。提歐十分清楚老爹的心

  情。

  但是,現在是自己應該離巢的時候了。他就要離開一直養育自己的親鳥,在明天天亮時振翅飛向天空。

  老爹自己也十分清楚這件事。因此他才沒多家勸阻,並且全力協助自己離巢。

  「再見了,臭老爹。」

  和往常一樣不甘示弱的語氣,使提歐唯一能夠向老爹表達謝意的方式。

  10

  「嗶!嗶!」

  在上空盤旋的熊鷺發出了難聽的叫聲。

  繆維爾一邊聽著熊鷺的叫聲,以便在河邊洗澡。繆維爾嘩啦嘩啦地潑起水,洗去羽毛上的髒污。只要繆維爾假裝溺水,腦袋不好的熊鷺就會立

  刻降低高度。

  等到熊鷺接近的差不多的距離,繆維爾就會飛回森林中。接著,森林中的椋鳥就會成群的對朝繆維爾撲來的熊鷺展開威嚇。

  看見熊鷺慌張逃跑的可笑模樣,讓繆維爾發出了得意的鳴叫。

  「啾~~嚕嚕嚕~~」

  這是繆維爾最近相當中意的遊戲。雖然已經重複了很多遍,但那只熊鷺每次都會中計。除了那傢伙欠缺學習能力外,實在想不到其他解釋了。

  從溪谷的洞穴中飛到這座森林的那一天。

  繆維爾被熊鷺追趕,又面臨到達群椋鳥為和,最後衝入了樹林裡。繆維爾已經完全不記得摔落地面後不久的事情。

  等到它再次睜開眼時,它已身處森林當中,看來熊鷺已經被椋鳥群趕走,並沒有繼續襲擊自己,真是九死一生。

  不僅如此在地面上還有許多碩大的果實,這也讓繆維爾瞭解椋鳥群聚在這裡的理由。這是一座資源豐富的森林,也是椋鳥的進食地,面對餓得

  發昏的繆維爾來說,也是一座不折不扣的樂園。

  之後幾天,某位而重複著吃飽睡、睡飽吃的生活,努力讓體力恢復。而在這段時間內,繆維爾也學到不少東西。

  它發現椋鳥天亮時會到這裡來,一到黃昏便回潮去。因此在黃昏之前,繆維爾必須躲進森林深處,不能被熊鷺發現。

  另外,一旦先要吃樹上的果實,椋鳥就會生氣,但繆維爾只是乖乖的吃掉在地上的果實,那麼椋鳥們就不會在意。

  看樣子,它們應該也明白繆維爾並不是危險的猛禽吧。因此只要不嚇到它們,兩鳥們幾乎不會干涉繆維爾。

  但是,仍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從頭上落下來的椋鳥糞便。因為這個緣故,某位而一天必須洗好幾次澡。之前繆維爾戲弄熊鷺的手法,正視這個

  問題所衍生的副產物。

  進入這座森林後,已經過了一段讓新月變成滿月,又開始月殘的時間。

  翅膀的上幾乎痊癒了,身體粘濕的感覺也全都洗得乾乾淨淨,雖然斷掉的兩根飛羽並沒有長回來,但應該不會對飛行造成太大影響。繆維爾在

  河川與森林之間往返時,便已重新確認過這件事了。

  剩下只要等恢復的足以甩掉熊鷺的速度就行了。

  繆維爾試著用力振翅。它讓自己的身體浮起來之後,便不斷振翅,讓身體靜止停在半空中。在這種無風狀態下靜止飛行,需要擁有非比尋常的

  筋力才能辦到。一般欠缺訓練的二流野鳥,連一秒鐘都撐不到。

  繆維爾不僅讓身體維持在這種狀態二十秒,還試著像蜂鳥一樣前後左右地水平飛行。

  沒問題!

  不知為何,繆維爾覺得身體比以前輕了許多。每次振翅都有明顯捕捉到空氣的感覺,就算是那只熊鷺也能輕鬆甩掉。

  繆維爾柑橘身體裡的血液正在沸騰。

  我想回家,我想立刻飛回又提歐在等我的家。

  這樣的衝動比飢餓更強、更激烈,繆維爾等不及馬上開始行動。

  繆維爾雙眼注視天空,清澈的藍天就在眼前,運的流動十分平穩,微風似乎催促著自己飛上天空。

  繆維爾深深呼吸了一口氣,積蓄力量,接著便一口氣振翅躍向藍天。

  它越過森林群木的樹梢,眼前闊然開朗。椋鳥們驚訝地從樹上飛起並發出嘎嘎叫聲齊撲向繆維爾。

  但是繆維爾已經無需在意,它只顧著利用速度不斷提升高度。

  從受傷的翅膀到身上每根羽毛都沒有任何問題。即使如此,繆維爾仍執意不要離審理太遠,慎重地以弧線軌道在森林附近盤旋。

  熊鷺一見到繆維爾,立刻迫不及待的追了上來。那傢伙的眼睛之所以會閃爍著光芒,想必是為了報過去的一箭之仇吧?

  開什麼玩笑!那是我要說的才對!

  繆維爾讓自己加速到一定程度,接著便開始螺旋上升。這是在競鳥當中經常使用的技術,這種盤旋飛行能讓巨鳥在狹窄的溪谷內一口氣拉開高

  度。

  這種經過競鳥飛行訓練的飛行技術,沒有經過訓練的一般猛禽是跟不上的。即使熊鷺拚命的追趕,也只能在底下拚命的拍著翅膀。

  維繆爾對熊鷺嘲笑了一陣後,確定了一件事——自己已經能和以前一樣飛行了。

  以現在的狀態,就算要立刻參加競鳥也不成問題。

  那只熊鷺被繆維爾嚇得目瞪口呆。原本被自己認為是負傷的獵物,突然輕鬆的將自己甩開,會有這種反應也是裡所當然的。

  繆維爾飛上了溪谷上空,減低速度等待那只沒出息的猛禽跟上來,好歹也有幾天的交情,某位而當然不會忘記在最後好好感謝一下。

  熊鷺為了逮到繆維爾,一股腦的朝它撲過去,而繆維爾則是輕鬆翻身閃過熊鷺的攻擊,繆維爾順勢在空中一個翻轉,讓對方的笨腦袋結結實實

  的吃了一腳。

  「嗶!」

  看見受傷而逃跑的熊鷺,繆維爾再度發出了得意的鳴叫。

  「啾~~嚕嚕嚕~~」

  繆維爾知道回家的方向,路上已經沒有任何障礙。

  回到提歐身邊吧!

  就是現在,用自己的翅膀回去吧。

  11

  伊斯卡從迪亞哥口中得知了提歐朝天都出發的消息,這讓伊斯卡想到最近這陣子之所以都沒有看見提歐,原來是因為他獨自去訓練鳳凰鳥的緣

  故。

  理所當然的,拉拉也為了這件事氣沖沖地趕到提歐家中,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提歐他一定要去天都呢?就算是莉朵妮公主,提歐也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前往天都吧?」

  看見拉拉神情激動的追問迪亞哥,在一旁的意思看不禁皺起眉頭。

  迪亞哥也是滿臉困惑,但仍舊認真回答了拉拉的疑問。

  迪亞哥對他們說出了事情的詳細經過。正如伊斯卡的推測,玲是莉朵妮公主。而迪亞哥也是在瞭解一切的情況下,才讓提歐前往天都得的。

  「伯父認為提歐送命也沒關係嗎?對方可是聖法廳,他們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應付的對手耶!」

  拉拉氣沖沖的大聲說道。身材健壯的迪亞哥面對身材嬌小,看起來就像是耍賴小孩的拉拉,其實反倒被她比下去了。

  「拉拉,這跟會不會死沒有關係。重要的是,那小子是以自己的意志決定要去的。並不是任何人要求他這麼做的,而是他本人決定這麼做的。

  」

  「明知道自己的兒子可能會死,做父親的卻不阻止她,實在是太奇怪了!這根本不是父親應有的行為,你太不負責任了。」

  拉拉握緊拳頭對迪亞哥叫囂,易斯卡則拉住拉拉的肩膀說道。

  「你說得太過分了,拉拉。」

  「一點都不過分!這是事實嘛!伊斯卡,你自己又是怎麼想的呢?這件事可是攸關提歐的性命耶!」

  「提歐不會死的,那傢伙沒有這麼脆弱。」

  「你為什麼能那麼肯定呢!」

  拉拉的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並瞪著伊斯卡說道。一旦事情和提歐扯上關係就無法掌握分寸,這是拉拉的老毛病。但這次的拉拉特別激動,原本

  以為會當場泣不成聲的拉拉,此時卻突然衝上來往伊斯卡的腦袋敲了一下,接著就轉過頭,臭著臉在一旁生悶氣。

  迪亞哥深深地談了一口氣,接著帶著苦笑向伊斯卡道謝。

  室內一片寂靜。伊斯卡所熟悉的事務所兼餐廳一段時間不見,便變得凌亂許多。提歐離開後所留下的心靈缺口,彷彿都反映在這裡似的。

  此時,伊斯卡忽然注意到在凌亂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紙片。

  紙片上畫著一幅畫工不算精湛的鳳凰鳥。上面還有一些手寫的文字,簡潔的提到鳳凰鳥正前往天都,所有協助鳳凰鳥前往體都得人都能夠以起

  平分一億貝哲。

  「原來如此,迪亞哥先生已經把這張傳單分送給其它騎鳥士了吧?這是為了讓那些想要賞金的騎鳥士們,協助提歐前往天都吧?這點子不錯呢

  。」

  聽見伊斯卡這麼說,迪亞哥立刻伸手從伊斯卡手中將紙片搶走。看來他似乎不太想讓他們看見那張傳單,迪亞哥將傳單撕得粉碎,臉上的鬍鬚

  也微微扭曲。

  迪亞哥忍不住露出笑容,並對眨著眼感到驚訝的拉拉說道:「這就是男人的親情。」

  拉拉鼓著氣的臉頰頓時消了下去,就像是破了洞的氣球一樣。拉拉之前的怒氣消失的無影無蹤,只見她抓著裙擺滿低頭看著迪亞哥說道:「對

  不起,伯父,我不知道是怎麼了,我明明知道伯父比任何人都關心提歐……」

  「別放在心上。」

  迪亞哥說完這句話,便尷尬的將視線移到窗外。

  這下這場爭執也算是圓滿收場了。提歐為了公主出發前往天都,剩下的人們只能默默等待勇者的歸來。雖然不知道故事的結局究竟會是怎麼樣

  ,但至少配角的工作就到此結束了。

  不,這只是他們希望如此而已,因為他們明白事情並非如此簡單。

  「我要去天都……」

  拉拉突然說道,易斯卡也像是在早知如此似地歎了口氣。

  「我要去天都幫助提歐,可以嗎?憑我的帕鳥,說不定現在還能追上提歐,我一定會帶提歐他們到宮殿去的。」

  拉拉像是想到好像點子似地容光煥發。相反的,迪亞哥倒是皺起了眉頭。

  「別說傻話,這可不是小孩子的遊戲。」

  「我明白。但正因為這樣,所以才更不能讓提歐一根人去。如果能夠讓玲抵達宮殿,萊比奴和亞克就不用打仗了吧?即讓這樣,我決不能袖手

  旁觀。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就絕不會坐視萊比奴面臨戰火。」

  「廢話少說,小孩子只要呆在家裡睡覺就行了。想要跳進大人的世界,你還嫌太小了。」

  「提歐不也是一樣?況且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那不重要。提歐有提歐自己的路要走,那是男人要走的路。」

  「在戰爭隨時可能發生的時候,那有什麼男人、女人,大人、小孩的分別?這是我出生的國家,我想壓保護自己的國家,不管別人說什麼,我

  決不讓步!」

  拉拉像是鐵了心一般激動地說道。

  迪亞哥將視線轉向伊斯卡,希望他能打圓場。

  真拿拉拉沒辦法,伊斯卡信箱。結果變成這樣,拉拉就不可能乖乖呆在這裡放著提歐不管。她從以前就是這樣,拉拉會放棄鑽研自己喜歡的繪

  畫而開始學習競鳥,也只是因為同樣的理由。雖然她口頭上說是要讓世人承認女性的能耐,但其實也是為了能跟著提歐而已。

  提歐總有一天會成為國家競鳥騎手。到時候他一定會得到天都得居住權,並離開畢納。拉拉就是為了到時候能跟著提歐,因此才和提歐一樣,

  決定要以國家競鳥騎手為目標。

  那其實是一幅很簡單的構圖,會讓狀況變得如此複雜,也是因為拉拉無法城市面對自己的性格所致,而提歐的遲鈍只不過是火上加油而已。

  「你還真不老實呢,拉拉。」

  「咦?」

  只看見拉拉張著一張嘴,一臉莫名其妙的表情。伊斯卡歎了口氣,接著將視線轉到迪亞哥身上。

  伊斯卡來回看了兩人一會,裝出一幅思考要幫哪邊的樣子。其實伊斯卡早已有了答案,因為自己總是這麼做。

  「看來是別無選擇了,我也一起去天都吧。兩個人輪流減低風阻的話,也能更快抵達天鬥,而且也能減輕風險。」

  「帥呀,伊斯卡!」

  拉拉擺出了勝利的動作,接著便抱住伊斯卡的腰。

  如果你能對提歐這麼做,事情不就簡單多了嗎?伊斯卡這麼想著。

  此時迪亞哥的表情就像是吞了苦瓜一樣,伊斯卡則趁他反駁之前,實現拉起了防線。

  「我決定和拉拉一起去天都。就像是提歐以自己意志決定一樣,我們也要憑著我們的意志行動。不好意思,迪爾哥先生。」

  伊斯卡深深地向迪亞哥低下了頭,他很清楚迪亞哥是發自內心地擔心他們。但是他們現在若要向前邁進,就必須這麼做不可。

  「真是的,你們每個人都一個樣……」

  迪亞哥臉上已經掛著無計可施的表情,接著拍了拍自己的臉頰。

  那也是討論告一段落的信號。

  明天一早就要飛往天都。想到提歐看家拉拉時臉上那副困擾的表情,就讓伊斯卡不禁露出微笑。總而言之,先盡人事再說吧。

  「雖然我總是負責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就是了……」

  就在伊斯卡這麼說的時候,一隻巨鳥從天而降的身影出現在他眼前。

  ☆★☆★☆★☆★☆★☆★

  「那不是繆維爾嗎?原來這小子還活著呀!」

  橙色翅膀上的十字紋。

  絕不會認錯,繆維爾停在棲木上不停鼓繰著。

  「啾嚕嚕、啾嚕嚕嚕、啾嚕嚕嚕嚕!」

  繆維爾興奮地拍打著翅膀,探頭朝窗內不斷張望。靠近它的迪亞哥,腦袋也被繆維爾用鳥喙不斷的敲打。

  「痛死人了!我知道、我知道啦,不要這麼興奮。你要找提歐吧?但是那傢伙現在不在這裡啊!」

  繆維爾根本聽不進那些話。他開始對迪亞哥進行威嚇,並且展開翅膀,好像在說想打架就放馬過來的樣子。

  「啾嚕嚕嚕、啾嚕嚕嚕嚕嚕嚕嚕!」

  這次連趕到迪亞哥身前打圓場的伊斯卡,都成了鳥喙下的犧牲品。

  迪亞哥從倉庫中拿出競鳥用的鳥鞍。當迪亞哥一把鳥鞍發仔繆維爾背上,繆維爾就立刻安靜了下來。

  「好厲害喔,為什麼?」

  看家拉拉滿臉疑惑,迪亞哥摸著頭說到:「因為這小子是天生的競技鳥,因此只要鳥鞍一放在身上,態度就會立刻嚴肅起來。」

  「它的態度和眼神確實都不一樣了,好像立刻就要開始競鳥一樣。」

  迪亞哥朝安分下來的繆維爾伸出手,在它身體每個部分都摸過一遍。

  「右翼右手上治癒的痕跡,背上也有。雖然少了兩根飛羽,但其他部分都沒有異狀,肌肉也幾乎沒有瘦下來。」

  經過確認之後,迪亞哥用雙手抱住繆維爾,並以相當高興的態度說道:「真是了不起的傢伙,歡迎你回來。」

  伊斯卡和拉拉也紛紛伸出手撫摸繆維爾的羽毛,表達他們與繆維爾重逢的喜悅。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提歐那傢伙一定會高興到哭出來的,因為他一直撥繆維爾當成自己的弟弟一樣。」

  拉拉抱著繆維爾的脖子,並用臉頰來回摩擦。而繆維爾則是默默地坐了下來。

  快叫提歐坐到我背上來。它應該是這個意思吧。

  此時迪亞哥已經收起了高興的表情,滿臉嚴肅地站在伊斯卡他們面前。看見迪亞哥如此罕見的態度,伊斯卡和拉拉疑惑的彼此對望。

  「原本我不應該拜託你們這麼做的。」

  「有什麼要求嗎?」

  「能請你們帶著繆維爾一起去天都嗎?今天之內,我會替它裝好義羽,並且讓它充分補充營養。如果是跟競鳥夥伴的帕鳥和佩加索在一起,這

  傢伙應該也會乖乖地跟著它們走吧。畢竟提歐那小子無論如何都還是少不了繆維爾,就像繆維爾少不了提歐一樣。他們兩個一定要在一起,才

  能夠獨當一面。」

  迪亞哥深深地低下了頭,而伊斯卡和拉拉也答應了迪亞哥的要求。

  他們兩人對這個要求沒有任何異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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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38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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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翔《LandingHeart》一定要到那裡去

  1

  「怎麼會變成這樣?」

  堤歐看著眼下的狀況,難以置信地說道。

  從廢棄神殿到天都之間,上空有無數的巨鳥四處盤旋。想到這些全部都是神殿騎鳥團,堤歐心裡就很不舒服。那些巨鳥的數量明顯超過百隻。

  巨鳥的種類也相當多樣,除了勞爾騎過的鬼烏鴉之外,金剛鷹、夜叉鷲、角鳶、劍隼等競鳥中限製出場的大型猛禽幾乎全部都聚集在這裡。

  那些巨鳥不斷重複著盤旋於下降的動作,似乎在廢棄神殿與天都之間的山谷中尋找某樣東西。

  「玲那傢伙一定在這座溪谷的某個地方。對吧?裡貝爾達拉。」

  「啡!」

  裡貝爾達拉回應道。就在這個時候,堤歐的身子不禁顫抖了一下。

  因為堤歐此刻正在驚人的高度中持續飛行。他們的高度幾乎是鳥類能夠飛行的極限,高山地帶的萊比奴溪谷群就像遠在自己的腳下一般一覽無遺。這樣的高度,應該也能輕鬆飛躍被譽為世界第一高的艾斯佩西斯莫山吧。

  雖然堤歐以前也曾在飛行訓練時讓繆維爾升到這樣的高度,但堤歐之後便在心裡發誓絕對不做第二次。因為在這種高度下,氣溫當然也會變低。即使穿著耐寒用的飛行夾克,仍讓堤歐冷得要死。

  除此之外,氧氣也相當的稀薄,不管怎麼吸氣,都沒有將氧氣吸入肺裡的感覺。貝裡爾達拉能夠輕鬆地在這種地方飛行,讓堤歐感到相當的不可思議。

  堤歐聽過和鶴同類的候鳥當中,也有能在這種高度飛行的巨鳥。因此堤歐認為棲息在亞克的鳳凰鳥原本可能是候鳥。

  話說回來,堤歐之所以會在這種高度飛行,其實是因為之前在溪谷中被眼下的那些騎鳥士追趕,才被迫飛到這個高度的。

  當然,神殿騎鳥團也因此注意到了堤歐。但是,可能是因為大型猛禽無法飛到這種高度,所以他們只是跟著堤歐,在堤歐的底下來回飛行。

  「有本事就上來呀!」

  雖然堤歐嘴上這麼說,但其實他才是無路可走的一方。在這種低溫下,如果不降低高度的話,遲早會讓自己的小命不保。而神殿騎鳥團的人應該就是明白這件事,因此才沒有勉強追上來。對堤歐而言,他們實在是相當棘手的對手。

  總而言之,堤歐無論如何都要比神殿騎鳥團早一步發現玲。現在聖教皇應該已經不打算留給玲任何生路了。因為玲正是聖教皇操弄陰謀的證人。

  「拜託了,裡貝爾達拉,快把玲找出來。」

  堤歐拍了拍裡貝爾達拉金色的背。不知裡貝爾達拉是否能夠瞭解堤歐的意思,只聽它「啡!」地出聲音回應。

  堤歐能夠依靠的只有裡貝爾達拉,但他也並非沒有勝算,關鍵就在裡貝爾達拉的視力。在這種高度下,就算堤歐的視力再怎麼好,也無法看見溪谷中的人影。但是裡貝爾達拉從剛才開始就一直目不轉睛地觀察著下方的動靜。它似乎比神殿騎鳥團那些人,更清楚地掌握住下方某些東西的動靜。

  據說大禿鷹能夠在相當於艾斯佩西斯莫高山的高度下看見草原上的獵物,看來鳳凰鳥似乎也擁有非比尋常的視力。

  另外,還有更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裡貝爾達拉來到這個世界時,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玲。

  對裡貝爾達拉而言,玲就像是它的父母。就像繆維爾與堤歐的關係一樣,這種根深蒂固的鳥類羈絆,甚至比人類的血緣羈絆更深厚。

  裡貝爾達拉一定能夠從溪谷中發現玲的身影,這是堤歐此刻手中所掌握的唯一王牌。

  「啡、啡啡!啡、啡!」

  就在這個時候,裡貝爾達拉突然不斷發出叫聲。它的長脖子伸向地面,並且激烈地不停振翅,就像是想盡早降落到底下一樣。

  「你找到玲了嗎?」

  「啡、啡、啡!啡~~!」

  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們,此時也開始以滑翔的方式逐漸降低高度。

  而裡貝爾達拉的視線也緊盯著他們打算前往的方向。

  不會錯,玲就在底下。既然這樣,就沒什麼好猶豫的了。

  堤歐拉起韁繩,騎著裡貝爾達拉衝向無數猛禽蠢動的下界。

  他一心只想著要把玲救出來。

  2

  這麼做實在是太蠢了。玲自嘲地如此想著。

  距離她逃出監獄,已經過了六天。玲走在溪谷底部,始終一心朝向天都前進。上空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們一直不肯放棄尋找玲的身影,因此玲每天都選擇在夜晚行動。在今天天亮之前,她抵達了這片四面都環繞著斷崖的森林。

  在險峻的溪谷中行走並非易事。玲躺在灌木的樹蔭下,努力恢復累積在體內的疲勞。

  距離天都已經不遠了。或許正是這樣的想法,讓玲放鬆了戒心。

  在朦朧的意識當中,玲夢見了堤歐他們。明明只是一起度過了一個禮拜的時間,但是和堤歐在一起的回憶,卻比十六年來的其他回憶更加深刻地留在自己心中。

  只要再一次就好,希望能和堤歐、繆維爾一起在空中飛翔。沒有任何目的,只是不斷地飛翔。這種像是小孩撒嬌的渺小希望,對玲而言卻像海市蜃樓般遙不可及。

  回過神來時,玲發現小鳥們在樹蔭下唱著歌,並自由地來回飛翔。

  至少再和小鳥們玩一次吧!一想到這裡,玲便開始伸手轉動鳥笛。

  雖然自己只能用鳥笛發出難聽的聲音,但是……

  小鳥們聽見鳥笛的聲音,紛紛嚇得四處逃竄。鳥笛明明是用來叫鳥的玩具,真是令人傷腦筋。玲這麼想著,便露出了苦笑。

  一個人待在森林內,自己卻沒有任何孤獨感這一點,讓玲感到相當不可思議。或許是因為這個鳥笛讓她能帶著自己與堤歐的回憶,所以才不會覺得孤獨吧?

  此時玲忽然想到,如果堤歐呢聽見這個聲音並飛到自己身邊,那麼自己不知道會感到多麼幸福。

  正當玲這麼想的時候,一直巨鳥正巧降落在自己附近。

  玲瞬間以為那是繆維爾,因此內心相當雀躍。一想到堤歐還活著,就讓玲不禁心跳加速。但是當她仔細一看,才發現那只巨鳥並非姬笠鶇。

  那是神殿騎鳥團的大型猛禽。對方一定是看見之前飛出樹林的小鳥,才過來加以卻仍的吧?玲立刻起身、壓低身子逃出了森林,最後辛苦地逃進了這處陰暗的峽谷。

  在那之後,不知又經過了多少時間。

  這是僅能容納死人並排通過的狹窄谷道。這讓玲感受到一種身處於地面裂縫底部的錯覺,以及一股強烈的壓迫感。雖然在這裡並沒有被巨鳥從空中襲擊的危險,但如果被前後夾擊,自己將會無路可逃。

  必須要找個能夠藏身的地方。雖然玲相當希望能夠休息一下,但此處既沒有能夠藏身的洞穴,也找不到能夠躲藏的岔道。

  玲只能不停地往前走。她意識恍惚地不斷前進,直到太陽在頭上升起。

  忽然高聳的裂縫宣告結束,玲的事業忽然豁然開朗。

  「啊……」

  眼前的景色讓玲不禁脫口發出聲音。因為在她的眼前,聳立著一座伸向遙遠天際的巨大圓柱。

  那根圓柱的側面看起來就像萊比奴溪谷群特有的斷崖絕壁,並且和畢納鎮一樣,其中並排著許多洞穴住居。但在歲讓玲驚訝的是景象本身的規模。

  圓柱的寬度相當於一座山,高度和以險峻著名的畢納溪谷相比更是高達三倍以上,在圓柱外壁上密密麻麻地排列著無數的洞穴住居。

  看起來就像是神所建造的摩天樓,又像是規模龐大的蟻丘。

  「那就是……天都……最靠近天的都市——席耶羅·艾多拉。」

  在那面斷崖上,就是自己必須抵達的場所,也是她和堤歐一起視為目標的目的地。

  玲因為眼前的景象而停下腳步,當她回過神時,才發現有一名男子正站在自己眼前。

  那個人擁有身披鎧甲似的鋼鐵肉體,以及宛如老鷹般銳利的碧眼。

  「你果然來到這裡了,莉朵妮公主。」

  「勞爾……又是你嗎?」

  玲皺起了眉頭並出演嘲諷,那是她最不想在這裡遇見的對象。

  「為什麼你知道我會走這條路?」

  玲並沒有擺出任何公主的威儀,只是以她本來的性格,歎了一口氣問道。

  「我並不知道,而是被命運而引導來的。無論是我,還是莉朵妮公主你都一樣。」

  「又是你那套命運論嗎?」

  勞爾的嘴角浮現出微笑。在他超人的態度當中,似乎帶著意思悲傷。

  「這座峽谷是初代萊比奴王帶著少數隨從通往天之高地的路,因此這裡也被成為王冠之道。我認為莉朵妮公主如果是必須前往天都之人,那麼一定會走這條路。結果就和我想像的一樣。」

  「所以你才說這是命運的引導嗎?」

  「是的。」

  「那麼,你就不該阻止我。如果我是必須前往天都之人,你應該遵從命運。」

  「不是那樣的,命運不只是把你、也把我引導到這個地方來。那正是上天希望你死在這裡的緣故,這命運是不可違抗的。」

  這個人還真是難以置信的頑固,玲壓低聲音說道:

  「滿口命運、命運,你太懦弱了。」

  這句話讓勞爾的表情首度產生扭曲。也在他平靜的態度中,混入了某種如同冰冷刀刃的成分。

  可是玲並不在乎,繼續對勞爾說教:

  「你說的對,我也認為每個人都擁有著必須承擔的東西。大家都是遵照神所決定的命運而活。但是即使是命運,也只不過是神所賜予的終點站而已,不是嗎?」

  「終點站……」

  「就像河水順流而下,總有一天會抵達大海一樣。即使命運如流水。但河水也能粉碎岩石,甚至可以改變前進的方向。就算最終都會流入大海,但能夠選擇的途徑仍多不勝數。而該走的途徑,應該以自己的意志來決定,並付諸行動。我認為這正是人之所以為人的理由。也有很重要的意義。」

  「如果結果都一樣,那麼努力是沒用的。」

  玲搖了搖頭,否定了勞爾說的話。

  「重要的不是最後的終結,而是如何抵達。但是,你卻像隨波逐流的樹葉一樣,你只是隨著命運之河隨波逐流。我現在明白了,你和以前的我很像,老是詛咒著自己沒有翅膀的命運,簡直和以前的我一模一樣。勞爾,你應該要發現,我們不只是樹葉,我們本身就是能夠改變流向的河水。」

  勞爾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玲。他沒有任何動作,只有沉默不語。

  接著,勞爾沉思了一會兒,然後表現出與某些事物訣別的態度並平靜地說道:

  「我衷心希望能擁有像您這樣的君主。如果是這樣,或許我的人生也會有所轉變吧?」

  「勞爾……」

  「但那終究是無法實現的命運。如果您所言不虛,就請證明給我看。如果人能改變命運的話……如果您真的能夠辦到您所說的,我希望能親眼看見。」

  勞爾伸手拔劍出鞘。

  「為此,我將全力阻止您前往天都。」

  看來再說什麼都沒用了,玲心想這個人真是可憐,勞爾因為個性耿直,才會任由自己被名為命運的洪流擺佈。

  此刻的玲並沒有能力拯救這個男人。雖然對方是自己的敵人,但仍舊讓玲感到無限的悲傷與遺憾。

  「我要前往天都,即使要在此與你互相殘殺。只是,還有一件事……」

  「請不用顧慮,莉朵妮公主。」

  「我和你有同感,我衷心希望能有像你這樣的人做我的臣下。這讓我感到相當遺憾。」

  勞爾看著玲,深深地低下了頭,接著再次舉起劍。

  那似乎是勞爾以自己的方式對玲所表達的敬意。

  神殿騎鳥團的無數猛禽此時也紛紛從上空降落,無數的巨鳥在勞爾身後構成了包圍網。玲的額頭浮出汗水,沾濕了她變短的頭髮。

  前方是神殿騎鳥團,背後則是沒有岔路的狹窄峽谷。

  自己已經被逼到窮途末路了,通往天都的路已經完全關上。

  即使如此,玲仍舊打算抵抗到最後一刻。

  「堤歐,求求你。請將力量分給我。」

  玲這麼說道,並緊握著手中的鳥笛。

  3

  「看見了!」

  裡貝爾達拉急速降下,不斷朝只限延伸的大地裂縫逼近。

  王冠之道,那正是初代萊比奴王前往天之高地時所行經的峽谷,堤歐隱約可見到兩個人影在那裡。

  裡貝爾達拉從剛剛就一直對著那兩個人影表露出興奮的神情。

  「你的母親就在那裡吧?」

  「啡、啡、啡!」

  不會錯的!堤歐如此確信。

  即使賭上自己的性命也一定要拯救的少女,就在眼前等著自己。

  裡貝爾達拉不斷下降,心情也和堤歐一樣激動。

  此時王冠之道的出口已經有將近二十隻的大型橫切開始聚集。在這種情況下,堤歐想獨自將玲救出比昂比難如登天。如果貿然接近,恐怕只會平白喪命。

  但即使明知如此,堤歐握著韁繩的手仍然沒有絲毫放鬆。

  「沒有其他彷彿嗎……」

  在獨自苦思的堤歐背後,緊跟著三隻金剛鷹。仔細一看,其他猛禽也注意到了這裡,開始轉頭朝此處聚集。

  真的存在甩開這些人,並且能夠將玲救出的方法嗎?

  垂直俯衝。堤歐腦海中浮現了那招高難度的技巧。

  就算是鳳凰鳥,也不可能在未經訓練的情況下使出那招。

  「玲……」

  當堤歐陷入煩惱時,裡貝爾達拉仍舊持續加速。

  為了盡早抵達玲的身邊,裡貝爾達拉沿著最短的距離持續下降。

  在堪稱大地裂縫的狹窄深谷底部。裡貝爾達拉在巨鳥無法飛行的狹窄谷道末端,持續地朝隱約可見的人影接近。

  就在這個時候,堤歐的嘴角忽然揚起笑容。

  因為通往玲身邊的直線峽谷,讓堤歐瞬間看見了希望。

  「或許可行。」

  雖然那是極為危險的做法,但現在自己也只剩下那個方法可用。

  如果是裡貝爾達拉,一定可以成功的。

  「拜託了,裡貝爾達拉。帶我到玲的身邊。」

  「啡!」

  不知道是否聽懂了堤歐說的話,裡貝爾達拉左右晃了晃琉璃色的鬃羽。

  「呵呵。」

  堤歐已經做好準備。他拉緊韁繩,下令裡貝爾達拉全速飛行。

  堤歐讓三隻金剛鷹緊跟在自己後方,自己則讓裡貝爾達拉沿著大地裂縫降低高度。

  堤歐左右兩側分別被其他猛禽夾擊,頭上的空間也被猛禽壓住。之間騎鳥士們拔出了劍,逐漸朝堤歐逼近。即使如此,堤歐仍舊持續在峽谷的正上方飛行。

  就在接近王冠之路的終點時……

  「飛進去,裡貝爾達拉!」

  一感應到堤歐拉韁繩的動作,裡貝爾達拉便收起的翅膀。

  下一瞬間,裡貝爾達拉的身體陷入了王冠之道內。

  那是僅能容納四人並行通過的峽谷,沒有任何能讓巨鳥展開翅膀的空間。

  既然這樣,只要讓翅膀緊貼身體,像箭一樣向前飛就行了。

  緊跟著身邊的猛禽只能留在峽谷上方。

  接著只要不斷朝玲的身邊前進就行了。

  拜託。一定要飛到她的身邊!

  裡貝爾達拉緊貼著牆壁,靠慣性飛行在斷崖絕壁的縫隙間。

  簡直就是如同穿針般的飛法。

  堤歐正急速地失去高度,峽谷的谷底近在眼前。

  在堤歐的視線前方,有一個熟悉的男人身影,以及……

  「玲!」

  堤歐大聲吶喊。

  玲驚訝地睜大眼睛,並轉頭望向後方,裡貝爾達拉的身體也幾乎在同時從王冠知道的縫隙間一躍而出。

  堤歐的視野頓時豁然開朗。在這一瞬間,擁有金黃色光澤的翅膀點綴了虛空。

  接收風的巨大翅膀在剎那間抵消了猛烈的落下速度。

  當裡貝爾達拉飛過玲頭上的瞬間,同時也以勾爪朝勞爾攻擊。

  「是你!」

  勞爾反射性地向後一躍。

  一見到從下谷中突然飛出的巨鳥,猛禽們各個驚慌得不知所措。

  彷彿想是嘲笑那些猛禽似的,裡貝爾達拉就在它們眼前掉頭反轉。

  「上來!玲!」

  堤歐將上半身伸出了騎坐外,朝眼前的玲伸出手。

  看見玲依舊一臉茫然的樣子,堤歐忍不住對玲開罵:

  「你還在發什麼呆!女巨人!快來吧,到那裡去……我說過會帶你到那裡去的。」

  堤歐所指的方向,正是在遙遠藍天中聳立的天都。

  「堤、堤歐!」

  堤歐與玲的手掌互相重疊了。遠以為無法再次感受到的溫暖,此刻正在堤歐的手中。

  當堤歐緊抓住這份溫暖的同時,也伸手用力拉動韁繩。

  「啡!」

  裡貝爾達拉載著玲與堤歐,使勁全力飛上了天空。

 ☆★☆★☆★☆★☆★☆★

  4

  近百隻的猛禽開始在聳立於天際的巨大圓柱中心聚集。

  「這些傢伙簡直就像蜜蜂,而天都則像是巨大的蜂窩。這樣說來,玲就是從其他蜂窩來到這裡的女王蜂了,所以工蜂們都想把你趕走。」

  一邊閃避著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們,堤歐一邊騎著裡貝爾達拉在空中盤旋。此刻堤歐和天都保持距離,不斷地在附近盤旋。

  猛禽的數量實在太多,讓他們無法接近天都。

  玲此時用雙臂抱著堤歐的腰,靜靜地聽著堤歐說話。堤歐試著對玲說話,玲也都老實地點頭回應,因此看來她並沒有睡著。不知道玲是否碰到殘酷的遭遇。還是肚子餓得沒力氣,看見玲莫名其妙地變得如此文靜,堤歐的心裡相當不是滋味。同時,堤歐感受到玲在自己背上的體溫,也不禁開始心跳加速。

  這也讓堤歐不禁在意玲是否注意到了這件事。為了化解尷尬,他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說個不停。

  「嗯,見到你平安真好。話說回來,你的頭髮好像短了很多呢!那算是人家常說的改變形象嗎?看起來挺不錯的喔,像鳥巢一樣。」

  從哈哈大笑的堤歐背後,總算是聽到了玲的聲音。

  「堤歐。」

  「嗯?什麼事?」

  「為什麼堤歐要來救我呢?」

  「為什麼……」

  難得開口,結果竟然是問這種事,雖然有種期待落空的感覺,但看到玲和往常一樣,也讓堤歐感到相當安心,這種心情實在很複雜。

  「因為我還沒實現和你的承諾。你忘記了嗎?快遞帕哈羅……」

  「使命必達。」

  「沒錯。」

  你也很清楚嘛。正當堤歐回頭這麼說的時候,玲伸手抱住了堤歐的脖子。玲柔軟的臉頰就在自己的耳旁,他的脖子也能感受到玲溫暖的氣息。

  「堤歐,謝謝你。」

  玲在堤歐耳邊這麼說道。堤歐感覺全身突然一陣酥麻,腦袋一片空白。堤歐的心臟開始激烈地跳動,臉也像是噴火般莫名地發熱。

  「啊、不、你……」

  即使想說什麼,卻像是王了該怎麼說話似的,堤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若不是裡貝爾達拉出聲示警,或許他們此時早已被從頭上襲擊的夜叉鷲擊落了。堤歐連忙讓裡貝爾達拉做了個急轉,接著好不容易找到了該說的話。

  「玲。對不起,我來遲了。」

  「你,你肯來救我就很夠了。剛才堤歐從王冠之道出現時,我還以為那是場夢呢!」

  「夢?」

  「對,我一直希望堤歐能聽見鳥笛的聲音,然後來接我。結果你真的來了。」

  「所以你才會一直發呆嗎?」

  「我一直以為堤歐已經死了。」

  「別隨便咒人死,而且那原本是我想說的話。」

  「那麼,就扯平了。一半一半、互不相欠。」

  玲自行下了結論並輕笑,看來玲又恢復了以往的樣子。

  「是裡貝爾達拉找到你的,別忘了感謝它喔。」

  玲點了點頭,接著溫柔地撫摸裡貝爾達拉的背部。

  「謝謝你,裡貝爾達拉。你長大了不少喔。」

  「啡、啡!」

  裡貝爾達拉似乎很高興地頻頻晃動腦袋。

  「這傢伙把你當成自己的母親了。也多虧這樣,我才能找到你。」

  「嗯……」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玲緊張地問道:

  「……繆維爾在哪?堤歐,繆維爾呢?」

  「那傢伙在那個時候掉到谷底去了。」

  「怎麼會……」

  玲沒有繼續說下去。堤歐從玲靠在自己背上的手中,感受到了玲強烈的悲傷。

  「對不起,全都是我的錯。」

  「不是的。如果我一開始沒有被勞爾那傢伙跟蹤的話,就不會發生那種事了,責任在我身上。但是,比起那件事,現在工作優先。這也算是為了繆維爾,這個工作我一定要確實做個了斷,我要帶玲前往天都。相對的,我也要確實收到報酬。這樣可以嗎?」

  玲小聲地應了一聲,並點頭同意。

  「等等你可不要跟我說,你還是比較希望我帶你去其他遙遠的地方喔。」

  「我不會那麼說的。我要去天都,這是我自己決定的。我決不讓堤歐你們所居住的這個國家陷入戰火。」

  玲所說的話讓堤歐的內心感到陣陣刺痛。可能的話,自己也希望能帶著玲遠走高飛。他一點也不想把玲交給舒爾王那種人。

  之所以沒有那麼做,是因為堤歐十分清楚,玲並不會因為堤歐那麼做而感到高興。

  堤歐希望能盡力實現玲的願望,即使那麼做會讓自己心痛。

  「那就好。安全帶系禁了嗎?接下來會稍微飛得凶一點,好好抓緊喔!」

  「嗯,我會幫忙的。後面交給我。」

  「咦?你該不會還打算踢大鷲吧?」

  「當然,有需要我就會踢的。臨機應變對我絕對沒問題。」

  堤歐苦笑了一下,接著便拉緊了裡貝爾達拉的韁繩。

   ☆★☆★☆★☆★☆★☆★

  五隻猛禽分別從左右逼近。

  堤歐讓裡貝爾達拉來個急轉,接著拉高高度。

  此時一隻角鳶彷彿視線預測到裡貝爾達拉的飛行軌道,從後方掠過裡貝爾達拉的鼻尖。若不是玲出聲警告,他們可能就被對方逮住了。

  重複幾次急降與急轉,堤歐總算與那些猛禽拉開了距離。定神一看,不知何時高度已降低了許多。

  「可惡!根本無法接近天都!」

  堤歐咬牙切齒地說著,他的眼睛瞪著眼前聳立的圓柱。以裡貝爾達拉的飛行能力來看,那幾乎可說是一蹴可及的距離。但這麼一點距離,卻讓堤歐感覺遙不可及。

  「堤歐,下面!」

  「嘖!」

  猛禽從上下左右各個方向朝堤歐襲擊。如果現在堤歐騎的不是裡貝爾達拉,或許早就被幹掉了。

  裡貝爾達拉真是厲害。速度自然是不在話下,急速上升也易如反掌,再加上擁有足以滑翔的寬大翅膀,要瞬間抵消速度也沒問題。

  除了狹窄的溪谷,在其他狀況下根本不需要擔心會被猛禽逮到,可是……

  麻煩的是,無數的猛禽在堤歐頭上拉開了包圍網。堤歐他們的高度正逐漸被壓低,眼下的溪谷越來越近,要是裡貝爾達拉被趕進溪谷內,那就只能任憑對方仗著數量凌虐了。

  雖然堤歐曾數次嘗試拉高高度,但在得到充分指揮的狀態下,猛禽們的動作絲毫沒有能讓他們穿越的縫隙。即使仗著速度在天都外盤旋,也會被對方用整齊的陣型壓住上空。

  「這下糟糕了。先暫時離開天都,爭取到高度再說吧!」

  「不行!後面有只很快的鳥來了。小心,那是勞爾。」

  一隻漆黑的鬼烏鴉正從後方逼近,確實很快。與其他的猛禽相比,速度明顯快上一截。而且那名戴著鐵假面的鋼鐵騎鳥士,手中還握著已經出鞘的劍。換句話說,他打算全力殺死堤歐。

  「真是個頑固的傢伙,竟然又來了。」

  堤歐邊說邊讓裡貝爾達拉急速下降。原本應該能完全閃開的攻擊,卻因為鬼烏鴉突然改變方向,讓裡貝爾達拉的翅膀差點被鬼烏鴉的勾爪劃傷。

  正當堤歐連忙掉頭打算逃離的時候,鬼烏鴉忽然在空中進行後翻。接著是側翻、倒退飛行。甚至運用靜止飛行等技巧,將堤歐玩弄在鼓掌之間。

  鬼烏鴉什麼時候會那些飛法了?想到這裡,就令堤歐頓時火冒三丈。

  「你叫做堤歐吧?這是最後的忠告,不想死的話,就把莉朵妮公主交出來並且乖乖投降。」

  聽見在自己側面並飛的勞爾這麼說,堤歐對他比出中指作為回應。下一瞬間突然朝自己揮來的劍影,險些讓堤歐措手不及。

  雖然不甘心,但堤歐也不得不承認勞爾確實本領過人。而且那傢伙從剛才就一直只靠左手操控韁繩,在那種情況下還能作出如此高水準的動作,確實令人佩服。

  再加上勞爾是個連垂直俯衝都能運用自如的人,因為那招繆維爾才……

  「可惡!」

  堤歐堅決地在心裡發誓絕對要把勞爾甩掉,並且還要帶著玲抵達天都,這樣才能夠慰藉繆維爾在天之靈。

  堤歐強硬地讓裡貝爾達拉轉向天都的方向。彷彿早已料中似的,鬼烏鴉也間不容髮地擋在飛行軌道上。

  在堤歐與勞爾糾纏的時候,其他猛禽也趁機圍在四周。

  真是四面楚歌。要不管三七二十一,降落到溪谷中嗎?

  正當堤歐開始煩惱的時候,頭上的猛禽忽然產生一陣騷動。仔細一看,由眾多猛禽組成的陣型正逐漸潰散,不知什麼原因,猛禽們凌亂地分散在四周。

  一群從天都反方向出現的神秘巨鳥們將那些猛禽驅散。

  「那些是什麼人?」

  說出此話的人是勞爾,看來那些巨鳥並不是神殿騎鳥團的同夥。

  那麼,他們到底是……?

  「堤歐,底下有人來了。」

  一聽見玲的警告,堤歐連忙拉動韁繩。三隻巨鳥掠過裡貝爾達拉的側翼,並且飛到勞爾的頭上。

  「我找到一億貝哲啦!」

  「這玩意兒就是鳳凰鳥嗎?真的很稀奇呢!」

  「賞金要大伙平分的,可別忘了喔!」

  一起騎著瑩知更鳥、豹紋鵑、大鴿的陌生騎鳥士,以相當親暱的態度對堤歐說道。雖然堤歐不懂他們在說什麼,但至少還能夠理解他們是衝著賞金來的。

  是協助勞爾,並且打算搶奪裡貝爾達拉的盜匪嗎?如果是這樣,狀況就更加不妙了。透過玲抱住自己的雙手,堤歐也能感受到玲內心的不安。

  「我不知道你們是什麼人。想打架的話我隨時奉陪,但我現在忙得很,不要來煩我!」

  「喂,別裝傻啊!」

  騎著豹紋鵑的騎鳥士掀起護目鏡說道:

  「你們要去天都吧?我們聽說只要協助你就能平分賞金,所以才大老遠趕來的呢!結果一來就看到鬧成這樣,這到底是怎麼搞的?」

  「那個消息,你們是哪裡聽來的?」

  「是畢納的迪亞哥先生發的傳單,可是……難道是假情報嗎?」

  堤歐驚訝地說不出話來。老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堤歐這麼說著,並和玲對望了一眼。不過,看來這次飛得感謝老爹那不講道理的行動不可了。

  堤歐看見那名身材壯碩的去你的顯得有些失望,便喊道:「那傢伙是我家的臭老爹!」騎鳥士聽到之後鬆了一口氣,接著露出笑容。

  「我答應和你們平分賞金,因此請協助我們前往天都!」

  「這樣才對嘛!」

  男人高舉右手,大聲向夥伴們喊著這不是假情報。

  騎鳥士們從上空陸續飛來,乍看之下數量不下四十隻。他們像是將裡貝爾達拉圍繞在中央一般地在四周滑翔,並且紛紛開始興奮地高聲吶喊。接著,巨鳥們跟著一齊發出鳴叫,周邊一口氣熱鬧起來。

  「給我退下!我們是聖法廳的聖堂騎鳥兵團。若敢不聽從我的命令,我將以天主之名連你們一起當場格殺!」

  勞爾說的話,只是引來騎鳥士們的一陣嘲笑。

  「聖法廳又怎樣?我們可是有國王背書的。你連出賞金的人是舒爾王都不知道嗎?」

  騎鳥士們一起對勞爾豎起中指後,接著又對著勞爾比起倒豎拇指的手勢。那是競鳥騎手們最為熟悉、也最為低級的手勢。看來這些人全都是雖然有本事,但是沒錢的競鳥騎手。

  仔細一看,天都周邊的巨鳥正不斷增加,那些巨鳥的數量早已多不勝數。

  「堤歐。」

  一聽見玲的聲音,堤歐點頭應道:

  「各位,不用太過勉強。只要能牽制猛禽的行動就夠了。」

  在競鳥騎手們如潮水般的吶喊聲當中,堤歐騎著裡貝爾達拉開始朝上空飛去。

   ☆★☆★☆★☆★☆★☆★

  穿越S彎道的急轉,拉升高度的直飛。

  裡貝爾達拉在來自上空的障礙物之間穿梭、閃避,接著降低高度以爭取速度。

  「看見了,我清楚看見通往天都的賽道了。」

  凌亂飛舞的巨鳥之間所出現的空隙,都被堤歐將其視為競鳥賽道在期間飛行。

  比起在空曠的天空中飛行。在溪谷中疾馳反而比較符合堤歐的個性。只要把眼前的景像當作是心象訓練,堤歐便多少能掌握最佳的飛法。

  天都周邊是無數的鳥、鳥、鳥,簡直就像是巨鳥的博覽會。

  除了神殿騎鳥團的猛禽之外,還有競鳥騎手的巨鳥、看似天都警察的大鴿,甚至連湊熱鬧的人都把愛鳥一起叫來。所有的巨鳥加在一起,怎麼看都超過了兩百隻。

  其中能夠聽到有人發出慘叫,巨鳥們在空中各處展開空戰的模樣,究竟是熱鬧的嘉年華?或是地獄繪圖呢?全部都根據觀者個人的解讀而定。

  堤歐下令讓裡貝爾達拉急轉,驚險地閃過了從左彎道逆向飛來的猛禽攻擊。在雙方交錯的瞬間,裡貝爾達拉順勢用自己的長翅膀賞了對方的騎鳥士一記,被打中的騎鳥士因此難看地掛在猛禽背上。

  裡貝爾達拉接著緊鄰天都的斷崖飛行,並朝上空盤旋上升。只要把這裡看成是「蛇尾」的話,那麼飛法自然就不陌生。天都洞穴住居的居民們看見堤歐而驚慌地縮起脖子的樣子,也和堤歐飛過「蛇尾」時一模一樣,這讓堤歐的心情相當愉快。

  就快飛到絕壁頂端了。一旦到了那裡,王宮就近在眼前了。

  「好厲害……堤歐,你好厲害。這簡直就想競鳥一樣。」

  聽到玲的稱讚,堤歐用力地點頭回應。

  「沒錯,我們現在就是在競鳥。比競鳥的話,我是絕不會輸給神殿騎鳥團的。競鳥騎手靠速度吃飯的本身,將會讓那些傢伙永生難忘。」

  裡貝爾達拉持續上升,已經飛上了圓柱的頂端。擋住去路的絕壁已經完全消失,視野頓時間豁然開朗。

  天上只有藍天與白雲,而腳下……則是萊比奴大溪谷群當中,在足以讓人感到目眩的絕壁之巔擁有廣闊大地,甚至能夠看見地平線的都城。

  壯大的「天之高地」中心地,就在兩人的眼下。

  「最接近天的都城……真的就像傳言一樣。」

  「你看那邊。」

  堤歐伸手指了一個方向說道。

  「那棟白色建築物就是萊比奴宮殿,也是我和玲的目的地。」

  「嗯……」

  玲的聲音帶著顫抖。

  「別擔心,我現在立刻送你過去。」

  玲這次堅定地應了一聲,並點頭回應堤歐。

  當他們靠近宮殿的大聖堂附近時,又看見一隊新的猛禽成群起飛。

  堤歐拉了一下韁繩,讓裡貝爾達拉提起幹勁。

  「啡~~~~~~!」

  世界上最快的巨鳥——鳳凰鳥晃了晃自己的鬃羽,朝著天都發出鳴叫。

   ☆★☆★☆★☆★☆★☆★

  「真快。」

  勞爾發出發自內心的讚歎。

  在前方的鳳凰鳥,速度和之前完全不同。鳳凰鳥在來回飛行的巨鳥間穿梭,像是穿越彎道般選擇最短的飛行距離。

  勞爾也注意到了這是競鳥。

  少年駕馭著鳳凰鳥,彷彿像是在虛幻的賽道間飛行。勞爾之所以將劍收回劍鞘,是因為他不得不承認,堤歐並不是他能以單手就能夠追上的對手。

  以前在畢納見到堤歐時,原本以為他只是一個膽量不錯的少年而已。

  竟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鍛煉到如此程度,讓勞爾佩服不已。

  或許是因為莉朵妮公主,才讓少年擁有那種力量的吧?

  但是……

  「鳳凰鳥還不是成鳥這一點,將會是你致命的破綻。命運並沒有站在你們那邊。」

  漆黑巨鳥緊跟在鳳凰鳥之後,一起飛到了天都上空。

 ☆★☆★☆★☆★☆★☆★

  5

  在天都本宮殿內的陽台上,裡歐魯克斯聖教皇的眉頭深鎖。

  看見在上空展開的巨鳥狂宴,佇立在陽台上的聖教皇不禁顯露出不耐的神情。

  「那些騎鳥士集團是怎麼回事?把聖堂騎鳥兵團生於的騎鳥兵全派出去。不用顧忌,把他們全殺了!」

  聖教皇對手下的修道兵這麼說完後,接著便開始抱怨起為什麼偏偏在這種時候宮殿要傳喚他進宮。

  此時聖教皇的身後,忽然想起玻璃破碎的刺耳聲響。轉身一看,發現之前那名修道兵已經倒在自己腳邊,而舒爾王拿著破碎的葡萄酒瓶站在自己身後。

  「在天都上空舞刀弄劍不太好吧?你貴為聖教皇,卻對部下下達那種命令,可是會令人困擾的。」

  「舒爾陛下……您這到底是……」

  他穿著和以往一樣的衣著,嘴角邊掛著一樣粗鄙的笑容。但是,現象舒爾王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讓聖教皇感覺和以往有所不同。

  「我手下留情了,放心吧。比起此事,那些騎鳥士們多半是為了賞金而來的吧?因為附近的城鎮到處都流傳著此種傳單呢。」

  聖教皇看了一眼舒爾王拿給他的傳單,忿忿地說道:「真是太愚蠢了。」

  「對了,聖教皇閣下。聖法廳的修道兵們究竟為什麼如此騷動呢?」

  「他們是為了抓拿企圖闖入宮殿的賊人。」

  「喔?那麼那個什麼賊人的,肯定是個大集團吧?他們有多少人呢?」

  「一個人……不,連同騎鳥士在內,共有兩個人……」

  「只為了兩個人,需要如此大做文章嗎?」

  舒爾王誇張地朝天空高舉雙手說道,他的態度就像在取消聖教皇。

  「根據情報,那兩名賊人企圖取舒爾陛下的性命……」

  「嗯,你不用再撒謊了。」

  看見不同於往常、態度極其不遜的舒爾王,聖教皇不禁動怒起來。

  「撒謊?敢問所知為何?即使是舒爾陛下,把身為聖教皇的臣下當作扯謊之輩的話,臣下可不能聽過就算了。」

  面對聖教皇的憤怒,舒爾王只是平心靜氣地抓了抓凌亂的頭髮。這個舉動讓聖教皇感到更加不悅。

  「別生這麼大的氣,我只是想和聖教皇賭一把而已。」

  「賭一把?」

  「對。你所謂的賊人,應該就是那只黃金鳥吧?那隻鳥……不,那隻鳥上面的公主是否能夠抵達這座宮殿,就是我們賭注的對象。如何?很有意思吧!」

  聖教皇露出了銳利的視線。舒爾王剛才說出「公主」。那句話所象徵的意義,讓聖教皇的內心燃起殺意。

  「你不用擺出那麼可怕的表情,我知道的事可多著呢!無論是莉朵妮公主在那隻鳥上面的事,還是十五年前你將吾父與吾兄殺害的事,我都知道。」

  聖教皇的眼角微微抽搐,電腦舒爾王仍不以為意地繼續說道:

  「你把父王他們殺掉後,就偽裝成代父執政的樣子不斷蠶食國政。當時我只有七歲,這些事可是完全被你蒙在鼓裡,甚至還粗心地對你言聽計從。托你的福,王室就像現在這般失去了力量,甚至連政權都任你左右了。」

  聽見舒爾王以自嘲的口吻說出這番話之後,聖教皇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聖教皇的臉上已經重新換上了與先前截然不同的態度。

  「這個故事雖然很有趣,但陛下有任何臣下殺害前王與王子的證據嗎?」

  「沒有。」舒爾乾脆地回答,並且露出笑容。「不過,我倒是經過了一番調查,畢竟我有得是時間。結果讓我發現了一件有趣的事。」

  「有趣的事?」

  「沒錯,那是聖教皇閣下成為聖法廳司祭之前的事。我發現包含你父親在內,你的八名親屬都相繼死於不知名的怪病。」

  「…………」

  「根據留下的記錄,所有人都是類似的死法。其中一人據說還曾被懷疑是神殿騎鳥團的後裔。所以這讓我想到一件事——殺害那八個人的,該不會就是你吧?因為若被人知道有親人與神殿騎鳥團有關聯,就連你也會被送進修道刑務所。因為畏懼落至此種下場,因此你親手將可能成為證據的人及物證全部處理掉了。

  你想必相當痛恨萊比奴王家吧?自己動手殺害了親人,又把責任全部推到王家身上。因此你才加入聖法廳,一路爬上聖教皇的位置,並且等待復仇的機會。直到十五年前,你終於成功地對我的族人復仇了。

  我父王與兄長的死法,就和你家人的死法一樣呢。」

  舒爾王觀者著聖教皇的反應,接著壓低聲音補充道:

  「我有哪裡說錯了嗎?現任神殿騎鳥團的總長閣下。」

  聖教皇始終沉默不語,只是扯動法衣並且轉過身去。當他再次轉過身時,嘴角上多了一份極其冷酷的笑容。

  「陛下知道我是如何殺了他們的嗎?」

  「全靠這玩意兒吧?」

  舒爾王話剛說完,便吹了一聲口哨。在飛到舒爾王身邊眾多的小鳥當中,混有一隻黑頭、並且在身體部位擁有鮮艷橙色的罕見鳥類。

  「它是黑林伯勞的同類,也是皮膚及羽毛上帶有劇毒的怪鳥。若把這傢伙的毒吃到肚子裡,或是混入血液中,就會身體麻痺、呼吸困難而死。由於它本來就不是棲息在萊比奴的鳥,因此連一聲都不知道這件事。而你便讓他們兩人一點一點地吃下這隻鳥的毒,因為中毒的緣故,他們的身體也越來越虛弱。」

  這一切都只是臆測,但聖教皇卻自己附和了舒爾王的臆測。

  「陛下是何時想到這件事的?」

  「差不多是父王過世的時候,我在王宮的庭院裡看見了這種鳥。之後五年,我因為失去親人的背上而開始收集鳥類,又再度見到了這隻鳥,才注意到它的毒性。從那是起,我就或多或少開始懷疑你了。

  其實我一直很害怕。因為不知什麼時候,連我也會被殺。所以我決定一直扮演愚蠢的國王,讓你能為所欲為。這段時間僅有競鳥與小鳥們是我心靈上的支柱。」

  聖教皇呵呵地笑出聲來,那是肯定一切的傲慢態度。

  「那麼,陛下為什麼突然要和我說這些話?莫非您已經不怕我了?」

  「並非如此,原因是那個。」

  舒爾王說這句話的同時,伸手指向在上空飛翔的金黃色巨鳥。

  「別看我這個樣子,我也是個信徒呢!我知道你手下的神殿騎鳥團動手襲擊公主的經過。因為這件事,我原本以為一切都完了,正打算放棄!因為公主不可能獨自與你對抗,不過事情卻不是這樣。仔細一看,那位公主倒也和你鬥得難解難分。她不僅能打倒神殿搜查局的人,就算被監禁了也能順利逃脫。

  那位公主的表現打動了我的心,因此讓我也開始想冒這個風險。如果那位公主能夠抵達這裡……如果她能拜託你的陰謀,一路來到這裡,那麼我也不打算繼續逃避。」

  「喔?陛下如果不繼續逃避,又打算這麼做呢?」

  「我要成為國王,成為這個國家真正的國王。」

  「您要怎麼做?陛下認為我會讓您稱心如意嗎?」

  「我並不這麼認為,所以我才說要和你賭一把。」

  聖教皇似乎聽不懂舒爾王的意思。看見聖教皇皺起眉頭的樣子,舒爾王開始說明:

  「如果公主能夠抵達這裡,就算我贏。到時你要讓出國政,今後都要對我唯命是從。如果你肯那麼做,那麼我也會幫你說服那位原本會向國民揭發你的奸計的公主。」

  「那麼,如果那個丫頭無法抵達這裡呢?」

  「那麼這場賭局就算你贏,我會對你言聽計從直到死為止。無論你要發動戰爭還是想做其他事,通通悉聽尊便。」

  「如果我拒絕的話,你又能怎麼樣?這場賭局對我來說沒什麼利益可言。要封住那位公主的嘴巴,方法多得是。」

  「別想得太美,因為我會全力保護那位公主。這次我可會賭命那麼做,而如果我真的喪命,你肯定也會感到困擾才對。除了我之外,沒有其他萊比奴王家的血脈了。你是不可能取而代之戴上王冠的。」

  「嗯~~」

  聖教皇像是明白個中道理似的摸了摸下巴。在他滿是皺紋的臉上,雙眼仍舊閃爍著銳利的光芒。

  「那筆鳳凰鳥的賞金,也是陛下為了提升這場賭局勝率的策略嗎?」

  「呵呵,我原本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人民的力量實在在不能小看呢!」

  「也罷,反正公主是不可能到達這裡的。要贏這場賭局,對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可說不定喔。」

  舒爾王仰望藍天,視線中映照出一隻背著陽光,彷彿散發著神聖光輝的巨鳥。

  「駕馭那隻鳳凰鳥的騎鳥士,本領可是相當不錯的。不僅技術純熟,膽量也夠。能如此果決思考的騎鳥士。就連國定競鳥騎手當中也找不出幾個。在我認識的人當中,應該也只有那位你從小帶大的副總長吧!那個人在十年前讓我見識到的垂直俯衝,實在是令人佩服。」

  此時舒爾王的心思已經轉向正緊追著鳳凰鳥的漆黑鬼烏鴉。接著,舒爾王又恭謹地對聖教皇提議道:

  「既然你同意加入這場賭局,那麼就跟我下去吧。我們可以在宮殿前的庭園中,一起欣賞這場賭局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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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40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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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堤歐始終無法甩開勞爾緊跟在後的鬼烏鴉。無論是急彎或急升,對方都能緊緊地跟在裡貝爾達拉身後。

  此時的裡貝爾達拉已經逐漸顯露出疲態。它的呼吸變得相當急促,體溫也逐漸升高。

  「啡、啡……」

  雖然速度並未減緩,但裡貝爾達拉已經開始發出難過的叫聲。

  堤歐忘了它還只是只幼鳥。無論它能飛得多快,也不可能擁有和繆維爾一樣的體力。

  「堤歐,裡貝爾達拉怪怪的。」

  玲似乎注意到這件事,聲音中透露出她對裡貝爾達拉的擔憂。

  「這就是勞爾的目的。那傢伙一直讓鬼烏鴉緊跟在後,等待裡貝爾達拉的體力消耗殆盡。而且他還利用我們消除風阻,並保存自己的體力。我們完全中計了。」

  「沒問題嗎?」

  「嗯,總會有辦法的。」

  話雖這麼說,但堤歐其實想不到任何可以突破困境的方案。此時天都上空已經成為了無數猛禽聚集的巢穴。

  猛禽們開始以之前從大聖堂起飛的猛禽集團為核心,組成了新的陣型。簡直就像是防守領空的猛禽布簾一樣,完全堵住了堤歐通往天都的路線。

  即使競鳥騎手們對其進行威嚇,也完全無法破壞他們的陣型。堤歐他們也在無數猛禽的壓迫下,被趕到太難度的正上方。

  「找不到通往宮殿的軌道,明明就近在眼前……」

  堤歐不該抱怨的。這一時的大意,讓他產生了強烈逆風朝自己吹來的一連串誤判。

  從正面而來的風壓,是裡貝爾達拉的上半身不由自主地虛浮在空中。

  同時也嚴重削弱了應有的速度。

  堤歐心中大叫不妙,回頭一看,發現鬼烏鴉的勾爪就在自己眼前。

  能夠避開這波攻擊,簡直可謂奇跡。

  但撲空的勾爪仍舊將堤歐的身體掃離鳥鞍……

  「堤、堤歐!」

  當堤歐回過神時,裡貝爾達拉與玲伸出手想拉住自己的身影一在遙遠的上空。

  落鳥的堤歐,身體就這樣被拋入虛空並朝谷底墜落。

   ☆★☆★☆★☆★☆★☆★

  找到了。

  絕對不可能看錯。

  即使有無數的巨鳥在視線中晃動。

  即使雙方的距離是多麼地遙遠。

  只要在自己視力所及的範圍內,就絕對不會看錯眼中的那個身影。

  我現在就過去。

  等著吧!

  我不會再與你分開了。

  即使雙腳滿是傷痕也無所謂。

  即使翅膀殘破不堪也沒關係。

  即使如此……

  無論如何……

  這次我都要用這雙腳,緊緊地抓住你的身體。

   ☆★☆★☆★☆★☆★☆★

  「嗶唳——」

  正當堤歐就要放棄一切希望的時候,他聽見了熟悉的叫聲。自己絕對不會聽錯那隻鳥的聲音。

  難道是……

  當堤歐沿著天都側壁不斷墜落時,他仰頭望向天空。

  在他眼中,有一直巨鳥的身影正從藍天的比方朝此處飛落。

  那只拚命拍這翅膀、全力朝自己直線飛來的橙色巨鳥,深深地吸引了堤歐的視線。

  自己絕對不會忘記那個身影,也無法忘記。那是這世上獨一無二、對堤歐來說如同親人般、無比重要的巨鳥。

  「繆維爾!?」

  「啾!」

  原本應該已經死掉的繆維爾,此刻正朝著堤歐飛來。

  這不是夢,它還活著!

  我的繆維爾還活著!

  堤歐用盡了全身的力量,將手伸向繆維爾。

  繆維爾的腳也貫穿了風壓之壁,伸向了堤歐。

  「啾、啾嚕嚕嚕!」

  繆維爾用它經過鍛煉的頑強雙腳,牢牢地、並且小心翼翼地抓住了堤歐的身體。

  絕不會再讓你離開了。繆維爾強勁的雙腳上灌注了如此的決心。

  下一瞬間,繆維爾奮力展開自己的翅膀。猛烈的墜落速度瞬間被抵消,剩餘沒被抵消的能量則反被利用於滑翔,接著馬上轉向上升。繆維爾轉向的軌道幾乎讓眼下逼近的玄武岩擦過自己的腹部,但最後繆維爾仍舊利落地讓自己的身體飛上天空。

  「啾~~~嚕嚕嚕~~~」

  這種彫蟲小技對我來說易如反掌,繆維爾似乎全身都如此表示著。堤歐拉住韁繩並讓自己坐上騎坐後,也不顧現在正在飛行中,便激動地緊抱住繆維爾的背部。

  「繆維爾,你還活著嗎?原來你還活著呀!」

  「啾嚕嚕嚕、啾、啾、啾嚕嚕嚕!」

  平常這時候都會表現出「快給我放手!臭小子!」態度的繆維爾,今天面對堤歐這樣的反應則發出了高興的鳴叫聲。

  這是自己最熟悉的背——強壯的肌肉、溫暖的羽毛。堤歐不禁露出了笑容。

  一旦坐在繆維爾的背上,堤歐不可思議地全身又充滿了力量。彷彿只要和這傢伙在一起,就能飛到任何地方。

  「可惡,竟然讓我這麼擔心。」

  為了掩飾即將溢出的淚水,堤歐用臉磨蹭著繆維爾的背。

  「堤歐!繆維爾!」

  玲騎著裡貝爾達拉從上空朝堤歐身邊降下,忽然從裡貝爾達拉的背上躍向堤歐。

  如果不是堤歐及時在空中接住她的話,這次就變成玲落鳥了。

  「你,你在胡鬧什麼啊!女巨人!如果掉下去怎麼辦!」

  玲不顧堤歐的叫罵,用臉頰在繆維爾的背上磨蹭並說道:

  「繆維爾,我好想見你。我好想再和你一起在天上飛呢!」

  繆維爾似乎一點都不介意的樣子,發出了高興的叫聲。

  真是位令人難以置信的公主。看見玲這個樣子,堤歐似乎也只能露出苦笑。

  「堤歐,玲看起來也平安無事。」

  從頭上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堤歐抬頭一看,便看見了騎著愛鳥帕烏的拉拉。在拉拉身旁,還有騎著白隼佩加索的伊斯卡。

  這兩個傢伙總是成對出現,實在是一對感情很好的搭檔。

  「看來總算趕上了。雖然堤歐落鳥很常見,但剛才實在是讓人嚇出了一身冷汗呢。」

  「落鳥很常見是多餘的,你這個優等生。」

  堤歐話一說完,接著豎起了右手的拇指,感謝他們帶著繆維爾一起過來。

  「堤歐是笨蛋,傻瓜!為什麼不先和我們商量一下就自己跑掉呢?你知道人家多麼替你擔心嗎!」

  看見來到這裡還嘴巴不饒人的拉拉,堤歐馬上回嘴道:「為什麼你一定要擔心我不可!」當堤歐話剛說出口,一副護目鏡就突然朝自己飛了過來,讓堤歐險些再次落鳥。

  拉拉瞪著玲說道:「玲!我就讓你這一次!因為我已經知道你的身份,和你為何而戰了。所以……你一定要抵達宮殿!」

  在拉拉不知為何如此激動的話中,有句話讓堤歐感到不解。

  到底是讓什麼?

  不顧在一旁滿臉疑惑的堤歐,玲用力地點頭回應道:

  「嗯,我明白了。我保證一定會到那裡去,所以也請拉拉答應我。等一切結束之後,我們再一次跳舞,好嗎?」

  拉拉眨了眨眼睛,接著將手放在胸口,像是發誓般地說道:「我答應你。」

  「玲,我想問你一件事。你跳的舞,是亞克的民族舞蹈嗎?」

  「那是亞克王家相傳的宮廷舞蹈,但我很不會跳舞。不過,和拉拉跳舞時非常快樂,真不可思議。」

  拉拉很反常地,臉上掛滿了笑容。

  堤歐完全無法理解這兩個人究竟何時感情那麼好了。

  「堤歐。就是你死掉也沒有關係,但一定要把玲送到宮殿去。一定要送到喔!」

  「為什麼我就要被你說成死掉也沒關係的人呀!」堤歐反射性地把這句話吞了回去。因為堤歐的理性告訴自己,在嘴巴嘟得像鴨子一樣的拉拉面前,忤逆她絕對不是聰明的做法。總而言之,先答應她就是了。

  「還有一件事……」

  「還有啊?」

  「堤歐,你一定要回來。一定喔!」

  拉拉話一說完便拉起韁繩,連帕烏一起轉身背著堤歐。

  一下要人死掉也沒關係,一下又叫人一定要回來,真是個不講理的野丫頭。但堤歐確實感受到了拉拉的心意。不管怎麼說,這傢伙畢竟是自己的青梅竹馬。

  「嗯,你就等著我回來吧。我一定會回來的。」

  堤歐對著低頭背對自己的拉拉如此宣言。

  「總之,不管怎麼說,這下演員全部到齊了。」

  此時無數的猛禽正從上空朝他們飛來。堤歐從其中看見了勞爾的身影,不禁露出苦笑。

  「伊斯卡、拉拉,我負責帶玲到宮殿去。只要一下子就好了,你們能幫我纏住那個鐵假面嗎?另外,鳳凰鳥也麻煩你們照顧了。」

  「我明白了。但是要去宮殿,可沒那麼容易喔。」

  看見伊斯卡露出擔心的表情,堤歐高指著天空說道:

  「我自有辦法,辦法就在那兒!」

 ☆★☆★☆★☆★☆★☆★

  7

  「十八、十九……」

  佩加索輕巧地翻轉它白色的翅膀,從上空對鬼烏鴉發動攻擊。

  然而漆黑的巨鳥立刻以左側翻閃過佩加索的勾爪,緊接在下一瞬間,又朝後方後翻,轉眼間鬼烏鴉便飛到了佩加索的頭上。

  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本事。

  拖住鐵假面為堤歐而爭取時間——這種看似簡單的工作竟然會如此棘手,實在出乎伊斯卡意料之外。

  只要伊斯卡稍微露出一絲破綻,鐵假面就會毫不留情地發動攻擊。伊斯卡根本沒有任何喘息的餘地。

  此時與佩加索位置互換的鬼烏鴉,開始從上方對伊斯卡伸出勾爪。

  但是這個舉動也在伊斯卡預料之內。

  在鬼烏鴉發動攻擊的同時,伊斯卡也下令讓佩加索側翻,緊接著後翻,靠著兩次的振翅,伊斯卡轉眼間又再度佔據了鬼烏鴉的上方。

  而且佩加索做的動作,與之前鬼烏鴉的動作一模一樣。

  鐵假面見狀,連忙命令鬼烏鴉反轉,雙方形成了面對面互相對峙的形式。

  「你何時學會那招的?」

  如同刀刃般的騎鳥士握著韁繩低聲問道。

  「因為上一次我就是被你的暗夜鷹用這招逮住的,所以……」

  「你是說只因為那次的經驗,就讓你學會了這招嗎?」

  「遺憾的是,這招我使用得還不算熟練。因為頭暈的關係,原本想逮住你,卻還是讓你逃開了。」

  聽見伊斯卡感歎地說出這些話,那名騎鳥士的鐵假面之下似乎微微透露笑意。

  「以你這般年紀,擁有如此本領算是相當難得了。你們這些人實在是接二連三地讓我感到驚訝。」

  「很榮幸獲得你的稱讚。」

  當伊斯卡與對方對答時,心中仍不停地數著數字。

  二十九、三十……

  還不夠,至少得再爭取一倍以上的時間才行。

  「伊斯卡!你怎麼還在和對手悠哉地聊天呀?我這裡可是面對三隻巨鳥,忙得不可開交呢!拜託你快點把那個鐵假面解決啦!」

  拉拉揮舞著拳頭吶喊道。為了不讓其他猛禽接近伊斯卡,帕烏正不停地在空中盤旋,並對周圍的猛禽不斷發動威嚇攻擊。

  帕烏面對體型大上自己兩倍的大型猛禽,仍沒有絲毫退讓之意。只見帕烏在對手身邊眼花繚亂地飛來飛去,甚至還能趁隙衝撞巨鳥背上的騎鳥士。

  「拜託你別說得那麼簡單,拉拉。」

  「那麼,要我說得難聽一點嗎?」

  「不,我心領了……」

  伊斯卡發出了苦笑,接著重新轉頭面對鐵假面。

  「沒辦法,你也聽到了吧?我也差不多要認真一點囉。」

  「還打算拖時間嗎?我可不打算趁了你的意呢。」

  看來對方已經看穿了。

  「既然這樣……」伊斯卡話說到一半,便下令佩加索從正面衝向對手。

  鐵假面見狀,立刻讓鬼烏鴉飛高。鬼烏鴉在飛高的同時也伸出勾爪,準確地擋住了佩加索伸出的勾爪。

  「唔!」

  鐵假面立刻大感不妙。此時鬼烏鴉與佩加索的雙腳在空中互相糾纏。因為佩加索已經完全停止了飛行動作,導致鬼烏鴉必須拚命振翅,獨立承受佩加索全身的體重。

  「這些你就無法去追堤歐了,請暫時再陪我一陣子吧。」

  伊斯卡緊抓這騎坐,並對鐵假面說道。掛著鬼烏鴉腳上的佩加索,此刻正處於頭下腳上的倒吊狀態。伊斯卡的頭上則是以來險峻的溪谷。

  在這種姿勢下,鐵假面的劍毫無用武之地。由於鬼烏鴉的勾爪也同時被封住,因此彼此剩下的武器僅有鳥喙而已。如果要論鳥喙的銳利度,白隼比起鬼烏鴉倒是略勝一籌。

  「原來如此,想法不錯。但是,你還太嫩了!」

  只見鬼烏鴉翻轉身子,開始急速下降。對方似乎打算就此把伊斯卡摔往地面,而對手會採取這種行動,當然也早在伊斯卡的意料之內。

  伊斯卡此時下令佩加索再度振翅。兩隻巨鳥的位置瞬間互換,這次變成佩加索來到了鬼烏鴉上方。這樣雙方那個就再度陷入膠著狀態了,但是……

  此時之間鬼烏鴉忽然扭轉了一下身軀。只靠著這個動作,便破壞了佩加索的平衡。

  伊斯卡見狀,背脊忽然感到一陣寒意。

  「竟、竟然有這招……」

  此時佩加索和鬼烏鴉以彼此互相糾纏的狀態,雙雙朝谷底墜落。

  即使佩加索想鬆開腳,對方也緊抓不放。

  「伊斯卡!」

  拉拉的叫聲已經被拋至遙遠的彼方。

  在眼中急速流轉的天與地,讓伊斯卡的三半規管失去了作用。

  「這就是你的命運,你就認命地接受吧。」

  伊斯卡聽出鐵假面的聲音透露出些微的焦躁。說來也是,畢竟在對方這麼做的時候,堤歐也正帶著玲前往王宮。

  一想到這件事,讓伊斯卡又再度取回鎮定,現在的情勢仍是平分秋色。

  「我一點都不想接受那種命運,因為還有必須守護的東西呢!」

  「臭小子!」

  谷底已經逼近眼前,要是以這種速度撞擊地面,倖存的可能性可說是微乎其微,但這點對對方來說也是一樣。只要能看見鬼烏鴉鬆開腳的那一剎那,一定就有活路。

  伊斯卡動員全部神經,集中注意對手的行動。當伊斯卡察覺到鬼烏鴉忽然開始振翅的同時,巨岩構成的大地也已完全佔據了他的視線。

  鬼烏鴉僅靠著一次振翅,便讓佩加索的身體在空中畫出了一個巨大的弧線。

  當額外的離心力施加在佩加索身上的瞬間,鬼烏鴉放開了彼此糾纏的勾爪。

  就在佩加索即將頭下腳上地撞上巨岩時……

  「飛起來!佩加索!」

  佩加索感應到伊斯卡拉動韁繩的動作,以純白的翅膀張開一面巨大的風帆。

  急速落下的勁道瞬間被翅膀抵消。剩餘未被抵消的速度,佩加索則用自己強壯的雙腳強行承受。

  轟!

  佩加索利落地降落在大地上。如果展開翅膀的時間稍晚一點,肯定會粉身碎骨。

  伊斯卡撫著胸口仰頭一望,看見使出必殺絕招的鐵假面正騎著鬼烏鴉朝上空飛去。

  「幹得好,佩加索。你讓我撿回了一條命。」

  「嗶唳、嗶唳。」

  看見佩加索情緒有些亢奮,伊斯卡開始溫柔地撫摸佩加索的背部。

  「伊斯卡,你還好吧?」

  伊斯卡也向騎著帕烏朝這裡飛來的拉拉揮手示意,看來她似乎也沒受傷。鳳凰鳥此刻也在帕烏身邊。

  「真不愧是伊斯卡,我還以為你已經完了呢!」

  「還沒保護好我該保護的東西,怎麼能死呢?」

  「該保護的東西。」

  拉拉脫下護目鏡,並露出疑惑的表情。

  伊斯卡只是用手指撥了撥劉海,回以親切的微笑。

  「雖然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但多虧了伊斯卡,爭取到不少時間呢!」

  「只是,距離目標還差一點就是了。」

  「什麼目標?」

  「我原本打算拖出鐵假面直到我數到六十的,結果只數到五十八就讓他跑了。」

  「我說啊……在剛才那麼驚險的狀況下,你還在悠哉地數數嗎?」

  真服了你,拉拉皺起了眉頭說道,接著拉拉又追加了一句:

  「這下堤歐他們就能抵達宮殿了吧?」

  「嗯,如果是堤歐,一定能辦到的。」

  此時鬼烏鴉漆黑的鳥影正全速飛上聳立於天空的天都側壁。

  而堤歐和玲一定就在那個方向。

  堤歐為了把玲送到宮殿,肯定會打算嘗試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的飛翔法吧?

  因為他參加的這場競賽,背負這萊比奴與亞克兩國的命運。

  「剩下就交給你了,堤歐。」

  天都上空一片蔚藍。伊斯卡朝著完全看不見堤歐身影的方向像是祈禱似的說道。

 ☆★☆★☆★☆★☆★☆★

  8

  「你會怕嗎?」

  聽見堤歐這麼問,玲應聲搖了搖頭。

  「一點都不怕,因為有堤歐和繆維爾和我在一起。」

  玲如此老實的回答,反而讓堤歐有些難以應對。但是堤歐並不會覺得不舒服。

  雖然氣溫相當寒冷,但堤歐的內心卻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們正處於相當於艾斯佩西斯莫高山的超級高度,腳下的天都風景早已融入大地當中。

  把玲平安送往天都的方法。就是從此高度,以垂直俯衝降落在天都王宮內。

  這是不會被任何人阻擋的方法。

  也是任何人都無法阻擋的方法。

  一旦巨鳥以垂直俯衝抵達極限的速度,那麼就沒人任何人能夠趕得上。

  堤歐之所以會想到這個方法,是因為裡貝爾達拉的緣故。幾乎沒有猛禽能夠爬升到這種高度,再加上從這種高度進行垂直俯衝的想法,普通人根本想不到。

  危險早在預料之內。要是失敗的話,肯定連命都丟了。

  即使如此,只要有一線希望就值得嘗試。

  「好安靜,之前的騷動似乎都像假的一樣。」

  「是啊。」

  聽著玲悅耳的聲音,堤歐感慨地同意道。

  競鳥用的鳥鞍僅有一個騎坐。因此堤歐讓玲坐在自己前方,雖然這樣自然形成了從背後抱住玲的姿勢,但堤歐卻沒有絲毫害臊的感覺。

  「堤歐,我要在這裡向你告別了。」

  「你認為我會失敗嗎?」

  玲緩緩地搖頭說道。

  「堤歐一定能帶我到王宮,所以我必須在這裡告別。」

  聽玲這麼一說,堤歐便明白了她的意思。如果平安抵達王宮,她就不再是玲了,而是玲原本的身份——亞克國第二公主,莉朵妮·馮·克裡尼斯塔。

  堤歐原本還想說些什麼,但卻想不出該說的話。

  堤歐的胸口不禁發熱。明知命運如此,但堤歐的內容仍難過地揪成一團。

  想抱住玲的心情,讓堤歐的手臂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但他還是用力咬著自己的唇,忍住湧上心頭的衝動。

  雖然手臂停在半空,讓自己顯得有些難堪,但堤歐仍欣慰自己能壓制住衝動。就在堤歐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玲的手反倒輕輕握住堤歐的手臂,並輕柔地讓堤歐抱住自己的脖子。

  玲隔著袖子,靜靜地用臉頰摩擦著他的手臂。雖然堤歐因為玲的舉動而感到頭皮發麻,但不久之後,內心卻逐漸趨於平靜。

  沒有任何語言,只要這樣就足夠了。

  堤歐碰觸到掛著玲脖子上的鳥笛,彷彿象徵著兩人之間的羈絆。

  不知經過了多久的時間,堤歐忽然看見底下有一隻黑色的巨鳥,正朝著這裡以螺旋般的軌道拉高高度。

  是勞爾,看來伊斯卡和拉拉已經被他甩掉了。為了抓到堤歐他們,勞爾正試圖爬升到他們所處的高度。

  「勞爾真是頑固,竟然還追著我們。」

  「他還真是纏人,我從來不知道鬼烏鴉能飛到這種高度。雖然是敵人,但實在是個了不起的傢伙。」

  「了不起?」

  「就是很厲害的意思。」

  「嗯~~了不起、了不起。」

  兩人一起笑了一會兒後,堤歐平靜地說道:

  「出發吧,前往我們的目的地。」

  「嗯,到我和堤歐的目的地去。」

  接著,堤歐在另一位重要的夥伴——繆維爾背上拍了兩下。

  「啾、啾。」

  聽見繆維爾發出堅定的叫聲,堤歐便拉起繆維爾的韁繩。

   ☆★☆★☆★☆★☆★☆★

  速度正迅速地增加。

  簡直就像穿梭在風中。

  此刻他們已經超越了振翅所能達到的飛翔速度。

  繆維爾為了盡量避免翅膀影響風阻,而將翅膀緊緊地貼在身上。

  來自前方的空氣宛如牆壁一般,不斷地擠壓著堤歐他們的身體。

  破風之聲彷彿爆炸聲一般拍打這鼓膜。

  堤歐看到鬼烏鴉正逼近到自己眼前。

  鬼烏鴉利用上升氣流滯空,其背上的勞爾此刻已站起身子。

  勞爾手中握著劍,擺出下段對敵的架勢。

  來吧!

  堤歐彷彿可以聽見勞爾如此說道。

  好吧!堤歐在心裡回應。

  這是最後的勝負。

  不久前騎著裡貝爾達拉落鳥所欠下的賬,以及一個月前和繆維爾一起受到的屈辱,都將在此時此地做個了斷。用你最擅長的這招垂直俯衝……

  為了保護玲的身體,堤歐伏身壓住玲嬌小的背。

  玲只因為堤歐的這個舉動,就明白了堤歐的想法。

  玲背部所傳達的緊張感,像是象徵著信賴般地傳達給堤歐。

  繆維爾也是一樣。他透過韁繩所傳達的感情,讓堤歐能感受到它決心與對手正面對決的鬥志。

  兩個人與一隻鳥,在此時此地,三者的意志合而為一。

  因此堤歐絲毫不認為自己會輸給勞爾那種人。

  上吧!

  以團結的意志為武器,繆維爾的身體與勞爾騎乘的鬼烏鴉彼此交錯而過。

  斬!

  撕裂天空的白刃,在虛空中染上了鮮血。

   ☆★☆★☆★☆★☆★☆★

  那小子真厲害。

  勞爾在心中如此驚歎。

  從那種高度進行垂直俯衝,這種想法本身就已經堪稱異常了。

  而面對持劍擺好架勢的自己,竟還能毫不猶豫地從自己頭上衝來。

  勞爾認為那實在太無謀了。如果不是自己做出反應,此時肯定會面對面地激烈碰撞。

  但勞爾同時也對堤歐作出如此選擇的勇氣保持著敬意。

  如果自己也能有那樣的勇氣,那麼也一定會選擇對抗命運吧!

  勞爾默默地將染上鮮血的劍收入劍鞘。

  有劃到東西的手感。但以造成的傷害來說,那份手感實在太淺了,原因是面對從天而降的巨鳥,感到畏懼的鬼烏鴉決定轉身避開。

  而那正是他們以意志突破命運的瞬間。

  勞爾抓起韁繩,讓鬼烏鴉的鳥喙對準下方。

  垂直俯衝。

  勞爾打算以這種飛翔方式,繼續緊追著遠遠消失在自己腳下的他們。

  堤歐。

  莉朵妮公主。

  再讓我繼續看著你們的背影吧!

  讓我瞧瞧連命運都能改變的你們,所要抵達的未來。

   ☆★☆★☆★☆★☆★☆★

  氣勢驚人的風之壁正通過堤歐的耳邊。

  在強烈的風壓下,血滴在堤歐的臉上形成一道血痕。

  那是勞爾揮出的斬擊掠過堤歐皮膚的痕跡。

  那可真是驚險,堤歐如此回想。如果不是鬼烏鴉臨時閃避,勞爾的白刃肯定會準確地命中自己的脖子。真是恐怖的傢伙。

  更令他驚訝的是,到了這個地步勞爾仍舊沒有放棄,仍在自己後方作出進行垂直俯衝的準備。

  他明知即使那麼做,也不可能追上已經進入加速的繆維爾才對。

  無論如何,已經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擋在堤歐前方了。

  接著只要成功完成垂直俯衝就行了。

  等著吧,玲,我現在就要實現對你的承諾。

  堤歐抱著玲的背,在心裡這麼說著。

  被劃破的空氣轉變成佔據聽覺的爆炸聲。

  強烈的聲音洪流,反而讓堤歐感覺異常安靜。

  充滿強烈風壓與巨響的無聲世界。

  他沒有感到恐懼。

  在內心難以置信的平靜下,世界看起來格外亮麗。

  對於自己正在享受這種飛翔的想法,連堤歐自己都感到驚訝。

  堤歐明白繆維爾信任自己。

  而堤歐也一樣信任繆維爾。

  而信任他們的玲,此刻也在他們身邊。

  這件事讓堤歐的內心感到十分愉快。

  眼前逐漸逼近的地面,起存在感正不斷增加。

  擁有圓形大地的天之高地,此刻已近在眼前。

  堤歐此刻已能看見相當於圓心位置的純白宮殿。

  那裡就是他們的目的地。

  現在,

  就要和玲一起……

  到那裡去。

  有兩隻巨鳥正從天而降。

  兩者驚人的速度,讓所有仰望天空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將視線集中堤歐他們身上。

  垂直俯衝。

  而且是在異常的高度下施展的垂直俯衝。

  那種被譽為幻之絕技的飛翔技巧,此刻正有兩名騎鳥士同時在眾人眼前施展。

  這種光景,應該不會有第二次了吧?

  因此這幅光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虜獲了所有人的心。

  無論是神殿騎鳥團,

  競鳥騎手,

  還是祈禱好友平安的伊斯卡和拉拉,

  所有的騎鳥士的動作都停了下來,沉醉於他們的飛翔。

  就在所有人都認為貫穿蒼天的兩道鳥影,將如同落雷般沒入大地的瞬間……

  先展開翅膀的,是緊追在後方的黑色鬼烏鴉。

  在一瞬間之後,鮮艷的橙色翅膀也展開了帆,點綴了純白的王宮。

  所有在天都上空飛翔的騎鳥士們,都將那對翅膀左側的黑色叉記圖樣深深地烙印在自己的眼中。

  此刻正是他們成功完成從未有人視線的幻之飛翔的瞬間。

 ☆★☆★☆★☆★☆★☆★
  9

  天都宮殿前的庭院。

  堤歐騎著繆維爾,降落在有兩名男人所佇立的場所。

  他們分別是舒爾王與裡歐魯克斯聖教皇。堤歐知道他們的名字和長相。

  此時玲正擔心地看著堤歐臉上的傷痕。

  臉上的血已經凝固了。堤歐應了一聲不要緊之後,玲才露出安心的樣子,並朝那兩名男人走去。

  堤歐也隨後跟上,單膝跪在國王面前。

  「來著何人?」

  仍舊穿著凌亂禮服的舒爾王對玲問道。

  「亞克國第二公主,莉朵妮·馮·克裡尼斯塔。舒爾·萊比奴國王陛下,我是要成為您妻子的人。」

  玲以堅定的語氣不疾不徐地說道,並讓膝蓋略微彎曲。看見玲堅定嚴肅的態度,讓堤歐強烈意識到眼前的少女已經不再是玲了。

  這樣的玲讓堤歐感到既悲傷又驕傲。

  舒爾王走近了玲的身邊,接著他輕握住玲的手並親吻手背。

  「歡迎你,莉朵妮公主。我已久候多時了。」

  「未能準時抵達,還望國王陛下原諒。」

  玲以奇特的裡比特語回應後,便轉頭瞪著在一旁的聖教皇。

  就在這個時候,騎著鬼烏鴉的勞爾,

  帶著裡貝爾達拉的拉拉與伊斯卡,

  無數的猛禽,與各式各樣的巨鳥,

  數之不盡的巨鳥紛紛從上空降落到王宮之內,庭院立刻被巨鳥們包圍。這是個巨鳥的樂園——即使想要這麼說,但現場的氣氛卻異常地沉重。

  沒有任何人輕舉妄動。所有人都屏息凝視,等著事情會如何發展。

  舒爾王環視神殿騎鳥團的修道兵,接著用像是為了先發制人般拉高嗓門說道:

  「我,國王舒爾·萊比奴,今日將把在此處的亞克國第二公主莉朵妮·馮·克裡尼斯塔迎入王宮。任何人有異議嗎?」

  身為一般市民的競鳥騎手們,聽見此話不禁開始慌張。將萊比奴推向戰亂的罪魁禍首——莉朵妮公主就在眼前,這讓他們難以掌握現在的狀況,頓時產生了一陣騷動。

  在如此眾目睽睽之下,修道兵們也不敢輕舉妄動。修道兵的視線也因此自然而然地集中在聖教皇身上。

  他們看起來就像把自己的命運全部寄托在那名老人的一舉一動之下。

  只見聖教皇露出得意的神情,走到國王面前說道:

  「千萬別被騙了,舒爾陛下。這名穿著粗俗的女人,不可能是真正的莉朵妮公主。高貴的萊比奴王萬萬不可與如此下賤之人舉行婚禮。這裡請交給臣下處理,請陛下會宮殿去吧。」

  聖教皇宛如宣言般地拉開嗓門說道,並對修道兵們使了一個眼色。

  死纏爛打也該有個限度吧!堤歐如此想著。到了這個地步,聖教皇還打算將玲除去,借此收拾這整件事嗎?自己絕不容許這種事發生。

  當堤歐正打算走到玲前面時,卻被舒爾王伸手制止。

  看見舒爾王擺出像是要自己保護玲的囂張態度,讓堤歐不禁對愚王自以為是的舉動感到不悅。

  「聖教皇閣下,賭局不是我贏了嗎?」

  「我不明白陛下的意思。」

  聖教皇只是輕輕地帶過舒爾王的話。

  堤歐無法明白其意。不、似乎這裡的所有人都不明白他們那段對話的意思,因此庭院內充滿了寂靜。修道兵之所以沒有採取行動,似乎也是礙於周圍群眾的反應,讓他們不敢輕易表態。

  「你們還等什麼?一群飯桶!快把這個女人抓住,當場將她處斬啊!」

  聖教皇獨自氣焰囂張的舉動,突然凍結在原地。

  因為一道銳利的刀刃,抵住了聖教皇的咽喉。

  令人驚訝的是,握著那把劍的人竟然是勞爾。

  「到此為止了。請您死心吧,裡歐魯克斯聖教皇。」

  「勞、勞爾……你、你打算背叛我嗎……」

  「看見莉朵妮公主所做的選擇,讓我也想試著反抗命運了。請您諒解。」

  即使勞爾以恭謹的態度向聖教皇行禮,但他手中的劍仍沒有移動半分。

  勞爾的舉動讓修道兵產生了一陣騷動——神殿騎鳥團副總長叛變了。似乎知道大勢已去似的,修道兵們有人垂著頭、有人仰望天空,甚至有幾人當場無力地坐在地上。

  競鳥騎手們似乎也掌握了大概的狀況,開始異口同聲地對修道兵們破口大罵。

  而打破這陣喧囂的,是舒爾王的呼聲。

  「請安靜,吾等萊比奴的同胞們。」

  庭院又恢復了寂靜。舒爾王確定大家安靜後,接著說道:

  「我以舒爾·萊比奴之名在此宣言。與這次莉朵妮公主來訪問題的所有行為,並且無視是否與舊神殿騎鳥團成員有血緣關係,而聽令於聖教皇行事的所有成員,其罪行都不予追究,如果有人對此決定有任何異議,就立刻提出!」

  聽到不予追究,還有人會有異議嗎?

  修道兵們彼此對望了幾眼,接著像是表態般地一起丟下手中的劍。

  接著所有人開始向舒爾王表示忠誠,將手放在胸口單膝跪地。

  沒有任何人做無謂的掙扎,就在王宮內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的時候……

  「好耶!」

  競鳥騎手們個個舉起拳頭,放聲歡呼。

  而跟著他們作出同樣動作的堤歐,卻因為裡歐魯克斯聖教皇的一句話停下了動作。

   ☆★☆★☆★☆★☆★☆★

  「你會後悔的。」

  聖教皇彷彿恫嚇般低吼的聲音響徹了庭園。即使被勞爾用劍抵住喉嚨,那張佈滿皺紋的臉上仍並未失去威嚴。

  或許是大家都想知道如此鎮定的原因,喧鬧聲就像是為了他一個人而逐漸沉靜。

  「這是什麼意思?」

  舒爾王皺起眉頭,並與聖教皇對峙。

  「我記得舒爾陛下您說過要成為真正的國王吧?但是,您成為國王之後要做什麼呢?」

  「消弭長達千年的戰爭火種,帶給這塊大陸真正的和平。就像我死去的父王所希望的。」

  「那麼陛下就應該遵從我才對。」

  「什麼?」

  「陛下曾說過,我的願望是對王室復仇吧?的確,我不能說完全沒有那樣的想法。但那對我來說只不過是附帶的目的罷了。我和你一樣,也希望為這塊大陸帶來和平。無論對亞克的侵攻、或是與卡嚴傑爾巴交戰,全部都是為了達成這個願望的必要手段。這點陛下明白嗎?」

  「你在胡說八道什麼!你這個臭老頭!」

  堤歐不禁在一旁喊道。聖教皇的一番話讓堤歐的忍耐到達極限。

  「因為你的關係,讓玲……不,讓莉朵妮公主碰到什麼樣的待遇,你明白嗎?什麼為了和平?你這種人也配叫做聖教皇嗎?」

  「住口!小子!國政就是這種東西!舒爾王也就罷了,你不過是一介凡夫,根本無法理解何謂國政。」

  「你叫誰小子!這個臭和尚!」

  面對堤歐的憤怒,聖教皇選擇視而不見。為何到了這個地步他還能如此從容,實在令人不禁覺得不可思議。

  而下一瞬間,眾人立刻明白了聖教皇如此從容的理由。聖教皇將目光掃視周圍後說道:

  「來吧,我的巨鳥們!」

  猛禽們立刻回應了聖教皇突然喊出的這句話。

  所有神殿騎鳥團的猛禽開始失控,並且開始踢散試圖控制猛禽的修道兵們。接著,猛禽們陸續發出嘹亮的鳴叫聲,並聚集到聖教皇身邊。

  在混亂當中,鬼烏鴉也撲向原本是自己主任的勞爾。

  「唔!」

  當勞爾回見對抗鬼烏鴉的鳥喙時,聖教皇也趁隙拉開了距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回答堤歐疑問的人,正是滿臉得意的聖教皇。

  「這些鳥全是我的奴僕。神殿騎鳥團的巨鳥全部都是我親自從蛋裡將它們孵育出來的。」

  原來如此,這讓堤歐明白了個中道理。此時遵從聖教皇意志的猛禽集團,轉眼間就包圍在堤歐等人四周。

  「啾嚕嚕嚕嚕嚕、啾~嚕嚕嚕嚕嚕!」

  繆維爾見狀,也立刻趕到堤歐身邊,並當中堤歐與猛禽之間。

  伊斯卡和拉拉騎著佩加索與帕烏,從上空對猛禽們展開威嚇攻擊。

  其他競鳥騎手也立刻採取同樣的行動,但演變成巨鳥彼此對敵的情況,說什麼也敵不過眾多的大型猛禽。

  這下真的慘了。再怎麼說,情勢都太不利了。

  「玲!國王!快過來!」

  堤歐叫道。無論如何,至少得讓他們兩人脫離險境。

  正當堤歐這麼想,並將繆維爾叫到身邊的時候……

  一隻突如其來的巨鳥,以令人難以置信的速度衝進聚集的大型猛禽當中。

   ☆★☆★☆★☆★☆★☆★

  「嘎!」

  那是一隻青鷲。那只展開深青色翅膀的中型猛禽,利用飛來的勁道在地面上像陀螺般旋轉游移。

  那些隨時都可能襲擊堤歐等人的神殿騎鳥團猛禽,只因為那只巨鳥所採取的行動而一一被趕開。定神一看,庭園內已經清出了一片廣大的空間。

  「這次又是怎樣……」

  堤歐倒吸了一口氣。因為他發現臨時多出的巨鳥,並非只有那只青鷲。三十隻,不,加上此刻仍在上空的巨鳥,共有近四十隻臨時加入戰局。

  那些巨鳥們開始陸續降落到庭園當中。接著,他們開始掃蕩那些在數量上佔了優勢的大型猛禽。

  「看來並不是敵人,可是……」

  堤歐完全搞不清楚那些人是誰。

  細嘴白頭鷂、白隼、白頰雀鷹、斑鳶——除了這些中型、小型的猛禽外,還有和繆維爾一樣的姬笠鶇,以及和帕烏一樣的舞妓燕雀。

  這些巨鳥都不是特別稀奇的品種,但是每隻巨鳥的動作都深深地吸引堤歐的目光。

  一隻貼近地面進行靜止飛行的白頰雀鷹,用勾爪對準神殿騎鳥團的猛禽頭頂並一腳踢翻之後,就順勢做出後翻或側翻的動作。受驚的猛禽們又因此被翅膀掃開,即使遭到反擊,也能在轉眼間飛到上空。

  企圖緊追在後的大型猛禽,又被趕上來的斑鳶以沖鳥撞回地面。

  小型的巨鳥們則在完全沒有減緩飛行速度的情況下,以銳利的鳥喙給予對手痛擊,接著立刻爬升,隨後又像鐘擺一樣地折返,並再度以鳥喙發動攻擊。

  一連串高難度的特技飛行展現在堤歐眼前,簡直神乎其技。在如此低空能夠如此靈活操控巨鳥的騎鳥士,並不是隨處可見的。能擁有如此技術的人,除非是……

  「嘎!」

  此時一隻神殿騎鳥團的夜叉鷲,從天而降撲向舒爾王。

  對方切入了繆維爾的死角,動作相當利落。

  正當沒有採取任何行動的舒爾王看似即將成為勾爪下犧牲品的瞬間,一隻展開亞麻色翅膀的達摩鷹即使從背後將那只夜叉鷲一把抓住。接著順勢一個後翻,那只夜叉鷲的腦袋便狠狠地撞上地面。

  那是在剎那間發生的事。

  夜叉鷲發出沉悶的聲響後,便一動也不動地倒在地上,旁邊騎著達摩鷹的騎鳥士脫下了護目鏡,那名騎鳥士帶著一派輕鬆的表情對舒爾王行禮。

  「在下來遲了,舒爾陛下。」

  「呵呵,反正你是故意在最後才現身的吧!畢竟那種搶盡風頭的飛法,正是你的作風嘛。」

  「陛下如此明瞭小人所好,令小人榮幸之至。」

  那名男子帶著輕鬆微笑的面孔,讓堤歐感到相當熟悉。

  「你不是天帝艾巴隆嗎……」

  不會錯的。他是連續三年在國定競鳥中守住年冠軍寶座的天才國定競鳥騎手艾巴隆,與其愛鳥葛拉夏。

  一想到這裡,堤歐重新觀看四周,發現到處都是他熟悉的面孔。

  「暴君奧塔維歐、賭徒哈維耶,連疾風米蓋爾也在這裡!好棒!這些人全都是國定競鳥騎手嗎?」

  那些人各個都是堤歐透過快遞帕哈羅牆上的木版畫每天看見的熟面孔,堤歐所憧憬的現役國定競鳥騎手們,現在就在自己眼前。

  怪不得他們能如此輕而易舉地施展出那些神乎其技的特技,因為這些人正是萊比奴國內技術最精湛的騎鳥士集團。

  數量是對手三倍的神殿騎鳥團大型猛禽逐漸被逼退。仔細一看,國定競鳥騎手們已經在舒爾王身邊布起了圓陣。

  「唔!這是……」

  看見因驚訝而佇立在原地的聖教皇,舒爾王便說道。

  「這些人正是我最值得信賴的臣下。雖然他們沒有劍,但一旦飛上天空,就連神殿騎鳥團都不是他們的對手。」

  「你、你是……為了得到這樣的暗劍,才舉辦國定競鳥的……」

  聖教皇用充滿怨恨的眼神,瞪著欣喜看著身邊巨鳥的舒爾王。

  那眼神彷彿打算將舒爾王射殺一般銳利。

  「記住我說的話,舒爾。一切都會遵照天主的旨意,任何人都無法逃離自己的命運!」

  那是他最後說的話。

  裡歐魯克斯聖教皇騎上劍隼,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飛上天空。

  在其身後,跟隨著逾白只的猛禽。

  為了追趕逃走的猛禽,國定競鳥騎手們也一齊飛到天都上空。

  巨鳥們在庭園內掀起了強風,彷彿像是要吹散之前在庭園內發生過的所有事件似的。

  看著起飛離去的巨鳥群,堤歐只能茫然地看著它們離去。

  堤歐之所以重新回過神,是因為感受到了注視在背上的視線。

  堤歐轉身一看,玲就在自己身後。

  那位笑容燦爛的異國公主正以溫柔的眼神注視著自己。

  「玲……」

  看見玲的笑容,堤歐終於明白了一件事。

  此刻,他們已經抵達了兩人的目的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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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表於 2009-5-3 09:41 PM|只看該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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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尾 聲

  天都國定競鳥第八戰。

  在比賽開始前的圍場中,堤歐正為出賽進行準備。

  堤歐心想真不愧是天都的國定競鳥,排列在天都最上層、超過四十座以上的壯觀圍場,令堤歐實在是百看不厭。

  兩個月前,堤歐結束與玲的旅程後,堤歐的生活便產生了些許變化。

  首先是錢。因為帶著鳳凰鳥抵達王宮,讓堤歐獲得了一億貝哲的賞金。不過,那些賞金必須要和協助他進入宮殿的三百二十四名騎鳥士平分,因此並非一人獨佔。

  雖然堤歐覺得不管再怎麼看,當時的騎鳥士都沒有那麼多。但在那種狀況下,也不可能一一確認,因此也只能採取各自記名的方式。

  也罷,反正送玲前往天都的一千萬貝哲報酬也已經入袋,至少有好一陣子可以讓堤歐不用去煩惱繆維爾的伙食問題。

  而另一件改變就是經過舒爾王的認可,堤歐可以在天都舉辦的國定競鳥賽場中以臨時參賽者的身份參賽。

  這對堤歐來說影響相當巨大。能夠和崇拜已久的國定競鳥騎手們一起飛行的事,讓堤歐欣喜若狂。

  雖然之前堤歐已經參賽過一次,但結果……也沒有什麼特別值得提的就是了。

  「怎樣?狀況如何?」

  靠在牆邊的男人對堤歐說道。

  「嗯,還算滿有幹勁的吧。」

  堤歐坐在椅子上,漫不經心地答道。

  只見拉拉忽然衝到堤歐身邊,用力往堤歐腦袋上賞了一記拳頭。

  「堤歐,在國王面前你那是什麼態度?你的腦袋該不會壞掉了吧!」

  「對不起,我會好好教訓他的,請不要判他死刑!」拉拉強行壓低堤歐的頭,並哭喪著臉說道。

  靠在牆邊露出粗鄙笑容的男人正是舒爾王。看他以邋遢的方式穿著高貴服飾的模樣,怎麼看都只像是一個不務正業的流氓。

  而且原本應該是臣下的天帝艾巴隆,與其他同樣身份的國定競鳥騎手們,從剛才就用滿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他們。

  「把頭抬起來。真要這樣,我也不會特地掩人耳目地到這裡來見他了。」

  「呃……可是……」

  堤歐趁機撥開拉拉的手,對著無話可說的拉拉說道:「看吧。」

  「像這樣與國定競鳥騎手們的會面,也算是國政之一。如果沒有他們的話,我現在就無法站在這裡了。堤歐,我也必須感謝你的努力。」

  「喔,不客氣……」堤歐有點不好意思地搔了搔頭,接著問道:「對了,找到聖教皇了嗎?」

  「我只能說很遺憾。或許他現在正躲在某個地方,計劃取下我的腦袋吧?」

  聖教皇那天從宮殿逃跑之後,便甩掉了所有國定競鳥騎手,在接近黃昏時消失在昏暗的溪谷中。從此之後,便一直無法得知他的行蹤。有傳聞說他越過國境逃到其他國家,也有傳言信誓旦旦地說他正躲在某個廢棄洞穴內尋找復仇的機會。

  任何人都無法逃離命運。聖教皇最後所說的命運,究竟是代表什麼意思?這點令堤歐不禁有些在意。

  「仔細聽我說,堤歐。」

  舒爾王抱著胳膊,以嚴肅的表情說道:

  「我成為這個國家的國王了,這都是托莉朵妮公主的福。而這個人情,我總有一天一定會還。這算是為了萊比奴,也算是為了亞克。」

  堤歐不明白舒爾王的意思。

  「去見見莉朵妮公主吧。」

  舒爾王拍了一下堤歐的肩膀,接著便走向隔壁伊斯卡所在的圍場。

  伊斯卡和堤歐同樣臨時參賽,今天是騎著裡貝爾達拉參賽。

  身為優等生的伊斯卡單膝跪地,鄭重地向國王行禮,這樣的舉動反倒讓舒爾王感到有些困擾。

  「嗯,也該幫繆維爾上鞍了。」

  當堤歐正準備前往自己的特設圍場時,被拉拉從後方用大嗓門叫住。

  「等一下!幫我照顧帕烏啦!繆維爾不是有伯父幫忙照顧了嗎?」

  然而堤歐只是揮了揮手,對拉拉視而不見。

  「站住!落鳥少年!你打算忽視我嗎?我話先說清楚,不管堤歐想逃到哪裡去,我都不會讓你逃走的。喂!你聽見了嗎?好歹也回句話嘛!」

  拉拉用拳頭抵著腰,並嘟著嘴說道。一想到最近拉拉變本加厲地找自己麻煩就一肚子火,堤歐在心底發誓總有一天要讓拉拉哭出來,然後就默默地離開。

  繆維爾的特設圍場位於整座賽場的最末端。之所以會是特設規格是因為堤歐是特別受歡迎的騎手,因此也被當成是吸引觀眾的一種宣傳。

  從天都上空的超級高度完成垂直俯衝、身上有叉記圖樣的姬笠鶇,綽號「叉記鶇」的繆維爾,從那天以後便成為天都家喻戶曉的對象。

  今天在設有鐵籠的鳥小屋圍場周圍仍舊擠滿了觀眾。看見那麼多觀眾,繆維爾還是像往常一樣對他們不停威嚇。

  「啾嚕嚕嚕嚕、就嚕嚕嚕嚕!」

  繆維爾不停揮動翅膀的模樣,也深受觀眾喜愛。

  迪亞哥滿臉不悅地坐在鐵籠前方,他手上握著一面「留意猛禽」的立牌。目前犧牲在繆維爾鳥喙下的觀眾一共有二十七人,迪亞哥正是為了不讓犧牲者繼續增加,而負責在鐵籠外的監視工作。

  「嗯。繆維爾,還是老樣子。」

  堤歐聽見身後傳來一種熟悉的詭異腔調。轉頭一看,一名身材高挑、把鴨舌帽壓得極低的少女就站在堤歐身後。

  「玲……」

  雖然堤歐的心瞬間停了一拍,但他認為自己故作平靜的表現還算成功。

  「嗯,那傢伙是不會變的。它從以前就是那樣子了。」

  玲滿意的看著繆維爾,點頭「嗯」了一聲。

  玲現在居住與天都王宮內。雖然表面上與舒爾王有婚約,但舉辦婚禮的日子則事先取消,至今似乎都還沒有決定的樣子。

  等玲想結婚的時候在舉辦婚禮就好了——聽說舒爾王如此表態。堤歐猜想他一定是發現了對象是一個暴力女巨人,所以才會有所猶豫的。

  「找到勞爾了嗎?」

  面對堤歐的問題,玲搖了搖頭。勞爾拒絕了玲問他是否願意成為自己臣下的邀約而踏上旅途,聽說他好像還莫名其妙地說了些「命運要靠自己去開拓」之類的話,真是個傷腦筋的傢伙。

  「堤歐。」

  「嗯?」

  「我也一點都沒變。永遠、永遠。這是絕對的喔。」

  堤歐不明其意地皺起眉頭,只見玲從胸口取出一個掛著細繩上的玩具。

  那是鳥笛。

  那是裝有兩人回憶的玩具,玲很珍惜地將它握在手中。玲那半長不短的黑髮隨風飄逸,並露出雪白的牙齒說道:

  「堤歐,競鳥要加油喔。但是不能亂來。好嗎?」

  「好啦。我知道了。」

  堤歐的心中有一個想法。

  只要那個鳥笛還在的一天,即使兩人住在不同的地方,他與玲的羈絆或許就不會消失。

   ☆★☆★☆★☆★☆★☆★

  堤歐騎著略顯亢奮的繆維爾,看見溪谷遠方的第一彎道。

  夢想才剛剛開始,目的地在遙遠的彼方。

  「上吧!繆維爾!今天一定要嘗到勝利的美酒喔!」

  「啾、啾!」

  伴隨著繆維爾嘹亮的叫聲,新的序幕即將展開。


  後記

  第一部作品的「生態系」,第二部作品是「蟲」,第三部作品不知為何是窮神。那麼,第四部作品呢?

  是天空、是鳥、是男孩遇上女孩!

  好久不見,我是伊東京一。第一次翻閱我的書的讀者,大家好。

  雖然這麼說有點突兀,但是否有許多人曾經想像過,希望能像鳥一樣在天空飛翔呢?我也有過這種想法。希望能在一望無際的藍天中自由飛翔。每次仰望在天空飛翔的鳥,都令我羨慕不已。

  可是,人類終究是辦不到的。不只是因為沒有翅膀的關係,而是因為兩者的身體構造擁有絕對的差異。

  首先是骨骼。為了讓體重變輕,鳥的骨骼內部是中空並且很脆弱,就像骨質疏鬆症一樣。如果有人曾把鴿子放在手上過,應該就會明白了吧!鴿子是不是跟保麗龍一樣,輕到令人感到驚訝呢?鳥的嘴巴裡面之所以沒有牙齒,也是為了讓頭部變輕的關係。也就是說鳥類也用不到假牙。

  再來是肌肉。為了要抵抗重力飛上天空,需要有強壯的肌肉。為了飛行,鳥類擁有異常發達的胸肌。為了支撐胸肌,鳥的身體裡有片板狀的大塊骨骼從龍骨突起並從胸部突出。

  接著是肺。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鳥類總是不斷地把氧氣吸入肺中。它們可不是像人類一樣吸氣、吐氣。而是吸氣、吸氣、吸氣、吸氣、吸氣、吸氣~~~~~~(雖然這樣形容好像有點不對……)當然,在這段過程中還是有吐氣的,但鳥類為了讓自己在吐氣時能夠持續吸去氧氣,身上有個名為氣囊的氧氣儲存區,因此才可以長時間不斷地飛行。就算在氧氣稀薄的地方也能夠活動,鳥真是太厲害了!

  而這個故事,就是以這些鳥類飛舞的世界為舞台所描寫而成的。

  故事中主角所喜愛的競鳥,其實並非參考賽馬,而是以摩托車競賽為藍本。理由其實就是因為我喜歡摩托車競賽的關係。我在立志成為作家之前,甚至還想要成為賽車手,在學生時期也參加過輕機車的比賽,不過我只是個本領連堤歐都遠遠不及的菜鳥就是了……

  換句話說,這篇作品就是結合了「鳥」與「賽車」所誕生的故事。另外還加入了「羅馬假期」的橋段,用男孩遇上女孩的方式為故事做修飾。

  標題當中所使用的「BEAT」,其實也有振翅的意思。

  如果閱讀這個故事的讀者們,能夠和堤歐他們一起在藍天中振翅飛翔,那也是身為作者的我感到最高興的一件事了。

  二OO五年七月   伊東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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