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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陶樂思 -【輕熟女正夯之一】極品少東的花蝴蝶 [打印本頁]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1 PM     標題: 陶樂思 -【輕熟女正夯之一】極品少東的花蝴蝶

本帖最後由 澄澄澄 於 2010-8-17 10:54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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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自從母親過世之後,為了扛起照顧妹妹們的經濟重擔,
喻宛蝶卯起來當搶錢一族,甚至還做過ShowGirl!
聰明的她敢沖敢拚,年紀輕輕就當上業務部副理,
但相對的,流言蜚語、臆測中傷也伴隨而來。
什麼她是勾引男人的狐狸精、玩弄男人於股掌……
就連更難聽的八卦她也聽過,但她並不在意,
畢竟清者自清,就算被所有人視為花蝴蝶,
只要她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聽著同事們爭先恐後形容著他未來的上司喻副理,
有人擁戴她、有人嫌棄她,也有人保持中立客觀,
這讓元紀中的好奇心飆到最高點!
聽起來,她的人緣不太好,業績全靠美貌跟耍手段,
可是她的桃花卻又多到可以成林辟園……
到底,她有多美?多能幹?那些人說的都是真的嗎?
【出版日期】2010/06/08
【出版社名稱】狗屋
【書系及編號】橘子說系列834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2 PM

楔子

  十年前——

  向來和樂的喻家此刻因為女主人的辭世,陷入一片愁雲慘霧之中,伴隨著低迷氣氛的是一聲聲哽咽啜泣,在那些稚氣未脫的清秀臉龐上,除了悲慟哀傷,還有著更多茫然無措,雙眼始終浸在淚水中,鼻頭紅通通。

  「嗚……媽媽走了,我們就變成孤兒了……」喻家老二喻泓冰哭得最是淒慘,平時因為學做家務,跟母親最親近,本就生性軟弱的她,難以承受與親人死別的哀痛。

  身為老大的喻宛蝶,蹙眉抿著嘴,眼淚靜靜地淌流在妍麗的臉龐上。

  縱使她的傷心難過不亞於妹妹們,但因為她現在必須擔任「家長」的角色,所以不能展現迷惘懦弱的一面。

  喻家沒有男人,喻姓是母姓,因為父親方亦洲早就遺棄了妻女,當時她們三姊妹年齡只有五到九歲,母親辛苦扶養她們走過十年歲月,心情精神上抑鬱的壓力、身體健康上的負擔問題,讓她終於一病不起,撒手人寰。

  站在女兒的立場,當然是不捨母親離開,然而,若是理智地從另一角度來看,她反而覺得母親是卸下家庭重擔、結束病痛折磨,解脫了。

  「大姊,我們以後要怎麼辦?」老么喻寶蒂今年才十五歲,就讀國中三年級,她像個小男生,性格爽朗,但母喪的打擊太大,很難堅強面對。

  「對啊,姊,我們都還是學生,媽不在了,我們怎麼辦?」妹妹的提醒讓喻泓冰更加茫然惶惑了。

  「不要怕、不要慌,以後,我們要更堅強更團結,要互相照顧。」噙起勇敢的微笑,喻宛蝶一左一右地握住妹妹的手,不只是對她們信心喊話,也是給自己鼓勵打氣。

  事實上,相較於十五歲和十七歲的妹妹,才十九歲的她並沒有年長多少,但媽媽過世了,家裡沒大人,她只能硬著頭皮逼自己鎮定、成熟、長大,在哀傷之餘,她更需煩惱以後的日子該怎麼過。

  媽媽有基本的人壽保險,扣除辦喪事的費用,餘額不多,之後她們有生活的開銷,三人都還得繼續唸書,問題是可以預見的。但不論如何,她是姊姊,得接手母親遺下的責任承擔一家生計,傾盡心力讓兩個妹妹完成學業。

  「嗯,我們三姊妹從此以後要相依為命了,嗚……」喻泓冰說著,又悲從中來地噴淚。

  「嗚……二姊,你害我又想哭了啦!」喻寶蒂也受影響地鼻涕眼淚齊流。

  「別一直哭呀,我們要讓媽媽走得安心……」喻宛蝶吸吸鼻子,將兩個妹妹的腦袋按向自己肩頭,安撫地拍呀拍,自己的淚意卻再也止不住。

  沒有父親可依靠、沒有母親的疼愛,她們只剩彼此了。

  彷彿會傳染似的,她們愈哭愈起勁,儼然像苦情姊妹花,哭聲、擤鼻涕聲此起彼落,在這喪禮結束的夜晚,放任悲傷情緒蔓延。然而,她們心裡都很清楚,放縱地哭過這一回,今後,她們將勇敢堅強地過日子,相信媽媽在天之靈,一定會保佑她們一切順利的!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3 PM

第一章

  「各位同仁,這位是我們業務部的新成員——元紀中,我們大家一起歡迎他。」富鼎飯店業務部郎經理從人事部領回剛報到的新進人員,嗓音宏亮地將他介紹給大家。

  筆挺制服裹著挺拔身軀,淡褐膚色、俐落髮型襯著濃眉墨眼,五官深邃、外型俊朗的元紀中站在圓滾滾的郎經理身旁,格外吸引眾人目光。

  歡迎掌聲紛紛響起,尤其在這陰盛陽衰的部門裡,突然增加一位養眼帥哥,幾個單身女郎眼睛全都閃閃發亮。

  「嗨!大家好,我是元紀中,今天第一天上班,請各位前輩多多指教。」在眾人注視中,元紀中綻開陽光笑容,充滿朝氣地自我介紹。

  「經理,他在哪一組呀?」業務專員Lisa好奇地問。

  「嗯……就分配在喻副理那組好了。」郎經理很快地決定,卻沒看見主角人影。「咦?喻副理呢?」

  「俱樂部那兒有客人找她。」喻副理的組員Ella立即回答。

  「那元紀中你等喻副理回來就向她報到,在這之前,同組組員先把公司最近推廣的商品資料拿給他看熟。」經理拍拍菜鳥肩膀,把事情交代完便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哈羅,該怎麼稱呼你啊?」上司一離開,大夥兒全都圍靠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熱情攀談。

  「叫我紀中就好。」迷人微笑掛在嘴角,元紀中親切回應。

  「你幾歲啊?」

  「你以前在哪兒工作?」

  「有沒有女朋友?」

  好奇探問此起彼落,就算愈問愈偏,元紀中還是全都耐心回覆,和善開朗的態度讓他很快就跟大家打成一片。

  「對了,喻副理是男的還是女的?」除了回答,他也有好奇的問題要問,第一件便是想瞭解自己的主管。

  「女的,而且是個大美女哦。」男業務員笑答。

  「對啦,不只是個大美女,還是個很『厲害』的大美女。」Lisa口氣很酸,刻意強調「厲害」兩字。

  好奇心因他們的形容而更加旺盛,元紀中興致勃勃地追問:「哦?是怎麼個厲害法?」

  「你想想,才二十九歲就可以當上業務副理,能不厲害嗎?」Ella對自己的主管很崇拜。

  「才二十九歲?」元紀中咋舌,怔然推論。「那一定很有能力。」

  「哼,玩弄男人於股掌的能力。」心有不滿的某人咕噥。

  「是那些男人豬哥好不好?定力夠就不會被利用。」擁戴者出面說話。

  「反正她的業績就是靠自己的美貌優勢耍手段得來的。」對喻副理不順眼的人也出聲附和,就怕這剛來的菜鳥帥哥被迷去。

  「利用美貌、會使手段也是人家的本事啊!有的人還沒有美貌可以利用咧!」還是有人站在客觀角度評論。

  「誰知道她有沒有為了業績做出什麼影響咱們飯店聲譽的事……」

  「不要亂說!」

  「哪有亂說,看她像花蝴蝶似的穿梭在那些會員之間就知道了。」

  「那叫應酬啦!」喻副理話題引發辦公室內一陣激烈討論,有人力挺,有人不滿,元紀中接收所有訊息,雖然明白真實性、正確度有待商榷,但無庸置疑的,這位二十九歲的業務部喻副理是個爭議性的話題人物。

  感覺上,她人緣不太好,可聽起來,桃花似乎又多到可以成林辟園,到底她有多美?有多能幹?就像Ella說的,年紀輕輕就坐上副理位子,如果不是很能幹,就一定是特別努力吧。聽擁戴、反對、中立三派還在爭論不休,元紀中的好奇心飆到最高點。

  美麗、能幹的喻副理……被分派到這麼一位頂頭上司,未來的日子應該不會無聊了!

  「咳咳……」激烈討論在某人乾咳打暗號後戛然而止,大夥兒心虛地趕緊返回自己的座位裝忙。

  狀況外的元紀中將視線挪向辦公室門口,一名出色耀眼的女子冷不防地映入眼簾——

  她梳著規定的包頭,露出亮麗五官,她的眼睛很迷人,眼尾微微上揚,眸光熠亮,睫毛又長又密,鼻樑挺直,姣美紅唇厚薄適中,微翹的唇型在潤澤唇蜜的點綴下,性感得彷彿訴說著無聲的邀請。她身上的秋香綠西裝外套和窄裙制服,完全掩飾不住穠纖合度的曼妙身材,挺翹的臀和修長美腿在那窄裙底下反而更顯誘惑……

  好美的女人!如果她不是面無表情,環顧室內的目光不是那麼犀利帶殺氣,她的美麗指數會更高。

  從那不悅的眼神看來,她八成是剛才的話題女主角,而且也一定聽到大家談論的聲浪了。

  「Ella,這日安企業的月餅訂單給你接手。」他看著那女子即使心情不佳仍姿態優雅地踩著高跟鞋步入,把手中資料擱到Ella的辦公桌上,說起話來連嗓音都悅耳動聽。

  「三百盒?!」Ella瞥見數量,不由得驚呼,瞠目結舌地看向頂頭上司。

  在大家啦咧打屁的時間,她隨便去應酬個三、五十分鐘的,就談下了三百盒的訂單?!果真是厲害的紅螞蟻。

  目前飯店裡正在推廣中秋月餅,他們小組進度本就已經超前,現在更硬是贏了李副理那組一大截,好得意。

  哼哼,讓那些眼紅的人嫉妒死吧!

  「三百盒是保守估計,還有二十至四十盒的彈性範圍,到時要提前確認。」喻宛蝶彎身指著備註欄特別交代。

  「好。」Ella立即記下,不忘介紹新人。「對了,副理,這是我們這組的新進人員。」喻宛蝶這才正眼瞧他,打量的目光從頭到腳巡視過一遍。

  「副理好,我叫元紀中。」菜鳥立正站好,咧開招牌的陽光笑容,毫不忸怩地接受她的研判打量。

  嗯……看起來像是有理想有抱負的有為青年,應該不會三分鐘熱度,上個幾天班就落跑走人。

  喻宛蝶兀自在心中評論。

  「待會兒帶著你的個人資料進來我辦公室吧。」她率先移步走向另辟的小辦公室,空氣隨著她流動,瀰漫馥郁的女人香。

  一個沒留意,元紀中心蕩神馳,怔怔看著那雙穿著高跟鞋的筆直長腿,以及款款步離的婀娜姿態……

  奇怪,制服長得都一樣,看起來應該呆板又無趣,可怎麼穿在她身上會讓人感覺性感?

  「喂,發呆呀!」Ella見元紀中居然看傻了,不禁失笑地喚他回神。

  遐思彷彿被看透,元紀中微窘地扯扯唇。

  「漂亮吧?不過勸你別想打歪主意,在她底下如果工作不夠認真想打混,會被電得金細細,咱們副理喜歡夠拚、夠努力的員工。」Ella低聲提醒他,完全是出於好意。聽起來喻副理還是個嚴格的上司哩!

  「知道了。」他笑了笑,感謝熱心前輩的叮嚀。「那我進去嘍!」喻副理的業務能力和出色美貌,果然都名不虛傳啊!但,她的私生活呢?希望那些話都只是胡說八道才好。

  喻宛蝶,富鼎飯店的業務部副理,今年二十九歲,是單身輕熟女,行情正看漲。她在大學時代就半工半讀,在飯店工作,畢業後跳槽到富鼎,受餐飲部協理提攜,就此待了下來。

  聰明的她敢沖敢拚,幾年時間,從協理秘書轉為業務專員、組長,到現在穩坐副理寶座。

  二十九歲在飯店裡當副理並不稀奇,但相較於餐飲部門用年資換職位,在業務部裡想要陞遷就需要穩紮穩打的實力和成績,所以喻宛蝶的傑出令人側目,相對的,流言蜚語、臆測中傷也伴隨而來。

  大富集團在台灣地區共有四間飯店,飯店名稱全都是以富字做開頭,富鼎飯店是規模最大的創始地點,集團最大的大頭們都坐鎮於此,但整間飯店就這麼幾百人,內勤的辦公樓層也就這麼一層,更別說業務部是只有二十人左右的團隊,那些蜚短流長,她想不知道也難。

  是的,她剛剛聽見了,什麼利用美貌耍手段、玩弄男人於股掌……她全都聽見了。不過方纔那些話對她而言,只是小兒科,因為更傷人、更不堪入耳的,她都聽過。

  例如,她是專門勾引男人的狐狸精;例如,她是人盡可夫的淫娃蕩婦;例如,她所有的業績都是靠上床陪睡得來的……

  無所謂,反正她不在乎那些流言批評。

  美貌是上天給她的優勢,優秀的外在條件可以博得他人良好的第一印象,為何不用?至於耍手段……要吃業務飯,誰沒心機沒手腕?太老實太駑鈍就只有喝西北風的分,永遠別想出頭天。那些人沒看見她認真積極跟客戶博感情,投入心力應酬交陪,連私人時間都不忘建立人脈……

  她沒必要一一向他們報告或解釋,不對盤的人就算親眼看見她的努力、親耳聽見她的澄清,也有的是辦法扭曲、顛倒。所以,清者自清,何必去在意呢?他們喜歡說三道四是他們的事,她關心的是自己的地位、自己的業績,而地位跟業績則和她的薪酬有絕對的關係。

  自從十九歲那年母親過世之後,她就成了一家之主,掌管經濟大權的同時,也代表肩負了經濟重擔。她卯起來當搶錢一族,不只半工半讀,有時還去展場當ShowGirl。因為年紀輕輕就面對生活的壓力,體認過沒有錢萬萬不能的窘境,所以她有許多觀念是以現實為原則的,而她的目標是嫁入豪門躋身上流社會,這麼一來,她也能讓妹妹們過上寬裕的日子。

  總之,她有她的目標和夢想,其他的人,合得來的就做朋友,不對盤的就拉倒,她才懶得計較。

  叩叩叩!敲門聲打斷喻宛蝶神遊的思緒,她合上面前的業績統計資料,揚聲回應。

  「請進。」看見新進人員步入辦公室,她揚揚下巴示意。「你坐。」

  「謝謝副理。」元紀中拉過椅子落坐,將資料遞出,她立即接手瀏覽。

  在短短幾秒時間裡,他悄悄覷看她,發現她脫去西裝外套,柔軟的黃綠色絲質襯衫服貼著曼妙曲線……雖然她衣著端莊,幾乎可說是包裹得密不通風,但看起來就是莫名的性感……

  「你之前有任何做業務的經驗嗎?」視線從資料上挪向端坐在面前的新人,喻宛蝶劈頭就問。這男人儀表堂堂,給人一種睿智精明的感覺,同時帶有一股陽光明朗的氣質,卻又看似養尊處優,可明明已經是三十而立的年紀,這會兒做的卻只是業務專員這種基層工作,令她有點好奇。

  「沒有。」元紀中坦白回答。

  「你三十歲了,卻只有工讀經驗?」她懷疑地問。

  「是這樣沒錯,不過我是真的很想能多學習業務方面的實際經驗,希望副理能夠多教教我。」元紀中謙虛求教,看著喻宛蝶的眼神不卑不亢,同時含帶著親和笑意。

  「在國外唸書……你的學歷很高……」喻宛蝶來回翻閱他的履歷資料,嘴裡咕噥著。

  「相信副理也很清楚資歷的重要,學歷在這社會並不絕對代表什麼。」他轉移重點,不讓她過度注意而對他起疑。

  聞言,她挑挑秀氣的眉,倒也不否認他的說法,只不過要從一個高學歷的人口中聽到這番論調並不容易,他的謙遜態度以及端正外貌,讓她對他的第一印象打上很高的分數。

  「做業務這行最重要的是人脈,免不了要應酬交際,臉皮不能太薄,要懂得察言觀色……」說到這,她停頓了下,紅唇揚起淺淺笑意。「其實,我也不是專家,同樣還在學習中。」

  「我剛剛有聽聞副理的功績。」從短短幾句話中,他就可以感覺得到她對工作的熱誠。

  「我想除了功績,你聽到的應該更精采。」喻宛蝶哂然勾唇,很清楚傳言說了些什麼。

  「人紅是非多,我的耳朵會過濾有用或沒有用的訊息。」元紀中露出斯文微笑,釋出善意。

  畢竟他們以後不只是共事,還是同組的夥伴,況且那些流言,他還需要點時間去觀察求證。

  「謠言止於智者,看來,你很聰明。」她眸光掠過讚賞,方才有些不悅的心情,因為他沒有聽信流言而轉好。

  「聰明的下屬應該可以得到上司的重用和喜愛。」他笑容咧得更大,帥氣又不顯得輕浮。

  「那就要看你以後的表現了。」喻宛蝶不置可否的回答,但事實上對他的機伶反應很欣賞,有個能言善道、思緒敏捷的生力軍,相信對他們小組業績的提升很有幫助。

  「我會努力的。」

  「很好,歡迎你加入我們這一組。」她微傾身,朝他伸出手。

  元紀中也伸出麥色大掌,握住她白皙柔荑。這是他實習的最後一站,他有預感,這也會是最精彩的一站。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4 PM

第二章

  中午十二點四十分,富鼎飯店的員工餐廳用餐人潮已散,只剩小貓兩、三隻,因為餐飲業在正餐時間最忙,員工們大多在十點就陸陸續績吃午飯,內動人員則是十二點整統一用餐,因此這個時間,員工餐廳已熄了半邊燈。

  元紀中因為拜訪客戶而晚回公司,所以比較慢來用餐,剛剛同桌吃飯的同事已經先離開,只剩他一人獨坐。

  懸掛在牆壁上的電視播放著新聞,可吃飯配新聞會消化不良,百無聊賴之餘,他眼睛四處瞟看,沒想到竟讓他瞧見喻宛蝶正好走進入口處,拿出員工證刷卡,然後和正在整理餐檯的歐巴桑寒暄。

  「……哎唷!喻副理,你怎麼這麼晚來,都沒菜了啦!」歐巴桑看著菜尾,憂慮皺眉。

  「沒關係,就這樣吃,墊墊肚子下餓就好。」喻宛蝶巧笑倩兮地邊說邊將菜挾進餐盤裡。

  「啊,我去看看晚餐要用的湯煮了沒,盛一碗來給你。」歐巴桑看著喻宛蝶一路陞遷,對待他們的態度卻沒有因為職位階級而改變,所以他們這些歐巴桑、歐吉桑都很喜歡她。

  「阿玉阿姨,不用麻煩了!」喻宛蝶來不及阻止,歐巴桑那圓嘟嘟的身子就像球似的迅速朝廚房滾去。她哂然一笑,放棄叫喚,挾完菜、添了飯,才轉頭就不期然地瞧見一張熟悉臉龐朝她咧開一口白牙,對她猛招手。她一愣,不知該依原本打算坐在最近的座位,還是隨他招引走過去。

  「副理副理,這裡,一起坐吧!」元紀中開口邀請,熱絡態度讓她不好意思拒絕。

  喻宛蝶只好端著餐盤走向元紀中,在他對面落坐。

  「你怎麼吃這麼晚?」她先開口問,馬上就提到公事,每位專員都有負責的客戶。「剛剛去吳氏企業拜訪的結果如何?」

  「咳……」元紀中差點岔了氣。「副理,吃飯談公事會消化不良耶!」

  「沒關係,你已經快吃完了。」她指指他幾乎見底的餐盤,毫不同情地戳破他的抗議。

  元紀中沒轍的歎氣,來到業務部一個多禮拜了,他發現喻宛蝶根本是工作狂,形容她是「拚命三娘」都不為過,人家說認真的女人最美麗,他在她身上看到了印證。

  「吳氏答應跟我們訂購月餅,他們要一星期時間統計,到時採購部門會再告訴我確定數量。」他噙著得意笑容報告結果。

  「記得在這一星期裡跟採購部門保持聯絡,追蹤數量,一來可以預防他們反悔,二來我們也好掌握數量跟點心部門回報。」喻宛蝶立即有因應的想法,特別叮嚀交代。

  「好。」沒得到讚美,讓他有些失望。看來,沒拿到確定的訂單,似乎還會有變數……

  「臨時反悔的人不少,所以不能大意。」像是洞悉他的想法,她微笑安撫。「不過以你才上班一個多星期的表現來看,已經很不錯了。」經過觀察,元紀中沒讓她失望,工作上積極努力,和同事相處融洽,大家都喜歡他,連她也不例外。他進入狀況的速度很快,學習力很強,是個可以栽培提攜的下屬。

  得到正面評價,笑容這才回到元紀中嘴角。

  「喻副理,這是晚上的鹹菜鴨湯,還有師傅剛剛幫你炒了一顆蛋。」歐巴桑一臉笑意地端著托盤過來,幫喻宛蝶加菜,低調地壓低嗓音說道。

  「啊,你們真是太好了!阿玉阿姨謝謝你,幫我跟師傅說謝謝哦!」對於待她好的長者,喻宛蝶格外嘴甜有禮貌。

  「免客氣啦!」歐巴桑爽朗地擺擺手。

  「哇~~這麼好,還可以加菜哦!」元紀中故意羨慕地嚷嚷。他發現,喻宛蝶的人際關係很極端,喜歡她的人很喜歡,討厭的人很討厭。至於他嘛……應該屬於前者。

  「哎唷,餐檯都沒菜了,炒一顆蛋有什麼關係,湯本來就是剛煮好晚餐要用的。」歐巴桑連忙解釋,怕人說閒話。

  「別理他!」喻宛蝶對歐巴桑皺皺鼻。

  「對啦,我開玩笑的!」元紀中附和。

  公司員工因為工作而無法準時用餐,員工餐廳能彈性給予食物,這樣的做法很好。

  歐巴桑笑笑地橫睞他一眼才走開。

  「這湯你要不要?」喻宛蝶把份量略多的湯碗微推向前。

  「要要要。」他佯裝嘴饞的模樣,笑嘻嘻地拿她的新湯匙,不客氣地把湯舀進自己的碗裡。

  「這蛋咧?」她意思意思地問。

  「要要要。」他卻不客氣地點頭如搗蒜。

  見他那厚臉皮又很自在的模樣,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

  「吃飽快滾,別把阿玉阿姨他們給我的愛心搶光了。」

  「呵呵……」他皮皮地笑,不是真要搶糧,而是莫名地不想太早結束這難得又短暫的相處時光。

  ***

  一般上班族到了週末是整個大解放,飯店內勤人員與房務、餐務、外場人員不同,所以基本上只要沒有特殊狀況,也和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一樣周休二日。

  喻宛蝶底下的組員們趁著快樂星期五找了名目聚餐慶祝,說要歡迎元紀中這個生力軍的加入,個個都乘機打扮,尤其沒有男朋友的更是妝扮得妖嬌美麗,希望讓菜鳥帥哥注意到她們不同於上班時的風情。

  約莫十人的陣容,坐滿KTT包廂,元紀中推拒不了兩旁慇勤獻媚的前輩,可看起來就像左擁右抱的風流公子。

  「紀中,你知道我們公司不反對辦公室戀情嗎?」Lisa不是同組夥伴,但為了元紀中硬是當跟屁蟲,企圖明顯。

  「我知道。」元紀中點點頭,Lisa很照顧他,但他知道她對他有意思,所以總是盡量保持距離,不然就是裝傻,把話題轉向另一個煞到她的工程部員工。「你願意考慮工程部的David了嗎?」

  「厚,拜託別跟我說到他。」Lisa大翻白眼地啐道,才下喜歡那種木訥又普通的男人。

  「David很不錯啊,你要多多觀察,別一味拒絕嘛!」受David之托,元紀中幫他說話。

  真掃興,Lisa撇撇嘴,整個火都滅了。

  「咦?副理不來嗎?Ella,你不是有約她?」開唱快一小時了,卻不見喻宛蝶現身,他不禁揚聲問向另一頭的同事。

  「有啊,她說晚餐有約會,如果有時問的話再過來,如果來不及就下來了。」Ella看看手錶說道。

  約會?她有男朋友了嗎?元紀中心裡疑惑,莫名覺得那晚餐約會聽起來很不順耳。

  「你有副理手機嗎?我再打給她遊說一下。」他主動要求,理由很正當。

  據他瞭解,喻宛蝶雖然追求者很多,但是並沒有固定的交往對像……

  不對,關於她的傳言,錯誤與正確的比例是五比五,這一點,該不會是他消息錯誤吧?

  「哦。」ella沒多想地拿出手機找號碼。

  嘿嘿,乘機要到喻宛蝶的手機號碼了。不諱言的,相較於其他人,他比較期待見到她,所以即使她有約會,他也要用索命連環Call把她Call來。

  ***

  輕柔音樂悠揚,浪漫燭光搖曳,在鐵板燒餐廳另外辟設的咖啡廳裡,喻宛蝶和友人莊宗睿正在享用餐後的甜點飲料。

  莊宗睿是一位飯店會員的兒子,做的是汽車生意,代理的晶牌是耳熟能詳的德國名車,全省設有多處展示中心,他個人還投資不少生意,背景雄厚、事業有成、身價不凡,相當符合她設定的豪門標準。因為業務關係,莊老先生接觸到喻宛蝶,對善解人意、聰明能幹又落落大方的她感到十分中意,因此當起月下老人,硬是要幫兒子跟她牽線,把她當成兒媳婦的第一人選。她和莊宗睿來往了兩、三個月,吃過四、五次飯,打過兩次高爾夫球,他五官端正,一直表現得彬彬有禮,進退得宜,簡直像個王子般優雅,社交界也沒有他的負面消息……

  這樣的男人,可遇不可求,她應該要滿意了,可是到目前為止,她和他雖然相處得還不錯,她卻沒有觸電的感覺,還在等待心的悸動……

  她知道自己很貪心,既想嫁進好人家,又同時想遇到心動的對象,這世上哪有這麼盡如人意的好康?能夠滿足其中一項就要感謝老天眷顧了!所以,她仍舊跟他保持往來,偶爾出來吃吃飯、聊聊天,希望能培養出更不一樣的感情……

  「你對這閭餐廳的料理還滿意嗎?」品嚐著現煮的咖啡,莊宗睿看著喻宛蝶小口吃甜點的眼神就像欣賞一幅畫。

  「滿意啊,很好吃,食材很新鮮。」身為飯店的業務副理,她也品嚐過許多美食珍饉。他笑著故意問:「是嗎?比起你們富鼎飯店呢?」她抿起一彎淺笑,美眸頓時橫睇向他,渾然不覺自己在這顧盼之間有著令人著迷的嬌媚。

  「要是這麼比的話,我當然要說是我們飯店的鐵板燒餐廳好嘍!」

  「富鼎老闆真幸運,有這麼個忠心又能幹的員工。」他打趣地稱讚。

  「呵,是啊,超盡責的,連我都要佩服自己了。」她也幽默回應。

  「不如跳槽到我們汽車公司來?」莊宗睿突發奇想地說,發現這想法還不錯,不但可以借用她的業務能力,還可以近水樓台更方便,一舉雨得。她眨眨眼反問:「這是挖角嗎?」

  「我保證待遇絕對比富鼎給你的還要好。」以為她有意思,莊宗睿調整放鬆的坐姿,積極地微微傾身。

  瞧他認真了,她趕緊拒絕。「不行啦!隔行如隔山耶!」

  「連我父親都稱讚你的業務能力……」他還當真要遊說。

  「別開玩笑了,推銷食品、飯店、餐廳這簡單,但是我對汽車一竅不通,不行不行……」她連忙搖手,證明是真的拒絕,不是客氣虛應。

  「以你的聰明,想瞭解汽車應該不難。」他有點可惜地輕歎,隨即又對她承諾:「不過不勉強你啦,以後你要是有意願的話,可以隨時跟我說。」

  「你說的哦,這樣以後我就不怕失業了。」她立刻綻開如花笑靨,再次確定他的話。她向來懂得在應酬交際問收藏特權、建立交情,這些保證可以備而不用,但在需要時就非常好用。

  「一言九鼎。」他自負地笑。「對了,待會兒——」想要開口的邀約被喻宛蝶突來的道歉打住。

  「抱歉,我接一下電話。」手機在皮包裡震個不停,她向莊宗睿致意後趕緊接聽。

  「副理,我元紀中啦!大家都在等你,怎麼還不來?」在吵鬧環境中,元紀中拉開嗓門講電話。

  喻宛蝶不好意思地看了看對座男人。要死了,元紀中講話像打雷,恐怕連莊宗睿都聽見了!

  「你們玩就好了,我在吃飯……」她捂著話機,壓低嗓音回答他。

  「都八點半了,什麼飯要吃到這麼晚?二兀紀中故意吵,還誣蠛她。「駒~~我知道了,副理一定是怕我們揩油,所以不敢來對吧?」元紀中吼得她耳朵痛,喻宛蝶皺眉,下一秒又想起得在莊宗睿面前保持形象,只好撐起笑容,咬牙回應。

  「誰說我不去是怕你們揩油,我的約會是早就訂好的。」她為自己解釋,不想被當成小氣上司。雖然她很拚命地賺錢,但是該付出的開銷是不會吝嗇的,尤其兩個妹妹現在都出社會了,所以已經不用太過錙銖必較了。

  「既然這樣,那就來呀!等你哦,主管不能黃牛。」元紀中順勢講,兀自約好就收線。

  喻宛蝶傷腦筋地看了看手機。真是的,她都還沒說好就掛電話!莊宗睿率先開口:「同事找你嗎?」週遭環境很幽靜,所以對方加大的音量聽起來格外清晰。

  「款,很大聲厚呴?比擴音器還清楚。」喻宛蝶失笑地搖了搖頭。「我們這組的組員今天晚上有聚會,現在在KTV唱歌。」知道她撇下聚會跟他吃飯,莊宗睿心情太好,反而不想強留她,不願讓她覺得左右為難。

  「你要過去嗎?」他問道。

  「……你想要一起去玩嗎?」她頓了一頓,不答反問,但言下之意已代表要去赴約了。

  「我可以送你過去,跟大家打打招呼。」莊宗睿委婉地拒絕,但還是會露個面,畢竟,這或許是一個關係的昭示,而他很中意喻宛蝶,不排除讓大家知道他們在來往。

  「不好意思哦!」她皺皺鼻,對他的體貼和紳士風度感到更歉疚。

  「不用在意。」他給了她一個安撫微笑。

  「謝謝你今天請我吃飯。」她舉杯表示謝意,他也端起咖啡杯代替,兩人喝完飲料離席結帳,等候泊車人員將車開到餐廳門口,然後莊宗睿駕車送喻宛蝶到同事聚會的地方。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4 PM

第三章

  熱鬧的KTV包廂裡,有的人忙著吃、有的人捉著麥克風展歌喉,有的人則交頭接耳地聊天,氣氛很High。

  莊宗睿陪著喻宛蝶抵達,打過招呼、小坐一下之後就離開,可在他離開後,服務人員送了一堆餐點進來,大夥兒以為是送錯包廂了,一問之下才知道他已經替大家買單,可以唱到凌晨十二點。

  「耶!賺到了!」

  「哇~~這位莊先生好大方啊!」

  「厚厚,這些菜好貴,我們都捨不得點!」有金主負擔費用,大夥兒開心地歡呼,然後爭先恐後地搶食餐點,氣氛攀上另一高峰。

  「他是你男朋友嗎?」某人與眾不同,並不覺得開心,佯裝八卦好奇地問向旁座的喻宛蝶。

  「不是啦,只是普通朋友。」喻宛蝶也有點訝異,面對元紀中的探問,她直言否認。

  「不是男朋友也八成是追求者吧?」元紀中繼續打探,不曉得自己為什麼對莊宗睿的凱子行徑不太順眼。

  突然覺得他問太多,喻宛蝶挑眉斜睨,調侃地反問:「元先生,你住海邊的啊?管太寬了吧?」元紀中撇了撇嘴。「問一下都不行哦!」

  「就是不行。」她皺鼻哼他,隨即翻出手機,傳簡訊向莊宗睿道謝。

  「款款款,大家這攤是托了副理的福,咱們敬敬她吧!」喻宛蝶簡訊才傳出去,就被同事們接二連三的敬酒,敬得她應接不暇。這中途赴約根本是上了賊船,那些平時得聽她號令的下屬們,全都乘機報仇,什麼遲到的先喝三杯,副理長副理短地東敬一杯、西敬一杯,而她私下不端架子,更讓他們肆無忌憚。

  酒過三巡,大夥兒唱到喉嚨快要燒聲,終於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刻,因為遵守喝酒不駕駛的法規,由其中的四名男同事為首,依照路線分為三、四人一組,搭計程車沿路送女同事回家。

  「副理你家到了。」坐在副駕駛座的元紀中紳士地下車,打開後座車門讓喻宛蝶下車。

  「哦,謝謝。」因為全車都是同事,還先送其他人回家,喻宛蝶在途中睡得迷迷糊糊的,雖然被喚醒,還是很恍惚,跨出車外,酒意讓她腳步虛浮,一個不穩,整個人失去平衡。

  「小心!」眼看她就要跌倒,元紀中反應敏捷地伸長臂膀,攔腰攬住她,阻止了一場意外。

  「呵呵,好家在。」喻宛蝶抬眸看向他,難得地露出傻笑,沒意識到彼此的距離有多近。

  從她紅潤唇中吐出的蘭馨,吹拂過他的臉龐,元紀中頓時覺得有根羽毛搔過心坎,一陣輕悸。

  臂彎中那不盈一握的纖柔觸感、薰人欲醉的甜甜氣息、嬌憨可人的傻笑……要不是知道她是真的喝醉,他幾乎要以為她這是在引誘他犯罪了。

  嚥了嚥唾沫,他扶正她,佯裝不受影響地揚聲問:「你行不行啊?」

  「沒問題……」站穩身子,她朝公寓大門走去。「掰掰。」才說完,腳下立刻一拐,車好這回她自個兒保持住平衡。

  元紀中看得心驚膽顫,擔心她獨自上樓會摔得鼻青臉腫。

  「我看這樣不行,司機先生,我錢先付給你,你在這兒等一下,我送她上去,馬上就下來。」他掏錢給計程車司機,彎身交代,司機應好,他連忙回身去攙扶喻宛蝶,幫忙她開門上樓。

  「唔……這雙鞋花了我三、四千塊,居然這麼難穿……害我一直摔倒!」醉得東倒西歪,喻宛蝶一路含糊不清地碎碎念。她自己走不穩還怪罪給鞋子?元紀中忍不住發噱。

  「不然你把鞋子脫掉,我背你好了。」擔心她碰撞出瘀青傷痕,有負他護花使者的使命,他主動提議道。

  「好啊!」酣醉的她根本不會不好意思,大刺刺地脫下高跟鞋拿在手上,整個人很自然地掛上他的背。

  元紀中認命地背起她往樓上走,其實在她貼上他背脊的那一瞬,他就後侮自己的提議了。她看起來纖瘦苗條,沒想到這麼豐滿啊,此刻她柔軟的身子親密地貼靠著他,清楚感受到那凹凸有致的曲線起伏,熱熱的呼息在他後頸搔拂著……他不禁熱了起來!見鬼了!他居然因為這樣的接觸,就滿腦子胡思亂想……

  是她太迷人,還是他太沒定力?

  「款款款,到了到了!」兩手都有鞋,她直接拿來K他。

  才二樓,這麼快……他意猶未盡地閃過這念頭。

  「哦。」擱下她,一陣倀然湧上胸臆。她低頭在包包裡找鑰匙,又一個失去平衡,腦袋咚地撞向他胸膛又倒彈。

  「厚,你胸口怎麼硬得像牆壁啊!」她揉著額頭低呼。

  「這代表我是個可靠的男人!」他拍胸脯讚自己。

  「哈哈……最好是啦!」她豪邁地對他胸膛練起如來神掌。

  元紀中愕然地撫著胸口,沒想到平時看起來精明幹練的喻宛蝶,喝醉了竟是這可愛的模樣。他揪住她纖細的皓腕,她跌進他懷裡,一仰首,兩人四目相交,鼻息相融,曖昧蔓延……

  血氣方剛的元紀中情生意動,緩緩地低下頭,靠近那誘人探擷的姣美紅唇……

  叭叭!殺風景的喇叭聲破除了瞹昧迷咒,將他從遐思中拉回,這才想起樓下還有計程車在等。

  「那個……你快開門進屋,我要走了。」他以催促掩飾自己的窘迫,還好她醉了,沒有發現他的心動。

  「好啦!趕火車哦!」她一邊嘀咕,一邊找出鑰匙開門,進屋後轉身跟他說再見。「咕得掰……」

  「嗯,禮拜一見。」元紀中依依不捨地道別下樓,腳步不若原本的俐落。

  唉,她要是這時候邀他進屋坐坐,他一定毫不猶豫地說好,只可惜他想太多,她壓根兒沒有不捨,還砰地關上鐵門。

  走出公寓大門,他準備回到方纔的計程車上,抬眸看去,俊臉一陣錯愕——

  哇哩咧~~他被計程車司機放鴿子了!

  ***

  現在這社會各行各業競爭得厲害,業務的工作形態更像是大戰場,想要出頭天並不容易,尤其女性更是困難。雖說處處高呼女男乎等,但女性在職場上遇到的困擾阻礙還是比較多。

  喻宛蝶能坐上一家知名五星級飯店的業務副理位置,這一路走來,可一點都不輕鬆。

  飯店業務所要推銷的商品,包括了客房、宴會、餐飲、會員招募等等,有長期性的、有配合時節推出的,得接觸的對象上自公司總裁老闆,下至一般民眾,各公司行號、旅行社、婚紗業等等都得接洽,隨時都處在業績壓力中。

  有時遇到澳客,那更是EQ大考驗,不過,也由於是第一線面對客戶,比較能瞭解一般客人注重什麼、需求是什麼,可以統合出一些資料,交給公司參考。

  今天喻宛蝶要面對的就是有點難纏的客戶,不但囉嗦龜毛,還有愛毛手毛腳的壞習慣,明明可以直接傳真訂單,卻要求當面給單,就算要碰面,飯店也多的是餐廳可以選擇,偏偏這客戶要指定他公司附近的咖啡店。

  沒辦法,客戶為尊,為了業績,這小小要求當然是盡量配合了。而元紀中聽到同事們在討論這個人,連忙自告奮勇要和喻宛蝶一起去「見習」。

  「……待會兒別隨便插話,訂單拿到後趕快檢查檢查。」喻宛蝶和元紀中已提早抵達咖啡店,等待客戶陳經理到來。

  「你要小心點,別讓那傢伙吃豆腐了,我聽說……」元紀中擔心她吃虧,才會想辦法跟來的,但就算人來了,他還是不能放心。

  「行了,我知道。」喻宛蝶微笑打斷他,這位陳經理,她已經有應付的經驗。「你要記住,別在客人面前變臉。」

  「好啦。」瞧她老神在在的,元紀中只好撇撇嘴,未幾,瞥見門口進來一個即使穿著西裝,看起來仍然獐頭鼠目的中年男人,直覺開口問道:「款,是不是那個人?」

  「對。」目光挪向門口,確認是客戶,她立刻坐直身子,咧出職業笑容,朝陳經理微抬手輕揮。

  「嘖,看那副德行就知道不是好咖。」元紀中小聲嘀咕。

  「噓!」桌下的腳悄悄踢了下他。

  「喻副理好久不見,你是愈來愈漂亮了!」陳經理快步走來,喻宛蝶和元紀中起身迎接,禮貌性地伸出柔荑,陳經理很「熱情」地一手握住,一手在她手背來回摸了摸。

  「哪有,人家我為了業績不知有多傷腦筋,看起來都比實際年齡老了。」喻宛蝶暗示對這筆訂單的重視,一方面不著痕跡地抽出柔荑,居中介紹。「對了,他是我們公司的業務專員——元紀中;紀中,這位是永翰建築的陳經理,因為有他大力推薦,他們公司連續兩年的尾牙都是在我們飯店辦的,去年的月餅也有三百多盒的訂單,是我們公司的大客戶。」陳經理聽著喻宛蝶的吹捧,得意驕傲地揚著笑。

  「陳經理你好。」元紀中不卑不亢地打招呼,還故意學他雙手並用,讓陳經理不舒服地連忙縮手。

  「服務生。」三人落坐,喻宛蝶叫來侍者。「我們要點飲料了。」點過飲料,他們打開話題,從寒暄恭維開始,漸漸切入重點。

  陳經理那不規矩的手從頭忙到尾,一下摸摸喻宛蝶的小手、一下拍拍她的背,一會兒又碰碰她的肩……喻宛蝶始終從容應對,找機會閃、避、躲、退,元紀中看在眼裡是不爽在心裡。

  又不是摸摸茶,有完沒完,摸個屁啊!瞧陳經理那色迷迷的模樣,喻宛蝶這樣也能忍?元紀中努力牢記喻宛蝶的叮嚀,只能暫時不動聲色地悄悄看著。

  「我們是相當有意頤跟你們飯店訂月餅的,不過,還有另一間老字號粵式月餅也很積極……」陳經理喝了口咖啡,故意欲言又止地說。

  「我們的月餅也是香港師傅做的,而且今年還推出了新口味,至於折扣方面……一喻宛蝶連忙道出自家商品的優勢,生怕陳經理一變心」。

  「這我知道,你們的折扣很漂亮,但人家的也不差,至於我為什麼偏愛你們——一陳經理笑瞇眼,食髓知味地覆住她擱在椅子扶手上的柔荑。「你應該明白,這都是因為衝著你的面子。」元紀中冷冷瞥著他的舉動,心中一把火在燒,還好已經進入重點,不用再耗太久,否則他不曉得什麼時候火山會爆發。

  「是,我知道陳經理最夠朋友了。」喻宛蝶僵著虛應的笑容,藉由抽手拍拍他手背的動作,既能安撫他,又能躲避他令人反感的撫觸。「那這份訂單,你看一下,如果沒有問題,就請你填一填……」就在陳經理拿過訂單閱覽之際,元紀中的手機響起,喻宛蝶橫他一眼,怪他手機打擾。

  「不好意思,我出去接個電話。」元紀中立刻起身離座,怕講電話的聲音影響他人。

  喻宛蝶繼續應付陳經理,用柔軟的身段、敏捷的言談面對他不乾不脆的刁難。好不容易,陳經理終於開始填寫資料,不過也是拖拖拉拉的,寫幾個字就停一下,外加一堆廢話。

  大概是進入最後階段,再加上之前一直讓陳經理有所忌憚的元紀中已經離座,他吃豆腐的動作是變本加厲,不但將椅子拉近喻宛蝶,大掌還擱上她肩膀,然後慢慢下移……

  「陳經理,你就快填好資料嘛……」喻宛蝶悄悄地挪動,可椅子就這麼大張,再挪也有限,她只好告訴自己忍耐,談到這裡已經差不多了,只要拿到確定的訂單就可以結束,若是現在翻臉就前功盡棄,白白被佔便宜了!元紀中講完電話,立即走進餐廳,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陳經理的手在喻宛蝶的背上揉呀揉的,然後變本加厲地滑下她的腰,眼看著就要摸上她的臀了!他震怒地瞠目結舌,心中那一直累積怒意的火山終於爆發了。

  真是夠了!這陳經理簡直是色鬼,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這麼大膽,他實在看不下去了!元紀中邁開烙著憤怒的步伐,朝他們的座位走去。

  「我們走,這筆生意不用談了!」他使勁揮開那只鹹豬手,一把將喻宛蝶拉出座位。

  「紀中!」喻宛蝶驚愕地看向他,沒想到向來開朗陽光的俊臉,此刻凜著駭人神情,看得她心驚膽顫。

  「你這是做什麼?!」陳經理同樣震愕之餘,板起臉孔怒斥他。

  「我才要問你是在做什麼?」元紀中咬牙駁問。「不過是幾百盒的月餅生意,你以為有多了不起?憑什麼對我們副理動手動腳?」陳經理被連珠炮的斥責轟得一愣一愣的,元紀中說的都是實話,他啞口無言,沒得反駁。

  「紀中,別說了!」喻宛蝶拉著元紀中,低聲制止,不解他為什麼突然發作?現在這一鬧,生意就要告吹了,她趕緊再安撫臉色紅白交錯的陳經理。「陳經理,很抱歉,他是新人——」

  「幹麼跟這種人說抱歉!」見她還跟陳經理賠不是,元紀中的怒火更是燒上九重天,吼斷她的道歉。

  「元紀中!」她既氣惱又焦急,低吼壞事的他。

  「不用說了,以後你們富鼎別想做我們公司的生意!還有,我一定會去投訴你們,等著被炒魷魚吧!」陳經理脹紅一張臉,兇惡地撂話。

  「陳經理,你別生氣……」又要制止元紀中,又要安撫陳經理,喻宛蝶手忙腳亂,偏偏聽到嗆聲的元紀中再度吃到炸藥。

  「有沒有羞恥心?惡人先告狀啊?有本事你就去投訴吧!」不再跟他囉嗦,元紀中丟下惱羞成怒的陳經理,強勢地拖著腳步猶豫的喻宛蝶離開。

  ***

  蔚藍天空晴朗得沒有一絲白雲,天氣燠熱得連一點風都沒有,驕艷的陽光亮得讓人幾乎睜不開眼。

  炎炎夏日,連帶地影響人的情緒,此刻站在行人熙來攘往的人行道上,元紀中和喻宛蝶也像兩顆燃燒的火球股對峙。

  「錯的人是他,你幹麼對我生氣?」自認是正氣凜然、見義勇為的好青年,沒得到感激的眼神就算了,還被頻頻賞白眼,元紀中覺得很不是滋味,起伏的胸膛說明了他怒氣未平。

  「他是客戶,我怎麼生他的氣?」喻宛蝶沒好氣地駁斥。「我說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把場面搞得這麼僵,你說現在要怎麼收拾?」喻宛蝶雙手環胸,繃著臉指責池沈不住氣。

  「就這樣啊,不屑做他生意!」元紀中雙手插在口袋中,傲然撇過頭,超級不齒那傢伙的行徑。那種人,拿著雞毛當令箭,仗著職權想佔便宜,根本連根蔥都稱不上,少他那筆生意沒什麼大不了的!

  「我忍耐那麼久,就快要成功了,結果你忽然發神經……」想到前功盡棄,她嘔得不知該說什麼好。

  「什麼我發神經?他一直在吃你豆腐耶!摸手摟肩的,他以為他是在酒店嗎?你是大富集團的副理,他不尊重你,就是不尊重大富集團!」他心疼她受委屈,卻被說成發神經,不禁氣得口不擇言。「還有,他剛剛手都快要摸到你屁股了你不知道嗎?我看你才是沒神經吧?」

  「我會想辦法閃的,你這樣一鬧,我之前不就被他白佔便宜了嗎?」她懊惱地歎。話是沒錯……元紀中語塞地頓了頓。

  要嘛,他應該早早就發作,後來才爆發,她之前的犧牲等於白費了。可是他剛剛如果沒有出面制止,那傢伙的行徑肯定愈來愈大膽、愈來愈超過,所以,他不後悔那麼做!

  「反正,我不想看到你被人吃豆腐就對了啦!」他揚聲嚷,堅持自己那麼做是對的。

  聞言,心湖像忽然被投進了一顆石子,泛開的一圈圈漣漪波動令喻宛蝶突然語塞。

  儘管有些衝動,但他也是為了保護她,那她又怎麼忍心再苛責呢?可是有句話說,寧可得罪君子,也不能得罪小人,事情這樣發展,怕是沒那麼容易善後了。

  「談不成生意是一回事,我現在更擔心他如果跟上級投訴,執意把事情鬧大的話,恐怕你我都會丟了工作。」喻宛蝶擔憂地說著,冷靜之後明白他善意的動機,她的口氣不禁也跟著軟化。

  「你不用擔心,大富集團這麼大規模的公司,絕對不會這麼是非不分的。」他安慰她,說得很篤定。「況且副理為公司賣力這麼多年,怎麼可能被投訴個一次就炒你魷魚?」

  「就算不會炒我,考績也會變差。」想到年終會因為考績變差而減少,她現在就很心痛。「還有,你是菜鳥,很有可能拿你開刀。」

  「反正我做了我認為對的事,就算拿我開刀也認了。」元紀中聳了聳肩,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其實他自己很清楚公司踢不掉他的。

  「是喔,你可真樂觀。」她很無奈地扯了扯唇,總覺得要大禍臨頭,心裡剉咧等。

  「不是我樂觀,是我對公司有信心。」俊唇揚起微笑,他對她挑了挑眉。「陳經理這件事不是我們的錯,所以不會被懲處的,相信我。」燦亮的日光篩過行道樹葉間,映在他俊朗的臉龐上,讓他整個看來異常耀眼,喻宛蝶莫名心悸。

  有那麼一瞬,她是真的覺得他身上散發著一種可靠的氣息,可以依賴、可以相信……

  好像現在他才是她的上司,而闖了禍的她焦慮無措,聽過他的安慰保證才能安心。

  是不是太久沒有人心疼她為工作的盡心盡力、付出犧牲,所以今天遇到他的護衛,她就變得軟弱了?坦白說,如果撇除職責任務的顧慮不提,他剛才出手拉她離開的行徑還真的很有魅力呢!嘖,她在想什麼啊?她居然會覺得這只衝動的菜鳥很帥?不對不對,想太多了,都怪天氣太熱,所以才會曬昏頭了!她下意識搖搖頭,好晃掉混亂的思緒。

  「安啦!有事我扛。」見她還在煩惱,元紀中再次出聲,一派豪爽地拍胸脯保證。

  「你扛?呵!」喻宛蝶橫睇他一眼,嗤笑了聲。「算了吧,要指望你的話,我還是自求多福好了。」雖然不知他哪兒來的信心,但她也只能暫時安慰自己,學習他的樂觀了。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5 PM

第四章

  一天、兩天、三天過去,喻宛蝶是每天都處在忐忑心情中,尤其今天,一早就有主管會議,飯店裡各部門的所有大頭齊聚,如果陳經理有投訴的話,應該就會在今天被提出來。可相較於喻宛蝶的緊張不安,元紀中卻顯得老神在在、泰然自若,彷彿根本沒發生任何事似的。此刻,他做完自己的工作,就神經大條地開始偷閒,拿著自己帶來的即溶咖啡包,四處跟同事分享,不但見者有分,也沒忘記要詢問人在辦公室裡的喻宛蝶。

  「副理,要不要來杯咖啡啊?我今天帶了一袋白咖啡來哦!」元紀中在敲門後走進喻宛蝶的辦公室,嗓音和表情都超愉快的。

  「你這個人真的很粗線條耶!都什麼時候了,還有閒情逸致喝咖啡?」喻宛蝶受不了地賞他衛生眼。她精神緊繃,一直在看時間,估算會議何時會結束,以至於閱覽文件資料時都心不在焉,工作效率很差。

  「什麼時候?」他一臉怔愣地反問。

  「現在是主管會議時間啊!說不定郎經理現在就在會議室裡挨刮,等會兒就要帶壞消息回來了。」她想像無辜的郎經理被更上級的主管訓話,然後灰頭土臉地回來業務部,換她被炮轟。

  「呵呵……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元紀中還是咧開了一口白牙,沒感染到她的緊張,只不過,他真的沒想到都那麼多天了,她還在擔心。

  「喻副理……」開完會的郎經理見喻宛蝶的辦公室門敞著,正好繞過來,微訝地發現元紀中也在。「正好,你們倆一起進來我辦公室。」話一說完便逕自返回自己的辦公室。

  「看吧,是禍躲不過。」喻宛蝶連忙起身動作。被開完會的郎經理點名,她心中頓感不妙,美眸忍不住橫瞪向元紀中。

  「又不一定是……」他撇嘴咕噥。

  「走啦!」走過他身邊,喻宛蝶推他一把催促。

  唉!準備受處罰了!

  ***

  郎經理辦公室裡,瀰漫著凝重氛圍,喻宛蝶和元紀中坐在辦公桌前方的座椅,她直覺認為是陳經理的事已經鬧開了。

  「喻副理,建設公司陳經理的事……」郎經理才起了頭,就被喻宛蝶激動地打斷。

  「經理,害公司損失一個客戶,丟了這筆生意,我很抱歉。元紀中他是因為經驗不夠,才會衝動行事,不過他保護同事的行為值得讚揚,如果公司要對這件事做處置,請針對我一個人,不要牽扯到他。」她把責任過錯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不希望好意保護她的元紀中受到處罰。聽完連珠炮似的一串話,旁座的元紀中不禁訝異地瞠目看著她。

  同事口中的她,注重業績、功利現實、一心向上爬,如果是真的,這時候應該把他推出去當擋箭牌,怎麼也不可能自個兒當箭靶還掩護他吧?他很清楚,她從頭到尾都在擔心會受到公司的懲辦,可沒想到在這真的要面對的時刻,她居然自己扛下?她義無反顫維護他的樣子好酷,他感動得心弦震盪,對她更是刮目相看。

  「喻副理,你別緊張,先聽我把話說完。」郎經理知道她把事情想偏了,不由得緩和語調安撫她。就要被炒魷魚了,還能不緊張嗎?喻宛蝶眨眨眼,做了個長長的呼吸,緩和浮躁的心情。

  好吧,早死晚死都得死,就死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吧!

  「站在公司的立場,業績固然重要,可是你出門談生意,就是代表我們飯店,如果對方連基本的尊重都沒有,那麼你就要衡量取捨,雖然身為業務人員,首要是身段柔軟,但那並不代表可以任對方予取予求,公司希望你以後在爭取生意之餘,要更懂得保護自己,不要因為擔心被投訴而吃悶虧。」郎經理語重心長地說,對於得力助手十分心疼。

  咦?跟她想像的狀況好像有點落差……喻宛蝶怔愣地看著上司。如果是陳經理投訴,應該不會說出不利於自己的過程,所以照理說,公司應該不會知道她被佔便宜才對,但現在聽起來好像對當時狀況很清楚,而且不但不是責怪,反而比較像是力挺?

  「看吧看吧,我就說公司是明理的。」元紀中表情得意,微側過身對她低聲說道。她微窘地瞥看他一眼。

  真糗,還以為要被處分了,剛才還搶著要扛責任,結果是她太悲觀了!不過,能夠平安無事雖然值得高興,但她不免覺得納悶。

  「經理,我想請問公司是怎麼知道這件事的?是那個陳經理向公司投訴嗎?」她好奇地問。

  「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是開會時才聽上頭說的。」郎經理其實在會議上從總裁、協理口中得知此事時也相當訝異。

  「奇怪……」喻宛蝶咕噥,不由自主地將狐疑目光挪向身旁的男人,元紀中卻皮皮地對她咧開一口白牙,交握在膝上的手還玩起手指遊戲。

  「還有紀中你呀,有些事情不需要當面給對方難看就可以和平解決的,要做之前先多想幾秒,可以處理得更圓融,知道嗎?」郎經理還是要叨念一下他衝動的行徑,畢竟保護女同事是應該的,但沒必要跟客戶嗆聲。

  「是,下次有這種狀況我會特別注意的。」元紀中朗聲回應,儼然是遵守命令的好下屬。

  「以後碰到什麼問題,可以先跟我商量,有困難我也可以幫忙解決,免得上頭問起時,我還一問三不知的,搞不清楚狀況。」郎經理態度和善,給予喻宛蝶相當大的信心。

  「我知道了,謝謝經理。」喻宛蝶微笑回應。如果公司真的這麼保護員工,而不是以利益為優先,那還真的不枉費她這幾年為公司盡心盡力了!倒是比起元紀中對公司的信任,她實在要感到汗顏,他一直都認為公司會明辨是非,她卻不由自王地往負面方向想,現在果然證明元紀中是對的。

  公司和經理的態度讓她覺得溫暖又安慰,而當初為了她動怒的元紀中,也讓她感到很窩心。

  ***

  傍晚五點半,下班下課的尖峰時段,道路上車水馬龍,公車站捷運站擠得水洩不通,所有人在結束一整天的忙碌之後,此刻都歸心似箭,只想趕緊回家,擺脫一切紛擾混亂。

  喻家三姊妹有一輛小車,但平時都沒在開,除非有需要才會派上用場,所以喻宛蝶上下班搭乘的是大眾運輸工具,每天走一樣的路線到站牌等車。

  公車抵達,本來排在隊伍裡的喻宛蝶,一看車廂裡那沙丁魚似的擁擠,實在很猶豫要不要上車,或是等下一班……

  「副理!喻宛蝶!」在引擎聲、喇叭聲中,不知哪兒傳來的叫喚,喻宛蝶納悶地張望四周,只看見公車後方停了輛哈雷機車,騎士透過全罩式安全帽露出銳亮的一雙眼睛,朝她猛揮手。

  「這裡、這裡!我是元紀中啦!」一身勁裝的元紀中,長腿斜跨在路面,模樣瀟灑,帥到掉渣。

  喻宛蝶遲疑了幾秒,放棄排隊朝他走去。他欣賞她款步而來的姿態,褪去制服後,她穿的是一件領口繫了個垂墜蝴蝶結的乳白色絲質衫,搭配鐵灰色西裝面料的哈倫褲,腳上穿的是黑色羅馬鞋,襯得她時髦又大方,傍晚的霞色在她身上灑落一層金黃,讓她看起來就像個尊貴的女神般耀眼。

  光是這樣看著她,他的心情就飛揚起來,嘴角也忍不住不斷上揚。

  「你的車?」酷炫的車身吸引她駐足欣賞。

  嘖嘖,這車可不便宜,他一個上班族,月薪不到三萬,騎這種重機上下班好像太高調了。

  「嗯,我送你回家。」他拍拍後座,取出備用安全帽。

  「坐這部車?!」喻宛蝶愕然地揚高嗓音。

  坐上他的車,一路上會接受不少注目禮吧?

  「不然呢?你要坐那輛罐頭車?」他朝前頭的公車昂昂下巴。

  「什麼罐頭車?」她納悶。

  「裡頭擠滿沙丁魚,不是罐頭車是什麼?」他微笑反問。「想想看,裡頭有汗味臭味香水味……空氣不流通,還得跟人碰過來撞過去的,坐我的車,不用跟那麼多人擠在一起,有涼爽的風吹、有寬闊的背靠,還有帥哥護送,想聽歌還是聽笑話都可以哦!」聽著他講得口沫橫飛,喻宛蝶嘴邊的笑容愈來愈深,到最後索性勾唇橫睇著他,任公車開走。

  「怎麼樣?機會稍縱即逝,趕快決定吧!」他遞出安全帽,勾引似的對她「使目尾」。

  「好吧,給你面子。」她佯裝出一副驕傲的樣子,接過安全帽,邊說邊戴上。「還好我今天穿褲子……」

  「我來幫你吧!」他伸手將她拉近,傾身調整她的安全帽,在近距離下,一抹淡淡的幽香縈繞在他鼻間,他不由自主地覷看她的唇,那天然的唇色紅潤水嫩得誘人……

  他的指節在調整安全帽扣環時不免碰到她臉頰的肌膚,吹彈可破的滑嫩觸感,彷彿帶著電流,電得他心跳微亂,差一點就恍神。這距離太危險,喻宛蝶也感覺到了,四目相交的瞬間,連忙退開一步。

  「哎唷,我乾脆自己用。」她兀自彎身在機車照後鏡調整扣環長度,掩飾突然來襲的曖昧。

  「快坐上來吧,後頭又有公車來了。」他這才注意到後方路口的公車,擔心被鳴喇叭,連忙催促。

  喻宛蝶趕緊跨上後座。「OK,走吧。」元紀中催動油門,將哈雷騎進車流中,因為後座載著心儀欣賞的女人,他的嘴角不由得緩緩上揚,心情超愉快。但坐在後座的喻宛蝶,心情就跟他不太一樣了,剛坐上車,她一時之間還有些不習慣,手不知該扶哪兒才好,他的手卻朝後一捉,將她的手拉到他腰上放,這麼一來,她幾乎要貼靠上他的背了……

  他表現得很自然,她想縮手反而顯得太小家子氣,只好僵硬地扶著他的腰,可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都在注意著和他的距離。

  糟糕,光是這樣扶著他,她的心就怦怦怦地跳得好快,怕是這樣一路心悸回家,她就要心臟衰竭了。可明明,她是有辦法周旋在追求者中的,現在卻因為這簡單的動作就心慌意亂,未免太遜了吧?更奇怪的是,她已經不是那種十七、八歲碰到喜歡的男生就臉紅心跳的小女生,現在怎麼會這樣?不對,這比喻不當,元紀中又不是她喜歡的人!至少她會喜歡的人——豪門背景,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用機車載送她,就算是哈雷機車也一樣,所以,元紀中不可能會是她喜歡的人。

  大概是從來沒讓異性用機車載送過的關係吧,所以這樣的距離,才會意外地讓她廄到不自在,待會兒習慣了應該就會適應了。

  「……副理,我晚餐沒著落,你請我吃飯吧!」他爽朗的嗓音將她從混亂的思緒中拉回現實。

  喻宛蝶怔了怔,隨即沒好氣地問:「你晚餐沒著落關我什麼事?為什麼我要請你吃飯?」

  「因為我送你回家,所以你請我吃飯,這很公平啊。」他講得理直氣壯,理所當然。她呿了他一聲。「是你自己說要送我回家,又不是我拜託你。」

  「欸,你的薪水是我的一倍多,不是這麼小氣吧?」他故意跟她計較薪資,再使出激將法。

  「誰說我薪水比你多就一定要請客了?」她掄起粉拳捶了他一記,不認同他的土匪論調。

  「聽過誤上賊船這句話吧?」他嘿嘿笑,跟她抬起槓來。「你現在是誤上賊車,只有乖乖聽話的分。」

  「是哦,我好怕。」喻宛蝶配合演出,說完,卻在他身後沒轍地搖頭失笑,大翻白眼。

  向來都是想追求她的男人大獻慇勤,請她吃飯,哪可能還敲她竹槓、拱她請客?但是現在,這個臭元紀中,居然連頓晚餐都要斤斤計較誰請客?她真是敗給他了!就說嘛,找對象就要找有事業基礎的才行,不然約會還得擔心預算、擔心誰出錢,婚後生活全陷在柴米油鹽醬醋茶裡,想到就心驚。這十年來,和妹妹們辛苦過日子,她是不想再經歷了,也因此她才會有想嫁入豪門的目標。所以就算元紀中長得帥、體格贊、氣質好、個性不錯、樂觀進取……統統沒有用!他各方面條件再好,甚至有過幾次讓她疑似心中小鹿亂撞,可是沒有事業基礎,就連第一關的及格標準都構不上。話說回來,要是元紀中有莊宗睿的背景,那就太完美了……

  呵,她好像真的太貪心了,有一好沒有兩好的啦!驚覺自己對元紀中動了歪念,她連忙甩甩頭,好把滿腦子的胡思亂想給甩掉,可一時忘了頭上戴了安全帽,不小心就撞上前方的腦袋。

  「噢!你幹麼?叫你請吃飯,你就對著我練鐵頭功啊?」元紀中嚇一跳,忍不住怪叫。

  「我不是故意的啦!」她扶正歪掉的安全帽,自己也覺得滑稽好笑。

  「我在騎車,不要偷襲我哦!」

  「就偷襲你,怎樣?」她故意拍了下他的安全帽。

  「好啊!」他也伺機故意煞車,讓她送上豆腐給他吃。

  「喂!你可惡……」她把手放在他背上好隔出距離。雖然是幼稚的嬉鬧,但一股愉悅不約而同地自他們心底蔓延開來,一路就在喧囂車陣中,伴著夕陽餘暉返家。

  ***

  結果,喻宛蝶沒有另外花錢請元紀中吃飯,因為今天週五,她和兩個妹妹早就約好了要一起吃晚餐,而擺脫不了臉皮厚得媲美城牆的傢伙,只好勉強讓他「登堂入室」。

  「咦?有客人?」喻家老三寶蒂看見跟著大姊身後進門的陌生男子,不禁納悶問道。

  「哦,他是來要飯吃的。」喻宛蝶指指背後靈,故意揶揄地介紹元紀中,誰教他硬是要纏著她吃晚餐。

  「嗨,你好。」元紀中不以為忤,還大方地打招呼,在進門之前他已經知道喻宛蝶有雨個妹妹,父母已經不在。

  「嗨!」大姊的說法讓喻寶蒂不知要用什麼態度面對元紀中,只得尷尬地扯出笑容招呼。「我去跟二姊說多一個客人,叫她多煮一點。」語落,便咚咚咚地朝廚房跑去。

  「我去換件衣服,你在客廳坐一下,自己轉電視看。」喻宛蝶把他列在下屬、朋友的定位,所以對待他的態度很自然,絲毫不用顧慮形象的問題。

  「放心吧,我會當作在自己家裡一樣的。」元紀中咧著一口白牙,當下就脫掉皮背心擱在椅背,穿著白T恤和牛仔褲,一派休閒地在沙發落坐。她笑睇他一眼,旋即轉身回房,準備把妝卸掉,把包頭放下來,換上輕便的休閒服。

  獨自坐在客廳裡的元紀中,雖然安分坐著,但眼睛可沒閒著,他轉開電視,目光卻四處打量。這是一棟看起來頗有屋齡的老式公寓,有五層樓高,一層兩戶,沒有電梯,一樓部分是設有小前庭的格局,大門重新漆過,樓梯間整齊乾淨,光線明亮,整體維護得還不差。

  老式公寓的公設比通常較低,所以室內坪數還下小,入門處的弧形陽台很大,放眼所及,大概是三房兩廳的格局,雖然沒有特殊裝潢,但應該有簡單翻新過,她們三姊妹打理得溫馨整齊,四處佈滿女性特有的巧思和風格,一踏進這裡就給人舒適溫暖的廄覺。此刻,空氣中還瀰漫著食物的香氣,讓整間屋子洋溢著幸福愉快的氛圍。

  「喏,洛神花茶,請你喝。」喻寶蒂端了一杯飲料過來,紅寶石般的色澤和玻璃杯外沁出的水珠,一看就清涼消暑。

  「謝謝。」他一接手就很捧場地咕嚕咕嚕喝光光,擱下杯子,發現喻寶蒂眨巴著一雙大眼盯著他瞧,他回以一個微笑,她卻依舊瞬也不瞬地瞅著他,害他突然如坐針氈,漸漸笑不出來。

  哇咧……有人這樣看人的嗎?他是頭上長角了,還是長得像外星人?

  「那個……」元紀中想要問她在看什麼,她也正好同時開口。

  「我是寶蒂,你叫什麼名字?你是大姊的朋友嗎?」

  「我叫元紀中,是你大姊的下屬。」他自我介紹。

  「你很慘嗎?為什麼沒飯吃?」她端詳起他,很單純地信了喻宛蝶說的話,認為他真的是來「討飯吃」的。

  「不是啦。」他哂然否認,意有所指地說:「那只是藉口……」說喻寶蒂單純,有時反應還挺快的,聽他這麼一講,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恍然大悟。

  「你想追大姊?」想法被猜中,他露出賓果的笑容。

  「你覺得怎樣?」他立即問她意見。

  「我覺得情海無涯,你最好回頭是岸。」簡單明瞭一句話,她面無表情地潑他冷水。

  呃……這是哪門子的意見啊?喻宛蝶又不是愛不得的女魔頭、惡羅剎,他才展開攻勢,她就要他鳴金收兵?!元紀中額頭滑下三條線,困惑地問:「為什麼?」

  「因為我大姊立志要當女強人、要嫁『好野人』,所以不可能看上你。」喻寶蒂大剌剌地直言,因為大姊也從沒掩飾過自己的目標。

  元紀中直勾勾地盯著她,想從她的眼神裡、表情中看出是否在開玩笑……

  「真的假的?」他不確定地問。

  「我跟你又不熟,像在跟你開玩笑的樣子嗎?」她努努嘴。

  聞言,元紀中語塞了。這陣子的相處,讓他對喻宛蝶的好感愈來愈深,別人對她的負面批評,事實也證明言過其實。但是,連她的親妹妹也直接言明她想嫁有錢人,這豈不是意味她愛慕虛榮嗎?如果她是這樣的女人,那還值得他喜歡嗎?不對,應該不是這樣的,他不相信……

  「怎麼,嚇到了?」寶蒂笑他。

  「是有一點。」他回以苦笑。「那我豈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也不是完全無望啦!」瞧他低落沮喪的表情,寶蒂不禁感到同情。「如果你很優、很有誠意,說不定可以扭轉大姊的想法。」元紀中無言地陷入怔仲。

  依他對她的瞭解——她是個有擔當的主管、有主見的女人,所以應該不會畫地自限,在姻緣方面鑽牛角尖吧?其實,他的條件一點也不差,只不過感情講求的是真心,其他附帶的條件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希望她看到的,是純粹的心意。

  倘若她看不到,只在乎那些膚淺的價值,那他也不用強求了!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6 PM

第五章

  早上八點十分,喻家的對講機聲響起,正在著裝準備上班的喻宛蝶,急急忙忙奔出臥房接聽,生怕噪音擾著兩個妹妹的睡眠。

  「誰?」開口問的同時,她已有預感來者何人了,因為這些天在差不多時間裡,某人都會來報到。

  「我元紀中。」熟悉爽朗的聲嗓,透過話筒傳進她耳裡。

  「你怎麼又來了?」聽似抱怨的語氣,實則隱含了連自己也未察覺的、甜甜的無奈。

  「我說過順路嘛。」他皮皮地笑,不輕易被她的拒絕打敗。「我帶了早餐,快讓我上樓。」他的聲音很有元氣,有一種愉快的感染力,讓她唇角不自覺地彎起了笑容,按下控制公寓大門的按鈕。

  元紀中三步並作兩步地上樓,喻宛蝶已經將住家鐵門打開著等他。

  「早安。」他很自然地走進她家,兀自在客廳沙發落坐,把手裡帶來的早餐全都擺到桌上。

  「買這麼多?你在普渡啊?」她瞠目看著過度豐盛的早餐。

  「我去找到你昨天說很好吃的那家水煎包了,還有X家的鹹豆漿,XX路的咖啡紅茶……」他一一介紹,全是她曾說過好吃的早餐。

  喻宛蝶怔住了,傻眼地看著他。她只不過在閒聊時無意問提起,他就全部都記住了?她很清楚,要買那些東西可一點都不順路,要全買來,得很有心哪!想到他為了買這些東西,不知多早就起床出門……雖然只是便宜又一般的早餐,但不可否認的,他的這番心意,就像冬日朝陽般熨暖了她心扉。其實這些天,他每天上班都專程來載她,下班也特地到公車站攔截她,她已經隱約嗅到一些不尋常的訊息,只是他都用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藉口來解釋,所以她也沒有明說,可今天這樣用心,就太明顯了。

  「眼花撩亂對吧?」見她呆住,他莞爾地笑,拉她坐下,把飲料塞進她手裡。「我們shar?這樣每種都能吃到。」

  「元紀中,你這麼慇勤,會讓我以為你在追我耶!」她橫睞著他微笑。

  「我是啊。」他卻直言不諱地承認。雖然聽喻寶蒂那麼說,當下有些錯愕失望,但他還是沒打消想追求她、對她好的念頭,所以就順著心意做了。因為他出乎意料的直接坦白,喻宛蝶心弦一震,再度怔住。

  「我……你……不可能。」她有點慌,心跳加速,說起話來變結巴。

  「我知道,你要說你的目標是嫁入豪門嘛。」

  「你怎麼知道?」她訝問。

  「寶蒂有告訴我。」他噙著笑回答。

  「那你還……」

  「愛情是沒有道理可循的嘛!」他一副陷入情網的口吻。她失笑,賞他一記衛生眼。「別鬧了,你不是我的理想對象。」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會給自己立下這種願望?」他想更加瞭解她。她斂眸,神情一黯,淺啜手中飲料,娓娓道出內心想法——

  「我爸是個拋妻棄女的負心漢,我媽一個人扶養我們三姊妹,大概太過勞累了所以不長命,她走的時候,我才十九歲,帶著末成年的兩個妹妹一起生活,扛著沈重的經濟壓力,直到這兩、三年她們都陸續完成學業了,才稍微輕鬆一些。

  「就因為深刻體驗過生活的壓力和負擔,所以我告訴自己絕對不要再像從前那樣拮據。我要找的對象,一定要有很好的經濟能力,才能讓我衣食無虞,還能讓妹妹們也過好生活。」這些心事,她從來不曾對外人說過,可此刻她卻莫名地全告訴了他,絲毫不排斥將自己現實勢利的一麵攤在他眼前。

  元紀中聽完,瞭解了背後的原因,明白是環境造就了她這樣的想法,不由得替她感到心疼。

  「你自己在事業上也有不錯的發展了,還需要這麼講究另一半的條件嗎?」他側頭凝睇她,眸光蘊著對她的憐惜。

  「當然需要。」她理直氣壯地應。「這樣才有安全感嘛!」捉襟見肘的窘迫憂慮,她怕了!

  「安全感並不一定來自於財力,一個有擔當、有抱負的男人也可以給你……」他還想說服她。

  「你別白費精神了。」她知道他的企圖,直接要他放棄,她看得出他的真誠,所以更加不想辜負他一片心意。

  「我不覺得是白費,因為你是個有眼光、有智慧的女人,早晚會看得出我是優秀的潛力股,雖然我現在是小小的業務專員,但以後也有成為『好野人』的可能。」他向她毛遂自薦,暗示著自己的傑出。聽聽這口吻,多麼自信啊!她欣賞也相信,卻沒辦法等到人老珠黃,沒辦法等到他符合標準的時候。她現在是正夯的輕熟女階段,可再過幾年就熟透了,潛力股何時才能成為績優股?

  「反正,我已經拒絕你了,你要是再執迷不悟,就不是我的問題了。」她有心動的傾向,卻口是心非地給了他拒絕的答案,因為她是理智的人,不會被感情沖昏頭的。

  「放心吧,我不會要你負責的。」他咧出爽朗笑容,對她好是不由自主、是心甘情願,儘管明知最後不一定能得到什麼,但他不想違背心意。她有她的堅持,而他也有喜歡她的自由。

  ***

  最近氣候溫差大,掛病號的人像趕流行似的愈來愈多。

  喻宛蝶向來是健康寶寶,一年頂多感冒一、兩次,可每次一病就挺嚴重的,而這次的感冒病毒來勢洶洶,她也不小心中獎了。

  坐在辦公桌後,喻宛蝶剛結束一通和旅行社洽談客房業務的電話,看著方才邊說邊寫的一些記錄,她覺得頭重腳輕,暈眩眼花,忍不住捏捏眉心、揉揉額角,想緩和不適。她其實這兩天都不太對勁,喉嚨怪怪的,買了成藥吃,好像有稍微壓制下來,但今天不舒服的感覺特別強烈,她想請假回家,可是不放心進行到一半的工作就這麼懸著,只好硬撐。她得聯絡客房部門做最後的確認,得眼宴會部索取目前空閒的檔期,得向餐飲部要……事情好多,但她頭昏腦脹,身體像有火在燒,只覺得一團亂,思緒渾沌,沒法做事。

  「嘔……」她突然想吐,連忙轉過辦公椅,拉來垃圾桶低垂螓首,停頓了一下之後,那感覺又消失。

  慘了,會想吐肯定嚴重了!趁現在還OK,她得趕緊去洗手間,以免吐在垃圾桶裡也不好清理。可沒想到,這一起身,眼前突然發黑,感覺天旋地轉,她站不穩,就這麼昏倒了。

  正要敲門的Ella,手才揚起就聽見裡頭一陣物品掉落以及砰地一記聲響,下意識推門察看,卻赫然瞧見喻宛蝶倒在地上。

  「副理!你怎麼了?快來人啊,副理昏倒了!」聞聲,元紀中迅速地在第一時間衝進辦公室,眾人也好奇地擠向門口,七嘴八舌地叫。

  「副理、副理……」他不斷叫喚,扶起她上半身,發現她渾身熱得像顆火球,急得喊出私下的稱呼。「宛蝶!你快醒醒!」

  「她好燙,好像在發燒。」Ella摸了摸她額頭,焦急地對元紀中說。

  喻宛蝶稍微恢復意識,掀開沈重眼皮,迷迷糊糊間看見他,喃喃出聲。「紀中……」熱燙的感覺彷彿將她融化,軟綿綿地使不上力。

  「送醫院吧!」

  「要不要叫救護車啊?」在辦公室裡昏倒,大家都嚇到了。

  郎經理聞風而來,眾人分出通道,他立刻指揮道:「元紀中,你幫忙把她送去醫院。」

  「好。」元紀中趕緊抱起喻宛蝶,在郎經理和Ella的協助下,搭電梯到地下停車場,坐上郎經理的車。

  「開我的車去,有什麼狀況隨時打電話回來跟我報告。」郎經理是個好主管,緊急狀況,奉獻愛車。

  「我知道。」元紀中回答後,回頭看了看躺在後座、臉色異常紅潤的喻宛蝶,抑住湧滿心頭的擔憂,連忙駕車出發。

  ***

  寂靜的病房裡,點滴掛在床邊,虛弱地躺在病床上的喻宛蝶睡了一覺,已幽幽轉醒。

  「醒了嗎?感覺怎麼樣?有沒有好一點?」一直守在病房裡看著她的元紀中,一發現她醒來,立即迭聲關問。

  「嗯,比之前好多了。」她微微一笑。

  「我真服了你了,怎麼照顧自己身體的?燒得這麼嚴重,都並發肺炎了,還有辦法上班?」他替她將病床搖高了些,嘴裡的叨念全是對她的關心。

  「我也不知道會這麼嚴重……」她像犯錯的孩子似的咕噥。畢竟,她的確給大家帶來了驚嚇與麻煩。他橫睇著她,走到床畔,取來開水送到她嘴邊,在她接手喝水之際,繼續碎碎念。

  「你真的很糟糕,身體出問題就要趕緊看醫生,居然可以拖到這麼嚴重引剛剛看你倒在地上,我嚇得心臟都要跳出來了,拜託你以後不要這樣……」想到方才乍見到她昏倒在地的模樣,他到現在還餘悸猶存。

  「有沒有這麼誇張?」他的語氣很認真,擔心受怕的表情也很真實,她不禁羌爾失笑,但一陣暖流同時蕩漾在心問。他驀地凝住她,眼神灼烈,透著對她的情意。

  「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會在意對方的一切,喜怒哀樂、身體病痛,都感同身受的嗎?」他的語調緩緩地、輕輕地,帶著濃濃情意地溫柔傾吐,讓她心都融了。而他的注視,猶如一泓深潭,誘她沈淪,誘她投向屬於他的溫暖……

  她的笑凝結在唇畔,怯怯地撇開視線,不敢迎祝他太過直接的目光。

  「我只能謝謝你的關心。」她吶吶地說。

  好一段時間了,他似乎都沒有改變心意,即使她早就言明不會選擇他,他卻始終對她很好。

  坦白說,他的堅持與執著,她都看在眼裡,也不是沒被打動。

  和他相處很自然、很愉快,她甚至自私地享受著他對她的好,只不過未來對象的理想和標準在她心裡早已根深柢固,所以她才會不斷告誡自己,不能接受他的感情。可現在她病著,抵抗力弱,連心也沒了防守,她怕抵抗不了他一股腦兒朝她傾洩的情意,只好逃避。

  「我想要的不是你的道謝。」見她逃避,他眼神不自覺更溫柔了。「我要的是你的心。」

  「我的心只會是我自己的。」她咬唇,說得倔強,可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一顆心隱隱失控的事實。

  「那也好,只要不是別人的就好。」他倒是樂觀回應。只要沒人佔據她的心,他就有很大的機會。聽他這麼說,喻宛蝶莫名地替他感到心疼。

  「你真的很奇怪……」她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他這樣,害她覺得自己不識好歹而且愚蠢又貪心,眼前有個好男人不要,偏要期待嫁入豪門那種不一定會實現的事。

  「你才比較奇怪。」他笑著反駁。

  有時候人的直覺是很準的,他感覺得到她對他有好感,當然也感覺得到她的掙扎和逃避。他不明白她為什麼要這麼矛盾?愛情是不能反抗的,不是嗎?

  「什麼奇怪啊?」突然冒出第三人的聲音介入,他們不約而同地看向門口,也不約而同地揚聲叫喚。

  「經理!」

  「款,有好一點了吧?」郎經理走進病房,身後還有幾名業務部同事,沒有交通工具的他正好讓下屬載來,拿回自己的座車。

  「好多了,謝謝你們來看我。」喻宛蝶噙起微笑回應。

  「經理,後來檢查報告出來,醫生說她並發肺炎,要住院觀察兩天。」元紀中向主管報告。

  送喻宛蝶到急診處讓醫生診察之後,他就先打過電話通知郎經理,當時只知道高燒快四十度,後來才又檢查出有併發症,難怪她會燒得這麼厲害,在辦公室就倒下來。

  「嘖嘖,怎麼搞到這麼嚴重!」郎經理咋舌搖頭。

  喻宛蝶愧疚垂首,不敢辯解。

  「對啊,我也這麼說她,這一定早就有症狀了,卻拖到嚴重到送醫院。」有人同一陣線,元紀中乘機再次數落她的大意。

  「這樣很不好,你們哪,要是覺得身體不舒服,要盡早就醫,否則病重反而難治,知道嗎?」身為部門之首,郎經理就像大家長,叮嚀所有人。

  「知道……」大夥兒異口同聲地回應。

  郎經理接著下達指令。「那喻副理就請病假住院吧,手邊的工作交給組員們去進行,好好休息。」

  「好。」喻宛蝶順從地點點頭,病成這樣,已經不能再逞強了。

  「副理,我幫你把擱在辦公室裡的皮包和東西都收拾好帶過來了。」Ella不愧是喻宛蝶的得力助手,細心地替她設想到了。

  「太好了,謝謝你,對了,我桌上那份……」喻宛蝶把握時間交代未完成的工作。

  「經理,你的車鑰匙。」元紀中把車子交還主人。

  「你的交通工具還停在公司吧?我看我先載你回公司取車好了。」郎經理提議。

  「好啊,謝謝經理。」元紀中咧開一口白牙,心中對和善公正的郎經理很是尊敬。「ella,我現在要回公司一趟,很快就會回來,你幫我照顧一下副理好嗎?」他又轉向Ella問道。

  「沒問題。」Ella爽快回答,但下一秒,卻察覺到異樣,故意睞著他問:「不過,什麼叫『我幫你照顧一下副理』?這話聽起來好像副理是你的誰似的?」

  「知道就好,幹麼講出來?」他還煞有其事地回應她,惹得一旁的喻宛蝶愕然瞠目。

  「欸,不要胡說八道!」她忍不住抗議。

  人多是非就多,公司更是八卦集中營,一點風吹草動都會被放大,怎麼可以亂說話讓同事們誤會?

  「對嘛,副理哪會看上你啊!」Ella幫腔,知道喻宛蝶行情很好,追求者眾,而且個個條件都不差,怎麼挑也不會挑上一個小小的業務專員,除非頭殼壞掉才會想不開。

  「奇怪,那口氣好像我缺了胳臂還是少條腿了?為什麼副理就不可能看上我?」不被喻宛蝶接受就很郁卒了,這會兒連Ella都這樣說,元紀中不由得沒好氣地回應。

  「這答案只能意會,說出來就傷人了。」Ella站在客觀角度,認為若是單看社會地位,身為業務專員的元紀中是真的太弱了,可這如果要直接說出來,怕會傷他的自尊心。

  「哇,以後要是我追到副理,非得敲你一頓不可。」自家同事居然不支持,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哈哈,我等你啊!」Ella相信自己是不會有這筆開銷的。

  「好了好了,你追得到喻副理,我就請客。」郎經理同情地給元紀中打氣,表示支持,搭著他的肩,一同離開病房。

  「副理,你不可能會喜歡上紀中對吧?」Ella笑看向喻宛蝶問道。

  「嗯……」喻宛蝶漫應,尷尬扯唇權充微笑。她不可能會喜歡上元紀中嗎?奇怪,為什麼她不能肯定地說對,反而覺得心虛呢?難道,她對他的感覺已經強烈得沒辦法再忽略了?如果是,她該接受他嗎?那她長久以來的理想該怎麼辦?討厭,在身體虛弱的時候想這種事很傷腦筋啊,害她頭都痛了……

  都是元紀中,沒事幹麼來擾亂她的心啊!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7 PM

第六章

  喻宛蝶住院的第二天晚上,病房裡又來了位訪客,對喻宛蝶而言是個意外的客人,但對元紀中而言,卻是不速之客。

  拿著盛滿開水的水壺,元紀中走在返回病房的走廊,就在要轉進病房之際,身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詢問——

  「請問是喻宛蝶的病房嗎?」元紀中停下腳步,反射地回頭看去,是一名西裝筆挺、氣質不凡的男人,還有點眼熟。「沒錯,請問你是?」他不由得悄悄打量他,並努力回想到底在哪裡見過這個「我叫莊宗睿,是宛蝶的朋友。」莊宗睿自我介縉的同時,掏出名片夾,遞出名片。

  元紀中接過手,瞧了瞧,心裡打了個突——知名汽車公司的總經理,莫名地教他聯想到喻宛蝶曾說過想嫁入豪門的話,而這男人的談吐、氣質及頭銜,無疑符合了她的標準。

  對了,他想起來了!他剛進業務部那時候,大家聚會歡迎他加入,喻宛蝶中場才抵達,而這莊宗睿就是當時陪著她來的人,提早離開時還大方地悄悄替所有人買單。他們從那時就往來到現在,這代表兩人感情很穩定嗎?所以莊宗睿就是她的目標對像?

  「現在方便進去嗎?」沒得到對方邀請入內的反應,莊宗睿客氣地再提問。

  「哦,可以啊。」元紀中反應過來,連忙斂回紛亂思緒,率先邁步,領他進入,揚聲讓房內人兒知道。「宛蝶,有一位莊先生來看你了。」喻宛蝶將視線挪向門口,瞧見來者,詫異地瞠圓雙眸。

  「宗睿,你怎麼來了?」她很意外,臉上有著驚喜笑容。

  「我聽到你住院擔心極了,當然要來看你。」莊宗睿走近病床,要遞出伴手禮,元紀中幫忙收下,儼然是自己人才做的舉動。

  「這位是??!」莊宗睿對元紀中也有好奇。

  「他是我們公司的專員,是我這組的夥伴。」喻宛蝶介紹著,可心跳莫名加速,不知在心虛個什麼勁。

  「你好,我叫元紀中。」眼前這個八成是情敵了,但他不能失禮,還是很有風度地打招呼。

  「你好。」莊宗睿微笑點頭,沒多想地繼續講:「你的同事真不錯,還來醫院照顧你。」

  「今天白天是我妹妹陪我,紀中下班了來看我,順便讓我妹妹回去梳洗打理一下,待會兒再換班。」喻宛蝶擔心他誤會,直覺地開口解釋。

  敏感的元紀中察覺到她在意這男人的想法,心裡不由得浮上一股酸澀,感到不是滋味極了。

  「辛苦你了。」莊宗睿轉而向元紀中致意。

  哇,莊宗睿又不是喻宛蝶的誰,憑什麼代表她對他致意?

  「不辛苦,我很樂意照顧宛蝶。」元紀中撇了撇嘴充當微笑,一點都不高興,特別表示立場。他態度淡漠,默默到一旁的家屬休息椅坐下,沒故意去打擾他們,但卻俏俏注意著他們的互動。

  喻宛蝶瞥看向元紀中,感覺得到他週身的氣氛不太對,連忙打開話題,怕尷尬蔓延。

  「對了,今晚不是要看表演嗎?你來探病,那買好的票怎麼辦?」他們今晚本來約好了要一起去看表演,可是她沒法赴約,所以下午已經打電話給莊宗睿取消約會,請他另外找人和他一起去,可沒想到他沒去看表演,卻跑來看她。

  「票送我秘書了。」莊宗睿聳了聳肩,拉來椅子坐她身旁。

  「嗄?票很貴耶!」喻宛蝶忍不住低呼,覺得可惜。

  「你不能和我一起去,我自己去看也沒意思。」他輕執起她打著點滴的纖細柔荑。這話意味了她在他心中佔有不同於其他人的地位……喻宛蝶雙頰泛開淡淡紅暈,嘴角微揚。

  一旁的元紀中聽出了弦外之音,再看見他牽她手的舉動,臉色更黯,心情更差了。

  「這樣就浪費了……」她記得他說買了貴賓席的前方座位,她取消約會導致損失,有點過意不去。

  「沒關係,就當是慰勞她平時認真替我工作。」他斯文淺笑。

  「有這麼慷慨的老闆好好哦~~」喻宛蝶羨慕地說。懂得體恤員工,一定是個好人。

  「所以我叫你跳來我公司啊。」他打趣道。

  登!元紀中瞠目,心中警鈐大作。

  好啊,這傢伙,居然在他面前挖角喻宛蝶?把他當隱形人了?喻宛蝶立即瞥看一旁因這話而瞠大眼看著他們的元紀中,然後抿著笑,橫睞了莊宗睿一眼。

  「我同事在場,你還故意這樣講,等等害我被誤會要跳槽。」這麼說,等於是告訴莊宗睿她無意換行,也讓元紀中知道她並沒有要離開公司的意思。

  莊宗睿笑開,元紀中俏俏翻了個白眼。就在此時,護士小姐送藥進來,元紀中本想上前去張羅,卻被莊宗睿搶先了一步,攬下喂喻宛蝶吃藥的工作,讓他直想一腳把他踹飛出病房,但他不能這麼做,只得幸悻然坐回椅子上。

  「醫生有說什麼時候可以出院嗎?」莊宗睿一邊將藥粒遞給她,一邊轉頭倒水問道。下午通電話時,他已有問過她病況,所以他知道她好多了,才會關問出院時間。

  「沒問題的話,應該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以後要多注意自己的健康,不要把身體搞壞了,讓關心你的人擔心。」他將水杯拿給她,落坐後輕順著她額邊髮絲,眸光溫柔。

  摸頭髮的舉動似乎親密了些,喻宛蝶不由得有些怔愕。她不是討厭他的碰觸,而是……她也說下上來,就是覺得不自在,而且有點尷尬。

  「我知道,以後會小心的。」為了表現自然,她扯出淺笑輕應,斂眸吃藥。其實,她和莊宗睿雖然見面次數並不頻繁,但一直都保持著聯絡與往來,相處得也還不錯,照理說應該算熟了,可不知為什麼,她並沒有那種加把勁去擄獲他的衝動,只放任兩人的關係維持在半溫不熱的狀態。

  是心裡隱約有另一人存在嗎?她顱向一旁那臉色陰鬱的男人,卻赫然發現他正哀怨地瞪著她。

  喝!幹麼?她嚇一跳,差點嗆到。

  瞪什麼瞪?眼睛大啊!她從來都沒否認過自己有追求者哦,而且也早就勸過他要死心,可他現在幹麼一副被她辜負的哀怨表情?甩開心中歉意,她以一記瞪視回禮,對元紀中皺鼻子做了個鬼臉。

  現在看到追求她的對象裡,真的有優秀人選,他應該可以死心了吧?但是,當她這麼想著,心裡卻又冒出另一個質疑的聲音——

  你真的希望元紀中放棄對你的心意嗎?她因這心裡的質疑而猛然一怔。因為她發現,光是如此揣測,強烈的失落就快將她的心淹沒!完蛋,她的心真的被元紀中給入侵了!

  ***

  喻宛蝶病癒後又是一尾活龍,重回工作崗位,繼續為公司業績打拚。

  元紀中依然每天會接送她上下班,雖然他們沒有約好,他卻把這件事當成是他的責任似的,而她也像被制約般,時間到了就會等他出現、等他開口。可今天,他沒來家門口接她,她只好自己搭公車上班,害她突然覺得好不習慣。

  原以為他只是遲到,但是都已經十點了,卻還不見人影。

  「紀中還沒來上班嗎?」喻宛蝶問向元紀中座位旁的同事。

  「還沒耶!」

  「有打電話來嗎?」她納悶地再問,她剛才打了幾次手機都沒接通,很擔心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同事搖搖頭,疑惑地看看其他人,大夥兒都不知道。

  「等經理開會回來再問問他好了,說不定紀中有向經理請假。」其中有人提議。

  「好吧。」喻宛蝶轉回自己的辦公室。

  今天一太早就有主管會議,她來的時候經理已經去開會,所以很有可能經理有接到元紀中的電話。

  下屬請假明明是常有的事情,根本也沒什麼大不了,她卻有點心不在焉,因為元紀中出動狀況一直很正常,三、四個月以來不曾請過假,所以她不斷猜想著元紀中是怎麼了,幸好後來經理開會回來,才說元紀中有來電請事假,他急著去開會忘了留話。

  是事假,不是病假,讓她放心多了。不過,他怎麼沒先告訴她呢?她以為他的事她會最先知道的……她以為憑他們倆的……

  停!她到底在想什麼?明明不接受他感情的人是她,又怎麼可以自私地希望他對自己是跟其他人不同的呢?懷著莫名紛亂的心情,她還是如常工作,處理公事,直到下班。但站在公車站牌排隊時,看路上川流不息的車陣,她的思緒又不由自主地飄飛向那個人了。他會不會像平時那樣,下班時遇不到她,就騎著那輛引人注目的哈雷機車來這裡攔截她?片刻,到站的公車給了她答案——他沒有來。

  隨著排隊隊伍上車,擠進沙丁魚行列中,喻宛蝶突然覺得搭公車的感覺好陌生,很難適應……

  空氣的窒悶、肢體的碰撞,令她不由得想念起坐在拉風的哈雷機車後座,有多麼自由暢快。

  擠在一堆陌生人中,一路沈默,她又想念起元紀中的詼諧幽默……

  唉!習慣就像是病毒,不知不覺地染上了,在心裡造成影響……

  晚上十點,喻宛蝶手機鈴聲響起,她快步奔回臥室,螢幕閃爍的元紀中三個字讓她心跳快了一拍,想也不想就趕緊接聽。

  「喂,你這傢伙終於出現啦?」她劈頭就沒好氣地質問。

  「嘿嘿,聽起來你好像很掛念我哦?」元紀中在彼端口氣戲譫。

  「你不是請事假嗎?我幹麼還掛念你?」她言不由衷地回應,才不承認一整天因他缺勤而心神不寧。

  「真無情!」他歎息,卻仍笑著。「就知道你會這樣回答,反正我鐵板踢多也習慣了。」

  「明知道還問?」她呿他,嘴裡雖然抬槓著,但浮躁的心已然踏實,甚至奇異地泛開微甜滋味。

  「好吧,那我知道你現在一定不想出門,所以就不必問你要不要去吃宵夜了。」他故意一副失望的口氣,其實是在誘惑她。他將手機忘在家裡,忙完回家後才發現多通來自於喻宛蝶的未接來電,這讓他相當振奮,累積了一天的疲累都一掃而空,只想見她。

  「誰說我不想出門的?」故意唱反調的她,答得太快,話說完就馬上知道中了激將法。

  「太好了,我三十分鐘後到,掰掰。」計謀得逞,他兀自作決定,不容拒絕地搶先收線。

  「款……」看著已然結束通話的手機,喻宛蝶一陣錯愕。說風是雨的,有沒有這麼急啊?不過,三十分鐘……她得換衣梳頭,還真是有點急,得快點動作才行!元紀中掛上電話,動作迅速地換了衣服,撈了件飛行夾克就要出門,但來到客廳,就被還沒睡的父母攔了下來。

  「才剛回來又要出門?」元大富抬眸看向今天整天陪他南下主持會議的兒子,蹙眉問道。

  「要去見朋友。」停下來講話的同時,元紀中順便穿上外套。

  「什麼樣的朋友讓你累了一整天還硬要出門見面?」元母邱於禎領著幫傭,端出甜湯,神情慈藹。

  「當然是重要的朋友。」元紀中咧嘴笑,走近母親攬她肩膀,順手在幫傭的托盤上拿了碗甜湯,也不用湯匙就唏哩呼嚕地喝光了。

  「什麼重要的朋友?」元大富撇了撇嘴,忍不住叨念。「你也該收心了,這單位待滿半年,就差不多可以結束了。」

  「還有一個多月不是嗎?」提及要離開業務部的話題,元紀中不由得心情轉差。如果在離開業務部之前,還不能讓喻宛蝶接受他,那麼他離開後更沒有機會相處,就更難再打動她了!

  「一個多月很快就到了。」邱於禎附和。

  「我知道了。」他悄然一歎,的確得承認光陰似箭。

  「瞧你,難道有誰讓你依依不捨嗎?」知子莫若母,邱於禎看出他心事。

  「我媽真聰明。」元紀中摟摟母親肩膀,一張甜嘴哄得邱於禎滿臉笑容。

  「是誰?」元大富好奇了,之前兒子在不同地方工作,還沒見過他對哪個女孩動心呢!元紀中笑答:「還不到說出來的時機,先讓我賣個關子吧。」不是他要故弄玄虛,而是和喻宛蝶還不一定,他不想讓她受到不必要的注意。

  「好吧,等時機到了,一定要告訴我們啊。」元大富向來民主,尊重兒子的意願。

  「那是當然的。」他允諾,看看時間,不能再拖延了。「我出門了。」

  「款,這麼晚出門,別再騎車了。」邱於禎連忙說道。

  「開車不方便。」他想也沒想地拒絕,家裡的車正好都是姓莊的公司所代理的名車,一開就露餡了,所以他都是以機車代步。

  「開車怎麼會不方便?」元大富不能理解他的說法。時間那麼晚,馬路上車子少了許多,又沒有停車的問題,怎麼會不方便?

  「我們家的汽車都太高調了,我還是騎我的機車就好。」說完,元紀中便急急忙忙出門,留下一對納悶互視的父母。

  「他的那輛哈雷機車難道就低調了嗎?」元大富向妻子說出疑惑。聽丈夫正好說出她內心的想法,邱於禎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買一輛哈雷機車的錢,一般人可以去買輛小房車了,試問,騎哈雷機車還叫低調嗎?看來兒子是在戀愛沒錯,因為他出現了戀愛中的症狀,那就是——犯傻!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8 PM

第七章

  時間分秒不差,三十分鐘一到,喻宛蝶再次接到電話,元紀中已經抵達她的住處樓下,由於已經很晚了,所以要她下樓直接出門。其實只有一天沒見,喻宛蝶不知自己怎麼回事,瞧他又是一派瀟灑地坐在哈雷機車上,長腿斜立在地、安全帽擱在身前,微笑迎接她到來,她的心跳竟然失去平時的規律。

  「想吃什麼,我都帶你去。」他看著脂粉末施卻依然清麗動人的喻宛蝶,心中滿盈著柔情。

  「我想喝雞湯、吃野菜。」心情好,她很有興致,冷颼颼的天氣最適合來碗熱呼呼的湯來暖胃。

  「沒問題,上車。」他一口應允,完全沒異議,遞出她專屬的安全帽。

  在夜幕中,乘著涼風,他們一邊閒聊,一邊往陽明山行進。

  兩人來到一間位於山谷的土雞城,因為必須走一段石階才能抵達,所以停好了機車,他們步行而下。

  山中氣溫比平地低,喻宛蝶悄悄打哆嗉,本能地縮著肩膀。

  「冷嗎?」注意力全在她身上的元紀中,立刻就發現了她的狀況,不禁關心問道。

  「有點。」她想微笑,才發覺臉被冷風吹僵了,不禁搓搓手呵氣取暖,再覆在臉頰上。

  「我外套給你穿。」他想也不想就把外套脫下來,披在她身上。

  「不行,那你怎麼辦?」她訝然地想脫掉,卻被他按住肩膀制止。

  「你才剛生過病,我可不想再看見你進醫院。」他凝睇她,眸底全是對她的疼愛之情。

  天知道,他情願掛病號的是自己,也不想看到她病佩撅的憔悴模樣。亮眼自信、充滿朝氣的面貌才最適合美麗的她!

  「可是你……」她看他只穿著一件薄薄的針織毛衣,實在猶豫。

  「別可是了,我健康得很,而且你別小看這件毛衣,雖然薄,但它是羊毛的,很保暖。」他拍拍厚實胸膛,證明自己勇壯,微笑解釋。

  喻宛蝶沒再拒絕,接受了他的好意,嘴角噙著淺淺微笑。

  大大的外套罩在她身上,裡頭有著他余留的體溫,還有屬於他的淡淡古龍水香味,暖著她、薰著她、迷惑著她……

  這只是紳士的舉動,每個有風度的男士都會這麼做,然而,當這麼做的人是他時,她卻覺得甜蜜而溫暖……

  「不過,我犧牲了我的外套,能不能有個要求?」元紀中側過頭,瞅著她咧出一口白牙。

  「你又想幹麼?」差點卸除心防的喻宛蝶一見他那副表情就警戒起來,防備反問。這男人,反應很快、腦筋靈活,得小心對付,免得又中計被拐。

  「我身體不冷手超冷,需要一點溫暖。」說完,他也不等她同意,就一把捉住她冰涼的柔荑,牢牢地牽握在手中。

  喻宛蝶怔住,反應過來想要抽手,卻根本撼動不了他堅定的牽握,索性放棄掙扎。他手超冷才有鬼咧!他的掌心那麼熱,怎麼可能超冷?分明是想要牽她手的藉口!不過,有他的手熨著她,的確很快就暖和了。

  算了,她穿了他的外套,就不跟他計較了……

  感覺她溫馴地接受了他的舉動,元紀中好欣慰,這小小進展對他而言卻是大大的一步,飛揚的心情拉抬了他的嘴角。他們肩並著肩,手牽著手,緩緩順著階梯而下,星空打亮步道也照亮心房,微風拂去煩擾也帶走顧慮,在這寧謐的片刻,他們都清楚,兩顆心的貼近……

  ***

  週末,莊宗睿很積極地和喻宛蝶訂下了約會,因為地點是一家以昂貴著名的法國餐廳,所以喻宛蝶在下班後趕回家打扮,盛裝赴約。

  今天的莊宗睿很不一樣,比平常更紳士更體貼,看著她的眼神格外專注熾熱,說的話也不若以往含蓄,甚至很清楚地表露出心意。

  一直以來,喻宛蝶認為只要未確定關係,沒有發生超友誼的行為,就可以多方比較,而她也不斷地在找尋、等待那個最理想的對象,所以不論對誰,那些帶有暗示或表白的話題,她總是聰明地以四兩撥干斤的方式應對,感覺上若即若離,好像追得到,又好像只是尋常社交。然而今天,莊宗睿不知是怎麼回事,坦直得令她有些難以招架,鮮花、香檳、現場桌邊演奏……極盡浪漫之能事,跟電影電視的演出沒兩樣。

  到最後,答案終於揭曉在一個六寸蛋糕上——

  嫁給我

  她瞠目結舌,看著蛋糕上用奶油寫的三個字,再看向莊宗睿,驚訝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莊宗睿接著拿出了一個精美珠寶盒,打開後,只見一隻璀璨奪目的鑽戒躺在寶藍絲絨的戒枕上,綻放美麗光芒。

  「宛蝶,你是最適合當未來莊家女主人的人選,嫁給我好嗎?」他誠懇地提出請求。

  經過數月來的觀察評估,他喜歡喻宛蝶的美麗大方,以及她的聰慧能幹,既不是空有美貌的花瓶,以後又可以在事業上協助他,再加上父親不斷催促他趕緊把喻宛蝶訂下來,所以他決定向她求婚。

  喻宛蝶看著價值不菲的鑽戒,再看向一派優雅的莊宗睿,她頓時想到自己長久以來的夢想終於要在此刻實現,不諱言的,她心情激動又雀躍。

  莊家的汽車公司聞名全台,莊老先生又只有莊宗睿這麼一個獨子,這代表著以後他是唯一接班人,只要嫁給他,就真的是嫁入豪門了,她會擁有身份、地位、財富,還可以讓妹妹們也一起過富裕的生活……只要她點頭,她馬上就身價非凡了!可奇怪的是,她不但沒有點頭的意願,就連歡喜的心情竟然也維持不到幾秒就被茫然困惑給取代。

  沒有毅然決然的決心與衝動、也沒有熱烈洶湧的情感和愛意,她能夠點頭答應嗎?她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是因為莊宗睿本來個性就溫溫的,才造成這種感覺?還是……還是……她說不上來!連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

  「我知道突然跟你求婚有點突兀,可是因為我年紀也不小了,我希望能早點成家,所以……」莊宗睿把戒指遞得更靠近她,再一次真摯地重複。「你願意嫁給我嗎?」看向眼前這張斯文的臉龐,她腦中冷不防地浮現另一張爽朗陽光的臉孔,不由得一陣驚悸。

  要命,元紀中是給她喝了什麼符水嗎?她怎麼會在這關鍵的時候想起池?

  「宛蝶?」莊宗睿輕輕喚回她的注意,以為她是嚇呆了。

  喻宛蝶猛然回神,連忙做了個深呼吸緩不慌亂,鎮定面對。

  「宗睿,結婚是人生大事,你讓我考慮兩天好嗎?」她漾出甜甜微笑,提出要求。

  莊宗睿微怔,對於沒有一舉成功感到有點錯愕,但他能夠理解體諒喻宛蝶的心情。

  「這是應該的,那我們約星期天晚上見面,我等你答覆。」他訂下日期,再體貼也不想懸著一顆心等待太久。

  「好。」喻宛蝶點了點頭,該是喜悅的心情,卻莫名地有些沈重。

  「這你先收下。」他把鑽戒交給她。

  「不……」鑽石很美,看得出它的昂貴和價值,她收下會有壓力。

  「我希望你在考慮時,看到它會想到我的心意。」他堅持。

  凡是女人,沒有不愛鑽石的,他要她先收下,是期盼這鑽戒在她猶豫之際會成為他的力量。

  「好吧。」她扯了扯嘴角,代表微笑。

  乍聽到他求婚時的激動喜悅,消失得好快,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在這即將實現夢想之際,居然退卻了?

  看來,她真的要好好考慮清楚才行。

  ***

  當晚,喻宛蝶就失眠了,整夜輾轉反側,腦中一片混亂,直到天空露出了魚肚白,才迷迷糊糊的睡去。這本來是很簡單的問題,可以一輩子享福,一口答應就對了,她到底為何煩惱猶豫?又是什麼綁住了她的心、拉住了她的腳步?因為元紀中嗎?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這麼喜歡他了嗎?喜歡到眼前有個金龜婿可嫁都讓她遲疑了?喜歡到連在夢中,都聽見他的名字和聲音?

  「啊,這超好吃的耶……元大哥,謝謝你!」二妹喻泓冰開心地道謝。

  「要不要叫大姊起床?」小妹喻寶蒂問道。

  從元紀中第一次死皮賴臉跟來她家吃飯之後,他就偶爾會跑來,所以她的兩個妹妹不但認識他,還跟他處得不錯。

  「讓她睡好了,假日就是要睡到自然醒。」元紀中體貼地說。他打了她手機,可是關機中,所以打到家裡來,確定她沒出門,他就帶著媽媽出國帶回來的著名甜點來她家了。

  「奇怪,大姊昨天很早就回房間了,怎麼睡到現在還沒起來?」喻泓冰擔心道。

  「是嗎?她很早就回家了?」元紀中捕捉到重點,心喜追問。因為昨天下班時邀她去看電影被拒,所以他知道她昨晚是跟莊宗睿出去。心儀的對象跟別的男人去約會,那滋味可不好受,害他一顆心七上八下,所以早早就想跑來找她。

  「對啊,一回來就關進房裡了……」喻泓冰透露消息。

  房裡的喻宛蝶幽幽轉醒,聽著房外的說話聲浪,才發現不是在作夢,而是他人正在她家。她翻身起床,貼著門板再次確定,忙不迭地奔到浴室刷牙洗臉換下睡衣,可當她定出客廳,人卻都不見了。

  聞聲移步到廚房,驚見元紀中躺在流理台下,喻宛蝶不禁訝問:「你們在幹麼?」

  「元大哥聽我們說流理台的水管不太通,就說要幫我們修。」喻寶蒂笑咪咪地說。

  大姊主外,二姊主內,她負責打雜跑腿,卻沒人對修繕工作在行,家裡還是要有個男生比較方便。

  「你行不行啊?」喻宛蝶擔心地揚聲。

  「安啦,沒問題……」聽到是喻宛蝶的嗓音,元紀中精神大振,可不一會兒,卻發出慘叫。「啊~~」

  「怎麼了?!」喻家三姊妹連忙驚問。

  元紀中爬出來,一臉髒污,領口也濕了。「塑膠水管太老舊,接頭部分已經腐壞了。」見他變得這麼狼狽,三姊妹不約而同地面露同情,趕緊拿面紙、擦手巾給他擦拭。

  「呃……我看你去洗一下好了!」喻宛蝶提議,廚房流理台裡的污水可是與眾不同,超噁心的。

  「也好。」元紀中覺得自己臉要爛掉了。

  喻宛蝶趕緊領著他到她臥房的浴室去沖洗,然後替他張羅浴巾,把他的外套拿進房讓他直接當上衣穿,再把臥房和浴室留給他。

  元紀中用她的洗髮精、沐浴乳洗頭洗澡,被包圍在屬於她的香氣中,感覺特別下一樣,即使剛才噁心又狼狽,心情還是相當愉快。洗淨髒污,恢復清爽後,他踏出浴室,打量她的臥房。他來她家好多次了,這是第一次踏進她臥房,這房間很有她的風格,俐落、大方又不失女人味,房裡物品擺放得很整齊,唯有梳妝台上的雜物較多,他忍不住好奇地探看——她的一切他都想瞭解,哪怕是小小雜物都好。

  未幾,床頭櫃上一個敞開戒盒裡的燦亮鑽戒吸引了他的注意,不由自主地拿起來欣賞。這看起來很新,而且肯定價格不菲……

  「紀中!」喻宛蝶拿了件夏天當睡衣的大T恤進房,沒想到元紀中已經洗好澡,瞧見他竟然拿著鑽戒欣賞,她一驚,連忙上前奪回,隨手塞進抽屜裡。

  「你的鑽戒嗎?很漂亮耶,花了不少錢吧?怎麼沒看你戴過……」他納悶她的驚慌心虛,同時也因為亂碰她的東西而不好意思,所以隨口問道。

  「不是我的,是別人的。」她莫名慌張地打斷他的話。

  元紀中愣了一愣,她的反應真的很奇怪。

  「為什麼別人的會在你這裡?」他直覺地提出質疑。

  「別人送我的啦,我還沒決定收不收。」她撇嘴回答。

  元紀中心裡打了個突,察覺到這話中蘊含的不尋常。他雖然對珠寶並不專精,但還是有基本的監賞能力,那只鑽戒至少有一克拉,而且色澤、等級絕非一般!什麼人會送這麼昂貴的鑽戒?如果沒有特殊意義大可收下,可她說還沒決定收不收,無疑代表了事情的重要性,才會讓她猶豫不決……

  「那……該不會是求婚戒指吧?」心中警鈐大響,他變了臉色,遲疑地向她確認。

  沒想到他一猜就中,喻宛蝶心悸地瞅住他。

  沒回答就代表是了,他心一沈,再問:「是莊宗睿?!」她紅唇緊抿,沒有否認。

  確定是莊宗睿,元紀中的心情是整個跌到谷底了。因為他親眼見過那男人,不可否認的,那男人也不錯……

  雖然他自認優秀不亞於他,可偏偏他不想把愛情搞成待價而沽的窘況,不想在這時候曝光身份,以身價、家世來做比較。但若是以現階段的狀況跟別人競爭,條件落差太大,他沒有贏的把握!

  「你……想要答應他嗎?」他悶悶地問,瞧她剛才對那戒指的緊張,他不由得擔心起自己不利的處境。

  喻宛蝶還是沒說話,因為這問題連她自己也還沒有答案,沒辦法給他回答。可看在元紀中眼裡,就像是默認,他驀然心痛。

  「那我呢?你真的都沒考慮我嗎?」深情目光凝瞅住她,他沈重地問。

  無法面對他帶有責難的問話,她本能地想要撇清自己的責任。「我早就說過——」

  「對,你說過你已經拒絕我,所以我再執迷不悟就不是你的問題。」他難掩激動地搶白,沒想到事到如今她還是要用這句話打發他!

  「可是,經過這些日子,你難道都沒看見我對你的真心?」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不是麻木不仁,當然有感受到他的心意。

  「既然知道,那你就拒絕他,和我在一起。」心愛女人就快被人搶走,他急了,霸道地要求她。他的強勢和急迫,揪扯著喻宛蝶的心,她左右為難,沒有勇氣作決定。她好猶豫!她承認她喜歡元紀中,可是他沒有她理想中的條件;而莊宗睿完全符合她理想的條件,她卻沒辦法對他動心……

  無法兩全其美,她需要認真抉擇,可偏偏苦思整夜,得到的除了失眠產生的黑眼圈卻仍理不出頭緒。

  元紀中屏息等著她回應,她卻為難地紅了眼眶,他既心急,又不忍看她被他這得不知所措,也焦慮得快要瘋掉。

  「因為我不是有錢人,所以你就不能接受我嗎?」他輕問,不知該怎麼導正她扭曲的價值觀。她咬唇,的確是因為這個顧慮而遲疑,但他為什麼要逼她回答這種問題?他明知道答案肯定是很傷人的!

  「我不想再過那種汲汲營營,為生活奔波勞祿的日子了。」她改以另一種方式回答。

  「就算我沒有卓越的身份地位,沒有優渥的經濟能力,但我可以努力,可以用我的全心全意給你幸福……」他真情告白,繼續說服她。他的話,一字一字地敲上她心坎,撼動她心弦。

  「紀中,你不要在這時候給我壓力。」可她卻還是沒勇氣接受,以逃避的方式掩飾心動的事實。

  「不要在這時候,難道要等你準備嫁給別人的時候嗎?」他忍不住提高了分貝,有點氣惱她還想逃避。

  喻宛蝶霍地語塞。可是,她光是思考要不要接受求婚就很頭痛了,現在又加上他逼她回答,無疑是亂上加亂。

  「給我一點時間吧。」她要求。

  「宛蝶,我沒有太多時間等你,如果有一天我離開業務部,那麼到那個時候,我們之間就不可能了……你好好想想吧,我也不強求你了。」元紀中無奈地歎息,話中有話地對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

  父親已經在提醒他半年之期,所以距離他離開業務部的日子已經不遠,屆時他的身份就會曝光。而她若是在他身份曝光之前接受他,那就證明她對他的感情是純淨真誠的;反之,他將無法確定她對他的心是真是假,那麼,他也不能再接受她……

  他突然的感慨讓喻宛蝶驀然怔仲,想問為什麼,他卻已經走了。

  沒有太多時間是什麼意思?為什麼他要離開?想到他要離開,她的心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悵然失落。不能回應他的愛,又不想讓他走,她好像太壞、太自私了!這愛情和麵包的問題,一般像她這年紀的女生都會很有勇氣的選擇前者,可是她在年紀還輕的時候,就體認到麵包的重要,所以不能怪現在的她會有如此現實的考量啊!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9 PM

第八章

  有人在回覆答不答應求婚時,像上斷頭台一樣凝肅沈重的嗎?咖啡廳裡,濃郁的咖啡香氣點綴著悠閒氣氛,音樂在空氣中輕揚,喻宛蝶和莊宗睿約在這裡見面,提前抵達的她本來已經作了決定,然而,看著擺在桌上的鑽戒,她卻又再度優柔寡斷、躊躇不決。

  理智告訴她,答應莊宗睿,以後才有好日子過,可感情卻在她胸臆間鼓噪,斥責她沒有誠實面對自己的心。

  在這關鍵的時刻,她的腦海像跑馬燈似的,不斷出現元紀中的身影,他對她的好、兩人相處的情況……一幕幕浮現,動搖她的決定。

  今天,她要是答應了莊宗睿,那麼從此以後,她和元紀中就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愉快相處、一起上下班、抬槓談天了……

  她忽然覺得,彩色的生活會變得枯燥,而她將會遺失快樂,因為她拋棄的,是真正的幸福!

  「宛蝶。」準時赴約的莊宗睿,微笑落坐,出聲喚她。

  「你來了。」她扯出一彎笑弧。

  「這兩天,我心神不寧,等著想知道你的答案。」他溫柔凝睇她,說得謙遜,其實很有把握,畢竟像他這樣條件優秀的男人是可遇不可求的。

  喻宛蝶看著眼前男人,赫然發現自己無法想像未來要和他同床共枕,生活一輩子。

  沒有愛,只有錢,真的能快樂?如果是真的,那她怎麼有種可悲空虛的感覺?不,她不要這樣過!就像元紀中說的,他會努力,會對她全心全意、會給她幸福,而她也會跟他一起努力,他們倆都很優秀、都有能力,還怕什麼呢?只要有愛支持,就算不富有,能夠腳踏實地的過,又有什麼不好?她渴望讓他愛,也渴望不再克制地去愛他!

  「宗睿,謝謝你的青睞,讓我感受到一個女人被喜愛的驕傲,不過,我心裡已經有了另一個人,所以不能答應你的求婚。」她終於鼓起勇氣,將鑽戒物歸原主,終結這美麗的錯誤。

  莊宗睿錯愕不已,怔怔地接下鑽戒。

  「可以讓我知道你心裡的那個人是什麼樣的人嗎?」他想瞭解自己是哪裡輸了。

  「他只是個普通的小職員,但他對我很好,就算我說不可能愛他,他也沒有改變心意,所以即使他各方面條件都不如你,我還是決定選擇他。」敞開心懷形容起元紀中,喻宛蝶的臉上不禁漾開甜美笑容,愈說愈確定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她竟然選擇普通小職員而放棄他這個知名汽車公司的准接班人?!他以為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沒想到……該說她太傻還是太天真?但看著她說起那個人時,眼底的光芒是那樣燦爛耀眼,微笑是那樣美麗動人,他就知道自己真的徹底輸了。

  「希望你不會後侮自己的決定。」他苦笑。

  「不會的。」她堅定地揚唇,誠懇地握住他的手。「謝謝你,也對不起。」莊宗睿吐出長長的氣,點了點頭,表現出風度。「雖然我們沒緣分做夫妻,但以後還是要繼續做朋友。」

  「嗯。」她開心地點頭如搗蒜,急急地起身。「他還不知道我的決定,我要趕快去告訴他。」

  「去吧,祝你們幸福。」他大方祝福,目送她離去。

  每個人都有缺了的那一角,茫茫人海中能找到是幸運,找不著的,就只能繼續尋尋覓覓了!

  ***

  「紀中,你在哪裡?」喻宛蝶一邊開著鮮少使用的小車,一邊戴著耳機,打電話給元紀中。

  「我在酒吧。」正在為她心煩就接到了她的來電,元紀中悶悶地應。

  「那在什麼地方?」她心情激動地追問,相較於他悶悶的口氣,她的語調顯得十分亢奮。

  「……幹麼?你要來嗎?」元紀中說了地址後,隨意問道,壓根兒不認為她會主動來找他。

  「對,我大概十五分鐘就到。別亂跑,等我哦!」她估算抵達的時間,說完就掛了電話。她的答案跌破他的眼鏡,所以她都已經結束通話了,他還反應遲鈍地握著手機。

  奇怪,她怎麼會那麼快就要到?該不會剛好在這附近吧?還有,她為什麼這麼急著見他?懷著困惑的心情,他一邊小酌一邊等待,時間差不多時,手機鈴聲再度響起,她要他結帳離開店家。

  走出店門,他目光搜尋喻宛蝶的身影,她正好下車步上紅磚道,他看見她穿著淺灰色調的風衣式洋裝,腳下是一雙黑色的翻溶短靴,看起來知性而優雅。從一開始,到現在,每每見她,她的美麗總令他心動。

  喻宛蝶迎上他的目光,美眸倏然熠亮,持續奔騰的心跳,瞬間更加狂飆,她迫不及待地奔向他。

  「紀中!」她不只奔向他,還直接踮腳撲上他,雙臂緊緊圈住他頸項,用擁抱表達終於傾巢而出的情感。

  元紀中被她毫無預警的擁抱給震懾住了。

  柔軟的身軀,馥郁的髮香,和她沒說出口卻異常明顯的激動心情,令他腦中一片空白。

  「你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直覺冒出的是焦慮擔憂,他下意識拍撫她背脊,第一個想法是給她安撫安慰。

  「我想我一定是瘋了!」她搖搖頭,埋進他頸窩,快樂地說著自己的瘋狂。她會形容自己瘋了,那代表事態嚴重啊!元紀中更擔心了。雖然她的擁抱很難得,但他一心緊張她,不由得微使勁將她掰開,蹙眉追問:「到底怎麼了?你快說,不然這樣我很擔心!」

  「我放棄了身價傲人的莊宗睿不要,卻選擇了什麼都沒有的你,不是瘋了是什麼?」她抬頭凝瞅著他,微笑揭曉自己的決定。

  元紀中的表情從呆滯怔愣、疑惑詫異,到臉上綻出驚喜光芒。

  「你的意思是……」他不確定地問著。「你已經拒絕了莊宗睿的求婚?」

  「嗯。」她抿彎紅唇,重重點頭。他的心從方纔的低落挫敗中,瞬間飛揚起來,握住她臂膀的大掌不禁激動地加重力道。

  「所以,你願意接受我了?」他的嘴角不斷彎起,仍不敢相信地想再聽她明確回答。

  「嗯。」她再次點頭。

  「即使我現在只是小小的業務專員?」他有好多好多問號想聽她回答。

  「對對對,我喜歡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不管你是誰,也不在乎你有沒有錢,不當有錢人少奶奶沒關係,反正我們還年輕,可以一起打拚……」她噙著微笑,不再保留地對他傾吐長久以來抑制在心中的情意。他感動、激動又衝動,捧起她臉龐,不顧身處大馬路旁,熱情地吻住那下斷吐露甜蜜話語的紅唇,奪取她誘人的氣息。

  喻宛蝶先是嚇了一跳,但隨即便以同樣的熱情回應他。

  是他堅持執著的愛意打動了她,扭轉了一直以來深植在她心中的愚蠢想法,讓她沒有因為錯誤的觀念而賭上自己的婚姻。她心跳狂野,心情激動,她現在才知道自己已經是這麼愛他,之前怎麼能夠那樣自欺欺人地壓抑?他霸道地佔有她的甜美,熱烈席捲她的唇舌,宣告著內心澎湃翻騰的情意,而她只能迷失在他狂熱如火的攻勢中,與他一起燃燒……

  良久,吻勢在纏綿中漸緩,他們才戀戀不捨地分開彼此。

  「你絕對不會後悔選擇我的。」元紀中低頭凝視那星眸迷濛的姣美容顏,擲地有聲地宣誓道。她溫柔回視,給了他一彎信任的笑。他將她摟進懷裡,感受著滿腔愛意終於不再飄蕩無依的滿足踏實。

  很快地,她就會知道她作了最聰明正確的決定,因為他一點都不比莊宗睿差,而且她還是可以達成她原本的理想!

  ***

  壓抑許久、終於確認情感的熟齡男女,通常會在這種濃情密意的時候做些什麼事?元紀中和喻宛蝶不知道別人是怎樣,只知道他們難分難捨,都不想離開對方,心中渴望最好能黏在一起,於是坐在喻宛蝶的車裡,甜甜蜜蜜地談天說地,直到凌晨,還是捨不得分開……

  「很晚了……」車裡的電子鐘報時,已經十一點,喻宛蝶惆悵地說。

  「真不想讓你回去!」元紀中摩挲著她的柔荑直言,雖然常往她家跑,但她家裡還有兩個妹妹在,這個時間他已經不方便再跟她回家。

  「不行啦,總不能整晚窩在車上吧?」她失笑,沒想到有一天自己會傻到在車子裡耗兩個多小時。

  「不要回家,我想和你在一起。」溫柔又蘊含熱情的目光釋放濃濃的誘惑。他們目光膠著,空氣中流動著異樣電流,喻宛蝶聽得出他話裡的暗示,白皙臉頰頓時飛上兩朵紅雲。她知道自己應該矜持一點,可是,受了他強烈渴望的感染,她也和他有相同感覺,所以不想拒絕他……

  她的默許鼓舞了元紀中,他心緒躁動,大膽提議:「我們去找一個沒有人打擾的地方好嗎?」她臉紅耳熱,心跳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大聲,她一方面感到羞赧,一方面又很有勇氣,於是幾不可察地輕點螓首。他欣喜揚唇,迷人帥氣的笑容躍上嘴角,立刻開著喻宛蝶的車,尋找他們的秘密天地……

  代表煽情浪漫的旅店,是他們最終選擇的地點。

  在飯店工作的元紀中和喻宛蝶,已看慣了飯店客房的格局,來到標榜異國風格、奢華舒適不亞於五星飯店的Motd,兩人都有些驚艷與好奇。

  「哇……紀中,你來看這浴室……」喻宛蝶的驚呼聲從開放式的浴室空間傳來,顯然比元紀中還要好奇。

  很快適應熟悉的元紀中,看著她像忙碌小蜜蜂般的身影,捕捉她每一分神情,眸光羌爾又寵溺。他按開了音樂,轉暗了燈光,喻宛蝶一頓,下意識往外瞧,不期然對上他在昏暗中如火炬般炯亮的眼睛,心跳漏了拍,再看他朝她走來,她突然覺得雙腳像是紮了根似的定在原地,還有些腿軟……

  「參觀完環境,你應該把心思放到我身上了……」他故意計較,嗓音低沈而曖昧,神情專注、眸色火熱,對她放電勾引。

  電流滋滋作響,臉紅耳熱的她深陷在魅惑迷眩的氛圍中,當他的大掌伸向她手臂,她立即敏感地輕顫。他將她拉近,低頭品嚐她的甜美,細細描繪她姣美的唇型,舌尖探進貝齒間逗弄她誘人的小舌,緩緩糾纏。

  健臂箍緊她纖柔的腰圍,他的吻轉移陣地,在她的臉頰、下巴落下細碎的印記,挑逗地在她頸項間廝磨舔吮,輕嗜她細緻的鎖骨,長指俏俏解開她洋裝上的鈕扣與腰帶上的蝴蝶結,就像拆禮物般愉悅。她忍不住仰頭承接他的每一個吮吻,雙臂支撐地攀掛在他頸後,性感地低吟,嬌媚地輕喘。她的洋裝落了地,渾身只剩銀灰色的內衣褲,曼妙的胴體在他眼前展現,宛如藝術品般完美。

  元紀中血脈賁張,理智已蕩然無存,直竄腦門的衝動喚醒他最強烈的佔有慾,催促他立刻將她據為已有。

  喻宛蝶還來不及羞赧,就被他打橫抱起,帶上大床,望著她嫵媚無助的神態,他除去所有遮蔽,壓向她,狂肆地覆住她的唇,翻攪糾纏,汲取那檀口中甜美的蜜津。她柔順地承接他強悍的攻勢,她能感受到他為她而繃緊而燃燒,他渴望擁有她,就如同她也渴望兩人成為最最親密的愛侶。

  柔荑探進他衣下,搜尋他的溫度,撫觸他結實的肌理,他的慾火被她撩撥得益發熾熱,血液沸騰奔流,下身更加堅挺,他褪去身上衣物,願意在她的撫觸下燃燒得更徹底……

  他的吻向下游移,巡視屬於他的領地,一一烙下印記,他煽惑地伸出舌尖,從她優美的頸項開始,舔滑出一道婉蜒路徑,抵達那傲人峰頂,銜吮住嬌艷的紅莓,徘徊流連……

  他的大掌盈握住另一隻豐滿的渾圓,以手指揉捻挺立的乳尖,將她的感官撩撥得更加敏銳。

  「啊……」感受到他的手與唇正同時在她胸前放肆,她不禁難耐地吟哦出聲,忘情地弓起身子。他抬眸凝視她咬唇隱忍快感衝擊、又不住呻吟的嬌媚模樣,指掌悄悄地來到那性感的神秘地帶,緩緩搔拂,慢慢揉壓,令她空虛又渴望,難受又愉悅,而他自己也因此更加炙熱如鐵。

  長指擠入已然濕潤的幽徑中,進行著催情的節奏,她隨著他的速度,不自覺地擺動酥軟無力的身體,紅唇逸出一聲聲嬌吟媚哼。他凝望她意亂情迷的美麗臉龐,壓抑叫囂著要解放的身體,用意志力克制那幾近爆發的慾望,努力取悅她,完全佔有她。這是他們第一次的親密,他要讓她牢記他的吻和擁抱,讓她牢記他是如何的讓她快樂!她在一波波的快意中顫抖,前所未有的歡愉令她迷醉,可體內深處似乎還有著難以紆解的騷動……

  「紀中……」她抓住他結實的肩頭,快樂的折磨讓她彷彿陷溺在載浮載沈的情慾浪潮中,情不自禁地喚著他的名。

  「想要我了嗎?」他在她耳畔低問,下半身已來到適合的位置作準備。

  「嗯……」她咬唇,媚眼如絲地瞅著他,輕點螓首。他俊唇微勾,蓄勢待發的昂挺抵在她雙腿之間,佈滿情慾的黑眸牢牢地鎖定她,然後將男性的驕傲一舉挺入柔軟的深處——

  「啊……」她呻吟出聲,感受到他完全充滿在她體內,還引發一陣陣的悸顫電流。他輕輕地退又沈沈地挺,她在他強健的體魄下喘息,他著迷地欣賞她動情的嬌艷容顏。

  隨著情慾愈來愈高漲,他們在愛潮席捲下一同馳騁,置身在極致的歡愉裡,不分你我……

  ***

  元紀中和喻宛蝶交往了!這個消息很快在業務部裡傳開——當然主要也是因為男主角得意的放送,這讓當初看衰元紀中的Ella跌破眼鏡。

  午餐時間剛到,辦公室裡總有些人已先去用餐,有些人則慢吞吞地還沒離開,可今天,氣氛特別熱鬧——

  「嗄~~副理,你怎麼可以被這傢伙拐去!」猜測錯誤,Ella備受打擊地哇哇叫。

  喻宛蝶只是笑,但臉上洋溢著談戀愛的幸福光彩超級閃亮。

  「款款欸,什麼這傢伙!」雖然Ella是前輩,但沒挺他就不用對她太客氣了。

  「你說話要算話,不然會食言而肥哦!」元紀中還故意吹鼓雙頰,做了胖子鬼臉給她瞧。

  「我說了什麼嗎?我不記得了!」Ella佯裝暫時失憶耍賴。

  「厚,來這套!賴皮鬼!」他皺眉撇嘴啐道。

  「奇怪捏,得到好處的是你,要請客也應該是你請啊!」Ella反應很快,反過來敲他竹槓。「各位兄弟姊妹們,你們說是不是、是不是啊?」

  「是啊、是啊、是啊……」有便宜可佔,大夥兒的附和聲此起彼落。

  沒想到反被設計,元紀中瞠目結舌,不由得看向應該和他同一陣線的喻宛蝶。

  「別看我,誰教你要跟Ella結怨。」喻宛蝶轉了轉眼珠子,看向別處,故意無情地撇清,嘴角卻在偷笑。

  見女友也不幫腔一下,元紀中氣結。

  「好啦好啦,請客就請客,反正有情人終成眷屬,本來就值得慶祝。」他走過來攬住喻宛蝶的肩膀,阿莎力地鬆口答應。

  「款?雖然副理讓你追到了,但終成眷屬這句話,你未免也說得太早了吧?」Ella再吐槽。

  「嘖,Ella,你是不刺激我不痛快是吧?」元紀中像只生氣的河豚,鼓起雙腮,作勢要開扁。

  Ella很白目地對他做了個鬥雞眼鬼臉,一點也不怕地跑給他追。

  喻宛蝶看著他們幼稚的追趕,嘴角的笑容一直卸不下來。

  愛情真的很神奇,一旦它存在,快樂就變得平凡而簡單。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49 PM

第九章

  餐飲業在十二月的重頭戲有兩個,一是聖誕節,二是跨年夜,富鼎飯店在這兩個節日裡都舉辦了特別的舞會,在自助餐廳、宴會廳兩個單位安排了不同的活動。

  之所以不同,是賓客身份的不同,歐式自助餐廳接待的是一般消費的民眾,而宴會廳辦的派對則是限定飯店會員才能參加。

  辦派對最怕沒人參加而太冷清,所以業務部在事前的努力很重要,所幸票全數售出,代表會來參加的人不少,這麼一來,公關部的人就有辦法炒熱氣氛,不用再擔心,而功成身退的後勤人員也就可以好好過個愉快的節日。

  跨年夜,元紀中邀喻宛蝶一起過,畢竟正處熱戀中,兩人的第一次跨年,格外有意義。

  喻宛蝶答應了,不過,由於這種日子三姊妹向來都在一起,所以只好要元紀中放棄兩人世界的念頭,來家裡和另外兩顆大電燈泡一塊過。

  鈴……

  家裡電話鈴聲響起,喻宛蝶認為八成是元紀中打來,快步到客廳接聽。

  「喂,你是在洗貴妃浴嗎?這麼慢還不來?」她劈頭就調侃。他說要回家梳洗乾淨,穿得帥一點,晚上帶妹妹們一起出門去跨年,但是都七點多了卻還不見人影,真是欠人催。

  「請問這是喻家嗎?」出乎意料的陌生嗓音及詢問卻從彼端傳來。

  喻宛蝶納悶地問:「是,請問你哪位?」這聲音聽起來是上了年紀的男人,怎麼會有這樣的人打電話來家裡?男人壓抑情緒的聲嗓,試探地再問:「你……是宛蝶?還是泓冰?」聞言,她心裡打了個突,秀眉緊緊皺起。

  「你到底是誰?」她沈下語調,豎起防備。

  「你應該是宛蝶對吧?」男人憑著記憶,兀自猜測。「我是……」男人道出了身份,喻宛蝶的臉色瞬間蒼白,激動得渾身顫抖,連話筒都差點掉落。她心情複雜激動,說不出話來,但是當男人說要來家裡時,她立刻像只被激怒的刺婿豎起尖刺。

  「不行!不准你來!」她不想讓妹妹們傷心。

  「那我們約在外頭見吧,我現在就在附近……」男人能夠理解她的抗拒和排斥,退一步地說。

  約好了地點,喻宛蝶掛上電話,看向在廚房忙碌的二妹,再看向在房裡上網的小妹,一整個慌張無措。

  「姊,是元大哥打來的嗎?」捧著裝有水果的保鮮盒,喻泓冰走向冰箱,看見了呆在茶幾前的姊姊。

  「不、不是,是打錯的。」喻宛蝶說謊,竟然緊張到結巴。「我、我去街口買點東西,很快就回來。」說完,她回房拿隨身包包,再到電視櫃上找到小妹的機車鑰匙,轉身就要出門。

  「姊!」喻泓冰忽然叫住她,她慌忙地旋踵,竟撞到連接陽台的紗窗鋁框,痛得低呼。

  「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怎麼臉色不太好看又心不在焉的?」感覺不太對,喻泓冰忍不住關問。

  「沒事,我哪有什麼事。」喻宛蝶摸摸臉,僵硬地揚揚嘴角,佯裝鎮定,免得讓妹妹擔心。「我出門嘍!」眼皮在跳,喻泓冰納悶地嫗嫗額角,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又兀自做自己的事去了。

  ***

  七點半,元紀中來到喻家附近,想起女友大人交代要買飲料和零食,經過超商便停下來去完成任務。

  買了滿滿一大袋,他走出超商,看見對面路口有一間速食店,又想起喻宛蝶喜歡吃蛋塔,於是步行走向路口,過馬路到對面去買了兩盒蛋塔,可正當他準備折回超商騎機車時,不意竟看見一抹熟悉身影。

  咦?那不是宛蝶嗎?下意識停下腳步,他定睛察看,拜優良視力所賜,他很快確定了坐在複合式餐廳裡的就是喻宛蝶。這個時候她應該在家裡才對,怎麼會跑到外頭來?還有……坐在她旁邊的男人是誰?那男人看起來已有年紀,衣著整齊,但神色黯然,表情很尷尬;而宛蝶雙臂環胸,凝肅地繃著一張臉。光憑眼前所見,氣氛是一觸即發的緊張,看起來好像在談判……

  就在他充滿疑問之際,男人競伸手揪握住她的雙肩,兩人一陣拉扯,宛蝶一臉忿怒,然後又哀怨地哭了!他們發生了什麼事?那男人和宛蝶又是什麼關係?他反射地想衝進店裡,可腳步才邁出,下一秒就遲疑,他告訴自己別衝動,但看她落淚他很焦急,沒辦法,只好拿出手機打給她,以防她遇到困難求救無門。

  「宛蝶,除了飲料零食,還需要買什麼嗎?」他藉口問,透過店家的玻璃窗,直勾勾地看著她的反應。

  「這樣就夠了,你……要到了嗎?」她探問,希望能在他抵達之前趕回家,不要因為眼前這個人而有任何影響。

  元紀中看見那男人找來了面紙,體貼地替她擦拭眼淚,她一把奪了過來,橫瞪他一眼。雖然她沒接受那男人的舉動,但他卻因為他們的互動,下意識隱瞞了自己的行蹤。

  「要出發了。」他不自覺多問了一句。「你在家裡等我嗎?」

  「……」她心虛地頓了一頓,下意識掩飾事實。「不然咧?」聞言,他不禁心一沈。

  「嗯,那待會兒見。」他收了線,重新邁開的步伐變得沈重,原本愉快的心情也頓時變得沈甸甸。她騙他……

  她為什麼要騙他?那男人到底是誰,為什麼不能讓他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不能對他坦白?他以為兩人是交心知心了,可沒想到……他好失望!她為什麼要讓他對她感到懷疑?

  ***

  趕走了那個人,喻宛蝶在外頭待了好一會兒,確定哭過的眼睛已經不腫了,她才回家。

  「紀中還沒來嗎?」沒在屋裡瞧見他的蹤影、聽見他的聲音,喻宛蝶不禁揚聲問向妹妹們。

  「來過又走了。」喻寶蒂說道。

  「來過又走了?」喻宛蝶納悶地像九宮鳥股重複。「為什麼?」兩個妹妹全都聳了聳肩。

  「元大哥來的時候臉色不太好看,笑也笑得不太自然……」喻泓冰形容元紀中的異樣。

  「他說家裡有點事,把東西擱下就走了。」喻寶蒂也覺得疑惑,但元紀中那樣說,她也不好再追問。

  喻宛蝶蹙眉,拿起手機撥給他,沒想到竟是關機中。「奇怪,他出發前才打電話給我,怎麼會關機?」她重複撥打,依然聯絡不到他,電話不通,她看向桌上他帶來的東西,速食店的紙袋讓她一怔。他知道她愛吃那家店的蛋塔,所以給她買來了,這很貼心,可問題是,他在哪兒買的?剛才,她跟那個人碰面的餐廳距離速食店只有幾步路,他該不會看到什麼了吧?

  「糟了……」她喃喃地說,心中有種不妙的預感。

  「怎麼了嗎?」喻泓冰聽見了姊姊的咕噥,不禁關問。

  「沒、沒事!」喻宛蝶給了妹妹一記安撫的微笑。

  喻寶蒂覺得氣氛不對勁,不確定地問:「元大哥回去了,我們還要出門跨年嗎?」

  「你們不是想看煙火嗎?當然要啊!」不想破壞妹妹們的興致,喻宛蝶打起精神,表現出若無其事的樣子。

  「太好了!」喻寶蒂放心地笑開。

  「對了,姊,你是去買什麼買那麼久?」喻泓冰可沒忘記姊姊說過是出門買東西。

  「噢,沒買到。」根本不是買東西,喻宛蝶敷衍地答,轉身回房去。她不想因為自己心情郁卒,而讓妹妹們也跟著不愉快,所以還是抑制著滿心的不安和沮喪,依照原本計劃出門。

  撇開那個人不提,元紀中反常的舉動令她很擔心。他人都來了,沒道理不告而別,就算再急,他也會打電話告訴她才對,不可能像現在連電話都不通!她有感覺,他一定是看到她和那個人在一起了!

  ***

  跨年夜之後就是元旦假期,飯店行政的內勤人員也都放假,喻宛蝶本來樂觀地想,元紀中那麼疼她,再不開心,也不會維持太久,但沒想到他竟然狠心地連一點音訊都下給她。

  聯絡不到人,她沒辦法確定是什麼事,就算知道是什麼原因,她想解釋也沒機會解釋。

  寶蒂和同學去玩了,泓冰也有自己的節目,喻宛蝶本來和元紀中約好今天要出門踏青,但好好的計劃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泡湯,還落得孤單一人待在家,只有寂寞和懊惱跟她作伴。然後,那個討厭的人又在傍晚出現,讓她原本已經夠糟糕的心情變得更加惡劣。

  「你是怎麼回事?我叫你別再來煩我們,你聽不懂嗎?」在公寓樓下,喻宛蝶口氣煩躁地驅趕眼前的男人。

  「宛蝶,拜託你讓我見見泓冰和寶蒂吧!」男人懇求著。

  「有什麼好見的?當初是你自己離開,現在還裝什麼慈愛?」她忿然冷嗤,藏在內心深處的怨,讓她不惜以尖銳言語傷害他。

  「我已經後悔了,以前都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吧!」男人那滄桑的臉龐是真的充滿了懊悔。

  「來不及了,被你傷最深的人已經不在了。」說到傷心往事,喻宛蝶更加不想再面對他,於是轉身要回家。

  「宛蝶,你別這樣……」男人拉住她,今天是打定主意不讓她輕易離開了。

  「你放開我!」喻宛蝶掙扎,兩人拉扯了起來。就在此時,屬於哈雷機車的轟轟引擎聲由遠而近地傳來,元紀中意外瞧見喻宛蝶和昨晚那個男人又在路上拉拉扯扯,當下是氣得七竅生煙,忙不迭地停好機車,大步走近。

  該死的!那個男人到底是哪兒冒出來的,競連著兩天來糾纏她?!

  「喂,她叫你放手沒聽到嗎?給我放手!」元紀中一把揪住對方衣領,直接推著他後退,直到抵在牆上。

  「紀中?」喻宛蝶訝然低呼。沒想到整天沒消息的人突然出現,而且還是這樣火爆出場。

  「他是誰?為什麼你要一直跟他見面?」他氣惱地質問,在腦中盤旋了整天的疑問就這麼脫口而出。他氣她昨天的隱瞞,也氣自己不夠強硬,明明打定主意今天也不要跟她聯絡,以懲罰她的不誠實,可是他在家裡竟然坐立難安、心神不寧,沒辦法,理智已經向情感妥協,於是他又騎著車來找她了。也幸好他來找她,才讓他撞見這狀況,能即刻替她解圍。

  喻宛蝶聽他這麼問,就知道問題的癥結了。他昨天果然是看見他們碰面,而她好死不死沒說實話,所以他就負氣離開搞失蹤!

  「他……就是拋棄我媽媽和我們三姊妹的那個男人。」她神色黯下地說,不願將「父親」兩字說出口。

  答案揭曉,元紀中呆住,瞠眼看看喻宛蝶,再看看被他不客氣地壓在牆上的中年男人。

  「他是你爸爸?」他以更淺顯直接的方式問,差點開扁的手悄悄地鬆開。

  哇咧……這誤會大了!

  「我早就沒有爸爸了!」痛處被戳破,喻宛蝶激動反駁。他們之間的糾葛複雜,元紀中一時不知該怎麼面對這實際是她父親,卻又不被她承認是父親的男人。

  「你可以不承認我,但是我們之間的血緣是不可能抹滅的。」方亦洲沈痛地看向她。

  親生女兒不認他,真的很可悲,但這也是他自己一手造成的,誰教他年輕的時候風流荒唐,欠缺責任感。

  「所以呢?那又怎樣?」她不屑地冷哼,態度冷傲。「以前你可以不在乎,現在我也可以不在乎。」元紀中走來她身邊,在她強硬的表情下看見了眼眶裡打轉的淚花,他頓時心疼不已,健臂攬著她肩膀,給她依靠和力量。

  「喻先生,雖然這是你們的家務事,我這個外人不方便多說什麼,但是你拋妻棄女這麼多年,現在想回來認女兒就來擾亂她們的生活,這樣是不是太自私了?」元紀中站在旁觀者的立場說道。

  無論如何,他都會以堅定的態度陪她面對,並且盡最大努力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他語帶責怪,令方亦洲汗顏。

  大概是上了年紀的關係,這幾年他開始嚮往天倫,這才懂得反省後侮,過去真的錯過了太多。

  「我只是想看看你們,絕對沒有要奢求什麼……」他紅了眼眶,聲音變得哽咽。再怎麼說也是血濃於水啊!聽出他聲調中的異樣,喻宛蝶抿著唇,有一點點心軟。

  「妹妹她們現在是真的不在,我會跟她們講這件事,不過她們願不願意見你,我就不知道了。」紙包不住火,妹妹們早晚會知道,她也不想再跟他糾纏,因此願意退一步。她知道她一個人的怨恨不能完全代表她們姊妹三人,光是以自己的想法去代替她們回答似乎也不妥,所以決定找時間告訴她們,讓她們自己決定吧!畢竟,泓冰和寶蒂都長大了,她們有自己的個性和觀感,她不能因為怕她們傷心,而將她們蒙在鼓裡。說不定,她們還是想認爸爸的!

  「好好好,宛蝶,謝謝你。」見她終於鬆口,方亦洲欣喜地笑逐顏開,連忙留下連絡電話。

  「如果她們願意見你,我會安排你們見面;如果不願意,拜託你就別再來困擾我們了。」喻宛蝶理性地說。

  「我知道、我明白。」方亦洲接受她的條件,起碼他回來找過她們,曾努力過,就不會那麼遺憾了!

  ***

  客廳裡,元紀中和喻宛蝶各據沙發一方,沈默才蔓延,氣氛就僵冷到不行,屋外的寒流也不敵這裡彷彿降到零度的氣溫。

  散發這嚇人溫度的,不是元紀中,而是心情受到強烈衝擊,卻還被某人誤會的喻宛蝶,各據一方的原因,則是元紀中自知理虧,不敢坐得太靠近。

  「你昨天有看到我跟他見面對嗎?」她淡淡地開了口,抬眸望向他。

  「嗯。」他誠實招供。

  「就是打電話給我的那個時候?」她聰明地推論。

  「嗯。」這無疑是承認自己在電話裡的試探,他心虛汗顏……

  「我想,你來了就走,應該不是真的家裡有點事。」她微微揚唇,笑意未達眼裡,看得元紀中一陣毛骨悚然。

  「……嗯。」這一聲應得很虛,然後連忙替自己辯解。「因為你明明在外頭,卻隱瞞我,所以我以為……」連他自己都覺得這樣的誤會難以啟齒。

  「以為什麼?」她問得好輕好輕,他卻聽得好剉好剉。看他一臉歉疚心虛的表情,還不敢應聲,她已經大略猜到他誤會的方向,所以怒火瞬間燒旺。

  「以為我背著你跟別的男人見面?」她語氣更輕了,有種風雨欲來的威脅感。

  「嗯?」元紀中頭皮發麻,僵硬地點頭。

  奇怪,他心愛的女人本來是嬌媚動人的,怎麼現在生起氣來,光是輕聲說話,就如此恐怖嚇人?

  「然後,你就把手機關機,故意一整天不接我電話是吧?」她笑得更甜,不只是風雨欲來,還包含了打雷閃電的前兆。

  故意不接電話是很可惡的行為,元紀中完全沒有勇氣點頭。她沈默了,一雙澄澈大眼就這麼瞬也不瞬地看著他。

  承受無形的壓力,元紀中目光昀動,決定面對錯誤,開口道歉。

  「對……」

  「對了,大門在那裡,你走吧。」他一開口,她就搶先接話,而且還是下逐客令。

  「宛蝶?!」他愕然驚呼。她趕他走引

  「我很生氣,短時間內不想見到你。」口氣不再輕柔,微笑不再展現,她繃起臉直言。

  「不要這樣啦!我知道自己不對了,不應該誤會你……」他忙不迭地坐到她身邊,摟著她磨蹭,頻頻道歉。

  「你在想什麼?看也知道他年紀多大,這樣也能誤會?是你眼力有問題,還是我的品行真那麼差?」她扭動肩膀想擺脫他的碰觸,愈擺脫不了就愈氣惱,索性一股腦兒地責問。他忽然鬆手,沒了箍制,她轉過頭瞪他,不料他卻雙手揪著耳垂,無辜地瞅著她。

  「你幹麼?」他忽然冒出的可愛舉動就像滅火器般,頓時令喻宛蝶的火氣大消,只得故意沒好氣地質問,好掩飾想笑的表情。

  「認錯啊!你罵我吧。」知道她刀子口、豆腐心,他說完還癟嘴裝可憐。他癟嘴揪耳的模樣害喻宛蝶差點破功,她故意換位子,想甩掉他的賴皮纏黏。沒想到他又像口香糖似的緊黏不放。

  「走開啦!」她嗔怒地嚷,嘴角已經偷偷上揚。

  「不要……」一皮天下無難事,他圈住她的腰,限制她的行動。

  掙扎半天,喻宛蝶也累了,放棄反抗,沒轍地待在他的臂彎裡。

  「我告訴你,以後你甭想跟我過跨年夜了!」皮不過他,她沒好氣地撂話,以示懲罰。

  元紀中一怔,本來要抗議,但想想倒也沒差。

  「沒關係,以後我會跟你過每一夜,跨年夜就不是什麼重點了。」他咧出笑容,此話別富深意,代表他想跟她生活。聽出其中涵義,喻宛蝶再抑不住揚起的嘴角,逸出嬌甜笑容。

  「哼!我可沒說我願意哦。」她嘴硬地說。

  「不願意?!」他詫問。「那我就用我的辦法逼你就範嘍!」語落,他壓覆向她的柔軟嬌軀,知道家裡只有他們兩個人,他大膽地在客廳裡吻她、愛她,慢慢地逼她就範!
作者: 澄澄澄    時間: 2010-8-17 10:52 PM

第十章

  富鼎飯店裡沸沸揚揚地流傳一則消息,大富集團總裁元大富的獨子即將擔任飯店總經理一職,為未來的接班作準備。

  豪門第二代,大富的皇太子,大家都謠傳,這男人是優秀的極品,是集各項優越條件於一身的天之驕子,哪個女人若是被他看上,絕對比中樂透還樂。這天,快要中午的時候,喻宛蝶突然接到來自於總裁秘書的內線電話——

  「喻副理,總裁要你現在到辦公室來。」

  「總裁?!」她呆若木雞,懷疑自己是聽錯了。她只是中階主管,怎麼也輪不到她跟總裁接洽啊!

  「是的,在十九樓哦!」總裁秘書提醒道。她滿頭霧水,仍鎮定回覆。「好,我馬上上去。」掛上電話,喻宛蝶連忙整理儀容,這是她第一次面見總裁,而為的是什麼事,她完全「莫宰羊」!

  「經理,我剛接到總裁秘書的電話,要我上去總裁辦公室,請問你知不知道是什麼事?」臨出發前,喻宛蝶來敲郎經理的辦公室門,猜想他或許知道,那麼她就可以先有個底。

  「總裁找你?」郎經理也很訝異,納悶重複。「我不知道耶。」

  「奇怪……我應該沒犯什麼錯吧?」她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闖了什麼禍而不自知。

  「沒有呀!」郎經理也百思不得其解,隨即好意叮嚀:「你小心點應對就是了,有什麼問題回來再跟我商量。」

  「我知道,謝謝經理。」退出經理室,她下意識在開放辦公室裡尋找元紀中身影,但他卻不在位子上,她只好懷著忐忑心情走安全梯上樓。

  富鼎飯店有雨層樓是辦公樓層,一般部門辦公室集中在十八樓,十九樓則是更高階管理人的辦公室,在富鼎工作這麼多年,她到十九樓的次數寥寥可數,通常是有事報告或代理經理職務時才會上樓來,像這樣被召上樓的,是有史以來第一遭,所以難免侷促憂慮。

  來到總裁辦公室外的秘書位子,她報上身份讓秘書通報,然後走進了從沒見過的總裁辦公室,令她更意外的是,連只在尾牙、特殊宴會才會出現的總裁夫人都在場!

  「原來你就是喻副理,請坐。」元大富很親切地招呼她坐在接待客人的柔軟皮沙發上。

  「總裁好、夫人好。」喻宛蝶落落大方地頷首,即使心裡很緊張,仍表現得成熟穩重。

  邱於禎毫不掩飾打量的目光,未幾,便欣賞地由衷讚美。「我老聽人說業務部有個漂亮能幹的副理,今天一看,果然是個美人胚子。」聞言,喻宛蝶心中好疑惑。他們該聽說的是員工的工作能力、表現成績的話題,怎麼會跟長相美貌有關呢?而且又是聽誰說?

  「謝謝夫人讚美。」喻宛蝶謙虛地說,決定開口問問召她過來的目的。「不好意思,我想請問,總裁找我是不是我在工作上有什麼問題?」

  「不是,工作上沒問題,你別擔心。」元大富在知道喻宛蝶之後,就跟人事部調閱過她的資料,對她的成績表現相當滿意,以後夫唱婦隨,多好。「找你來是因為私人因素。」

  「私人因素?」她不認為除了老闆和員工這層關係以外,曾和他們有過什麼交集,又何來的「私人」因素?

  「是啊,我們太好奇了!想趕快先認識你。」邱於禎和善地坐近她,拉住她的手輕拍。這番莫名其妙的話,讓喻宛蝶的頭頂登登登地冒出一堆問號,砸得她眼冒金星很混亂。

  「我有點糊塗了,為什麼你們要對我好奇?」她尷尬地微笑,感到困惑不已。

  飯店裡的員工何其多,像他們這種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又為什麼會想認識她這種小角色呢?

  「我就直接說了吧!」元大富也不喜歡賣關子。「你應該知道即將上任的總經理是我兒子吧?」

  「知道。」她點頭。

  現在公司裡傳得沸沸揚揚的話題人物,想不知道也難,但是,她不明白現在講到總經理跟她有什麼關係?

  「他跟我們說啊,他很中意你,他說要把你娶回家當老婆。」邱於禎笑容可掬地說。

  「我?!」喻宛蝶驚愕得眼珠子差點要滿地滾了,隨即毫不猶豫地拒絕。「不行!」

  「為什麼不行?」元大富錯愕地問,無法相信。「我兒子這麼優秀,你為什麼不願意接受?」

  「因為我已經有交往對象了,我們感情很好,我不想辜負他。」想起心愛的男人,她眸底掠過溫柔情意。

  之前,她願意為了他,放棄莊宗睿;現在,他們已經那麼親密,她當然更願意為了他,放棄總裁的兒子!呵呵,他要是再知道的話,肯定又會超感動的吧?只不過,她的桃花未免也開得太大朵了!她連那個下知哪兒冒出來的總裁兒子長得是圓是扁都下知道,怎麼會莫名其妙被他看中?雖然大家傳說被他相中比中樂透還樂,但是她已心有所屬,被他看中一點都不樂,而且她很擔心會帶來麻煩。

  「那就奇怪了,你明明有交往對象,他為什麼會說很愛你,還想要娶你?」喻宛蝶的表白讓他們夫婦倆滿心疑惑和擔憂,覺得兒子在唬哢他們,或是自作多情。

  喻宛蝶搖搖頭,只認為那個未曾謀面的總裁之子腦袋秀逗了。

  「請總裁和夫人見諒,也請幫我感謝令郎的錯愛,我不可能嫁給他。」她謙遜致意,堅定表明立場。

  「大概是我們搞錯了吧?」本來興沖沖,這會兒是被潑了一大桶冷水,元大富和邱於禎夫妻倆難掩失望,決定再找兒子確認看看。

  ***

  當晚,夫婦倆就在餐桌上把和喻宛蝶見面的情況說了一遍,他們很擔心,但元紀中聽了卻爽朗得意地大笑。

  「哈哈哈……」因為爸媽太過心急好奇而造成烏龍,他卻覺得有趣極了,同時也很感動喻宛蝶對他的堅定心意。

  「你到底在笑什麼啦?我跟你說,人家已經有男朋友了,你不要去膛這種渾水!」邱於禎嚴肅叮嚀。

  「媽,她的男朋友就是我。」元紀中驕傲地指著自己。

  邱於禎一怔,隨即哭喪著臉。「老公啊,我們兒子是不是壓力太大,得到妄想症了?」元大富不由得也擔憂地看向兒子,趕緊勸慰。「紀中,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呢?」

  「就叫你們不要那麼想湊熱鬧,這不被搞得霧煞煞了吧?」元紀中沒轍地笑歎。

  「什麼意思?」邱於禎不解。

  「她根本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我的身份,所以你們今天突然這樣跟她講,她會以為是另一個人看上了她,而她現在正在跟我交往,當然不可能接受別人。」元紀中笑笑解釋,替他們解開了疑惑。「換句話說,她是為了我,而拒絕我……」

  「款,那如果是這樣的話,這個女孩就更難得了。」元大富感動她的抉擇。不是因為大富集團的名氣,也不是因為元紀中的身世背景,而是單純地愛著元紀中這個人。

  「對啊,在認為你只是一般職員的情況下,擺在眼前的榮華富貴都不要,還是堅持要和你在一起,這是很真誠的感情。」邱於禎點頭認同,對喻宛蝶既欣賞又佩服。

  「其實,她之前就為了我,拒絕了汽車公司總經理的求婚。」元紀中幾乎是語帶炫耀。她明明很現實,卻三番兩次地通過了財富誘惑的考驗,這無疑證明了他超有魅力,才會讓她在明顯落差中選擇了他,當然,他更高興自己有一個有勇氣、有魄力,還很專情的女朋友。

  「她真的不知道你的真實身份?」元大富又再確定一次。

  「真的。」他重重點頭。「她說沒錢不要緊,反正我們還年輕,可以一起努力打拚。」

  「這女孩我喜歡,一定要娶回家來給我當媳婦!」邱於禎一聽,中意得不得了,巴不得馬上辦喜事。

  「對,娶妻要娶賢,像這樣的女人可以同甘共苦,就適合當老婆。」元大富也感到滿意,不禁鼓勵兒子。

  「既然你們都支持,那我當然很樂意嘍!」得到父母的同意,元紀中更加堅定與她共度人生的決定了。那可愛的女人哪,競為了他再次拒絕可以得到榮華富貴的機會,敦他如何不愛她呢?都愛到心坎兒裡去嘍!

  ***

  元紀中在家用完晚餐,就迫不及待地又直奔喻宛蝶家。

  沒辦法,聽完爸媽說過的事之後,他超級感動,胸臆間對她的愛已滿到要溢出來,不見到她的面,傾吐愛意的話,他的心恐怕就要爆炸了。

  「走,我們去你房間。」才踏進屋裡,元紀中就拉著喻宛蝶的手,三步並作兩步地走進她臥房,反手落了鎖。

  「你有什麼……」納悶的問話還沒來得及說完,他就忽然捧住她的頭,二話不說地封住她的嘴,狂野火熱地席捲她的唇,探入貝齒間勾纏她的舌,汲取她的熱情,渴望她的回應,也彷彿要把深濃的愛戀從她的唇灌注到她身體裡。他吻得她腳軟,一股熱潮猛烈湧上,她不由自主地融化在他的懷抱裡。他將她抵靠在櫃子邊緣,勁健長腿貼在她雙腿問,結實的身體磨蹭她的柔軟,他們一起發燙,情慾暗流在週身流動。

  在彼此都亟需氧氣的時候,他們緩緩分開,氤氳迷濛的眼與劇烈起伏的胸口都是情動的證明。

  喻宛蝶抬起柔荑輕捧他雙頰,溫柔關問。「紀中,你怎麼了?」她知道自己對他的吸引力,但他從沒像這樣一進門就拉著她進房,彷彿要將她吞噬、要將她揉入骨血似的激情。

  「忽然很想你、很愛你、很想要用我全部的力量抱你。」他毫不保留地告白,熱情而露骨。這強烈洶湧的愛意,迷惑她心魂,一陣熱氣瞬間從腳底往上飆竄,讓她的臉頓時像蘋果般艷紅,笑靨比花嬌媚。他的渴望,讓她感到被深愛被需要的驕傲,也誘發潛藏在她體內深處那狂野的慾念。她朝他張開雙臂,勾著唇,瞅著他,釋出邀請訊息,他的呼吸轉為凝重,再度烙下一個濃烈的吻,揭開了綺麗纏綿的序幕……

  在翻雲覆雨之後,元紀中對著枕在他臂彎,累得快睡去的人兒輕聲說道——

  「親愛的,再過幾天,你就會得到一個大驚喜。」

  「好啊……我期待……」她含糊不清地咕噥,在幸福的包圍中,噙著微笑沈入甜甜夢鄉。

  最新的人事命令公佈,新總經理在今天走馬上任,並且會到各部門一一巡視。

  「來了來了,已經巡到公關部,很快就輪到我們業務部了。」業務部同仁中有人充當報馬仔,不斷朝外頭長廊探頭偷瞄,一群大頭簇擁著總經理,從長廊最前方的部門開始往後移動。

  「快快快,全體準備,列隊歡迎……」郎經理拊掌吆喝,希望讓上司覺得業務部在他的帶領下是個有紀律和朝氣的部門。「那個誰……不要再偷瞄了,被發現很難看啦!」喻宛蝶也不例外地排列在隊伍裡,但心思卻掛念著元紀中。那傢伙又跟之前那次一樣,臨時缺勤了,而且這回連郎經理都沒通知,莫名其妙就曠職!奇怪,怎麼老是這樣搞失蹤,讓人擔心呢?

  「總經理好!」就在她思緒漫遊之際,大夥兒元氣十足的歡迎聲響起,嚇得她連忙拉回神思,然後看見一堆西裝人擠進業務部裡,而最後進來的人八成就是——

  「元紀中!」包含喻宛蝶在內,驚呼聲此起彼落,業務部每一個人都傻眼,表情很有默契地呈現呆滯。

  元紀中穿著一襲做工精細的黑色條紋西裝,白色襯衫上繫著藍色花紋領帶,腳上的皮鞋雖低調但質感一流,整個人散發著強烈的尊貴氣質,看起來架勢十足,很有威嚴。

  「業務部的同仁們,相信你們大家對這張臉孔都已經很熟悉了。」人事部經理是公司的元老級人物,也是少數知情的人,他呵呵笑地向所有人介紹。「他就是我們飯店的新任總經理——元紀中,同時也是我們大富集團總裁的公子,請大家掌聲歡迎他。」大夥兒太意外,掌聲零零落落,表情很是呆蠢傻。

  元紀中看向顯然也嚇到的喻宛蝶,悄悄地對她眨了眨眼,然後咧嘴笑,這一笑,彷彿才笑回大家的魂,看見之前那個爽朗的元紀中。

  「我之前已經在集團下其他三間飯店的不同部門實習過,業務部這裡是我實習的最後一站,謝謝大家的照顧,以後我就在樓上辦公了,有聚餐的時候可別忘了找我。」元紀中對於最熟悉的業務部,口氣也熟稔輕鬆得多。

  「糟糕,我之前有沒有欺負新人啊?」

  「總經理,我可是很照顧你哦!以後記得幫我加薪!」

  「真是太厲害了,可以掩藏身份那麼久……」

  「啊,副理肯定是幫兇,居然和總經理聯手把大家蒙在鼓裡!」談論聲此起彼落,被點名的喻宛蝶很冤枉,因為她也被他騙得團團轉,壓根兒不知情。

  「才沒有,他連我也瞞。」喻宛蝶有點怨懟地反駁。

  「哈哈……我不是跟你預告過,你會得到一個大驚喜嗎?」元紀中朗笑出聲,俊眸瞳光熠熠,踩著穩健的步伐走向喻宛蝶。看著這樣出色卓越的他朝自己走來,喻宛蝶不知為何,心跳快得不像話,有種彷彿要發生什麼事的預感。

  「雖然是驚喜,但也算是驚嚇,需要去行天宮收收驚了。」她窘赧地嘀咕著,怨怪他連她也蒙在鼓裡。

  「午餐時間上來辦公室找我。」他以只有兩個人聽得到的音量,定下待會兒的午餐約會。

  喻宛蝶愕然瞠目,不敢相信他在大庭廣眾之下,還敢這樣偷偷地對她咬耳朵。他從容地退回幾步,揚聲對眾人喊話。「請大家以後跟我一起為飯店營運打拚,我也會努力當個好總經理,不會讓各位失望的。」大夥兒以贊同的掌聲回應,目送那一票大頭又浩浩蕩蕩地離開。

  「副理,恭喜你啊!歪打正著撿到了金龜婿哩,以後我們就靠你多多照顧了。」一直眼紅喻宛蝶擄獲了元紀中的Lisa,這會兒是更加嫉妒,說起話是明褒暗諷,酸味四溢。

  「平時就你最會說些有的沒的,還好意思叫人照顧?我看還是皮繃緊一點比較實在吧?」Ella看不過去地出聲。

  Lisa愛酸副理,她就幫副理「噹」她!

  「我和紀中交往,跟他是不是總經理沒有關係,所以我也不會因為有個總經理男朋友就改變態度,你放心好了。」喻宛蝶故意微笑地對著Lisa說。她知道Lisa老是踩到她頭上來,平時沒有當面聽到也就算了,現在是直接對她說,那她也不會再默默退讓,免得她以為她不出聲就好欺負!聞言,Lisa努了努嘴,悻悻然地返回座位。

  大夥兒解散,喻宛蝶在回到辦公室前和Ella交換了個友善的眼神,知道她不但是她的得力助手,私下也很挺她,是值得深交的朋友。不過,元紀中給她的這個意外太震驚,所以Lisa的酸言酸語、Ella的力挺支持,對她的心情影響都不大。她現在腦袋還空空的,感覺有點像作夢,不太敢相信當初那個菜鳥業務專員,競搖身一變成了總經理?!可惡的元紀中,居然把她要得團團轉,待會兒非得要他交代得清清楚楚不可!

  ***

  再次踏上十九樓,喻宛蝶沒了上回那種不知為何被召見的忐忑侷促,但是心情還是很混亂。明知是真實,又彷彿在夢境,更有種感覺,說不定是元紀中看她之前想嫁豪門,所以一時起了玩心,開她玩笑……

  「喻副理你好,找總經理對吧?他已經在等你了。」才轉進總經理辦公室的通道,秘書便笑容可掬地起身頷首,訓練有素地恭敬招呼。

  「謝謝。」喻宛蝶微笑回應,踩著優雅步伐走進。

  在這種時候,她又覺得不可能是惡作劇的玩笑,沒道理這些人會乖乖配合他!而這樓層瀰漫的凝肅氛圍是一點兒都假不來的。

  「嘿,超過五分鐘,還以為你不來了咧!」元紀中從沈穩的實木辦公桌後起身,原本因審閱卷宗而嚴肅的俊臉頓時躍上笑容。

  「怎麼不來?我滿肚子疑問!」她沒走向他,反而就坐在最靠近門邊的沙發座位,故意疏離地保持距離。

  「呵呵……很驚喜吧?」他走到她身邊落坐,還喜孜孜的。

  「你真的是總裁的兒子?」她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如假包換。」他咧開嘴,笑得一臉陽光。「總裁叫元大富,我叫元紀中,我們都姓元,你沒察覺嗎?」他這話像是說她遲鈍似的,她沒好氣地撇嘴。「這世界上同姓的人那麼多,誰會知道!」不過仔細想想,還真的是自己大意了,如果心思細膩些,說不定可以看出一些蛛絲馬跡。

  「前幾天我爸媽都找過你了,你還沒有聯想到!」他伸臂摟住她,想到那時他們雞同鴨講似的情況,就忍不住發噱。

  「對啊,難怪我會莫名其妙被總裁和夫人召見,還說了一堆奇奇怪怪的話,原來,他們口中的兒子就是你!」她恍然大悟地一掌拍向他的大腿,痛得他哇哇叫。

  「噢!我現在才知道你有暴力傾向。」

  「哼,這一掌算什麼?」她轉過頭,雙手捧住他臉頰,洩憤似的擠壓扭拉,把他一張好好的俊臉弄得歪七扭八。「你很可惡耶!完全符合我的夢想標準還故意裝窮,害我拒絕莊宗睿的時候那麼掙扎,細胞都不知死了多少?」怪不得當初他說,她絕對不會後侮選擇他!那是因為他的條件一點也不亞於那個人。

  「這樣剛好證明了你對我的愛已經超越了世俗的價值呀!」被弄成鬼臉,他索性還嘟起豬嘴,對著她索吻。他相信,以喻宛蝶的性格,一旦決定了,就會義無反顧,所以感情的堅定是無庸置疑的,對他而言,這樣的她是彌足珍貴的。看他那滑稽的模樣,還想跟她索吻,喻宛蝶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他說的沒錯,如果立場對調,她也不敢坦承身份,畢竟她表現得那麼現實勢利,倘若表露了身份,就不能確定得到的是不是真誠的感情了。

  「討厭鬼!下次要敢再騙我,我就不理你了!」喻宛蝶佯裝凶巴巴地警告,可心裡卻漸漸冒出一顆顆將訊息消化後的喜悅泡泡。

  「不會了!你這麼愛我,我一定會加倍加倍地對你好。」趁她鬆手,他偷得一記香吻,開心地對她承諾。雖然他在示愛,可也用不著消這她吧?她驀地臉紅,很計較地揪他語病。

  「我什麼時候『這麼愛你』了?」

  「呵呵……不用害羞,就承認吧!」他一口咬定,笑嘻嘻地一邊打開從日式餐廳送來的便當,一邊說道。

  「神經,是你比較愛我吧?」她才不要屈於弱勢咧!

  「你為了我拒絕有錢人的求婚,甚至連飯店總裁兒子看中你,你也不接受,這還不是愛慘我了?」他挾起一塊玉子燒直接送進她嘴裡。

  「唔……」她想回答,卻正好被他塞住嘴巴,說不贏他。不過,她的確很有勇氣地為他而拒絕名利財富的誘惑,連她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我在懷疑,是不是你給我喝了什麼符水,才會讓我一心偏向你?」她含糊不清地說著。

  「我才在懷疑,是不是你給我下了什麼蠱,才會一直不被你接受還不想死心?」說到這個,元紀中就忍不住露出哀怨委屈的表情。

  見狀,喻宛蝶不禁感到好笑又心疼。

  「好啦,我承認那時候是我腦袋不開竅嘛!」她也獻慇勤地餵他吃東西。「謝謝你在我迷惘的時候沒有放棄我。」是他一直堅持愛她,她才有力量有勇氣面對自己的真心。

  「所以不是喝符水也不是下蠱,全都是因為愛情的偉大力量!」他享受起她的餵食,臉上洋溢幸福微笑。

  「呵……對,我贊成。」她揚唇附和,燦爛笑容比陽光還耀眼。

  當初捨棄名利財富,選擇真愛,可後來不貪心的結果,反而讓她幸運地同時擁有兩者。

  或許她曾經迷失,可有了他無怨無侮的守候,她最終還是朝幸福的方向前進了!

  經過之前的考驗,他們都篤定了對方的心意,而接下來,兩人共同的目標,就是追尋更完美的幸福,一起讓彼此的人生變得更圓滿!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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