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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蘇浣兒 -【天帝傳說 敦煌九鳳之八】憨妻救鳳 [打印本頁]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1:53 PM     標題: 蘇浣兒 -【天帝傳說 敦煌九鳳之八】憨妻救鳳

本帖最後由 蝶柔 於 2014-3-16 10:39 PM 編輯

香積寺鬧鬼?
  這對以賺錢為目標的楚雲天來說可是個「斂財」的大好機會
  沒料到凶惡女鬼沒抓到,反倒擒了個天真小笨鬼
  這小鬼頭不但天生神力,還單蠢無知得讓人又氣又憐
  看在她身分特殊的份上,他就好心陪她玩一場「尋仇記」
  哎呀!明明是小鬼復仇記怎麼會變成「奪寶大作戰」
  而這寶,還在他身上呢!……
  什麼敦煌九鳳嘛!
  她雲岫衣橫看豎看,他不過是只專擋人財路的臭鳥
  咦?這只鳥很會賺不用本錢的銀子呢!
  這招不給他學起來怎麼對得起自己
  啥?這絕招不外傳喔!那還不簡單,巴著他就好啦
  哇咧!這會兒她居然成了他的累贅,還害他被抓
  不成,說什麼都要把這個「財神」給救回來……

[ 本帖最後由 wint 於 2008-7-25 02:09 PM 編輯 ]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3 PM

第一章


  傳說這香積寺鬧鬼,每到太陽下山,便有個身穿白衣、舌頭吐得長長的、專門捉弄人的女鬼在寺裡頭飄來晃去,用淒涼恐怖的聲音對路過的人喊著:“恨啊,我好恨啊!我真的好恨啊!我要殺光全天下所有不仁不義的壞蛋!殺光所有的偽君子!殺光所有的龜兒子、龜孫子、龜重孫子、龜重重孫子!”

  據說運氣好一點的,遠遠看到白影便逃之天天;運氣差一點的,就是讓女鬼嚇得屁滾尿流,連頭發、胡子都被女鬼給拔掉一大半;這運氣更差的,就是一命嗚呼,和他的祖先一起到蘇州賣鹹鴨蛋去了。

  沒有人知道香積寺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鬧鬼的。因為香積寺已經破敗很久了,寺裡頭沒有菩薩、佛像,放眼望去,只有一堆堆瓦礫及傾倒的破舊香爐,還有幾根破柱子支撐著屋頂。所以除了砍柴路過的樵夫和上山打獵的獵戶偶爾會在這裡休息外,幾乎沒有什麼人會來。

  正因如此,當香積寺有女鬼出沒的消息傳出後,附近的百姓更是將香積寺視為禁地,連獵戶、樵夫都不來了。加上香積寺四周松柏蒼郁茂密,古木參天,野草長得比人還高,風一吹,發出沙沙低響,遠遠聽著,仿佛鬼哭神號,使得處在黃粱夢鎮外的香積寺,連在大白天亦如同鬼域一般。

  可有一個人偏不怕鬼,不到熱鬧繁華的黃粱夢鎮投宿,偏偏一個人慢慢地趕著驢兒,住到這鬧鬼鬧得很凶的香積寺來,而且還是挑月已斜沉,太陽又還沒升起,黎明前最黑暗、最深沉的時刻前來。

  他就是楚雲軒!

  並不是楚雲軒不知道香積寺鬧鬼,也不是楚雲軒會什麼降妖伏魔術,而是他認為這香積寺的鬼根本不是鬼,是人假扮的。所以素來以賺大錢為職志、賺小錢為目標、撿錢為本分的他,便接受了黃粱夢鎮民一百兩銀子之托,騎著一頭小黑驢兒到香積寺抓鬼來了。

  黎明前的香積寺陰森得嚇人,放眼望去,但見四周一片阒暗,樹影交錯,形如鬼魅,而白楊青楓的葉子在夜風的吹動下發出陣陣聲響,聽來活像有人在暗中拍手叫嚷似的。

  楚雲軒跳下驢背,信手把缰繩往地上扔去,大步走進香積寺。

  豈料人都還沒走到大門,便看到一道白影從眼前一閃而逝。

  楚雲軒眼中精光一閃,旋身尾隨在那白影背後。

  那白影似乎察覺到有人跟蹤,不但走得益發迅疾,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忽隱忽現,並且不住地發出啾啾怪叫。

  聽到這怪叫,楚雲軒更加確定眼前這白影是人而不是鬼。試問有哪個鬼會這樣啾啾怪叫的?而且叫得活像是只哽到喉嚨的小笨鳥?

  於是他一個輕躍,擋在那白影身前,卻發現那白影之嬌小,站起來尚不及他肩膀高!

  “小笨鬼,你是喉嚨壞了,還是發燒著涼?不然怎麼叫得像只小麻雀?”

  只見那白影氣呼呼地嚷嚷,拳頭緊緊握著,聲音聽起來有點悶悶的,“你才是小笨鬼、小麻雀!告訴你,我可是很凶很凶的吊死鬼喔!我曾經用舌頭勒死一個壞蛋,嚇跑兩只色狼;還曾用頭發把幾個臭強盜吊在樹上吹風,直到隔天才吸干他們的精氣,讓他們死翹翹喔!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趕快離開,不然我要變臉嚇你了。別怪我沒提醒你,我的臉可是很恐怖、很恐怖的喔!”

  楚雲軒看著臉上包著生絹,只露出兩只眼睛,面目模糊難辨的白影說道:“好啊!我長這麼大從未被鬼嚇過,也沒見過鬼長什麼樣子,你就變變臉,讓我看看你的臉到底有多恐怖好了。”

  那白影一對圓溜溜的眼睛轉來轉去,似乎在思索這男人的話有幾分可靠性,“你當真不怕?我再說一次,我的臉很可怕、很可怕的!你看了可是會活活被我嚇死,你不會真的想被我嚇死吧?”

  楚雲軒微微一笑,“你在這香積寺出沒不就是為了嚇人嗎?既然如此,我就讓你嚇好了,反正我也從沒見過鬼的臉到底有多可怕,所以很想看一看;萬一真的被你嚇死了,那就算我自己倒楣,絕不會找你索命的,如何?”

  那白影偏著頭,一副很認真考慮的模樣,“真的?”

  “當然是真的,大丈夫說話算話,絕不食言!”楚雲軒只差沒指天誓日了。

  “真的不會找我討命?”

  楚雲軒笑道:“不會吧!你都已經是鬼了,難道還怕我找你討命?”

  那白影理直氣壯地低吼:“那當然,你沒聽說鬼也怕鬼嗎?”

  楚雲軒興味十足地盯著眼前這九成九是人,而且從聲音判斷應該是個小丫頭的鬼。“喔?為什麼鬼也會怕鬼?”

  那白影神氣地哼了聲,“因為鬼也有分別啊!有大鬼、小鬼、中鬼、不大不小鬼,還有老鬼、色鬼、丑鬼、漂亮鬼、英俊鬼,以及凶悍的鬼,力氣很大的鬼。”

  “那你是什麼鬼?”

  “我?”白影瞪著楚雲軒,“我只是個很可憐又沒力氣、而且很瘦小的鬼。你長得這麼高,力氣也比我大,如果你變成鬼的話,我是絕對打不過你的!”

  “如此說來,你都只嚇那些看起來比你小、比你可憐、比你還沒力氣的人羅?”

  白影用一副你好白癡的眼光瞪他,“廢話,你不知道鬼和人一樣也會欺善怕惡嗎?再說,我也不是亂嚇人,我是有挑選對象的,像是不孝順父母、欺負弱女子和小孩的啦,專門在地方上找善良百姓出氣的啦,或是明明力氣大得很、卻偏偏好吃懶做的人,像這種壞蛋本來就該死,我嚇嚇他們也不為過!至於你……”

  那自影蹦到楚雲軒面前,繞著他轉圈圈,“我看你不像壞人,而且我也沒聽說你做過什麼壞事,所以你走吧!我不想嚇你,更不想傷害無辜的人。”

  說著,那白影還很慷慨地讓出一條路,好讓楚雲軒離開。

  楚雲軒啞然失笑。專門嚇壞人、找壞人?天底下有這種鬼嗎?甚至還說覺得他不像壞人所以不嚇他。拜托!哪個壞人會在臉上寫字承認自己是壞人的?

  真是天真過頭的小丫頭鬼一個!

  “不想嚇我?”楚雲軒撇撇嘴,緩步逼近那白影,“可我覺得自己是個壞蛋,很想被你嚇耶,怎麼辦?”

  話聲剛落,楚雲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手探向白影的臉,意圖扯下白影包在臉上的布。

  就見那白影連聲哇啦哇啦地怪叫,手忙腳亂地連連後退,“你這大色鬼!你想做什麼?”

  楚雲軒滿臉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是說你只嚇壞蛋嗎?我就是個壞蛋。既然是壞蛋,當然活該被你嚇,不是嗎?”

  白影雙手亂揮,大呼小叫,“你別再靠過來了!你再過來的話。我可要變臉嚇你了喔!”

  “好啊,你變。我大老遠跑來就是為了看你這鬼變臉,如果你不變臉的話,那我豈不是白跑一趟了?”說話的同時,楚雲軒腳下也毫不遲疑地步步進逼。

  那白影東躍西縱,躲避著楚雲軒,“你別過來!再過來的話,這回我真的要變鬼臉嚇你喔!”

  楚雲軒有恃無恐地回道:“你變啊!我在這兒等著呢!”

  “你……我……”那白影似乎生氣了,伸手往臉上一抹,露出一張紅紅綠綠、畫得五彩缤紛的小臉,“你喜歡瞧,我就讓你瞧。你瞧啊、瞧啊、瞧啊!你給我看仔細,萬一不幸被我嚇死了,你可別抱怨!”

  只見那楚雲軒不知是吃了熊心豹子膽,抑或認定眼前的白影是人,居然真的湊上前,張大眼睛煞有其事地瞧了起來,還不忘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仔仔細細打量一番,批評幾句。“嗯……臉上青一塊、紅一塊、紫一塊,牙齒還挺尖的,是有點恐怖。不過,你說你是吊死鬼,對吧?”

  “是啊,怎樣?”

  “那舌頭呢?吊死鬼通常都會拖著長長的舌頭,你的長舌頭呢?”

  那白影小嘴微開,對喔!怎麼忘了裝舌頭?

  於是她用手往嘴上一遮,乘機裝上舌頭,然後好不神氣地道:“這就是我的舌頭,告訴你,我用這舌頭勒死過人喔!”

  楚雲軒瞧白影垂在胸前那條又長又紅的舌頭,笑問:“這就是你的舌頭嗎?你用了多長的布,兩尺還是三尺?”

  那白影想也不想就回答:“才不呢!我足足用了四尺布,花了一個晚上的時間才做成的,很像吧?連我自己照鏡子都會嚇到呢……”

  倏地,那白影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陡然住口,圓溜溜的眼瞪得老大,直盯著楚雲軒看。

  楚雲軒冷然道:“原來鬼還會照鏡子,還需要把白布染紅粘在嘴上假裝是長舌頭!”

  “你、你、你……”那白影結結巴巴的,差點咬掉自己的舌頭。

  笨笨笨!真是笨到姥姥家了!天底下有哪個鬼需要照鏡子?再說,鬼有身體能照鏡子嗎?

  那白影頓了一下又強詞奪理,“當然要,我才死沒多久。還不是個完全的鬼,所以我還可以照鏡子,不然我怎麼知道自己是不是變得夠嚇人?”

  “那舌頭呢?舌頭是怎麼回事?你不是吊死鬼嗎,怎麼會需要假舌頭?”楚雲軒步步進逼。

  “那是因為……因為……”白影有些心虛地偷觑著楚雲軒,不知該怎麼解釋。

  怎麼辦?這個人好像很厲害耶,跟以前那些膿包完全不一樣,一點也不怕鬼,而且他好像已經看穿她是個假鬼了,這該怎麼辦?

  溜吧!奶娘說過,嚇不倒就溜,搶不到銀子也溜。現在雖然還沒有搶銀子,不過看來已經嚇不倒他了,自然也不可能搶到他身上的銀子,就照奶娘教的,三十六計——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吧!

  於是白影發出一聲尖叫,伸手往楚雲軒身後胡亂指著,“啊!有鬼!”

  楚雲軒忍不住一陣好笑,有鬼?這丫頭自己都鬼模鬼樣了,還會怕鬼?不過,雖然這樣想,他還是把頭轉了過去。

  就在楚雲軒轉過頭的那一刹那,白影立即往身旁的草叢一鑽,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星夜深沉,雲岫衣慌慌張張地在林子裡東鑽西竄,邊跑還不忘回頭看看楚雲軒追來沒,嘴裡嘟嘟哝哝,亂七八糟地罵著。

  她就是剛才在香積寺裡裝鬼嚇人,卻被楚雲軒當成喉嚨壞掉的白衣女鬼。

  只聽得雲岫衣罵道:“可惡的臭鬼、壞鬼、色鬼、變態鬼、無聊鬼,給你看鬼臉已經對你很客氣了,居然還想偷襲我?害我從此不能在香積寺扮鬼賺錢。”

  頓了一下雲岫衣繼續罵:“哼!我詛咒你一輩子都賺不到錢,詛咒你的兒子、你的孫子、你的孫孫子都賺不到錢,你會永遠都是一個窮鬼、倒楣鬼!你沒娶老婆就算了,否則我詛咒你娶的老婆也是個窮光蛋、倒楣鬼,花光你所有的銀子,用掉你所有的財產替我出氣!哼哼哼!”

  咒罵之余,雲岫衣還不忘踹林子裡的大樹、拔樹旁的野草野花出氣,誰教她令天晚上做白工,不但連一兩銀子都沒賺到,還差點讓那色鬼占了便宜,識破她的真面目。

  所以她好氣、好氣,氣到非得找東西出氣不可,否則說不定她會就這樣活活氣死。

  再說,如果她現在不踹這些樹出氣的話,等一下回去,就換她讓馬萬群那王八臭雞蛋踹著出氣了,說不定連奶娘都會遭殃。

  想到馬萬群,雲岫衣滿肚子的氣頓時跑得無影無蹤。

  怎麼辦?今天晚上一兩銀子都沒搶到,那可惡的馬萬群會怎麼修理自己?如果他知道她已經被人識破是個假鬼,再也不能到處扮鬼嚇人搶錢了,他會發多大的脾氣啊?說不定……說不定還可能……

  想到馬萬群狠厲的手段,雲岫衣不由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

  她還年輕,又學過一點功夫,不管馬萬群怎麼踢怎麼打,她都忍得住;但是奶娘可不一樣了,奶娘年紀那麼大,怎麼受得了馬萬群的一頓踢打?

  說不定一個不小心,奶娘就這麼被他活活打死了……

  不行、不行!她絕對不能讓奶娘有個三長兩短。奶娘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她不能失去奶娘,更不能眼睜睜看奶娘因為自己而被馬萬群欺負,所以她要去找那個大色鬼報仇,順便搶他個幾百兩銀子,這樣奶娘和她就不會被馬萬群欺負了。

  想到這兒,雲岫衣用力點了點頭,自言自語著:“就這麼決定,去搶那穿得很漂亮的大色鬼幾百兩銀子,說不定運氣好,他身上有幾千兩銀子呢!反正天這麼黑,風這麼大,我突然出現胡搶一番,再扮成黑山老妖怪去嚇他,他鐵定認不出我的!”

  這時,一道懶洋洋的聲音在雲岫衣身後響起,“什麼是黑山老妖怪?”

  雲岫衣想都沒想便說:“黑山老妖怪就是那個頭發長長,舌頭長長,衣服也是黑黑長長的……”

  突然,她像是發現什麼似的猛地向後轉,楚雲軒高大颀長的身形赫然出現在她眼前。

  “你、你……”雲岫衣眼睛瞪得老大,腳不住地往後退,連黑山老妖怪到底該怎麼扮都忘得一千二淨了。

  楚雲軒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你什麼你?你這鬼丫頭不是想扮成黑山老妖怪嚇我,順便搶我銀子嗎?現在我人就在這兒,你倒是扮給我看看。”

  雲岫衣拼命搖頭,眼神顯得有些驚恐、畏懼,“我、我……我不要扮了,我要回家!”

  說著,雲岫衣拔腿就跑。

  楚雲軒伸手一抓,活像老鷹抓小雞似的,輕輕松松就將雲岫衣給拎了起來,“這怎麼成?我都不辭辛勞跟你跑到香積寺來了,如果你不扮的話,豈不枉費我這幾個月來跟著你東奔西跑,住遍破廟荒郊所費的工夫?”

  雲岫衣小嘴微張,好半天合不上,“你……你跟著我?”

  楚雲軒笑笑地湊近她,看著她畫得五顏六色,三分不像人,七分倒像孔雀尾巴的調皮臉龐,“是啊!打從我在隆化鎮外的破廟裡第一次看到你後,我就一直跟著你。我算算,你到過信陽、確山、宜都、南豐、國興、泗水、鄭縣……”

  只聽得楚雲軒接連說了十來個地方,那些都是雲岫衣曾經到過,還扮過鬼嚇人的地方,有些地方她甚至已經忘了名字,而他偏偏記得。

  “想不到你這丫頭年紀小小,居然扮鬼跑遍大江南北?真是不容易!這世上有哪個鬼能像你一樣四處跑的?”楚雲軒冷然道。

  “你……你想做什麼?”雲岫衣緊張地看著眼前這個陌生男子,拳頭握得緊緊的,勇敢地壯起膽子威脅道:“我告訴你,我可不是一個人喔!如果你敢欺負我,我的同伴可是會找你尋仇,把你打得七零八落、頭破血流!”

  “是嗎?既然我敢跟著你,那就是有幾分把握;再說,憑你那種三腳貓的武功,我想……你的同伴大概也好不到哪兒去,我還怕你們報復嗎?”

  聽他這麼說,雲岫衣更緊張了,“你……你想做什麼?”

  “做什麼?”楚雲軒淡淡一扯嘴,對雲岫衣伸出一只手,“拿來!”

  “什麼東西拿來?我不認識你,也沒拿過你什麼東西。”雲岫衣不斷掙扎。

  “你是沒拿過我的東西,但是你從別人身上可拿了不少銀子,我算算……”楚雲軒掐著指頭算,“你到過南北共一十七個地方,騙過五十八個人的錢,其中有二十三個是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輩,所以扣掉這二十三人不算,其他三十五人你一共搶了他們一千五百二十七兩五錢銀子,把這些銀子交出來!”

  提起銀子,雲岫衣可就勇氣十足,連聲音都大了起來,“憑什麼我要把銀子給你?你又不是官差,也不是縣太爺,更不是那些人的爹娘子女,我為什麼要把銀子交給你?再說,那是我好不容易才賺來的,我才不要給你呢!”

  “我確實不是官差,也不是縣太爺,但有一句話你聽過沒有?”

  “我聽過的話可多著呢,誰知道你說的是哪一句?”雲岫衣生氣地瞪著他,小腿乘機亂踹,拳頭對著他一陣亂打。

  楚雲軒像看猴戲似的,一手拎著她的衣領,冷眼看她如跳蚤上身般亂扭亂踢,“天下事天下人管得,尤其是這種偷騙拐詐、擾亂人心、驚嚇百姓的事,更是人人管得!”

  “我哪時候擾亂人心、驚嚇百姓了?”

  “你扮鬼嚇人還不算擾亂人心?你知道光黃粱夢這個鎮,有多少人被你嚇得夜裡不敢出門,就連白天都心驚膽戰嗎?”

  “可是我又沒到鎮上去嚇人,我只躲在寺裡頭啊!而且……而且每個路過的人我都打聽過,可以嚇的我才嚇,如果是那種做善事的好人,我才不嚇他們呢!”雲岫衣辯解道。

  楚雲軒冷哼,“一個人的好壞,光憑你隨便打聽幾句就可以打聽出來的嗎?”

  “我……”雲岫衣低下頭,有些心虛地玩著手指頭。

  楚雲軒瞅著她,“看在你不是有心嚇人的份上,這次我饒了你,不過你得把騙來的銀子交出來,還給那些人。”

  講到銀子,雲岫衣膽子又大了起來,她賴皮道:“不要!那些鎮子都是我辛苦得來的,我才不交呢!”

  楚雲軒眉頭一擰,“不交?”

  雲岫衣勇氣十足,十分肯定地點頭,“對,不交。就算你打死我,我也不交!”

  他盯著她,“真的不交?”

  雲岫衣高傲地抬起頭,大有壯士一去兮不復返的壯烈,“姑娘我說不交就不交。”

  楚雲軒漂亮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狡猾,“我再問你一次,你當真不交?”

  “再問一百次也是一樣,不交、不交,絕對不交,肯定不交,完全不交,打死都不交!”

  “好,既然如此,那就別怪我不給你機會,也別怪我不客氣了。”

  雲岫衣睜大眼睛看著他,“你想做什麼?”

  楚雲軒淡淡一笑,伸手在她身上點了幾下,然後將她放在地上,再扯了根樹籐把住她的手腳,接著拎起她往外頭走。

  這時,天色幾乎已經亮了,在東方微微可見一輪紅光逐漸升起。

  “你要做什麼?你想帶我去哪裡?放開我、放開我啦!”雲蚰衣緊張地嚷著,身子不停扭動。奈何她先被點了穴,又被樹籐捆住,根本動彈不得。

  楚雲軒將小丫頭放在驢背上,低下頭看著她漲得通紅的小花臉,輕輕吐出兩個字:“游街。”

  雲岫衣一愣,“什麼?”

  楚雲軒臉上露出一抹邪異的笑,“我說我要帶你去游街,讓黃粱夢鎮的人看看香積寺的女鬼到底長得什麼模樣。”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3 PM

第二章


  黃粱夢鎮又傳出奇聞了!

  先前鎮外的香積寺鬧鬼,把好好一個黃粱夢鎮搞得天翻地覆,人心惶惶,鎮民不知請了多少道士和尚來作法超渡都沒用;想不到現在這女鬼居然大白天就在街上晃來晃去……呃,不是晃來晃去,是讓人用樹籐捆著,綁在驢背上搖來晃去地游街。

  鬼在大白天出現已經夠稀奇了,何況這女鬼還被人綁在驢背上,一條街一條街地走,這還不是奇聞嗎?簡直是千古罕見的大奇聞!

  所以這事一傳出沒多久,就看到一堆人圍在驢子旁,對著驢背上正氣得大呼小叫的女鬼指指點點。

  “喂,這是什麼鬼啊?怎麼會大白天跑出來嚇人呢?”

  “八成是因為長得太丑,被閻羅王趕出來的,你沒瞧見她長得那麼奇怪,活像把十七、八斤的染料倒在身上似的?”

  “不不不,我瞧她八成是被打的,長成這副德行,還不讓其他小鬼一日三餐連宵夜追著打?”

  一群人頓時哄堂大笑,氣得雲岫衣直嚷:“笑什麼笑?沒看過長得丑的鬼嗎?再笑,當心我用舌頭勒死你!”

  其中一名中年漢子奚落地道:“你瞧瞧,都讓人綁在驢背上了還這麼凶?難怪會被綁來游街!”

  另一個漢子湊近,端詳了雲岫衣老半天,突然,他像是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喂,這該不會是香積寺那個女鬼吧?”

  一群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幾十雙眼睛全盯著雲岫衣那花花綠綠的小臉,眾人眼中有恐懼、驚異和憤怒。

  猛地,人群中有人大喊:“拿黑狗血灑她!”

  還有人憤怒地叫這:“不,對付這種東西光用黑狗血怎麼夠?我看要架起油鍋,把她給炸了才行!”

  更有人嚷著:“光炸了還不夠!應該將她五花大綁,在太陽下曝曬個幾天幾夜,看她還怎麼害人?”

  聽著鎮民你一言我一語、憤怒到極點的憤恨之詞,雲岫衣不禁有些心慌了,“我、我……我不是鬼,你們不要誤會,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壞鬼……”

  一個老漢手執一把大蔥,朝著雲岫衣頭上猛打,“還說不是!這位公子爺明明就是張大善人請來驅鬼的,如果你不是香積寺的女鬼,那這位公子爺為什麼要綁著你?我打死你這個害人精,打死你這個臭女鬼,你害得我們鎮日不得安寧,睡也睡不好,我打死你,打死你!”

  一見老漢動手,其他人也紛紛上前,有人用雞蛋丟,有人用木棍打,有人用掃帚敲,打得雲岫表狼狽不堪,拼命喊叫、掙扎,“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壞鬼,我沒有害人,我沒有害人!喂!你救救我、救救我啊!”

  雲岫衣向楚雲軒求救,可楚雲軒卻好整以暇地搖著扇子到樹下乘涼去了,對於雲岫衣的叫喊和鄉民的憤怒,他仿佛視若無睹,袖手旁觀,甚至打量起樹上的鳥巢來了。

  眼看楚雲軒居然見死不救,雲岫衣只好拼命向鎮民們解釋:“我不是你們說的那個壞鬼,我不是鬼啦!我沒有害人,我真的沒有害人……”

  可這些鎮民哪聽得進雲岫衣的辯解?你一拳我一腳地拼命往她身上打,甚至把她拖下驢背,拿黑狗血當頭灑下。

  黑狗血或許對鬼魅之物真的有效,偏偏雲岫衣是人,因此就算把全黃粱夢鎮的黑狗都宰了,血全拿來潑在她身上,也奈何不了雲岫衣分毫。

  於是有人開始架油鍋,還有人跑回家拿熱油,准備來個油炸女鬼。

  眼看自己就要被丟下油鍋,變成真的鬼,雲岫衣嚇得哇哇大哭,眼淚鼻涕齊下,再也顧不得銀子了,“哇!我投降,我交!你快救救我,好大哥,好大爺,好大祖宗,好大老爺,求求你,快救救我!不然我就要被他們給炸成蝦子啦!”

  一抹微笑浮上楚雲軒俊美無瑕的臉。炸成蝦子?真虧她想得出來!下了鍋,恐怕不是變成炸蝦子,而是炸丫頭片子了!可誰教她賴皮到家,不早早投降,把騙來的銀子交出來呢?

  遙想著,楚雲軒走近眾人低聲一喝:“夠了,這丫頭是人不是鬼,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

  “可是公子您綁著她游街……”

  “那是因為她偷了我幾兩銀子,所以我綁她游街略施薄懲。”

  “可是阿三說他在香積寺看見的女鬼,就是長這模樣……”

  楚雲軒漂亮的眼睛盯著雲岫衣哭得像只小花貓的臉,徐徐地道:“她要是鬼的話,能見到太陽嗎?能禁得起你們用黑狗血灑她嗎?”

  這話說來合情合理,饒是所有人心中還存有莫大的疑問,此刻也全化為烏有了。

  這些鎮民素來純樸,哪說得過口若懸河、機智過人的楚雲軒?

  楚雲軒收起扇子,一面將雲岫衣抱起來放在驢背上,一面對鎮民說道:“香積寺的女鬼已經走了,永遠不會再回來,你們可以放心過日子了!”

  說罷,他騎著驢,帶著雲岫衣這個鬧得黃粱夢鎮雞犬不寧的小丫頭鬼揚長而去,留下一干鎮民在那裡額手稱慶,慶祝困擾他們許久的禍害終於除去了。

  “現在你可以告訴我,你把銀子藏在哪裡了吧?”楚雲軒斜靠著樹,不疾不徐地看著坐在地上、一身狼狽的雲岫衣。

  雲岫衣嘟著小嘴,滿身都是黑狗血、蛋潰,還混雜著尿躁味、臭糞味,那模樣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只聽她嘟嘟哝哝地抱怨著:“沒心沒肝的禽獸、沒血沒淚的畜生、見死不救的大大大壞鬼!”

  楚雲軒劍眉一抬,“你說什麼?”

  雲岫衣毫無畏懼地瞪著眼前這個長得比姑娘還漂亮,可行事作風卻比毒蛇還要狠毒的臭男人,“我說你是沒心沒肝的禽獸、沒血沒淚的畜生,還是見死不救的大壞鬼!不是嗎?”

  “我沒心沒肝、沒血沒淚、見死不救?”楚雲軒指著自己道。

  “沒錯!你眼睜睜看著我被那麼多人打,還差點被下油鍋炸死,居然不來救我?難道你不知道什麼叫同情心,什麼叫恻隱之心嗎?哼,沒心沒肝、沒血沒淚、見死不救的王八蛋、臭雞蛋,臭臭臭你祖宗十八代的蛋!”

  楚雲軒眼神一冷,“我當然知道什麼叫恻隱之心,什麼叫同情心,問題是,恻隱之心和同情心是這樣解釋、這樣濫用的嗎?”

  雲岫衣強詞奪理地嚷著:“看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被那麼多人欺負,難道不該有恻隱之心和同情心嗎?”

  楚雲軒冷冷看著這個刁蠻賴皮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小丫頭,“喔?手無縛雞之力?你確定你手無縛雞之力?”

  雲岫衣腦袋一偏,“那當然,不然我怎麼會被你欺負,又被那麼多人打?還被灑了一身的狗血和大便?”

  “是嗎?”楚雲軒眼睛微眯,突然指著雲岫衣身後道:“丫頭,你背後有條毒蛇正朝你過來,你最好閃一下……”

  話還沒說完,就見雲岫衣彈得老高,瞬間便跳到樹上去了,嘴裡還緊張兮兮地叫著:“我最怕蛇了,最討厭那種渾身滑溜溜、粘粘長長的東西,快把它趕走,求求你,快把它趕走!”

  楚雲軒文風不動,冷然凝視著雙手緊抱樹身、兩腳穩穩站在樹干上的小丫頭,“不會武功?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嗯?”

  雲岫衣眼睛霍地瞪大,小嘴微開,傻愣愣地看著底下的楚雲軒。

  又……又上當了!她居然又被這個狡猾、奸詐、無恥,且笑裡藏刀的臭男人給騙了!

  雲岫衣氣炸了,“你……你騙我,你這王八臭雞蛋,你居然敢騙我?”

  說著,她小小的身子由上往下奮力撲向楚雲軒,雙手在空中亂抓,嘴裡亂嚷著:“我要掐死你,我要跟你同歸於盡!”

  可她快,楚雲軒更快,就在她往下撲的同時,楚雲軒一個側身閃開,雲岫衣就這麼直截了當、以五體投地之姿摔在地上,差點把臉和鼻子都給摔歪了。

  幸好地上有一層厚厚的落葉墊著,加上那棵樹沒有很高,否則這下雲岫衣就算不摔壞腦子,也要摔得鼻青臉腫、滿臉豆花了。

  雲岫衣恨得頭頂都快冒煙了,“你……”

  楚雲軒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這叫手無縛雞之力?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可以一跳就跳到樹上去,還敢直接從樹上撲下來打人?”

  雲岫衣撐起身子,抬手胡亂擦著滴滴答答流個不停的鼻血,“那又如何?你信不信我還可以拔樹打人呢!”

  話聲剛落,就看雲岫衣沖向一棵樹,彎下腰抱緊那棵樹,嘴裡“喝”的一吼,竟將那樹給連根拔起,接著抱樹橫掃向楚雲軒,“我打死你這臭王八蛋,打死你這見死不救、眼睜睜看我挨打的臭雞蛋!”

  楚雲軒又是驚訝又是好笑,更不敢相信。天啊!這丫頭是西楚霸王項羽投胎轉世的嗎?否則她哪來的蠻力,居然能把一棵樹連根拔起?還能把那樹當棍子耍?

  楚雲軒連跳帶飛的施展上等輕功逗著氣呼呼的小丫頭,“見死不救?小東西,如果我真的見死不救,你早就被丟下油鍋炸成熟蝦子了,你記得嗎?”

  “如果不是你用卑鄙手段抓住我,我也不會差點被炸成熟蝦子!”雲岫衣橫抱著樹東揮西揮,不過她這武器實在太驚人、太大也太長了,使得她非但沒打著楚雲軒,還差點撞上別棵樹,摔個四腳朝天。

  楚雲軒臉色一斂,“沒錯,我承認我是使了點功夫抓住你,但是你想過沒,如果我當時對那些憤怒的鎮民說一句‘你就是香積寺的女鬼’,你會如何?你還能活著在這兒跟我生氣、跟我算帳嗎?”

  雲岫衣頓時說不出話來,“我……”

  確實,如果楚雲軒鐵了心見死不救,真想害她,只消說一句“她就是香積寺的女鬼”,那麼縱使她有三頭六臂十八條腿,也會當場被那些憤怒的鎮民給下油鍋炸成蝦子。

  可……可她又不是故意的,她也不想把自己弄得丑丑的出去嚇人啊!若不是為了救奶娘,她才不會去做這種事呢!

  雲岫衣想到今天不僅沒嚇到人、沒搶到銀子,還被這臭男人欺負,被人打得渾身是傷,灑了滿身大便狗血;再想到馬萬群鐵定不會放過自己和奶娘時,她不禁悲從中來,丟下手裡抱著的那棵樹,忍不住嚎啕大哭。

  “哇!人家……人家又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嚇人啊!要不是……要不是為了怕奶娘被害死翹翹,我才不會……不會……哇!”

  她這一哭,楚雲軒倒是有些詫異。奶娘?什麼奶娘?什麼死翹翹?

  他忙問:“奶娘?你有奶娘?”

  雲岫衣凶巴巴地抬起頭,臉上滿是淚痕,“當然有,你以為我是從石頭裡蹦出來,喝露水長大的嗎?”

  楚雲軒濃眉一擰。從石頭蹦出來?喝露水長大?他記得他可沒問她怎麼出生、喝什麼長大的。

  他捺著性子道:“我是問你,為什麼你會說如果你不扮鬼,奶娘就會死翹翹。”

  雲岫衣還是凶巴巴的,淚水卻掉得更凶了,“笨!當然是因為奶娘被馬萬群那壞蛋抓了,所以我才說怕奶娘被害死啊!”

  楚雲軒忍不住翻了翻白眼,這不等於沒說嗎?還多了個馬萬群?這馬萬群是誰啊?跟她扮鬼嚇人有什麼關系?

  雲岫衣可沒想這麼多,她又著急又傷心又難過又委屈,嘟嘟哝哝講個不停,“我告訴你,奶娘是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娘和我大姐、二姐以外,對我最好的人。如果奶娘因為你而被馬萬群害死了,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我一定會閹了你以後再殺了你,替奶娘報仇!”

  楚雲軒一拍額頭,站起身掉頭就走。

  他不想管這丫頭了,也不想知道她到底把那些黑心銀子藏在哪裡了,因為再跟她繼續牽扯下去,他怕自己就算不瘋,也會失去控制,變成一只暴躁的火鳳凰!

  這時,從樹林中竄出一名黑衣人,倏地朝楚雲軒撲過來。

  楚雲軒一怔,瞬間認出黑衣人,“是你?”

  黑衣人說道:“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找你。”說著,他撲身攻向楚雲軒。

  楚雲軒想都不想地縱身往後一跳,避開黑衣人的攻擊,可他避開前面,卻忽略了身後還有一個雲岫衣,一個力大無窮、可以把大樹當棍子耍的雲岫衣。

  只見雲岫衣伸出拳頭,看准了楚雲軒的腦袋猛力敲下,楚雲軒登時覺得頭暈目眩,兩眼發黑,還來不及轉頭便已人事不知,暈了過去。

  雲岫衣開心地拿著從楚雲軒身上搶來的一堆銀子,回到黃粱夢鎮外約十裡路遠的一處大莊園。

  還沒踏進門,雲岫衣便聽到裡頭傳來陣陣女人的哭聲,“別打了,馬大爺,我求求你,別再打了,我真的不知道、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你會千裡迢迢帶著那丫頭從劭武到敦煌去投親?你一定知道雲家的寶藏藏在哪兒,對不對?”

  “我真的不知道!再說,如果真有什麼寶藏的話,小小姐又何必成天裝神弄鬼去騙人家的銀子呢?”

  “哼!那丫頭裝神弄鬼騙人家的銀子還不是為了掩人耳目,但她騙得了別人卻騙不了我馬萬群,尤其是和寶藏有關的事更別想瞞過我!”

  “雲家哪有什麼寶藏?雲家早就家道中落了,如果真有寶藏也早就花光了,否則二小姐也不會生了病卻連大夫都請不起,活活的病死了!”

  “你別想騙我!我老早就打聽過了,雲家不但有寶藏,而且還是和傳聞中那可以延年益壽、法除百病、長生不老的九鳳決有關,對不對?”

  “沒有,真的沒有!如果雲家真有那種東西,那二小姐為什麼還會死呢?”

  “誰管你二小姐為什麼會死,我只問你,寶藏在哪裡?”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雲家絕對沒有寶藏,也沒有你說的什麼九鳳決!”

  “沒有?我不相信!”馬萬群嗤聲道。

  “不管你相不相信,反正就是沒有!”

  “你……你這老婆子,你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來人啊,再給我狠狠地抽她一頓,看她說不說。”

  跟著,雲岫衣聽到一陣鞭打聲與奶娘求救呼痛的哀泣聲,那聲音聽得她渾身寒毛直豎,氣得她頭頂都快冒煙了。

  她急忙沖進屋裡,想都不想便撲在奶娘身上,用自己的身子去替奶娘擋鞭子,嘴裡還嚷嚷:“馬萬群,你這禽獸、畜生、王八蛋!你居然敢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欺負奶娘!”

  馬萬群瞪著一臉花花綠綠、滿身狗血屎尿的雲岫衣,“我說是誰,原來是咱們的小女鬼回來了。”

  雲岫衣一把抓住鞭子,將那個執鞭的人摔了個狗吃屎,然後生氣地站起身沖到馬萬群面前,指著他鼻子罵:“我在問你話,你沒聽見嗎?你怎麼可以趁著我不在的時候打奶娘?你不是答應過我,只要我賺很多、很多銀子給你,你就不為難我和奶娘嗎?為什麼現在你又偷打她?”

  馬萬群哈哈一笑,“我是答應過你,只要你賺銀子給我,我就不為難你們;但是你賺的那麼一點銀子根本不夠我塞牙縫。再說,我要的可不只是銀子,還有那個九鳳決,你知道嗎?”

  “我管你什麼九鳳決、十鳳決,反正我不准你再打奶娘,否則別怪我對你不客氣!”

  “不客氣?好啊!我倒想看看你這丑丫頭要怎麼個不客氣法!”馬萬群偏頭對著幾名手下下令:“你們陪這丑丫頭玩玩,順便道問她寶藏的下落,她是雲家的正主兒,一定知道寶藏在什麼地方。”

  “是!”

  幾名護衛應聲,隨即將雲岫衣團團圍住。

  雲岫衣氣得臉紅脖子粗,抓起一旁的椅子便往前丟去,“打就打,誰怕誰,你以為我打不過你嗎?”

  她一躍上前,和幾名護衛打了起來。

  她也真是了得,仗著天生神力,以及從小和師父學過的一點功夫,居然和幾個護衛打得平分秋色,甚至有幾個護衛心存輕敵之意,還不慎挨了她的大力鐵拳幾下,差點痛得哭爹喊娘。

  “來啊!以為我怕你們嗎?要不是看在奶娘的份上,我早就把你們都給打扁了。再來啊,來啊!”雲岫衣嚷著,雙手抓著一片門板胡亂揮舞。原來她大小姐打得興起,居然連門板也給拆了做武器。

  一旁的馬萬群見狀,氣得吹胡子瞪眼睛。想不到這小丫頭還真有幾下子,難怪她能扮鬼嚇人這麼久。

  忽然,馬萬群瞧見瑟縮在角落的奶娘,一把便將她抓了過來,用尖刀抵住她的脖子威脅道:“小丫頭,你再繼續瘋下去,當心你最心愛的奶娘就要去蘇州陪你親娘賣鴨蛋了!”

  正拿著門板砸人的雲岫衣聽見這話不禁一愣,這一閃神,就讓一名護衛給踢倒在地,“好痛!”

  她下意識地想跳起來反擊,可這時馬萬群卻押著奶娘來到她面前,“丫頭,你不想要她的命了嗎?”

  雲岫衣大驚失色,“你別碰奶娘!你要是敢碰我奶娘一下,我是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馬萬群冷冷一笑,“要我不碰她?可以,只要你把雲家寶藏和九鳳決的下落說出來,我就放了你們兩個,如何?”

  雲岫衣氣得睜大眼睛,“奶娘早就說過了,我們家沒有任何寶藏也沒有什麼九鳳決。如果有的話,娘又怎麼會生病死翹翹?我又干嘛去裝鬼嚇人討生活?”

  “沒有嗎?”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如果你不相信,你大可以搜啊!”

  “那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能用搜的就可以搜得出來?我再問你一次,寶藏在哪裡?”

  “我說沒有就是沒有,信不信由你。”雲岫衣撇過頭。

  “你!”馬萬群怒極,“你這鬼丫頭,看來不給你吃點苦頭,你是不會說的。來人,給我打!要是她敢還手的話,連這老婆子一起宰了!”

  話才剛說完,一群人便上前對著雲岫衣拳打腳踢。

  雲岫衣又是生氣又是擔心,氣自己保護不了奶娘,害她也跟著受罪;又擔心如果自己還手了,馬萬群這個王八臭雞蛋會因此遷怒而殺了奶娘。

  所以她根本不敢還手,只能蜷縮著身子躺在地上,任由那些人踢她、打她、踹她,甚至還抓著她的頭去撞牆,拿門板砸在她身上,弄得她遍體鱗傷。

  一旁的奶娘看得眼淚直掉,拼命地哀求馬萬群,“馬大爺,求求你放了小小姐好不好?她是個姑娘家,怎麼禁得起這種折磨?”

  馬萬群緩緩地道:“要我放了她也可以,只要你說出寶藏的下落,我就馬上放人。”“可是……我真的不知道啊!要是知道,我早就說出來了。”奶娘哭著說。

  “不知道?”馬萬群目光一掃,“那就給我繼續打,一直打到你肯說出來為止,我就不相信你能眼睜睜看著你的小主人被活活打死!”

  “我……”就在這時,已經被打得意識模糊的雲岫衣掙扎著說道:“別、別說,奶娘,你千萬別說,不然……不然會害了……害了鳳姐姐……”一名護衛見雲岫衣還有力氣說話,一腳狠狠地踹在她胸口上,踹得她口吐鮮血,當場暈了過去。

  奶娘看到雲岫衣吐血昏厥,嚇得差點失了魂,“別打了,我……我說就是……”馬萬群大喜過望,“早這麼做不就得了,你們也可以少受點皮肉之苦。快,快說,雲家的寶藏在哪兒?還有,那個九鳳決在哪兒?”奶娘低下頭,吞吞吐吐地道:“在……在……”

  “在我這兒。”一道君子清朗好聽的聲音蓦地打斷奶娘的話。馬萬群嚇了一大跳,“誰?”

  一個衣著華貴、面如冠玉、極俊朗潇灑的年輕男子,一面搖著摺扇,一面慢條斯理地走了進來,“你要的雲家寶藏還有九鳳決,都在我這兒。”馬萬群看著眼前這個陌生卻俊美得令人難以置信的年輕男子,“你是誰?”

  男子微微一笑,雙手將扇子一合,眼神如電、目光如刀地瞪著馬萬群,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說道:“我是陽天楚雲軒,在敦煌九鳳裡排行第三!”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4 PM

第三章


  “敦……敦煌九鳳?”馬萬群看著眼前這個一手搖著扇子,另一手好整以暇地梳理著腰帶上的玉佩流蘇的男子,他怎麼看,都覺得他活像是由畫裡走出來的王侯公子。

  馬萬群實在不敢相信,他就是傳說中擁有九鳳決,坐擁無上權力和無數財富,其勢力足以與麒麟四帝相抗衡的敦煌九鳳!

  “你……你真是敦煌九風?”馬萬群無法置信地又問了一次。

  楚雲軒沖著他露出一抹極迷人的笑容,“你不相信?”

  馬萬群傻愣愣地點頭,眼睛直勾勾地往楚雲軒身上瞧,三魂七魄似乎全飛到九霄雲外去了,他讓楚雲軒那漂亮得不像話的面容給迷得七葷八素,差點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忘了。

  楚雲軒確實漂亮,但見他眸似寒星,面如冠玉,劍眉斜飛,鬓若刀裁,如瑤林瓊樹,豐姿高徹,似仙露明珠,神儀明秀。

  他身穿一襲銀紅绉紗白絹對襟長衫,腰系明黃色槟榔荷包,配著镖金玉決,一頭長發隨意地用條白色發帶束著,襯得他溫文儒雅,湛然若神,如寶似玉,令人一見忘俗。

  楚雲軒仿佛完全沒注意到馬萬群看他看得口水直流,只是微微一笑,用著極好聽的聲音說道:“那……這樣你還不相信嗎?”

  話聲剛落,便見他如同老鷹展翅,俐落又迅捷地撲向那群護衛,當那群護衛回過神時,早已七橫八豎地躺了一地,連叫救命的時間都沒有。

  馬萬群大驚失色,沒想到這個神仙似的公子哥兒,居然說動手就動手,而且下手如此狠毒。

  他忙抓住奶娘,尖刀用力地抵住她的脖子,“你、你……你別再過來了,不然我就……”話都沒說完,楚雲軒便聽到奶娘發出一聲慘叫。

  原來馬萬群在驚慌之際,一時抓不准力道,那刀尖居然就這麼刺入奶娘的脖子裡,頓時鮮血四濺,連楚雲軒都愣住了。

  “該死!你居然……”楚雲軒沖上前一把抱起奶娘,“老人家、老人家!”

  馬萬群嚇得魂飛魄散,雙手亂搖,腳下頻頻後退,“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誰教你……媽啊!”

  馬萬群大叫一聲,連滾帶爬地逃離莊園。

  見狀,楚雲軒放下奶娘,正想追上去時,奶娘卻抓住了他,“別、別走!公子爺,你別走!”

  楚雲軒連忙回身抱起奶娘,“老人家,你撐著點,我馬上找大夫來。”

  “別去,來不……來不及了……”

  楚雲軒搖頭,從身上撕下一塊布,俐落地替奶娘包扎傷口,又封住她傷口四周的穴道,好讓她可以多撐一會兒,“可以的,我見過很多傷勢比你嚴重的人,他們都治得好了,你一定也可以治好的。老人家,你等等,我去去就來。”

  “別走,我有話問你……”

  楚雲軒又搖頭,“救人比什麼都重要,有什麼話等我找大夫回來再說。”

  奶娘掙扎著想抓住他,而這麼一動又牽扯到傷口,引得她劇烈咳嗽,大口大口的鮮血不住地湧出,“不,這件事比什麼都重要。公子爺,你說你是敦煌九鳳,這是真的嗎?”

  楚雲軒點頭,“當然是真的,敦煌九鳳的名號,天下豈有人敢假冒?”

  “那你……你認識我們家大小姐,是不是?”

  楚雲軒一愣,“你們家……大小姐?老人家,我們在今天之前並沒有見過面,所以我應該不認識你們家大小姐才是。”

  奶娘邊喘邊說:“不,你說你是敦煌九鳳,又姓楚,那你一定認識我們家大小姐才是。”

  “老人家,你說的大小姐是……”

  “我不知道現在大小姐叫什麼名字,但她還在家裡時,老爺和夫人都喊她鳳兒,小小姐和二小姐叫她鳳衣姐姐。”

  聽到“鳳兒”、“鳳衣姐姐”幾個字,楚雲軒不禁睜大眼睛,“老人家,你說的大小姐該不會是我的大姐,楚鳳衣吧?”

  “楚鳳衣?對!我聽說……敦煌九鳳姓楚,加上你也姓楚,那就是了。大小姐還在雲家的時候,是雲家的大小姐,叫……雲、雲鳳衣,到敦煌以後,自然就改名叫……楚鳳衣了。”

  奶娘拉著楚雲軒的手,指著昏迷不醒的雲岫衣,斷斷續續地道:“三公子,你說你……排行第三,所以我叫你一聲……三公子,應該沒錯吧?三公子,我們小小姐,就是鳳衣……大小姐的……親妹妹,叫……叫雲岫衣。我們這一趟出……出來,就是為了……到敦煌找……找大小姐啊!”

  楚雲軒頓時愣在當場,無法置信地瞪著地上那又髒又臭,還被打得遍體鱗傷的雲岫衣。

  這鬼丫頭居然是他大姐的親妹妹——雲岫衣?

  奶娘又接著說:“三公子,我……我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楚雲軒想也不想就點頭,“老人家,你有什麼事就說吧!只要楚雲軒能力所及之處,絕對不敢推卸。”

  奶娘沾滿鮮血的雙手緊緊抓住楚雲軒,“三公子,小小姐……很可憐,她為了我吃了……吃了很多苦,我……我希望你……你能幫我照顧她。”

  “照顧她?”

  “是……幫我照顧她,代替我……帶她去敦煌見……見大小姐,她爹娘都死了,連最疼她的……二小姐也死了,只剩下……只剩下大小姐可依靠,我求你看在大……大小姐的份上,幫我照顧她,可以……可以嗎?”

  楚雲軒感到有些為難。老實說,那丫頭活蹦亂跳、頑皮刁鑽的古怪脾氣實在讓人不敢領教,但是對一個生命所剩無幾的人,他能拒絕嗎?

  再說,如果她說的都是真的,那麼看在大姐的份上,他還能拒絕嗎?

  於是他點頭答應,“好,我答應你,我一定替你照顧這小丫頭,將她平平安安地送到敦煌去見大姐。”

  奶娘聞言大喜,掙扎著想爬起來磕頭,“三公子,我……我謝謝你了,我老婆子在這裡……代替老爺和夫人謝謝你……謝謝你……”

  楚雲軒趕忙攔著她,“老人家,別這樣,大姐的事就是我的事,何必客氣呢?你現在好好休息,我去請大夫……”

  可楚雲軒的話說到一半便停住了,因為他發現奶娘早在起身對他磕頭時,就已經氣絕身亡了!

  跪在奶娘的墳前,雲岫衣一面拼命地燒著紙錢,一面難過得直掉眼淚,“奶娘,都是我不好,是我不聽話,沒有把功夫學好,才沒有辦法保護奶娘,才會讓奶娘被馬萬群害死!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奶娘、奶娘,哇!”

  一旁跪著燒紙錢的楚雲軒,看見她又放聲大哭,忍不住說道:“別哭了,你有傷在身,再這樣哭下去,身體會受不了的。”

  雲岫衣嘟著嘴,眼淚就像斷線的珍珠般直落,“我就是要哭,怎樣?奶娘死了,我為什麼不能哭?”

  楚雲軒輕歎口氣,“你當然可以哭,但是你這樣哭,奶娘看了會高興嗎?你想,奶娘會希望你哭傷了身子,哭瞎了眼睛,再也不能去見大姐嗎?”

  提起奶娘,雲岫衣嘴巴一扁,眼淚掉得更凶了,上前抱住奶娘的墓碑哭喊著:“那怎麼辦?人家真的好難過,真的忍不住要哭嘛!哇!奶娘,我好捨不得你,我好想你喔!你一個人住在這裡一定很寂寞對不對?奶娘,你放心,我現在就去找馬萬群那王八烏龜臭雞蛋報仇,我一定會把他捉來這裡,叫他給你灑水掃地,叫他每天在這裡給你磕一千個頭陪罪!”

  雲岫衣說著,整個人便跳了起來往前沖,楚雲軒趕緊一把揪任她,“你想去哪裡?”

  雲岫衣死命掙扎,拳頭激動地亂揮亂打,“當然是去找馬萬群算帳,替奶娘報仇!你放開我、放開我!”

  楚雲軒冷冷地道:“報仇?以你現在的狀況,不被馬萬群打死就該偷笑了,還想報仇?”

  “我不管,我就是要去找他報仇,誰教他害死了奶娘!他害死奶娘就得償命。

  “你放開我,你要是再不放開我的話,我連你一起打!”

  雲岫衣拼命掙扎、踢打,奈何楚雲軒硬是比她高出一個半頭,輕輕松松就拎著個子小小的她,讓她整個人騰空碰不著地,踢也踢不到,打也打不著,氣得她火冒三丈,簡直快吐血了。

  “你放不放手?”她凶狠地吼著,胸口一上一下地劇烈起伏著。

  楚雲軒搖頭,慢條斯理地說道:“我既然已經答應奶娘要照顧你,自然得看著你,不能讓你白白送命,更不能讓你胡作非為。”

  “胡作非為?我胡作非為?我……”雲岫衣氣得臉都漲紅了,指著楚雲軒的鼻子就罵:“你這不明是非、不分好壞的大笨鬼!我是去報仇的耶,怎麼會是胡作非為?再說,胡作非為的人應該是馬萬群才對,怎麼會是我?我是在為天下除害,為百姓除害,哪裡胡作非為了?我……”

  雲岫衣說到這兒,突然眼睛瞪大,嘴巴一張,一口鮮血就這麼對著楚雲軒噴了過去,弄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血。

  楚雲軒大驚失色,伸手一探,臉色微變。不好,這小丫頭原本就傷得不輕,再加上奶娘的死讓她無法承受,在心情激動下,居然暈了過去!而且她這一吐血代表她內傷嚴重,如果不趕緊醫治的話,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想到這兒,顧不得小丫頭身上還髒兮兮的,他連忙解開她的衣服,想先讓她透透氣,再想辦法為她療傷。

  豈料,當他一碰到她的衣襟時,雲岫衣突然睜開眼睛醒了過來,她傻愣愣地看著楚雲軒,一時間弄不清楚他為什麼離自己這麼近。

  “你想要做什麼?為什麼靠這麼近?”猛地,她瞄到楚雲軒的手居然正解著自己的衣服,她忍不住哇哇大叫:“大色鬼!你想做什麼?你以為我受傷了就可以乘機欺負我嗎?門兒都沒有,你離我遠一點,再靠這麼近的話.當心我打你……”

  楚雲軒見狀,一顆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能這麼哇哇亂叫,代表她還挺有元氣的,傷勢也應該沒有自己想的那麼嚴重;但就算真的如此,她的傷還是得治,一直拖下去對她是百害而無一利。

  於是楚雲軒從懷中掏出一個小瓶子,倒出兩粒香氣濃郁的黑色藥丸,不由分說地便塞進雲岫衣嘴裡。

  雲岫衣想也不想就吐了出來,“你給我吃什麼?”

  楚雲軒眉頭一擰,“浪費的小鬼!你知道這是我二哥花了多少時間才提煉出來的藥嗎?整整九九八十一天!你居然這樣輕易地浪費掉兩顆!”

  雲岫衣小臉一歪,振振有辭地辯解著:“哼!除了奶娘給的東西以外,我是不會吃其他人給的東西的,而且,誰知道你二哥是什麼阿貓阿狗!”

  楚雲軒眉頭一挑,這小丫頭居然說他二哥楚南風是阿貓阿狗?這還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聽見呢!

  他微微一笑,“罵人可別罵到自己喔!看在奶娘的份上再給你兩顆,不過這次要收銀子,省得你又暴殄天物。”

  “什麼罵人罵到自己?我又不認識你,自然也不會認識你二哥;你二哥是阿貓阿狗,你當然就是狗弟貓弟,反正罵來罵去就是不會罵到我自己。再說,像這種來路不明的東西,我才不吃呢!所以你也別想收我銀子。”

  “小東西,你大概還不知道我是誰吧?”楚雲軒突然話題一轉,弄得雲岫衣一頭霧水。

  “你又沒告訴我你姓什麼、叫什麼,我怎麼會知道你是誰?不過我倒是知道你是個沒心沒肝沒肺,又見死不救的大壞鬼!”

  “如果我真是那種見死不救的大壞鬼,奶娘怎麼會把你交給我呢?”

  “那是因為奶娘那時候快要死了,弄不清楚狀況,誤把你這大壞鬼當成大好人,才會拜托你照顧我。再說,我也沒要你照顧我,那是奶娘說的!”雲岫衣頭頭是道地辯解,還不忘撇清關系。

  楚雲軒不在意地笑了笑,“我叫楚雲軒,敦煌九鳳排行第三,封號是陽大。我大姐是朱天楚鳳衣,也就是你的親姐姐雲鳳衣;至於我的二哥,叫楚南風,就是你剛剛說的阿貓阿狗。不過,既然你說我二哥是阿貓阿狗,就代表同為異姓兄弟姐妹的其他八個人也是阿貓阿狗,所以二哥是阿貓阿狗,那麼我也是,連大姐和你都是!”

  聽到這個長得比姑娘還漂亮的臭男人,竟然是敦煌九鳳中排行第三的陽天楚雲軒時,雲岫衣整個人都愣住了,再聽到他那似是而非、狗兄貓弟的詭辯時,雲岫衣頓時覺得腦袋嗡嗡作響,眼前景物開始打轉。

  “你……你說你是敦煌九鳳?”雲岫衣顯得有些不敢相信。

  楚雲軒點頭,“是啊!我在敦煌九鳳排行第三。”

  “你真的是敦煌九鳳?”她還是不敢相信。

  “我相信天底下還沒有人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冒認自己是敦煌九鳳。”

  “可、可是我怎麼知道你是真的鳳還是假的鳳?”

  “真假的事我不想證明,你只要想想奶娘為什麼放心把你交給我,就可以知道我是真的還是假的了。現在把嘴巴張開,把藥吞下去。”

  雲岫衣還是滿腹疑問,卻乖乖地張開嘴巴吃藥。

  接著楚雲軒又從懷中拿出另外一只比較大的瓶子遞給雲岫衣,“這是大姐精心煉制的傷藥,對付刀火拳腳一類的外傷最有效,換作別人,我要收他十兩銀子藥費,原本看在大姐和奶娘的份上,我不收你銀子,但是你剛剛浪費了我兩粒寶貴的藥丸,所以現在酌收五兩銀子作為補償,拿去。”

  雲岫衣瞪著他,一臉像看到怪物般的表情,“五兩銀子?”

  楚雲軒理所當然地回答:“對啊,大姐煉藥要時間、要精力,我幫你療傷治病也得花費時間精力,再加上你先前偷打我一拳,又吐了我滿臉的血;還有,我幫你料理那群笨蛋所花的工夫,合計合計,收你五兩銀子你還賺呢!”

  雲岫衣聽得下巴差點掉了,小嘴微張,半天都合不上。臭男人,居然這麼精打細算、斤斤計較。好,要算帳是嗎?誰不會!

  她倔強地抬起頭,“要是我不擦藥呢?”

  楚雲軒斜睇她一眼,“不擦?那你就得倒賠我二十兩銀子。”

  雲岫衣險些跳了起來,“二十兩?”

  “是啊!奶娘已經把你交給我了,萬一你不擦藥造成傷重而

  死的話,我就得替你料理後事,如果再算上奶娘的份,那你要賠

  我的可不只二十兩銀子喔。”楚雲軒一派正經地說著,眼中卻閃過一絲促狹。

  雲岫衣死瞪著他,心裡把他的祖宗十八代全請出來問安。想

  不到堂堂一個大男人居然這麼愛錢,甚至連死人錢都不放過,她還以為他幫她安葬奶娘是出於良心,想不到還是為了錢。

  難怪他為了逼她交出銀子,可以見死不救,看著她被下油鍋。哼!錢鬼、守財奴、鐵公雞、沒銀子會死的臭鳳凰!說不定這時候他身上還帶著算盤,好算算自己到底賺了多少銀子呢!

  雲岫衣不甘心地嚷嚷:“你身上該不會帶著算盤吧?不然你怎麼知道自己賺了多少銀子?”

  “你怎麼知道?我身上當然一直都帶著算盤,否則怎麼算帳呢?”像是存心想氣死她似的,楚雲軒當真從懷中取出一個約莫巴掌大的金算盤,有一下沒一下地用手指撥算著。

  雲岫衣倒抽一口氣,沒想到他竟真的拿出算盤,一時間錯愕得說不出話來,“你……”

  楚雲軒一笑,“拿去,再不擦藥的話,你就真的要給我二十兩銀子了。”

  雲岫衣小腦袋瓜一偏,“可是我現在身上沒銀子。”

  楚雲軒慷慨地說:“沒關系,先讓你欠著,我沒那麼不近人情。”

  她狐疑地接過藥瓶,“真的?”

  “當然,敦煌九鳳何時說話不算話了?”

  她拿著藥瓶一步步走到大樹後面,正想解開衣服擦藥時,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又探出頭來,“你不可以偷看喔!”

  楚雲軒一愣,“偷看?我看一個根本沒長大的小丫頭鬼做什麼?”

  “難說,守財奴為了銀子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所以我要你發誓絕對不偷看!”

  楚雲軒啞然失笑,守財奴?他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聽見有人這麼叫他。

  “好,我發誓,絕不偷看。”

  “萬一你不小心偷看到的話怎麼辦?”雲岫衣再問。

  “萬一不小心偷看到?”楚雲軒愕然。

  “是啊,我是說萬一……萬一你不小心偷看到的話,那你得賠我三十兩銀子。”

  “可以,我答應你,萬一我不小心‘偷’看到的話,我賠你三十兩銀子!這樣行嗎?”楚雲軒慨然答應,還特別強調那個“偷’’字。

  雲岫衣安心地吁了口氣,沒注意到狡猾的楚雲軒特別強調那個“偷”字。

  “那我擦藥去了,你得替我看好,別讓人靠過來,連一只鳥都不可以過來!”

  她不放心地又交代了一次,才縮回大樹後面。等了一會兒,確定楚雲軒真的不會偷看,這才偷偷地往河邊走去。

  其實雲岫衣老早就注意到這邊有條小河了,只是礙於楚雲軒在場,她不好意思說要洗澡、洗臉,省得給那個大色鬼、大壞鬼看光光,白白便宜了他。

  現在可好,他答應要替她把風,還答應不偷看,萬一他不小心看到了得賠她三十兩,以他那種守財奴的個性,就算打死他,他也不會來偷看的。

  想到這兒,雲岫衣露出一抹竊笑。嘻,對付愛錢的鐵公雞就是要用這種方法,保證讓他服服帖帖,乖得不得了。

  雲岫衣悄悄來到河道,蹑手蹑腳地脫了衣服,忍著河水刺骨的冰寒,開始洗身了。

  開玩笑,就算不擦藥,她也得把身上的狗血和臭味洗掉吧?況且現在要擦藥,她更得把自己洗干淨了。再說,這藥可是鳳姐姐親手煉制的耶,她怎麼能不把自己洗得干干淨淨的呢?髒兮兮地用鳳姐姐的藥,多對不起她最美麗、最溫柔、最好最好的鳳姐姐啊!

  雲岫衣笑眯眯地洗著身子,一面想著記憶中楚鳳衣的樣子。

  突然,她覺得手上有粘粘滑滑的東西,她不以為意,甩了甩手後又繼續洗;接著,她覺得自己碰到一個冰冰涼涼的東西,而且那冰冰涼涼的東西還會動!

  雲岫衣頓時緊張起來,忙低下頭看著水面,一條像蛇又有點像泥鳅的動物正從她腳邊游開。

  雲岫衣愣住了,拉開喉嚨便發出一聲尖叫,“啊!”

  在不遠處守候的楚雲軒聽到尖叫,想也不想地就奔了過來,可當他看見那站在水中央,臉色蒼白、全身不住地發抖的雲岫衣時,整個人像被雷打中似的僵住!

  他無法置信地張大眼睛,動也不動,定定看著雲岫衣,詫異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

  天啊!世上竟有這種事,這丫頭……竟然和楚鳳衣長得一模一樣!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5 PM

第四章


  “大色鬼,大壞鬼,守財奴,鐵公雞,喜歡偷看女人洗澡的大大大無賴,見死不救又沒有腸子、沒有心肝的臭臭臭螃蟹。我詛咒你走在路上踩到牛大便,過橋的時候掉到橋下去,吃東西時噎到,喝水時嗆到,躲雨時被雷公打到,哼!”

  雲岫衣騎在黑驢上,一手抓著缰繩,一手抱著三十兩銀子,還不忘將楚雲軒從頭到腳數落一遍。真是太吃虧了!她居然被他看光光,而看光光的代價,居然只有三十兩!

  想到這兒,雲岫衣又把所有形容過楚雲軒的話,再拿出來從頭到尾念一遍,末了,就連楚雲軒的祖宗十八代也倒了大楣,遭受池魚之殃。

  楚雲軒毫不在意,靜靜地騎在另一頭黑驢上,靜靜地看著雲岫衣,眼中閃著奇異的光芒,完全沒有將她數落他的話放在心上。

  雲岫衣氣呼呼地瞪著他,“喂,你這臭螃蟹看什麼看?沒看過人嗎?”

  楚雲軒微微一笑,炯炯有神的雙眼繼續盯著她看。

  但見雲岫衣眉目如畫,靥笑春桃,櫻唇檀口,齒如編貝;一身白條紗衫,蜜合色挑線穿花鳳镂金拖泥裙子,襯得她好似出沒花間的一只美麗小粉蝶,忽嗔忽喜、忽遠忽近;又像徘徊在池塘溪畔飲水的小小鸾鳳,若飛若揚,將言未語。

  可楚雲軒再細看,忽然覺得其實雲岫衣有很多地方不像楚鳳衣,她的年紀比楚鳳衣小了些,個子也較嬌小,至於力氣更別提了,一百個楚鳳衣都比不上她一個。

  最重要的是,她的眉宇間有股開朗活潑的神氣,和楚鳳衣的內斂自持、抑郁寡歡大不相同。而且她愛笑、愛玩、膽大心也大,有什麼事非得直接嚷嚷出來不可,這點和楚鳳衣穩重的個性根本大相迳庭。

  見楚雲軒沒有回話,只是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看,雲岫衣更生氣了,“臭螃蟹,你再繼續這樣看我的話,我要揍人了喔!”

  楚雲軒搖搖頭沒有接話,只是邊看著雲岫衣邊想,真是奇怪,她和大姐明明是親姐妹,可為何個性會差這麼多呢?如果她有大姐那份溫柔與知書達禮的話,那簡直就是……

  眼看他還是瞪著自己,雲岫衣氣炸了!她掄起小拳頭,嘴裡低喝一聲,猛地從驢背上縱身而起撲向楚雲軒,對准他的下巴就揮過去。

  楚雲軒根本毫無防備,更沒想到雲岫衣說打就打,所以當他回過神時,整個人已經從驢背上飛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你……”

  雲岫衣順勢坐在他身上,小拳頭准確無誤且帶著極強的力道,一下又一下地落在楚雲軒臉上、身上,“我打死你這臭螃蟹,我打死你、打死你!”

  楚雲軒登時鼻血直流,連牙齒都險些被打掉。

  他使勁一把抓住雲岫衣,一個翻轉將她壓在身下,“你這蠻不講理的小鬼頭,干什麼打人?”

  雲岫衣拼命掙扎,小拳頭胡亂揮舞,兩腳亂踢,偏偏撼動不了使了勁的楚雲軒,“誰教你一直看我?”

  楚雲軒一愣,“我看你?”

  “是啊,你偷看人家洗澡不夠,還一直那樣看我,我當然會生氣。我這個人生氣就要打人的,尤其要打看我的人!”雲岫衣邊掙扎邊說。

  楚雲軒眼神一變,“我怎樣看你?”

  雲岫衣紅著臉道:“就是一直看、一直看、一直看啊!那種眼神好像要把人的衣服剝光,又好像要把人吃進肚子裡去,我最討厭人家那樣看我了。”

  “喔?曾經有人那樣看你嗎?”楚雲軒眼中閃過一絲連自己都沒有察覺的溫柔,伸手將她拉了起來,同時輕輕替她拍去衣服上的灰塵。

  雲岫衣驕傲地點頭,小屁股都差點翹起來了,“那當然,好多人看我,每次只要我一出門,或是在花園裡蕩秋千,就會有好多人來看我。可是那些人都只是靜靜地看我,可不敢出聲音的,因為他們一出聲音,我就把他們打得頭破血流,而且從此不准他們再來看我。除了……”

  “除了什麼?”楚雲軒挑了挑眉。

  “除了那個王八臭雞蛋以外,就是你最壞最無禮了!所以我要你賠我。”雲岫衣嘟嘴瞪著楚雲軒。

  楚雲軒將她扶上驢背,好笑地問:“王八臭雞蛋?哪個王八臭雞蛋?再說,我不是已經給你三十兩銀子了,還要賠你?”

  雲岫衣凶巴巴地戳著他厚實的胸膛,“那當然,你剛剛可是一直看、一直看!如果不多賠我一點銀子,怎麼能彌補我的損失?我可是……”

  突然,雲岫衣像是看到什麼可怕的事情般,臉色猛地一變,忙低下頭,最後干脆整個人撲進楚雲軒懷中,將臉埋入他的胸膛,抖著聲音說:“你……我……”

  楚雲軒一陣莫名其妙,“怎麼啦?發生什麼事了?”

  雲岫衣搖頭,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別、別說話,別和我說話,也別看我,萬一、萬一被那臭雞蛋,或是臭雞蛋的爪牙發現,就大事不妙了。”

  臭雞蛋?什麼臭雞蛋?還有臭雞蛋的爪牙?楚雲軒狐疑地抬起頭來,完全弄不懂這小丫頭到底在怕什麼。

  這時,一隊馬車遠遠而來,從那陣仗不小的儀仗、侍從護衛、鼓樂旗蓋、車騎扇辇來看,應該是頗有地位的重要人物出巡。

  果然,楚雲軒才剛這麼想,就看見幾名侍衛邊走邊驅趕圍觀的百姓,“走開、走開!王爺的車駕快到了,閒雜人等統統走開,一律不准在此逗留!”

  楚雲軒冷哼一聲,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他倒想看看是什麼王爺這麼了不起,居然有這麼大的排場,得把所有不相干的閒雜人等統統趕走?

  可雲岫衣卻不這麼想,她慌亂地扯了扯楚雲軒的袖子,“喂,我們快走吧!我不想被那臭雞蛋發現,萬一被他發現,連你都會倒楣的。”

  楚雲軒微微一愣,“什麼?為什麼連我都會……”

  雲岫衣低著頭,使出蠻力一扯,硬是將楚雲軒和兩頭驢子拉離開,“總之如果你還想活命,不想像二妹姐一樣死翹翹的話,就趕快跟我走!”

  楚雲軒更詫異了,“你說什麼?雲二姐怎麼啦?”

  雲岫衣搖搖頭,推著楚雲軒一直往前走,“別問了,反正快走就是,不然我又得變成丑兮兮又臭兮兮的小笨鬼了。你不想看見我再變成小笨鬼吧?”

  楚雲軒眉頭一擰,聽出她話中有話,於是反握住她的手,一把將她推上驢背,然後自己也跳上驢背,往前疾行。

  兩人直趕了十多裡路,來到另外一個城鎮,並確定完全遠離那群臭雞蛋後,雲岫衣才拉著楚雲軒找了一家最大最好的客棧住了下來,同時不忘點一桌子好酒好菜,狠狠吃上一頓!

  楚雲軒微笑地看著雲岫衣狼吞虎咽,她幾乎要把一桌子菜全吃光了,他不由得搖頭。好會吃的小丫頭,難怪力大無窮,不但可以徒手拖著兩頭驢子到處跑,還可以把他打得頭破血流。

  他開口問道:“吃飽了嗎?”

  雲岫衣根本沒空理會楚雲軒,兩手又抓又拿,已經喝光了眼前的一碗翡翠白玉菜羹,吃光兩籠狗不理湯包,吞下足足兩斤牛肉,還眼巴巴地看著楚雲軒面前那碗動都沒動過的豆腐腦兒。

  楚雲軒輕歎口氣,將自己那碗豆腐腦兒推到她面前,“吃吧,吃不夠的話,三哥再叫給你吃。”

  雲岫衣眼中露出一抹興奮的光芒,開心地接過那碗豆腐腦兒,三兩下喝得精光,然後語不驚人死不休地說:“我還要一籠包子、兩塊燒餅和兩碗豆腐腦兒。”

  楚雲軒點頭,叫來店小二,“再給姑娘一籠包子、兩塊燒餅、兩碗豆腐腦兒。”

  那店小二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看著桌上堆積如山的蒸籠、碗盤,差點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天啊!這個小姑娘也太能吃了吧,她一個人掃光了桌上全都的菜,而那位長得比姑娘還漂亮的斯文相公,除了一塊燒餅外幾乎什麼都沒吃!

  雲岫衣滿嘴食物,含糊不清地嚷著:“怎麼?怕我付不出銀子嗎?”

  她拿出楚雲軒給的三十兩銀子往桌上一放,“這些銀子夠不夠你再拿一籠包子、兩塊燒餅、兩碗豆腐腦兒來?”

  店小二連忙吐吐舌頭,“小的不敢,小的這就去拿來。”

  楚雲軒啞然失笑,“你這鬼丫頭!你一直這麼會吃嗎?”

  雲岫衣驕傲地點點頭,“那當然,以前在家裡,二姐姐和奶娘都很努力地叫我吃東西,因為她們說能吃就是福,為了多得到一些福氣,我可是很拼命很拼命地吃喔!”

  楚雲軒忍俊不住,差點爆笑出聲。我的天啊!能吃就是福是這樣解釋的嗎?

  他不相信雲家二小姐和奶娘會這樣教她,一定是這丫頭自己弄錯意思了!

  提到雲二小姐,楚雲軒不由得想起她剛剛說的那句“如果不想像二姐姐一樣死翹翹的話,就趕快跟我走。”這句話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雲二小姐的死,還有這丫頭的突然離家,全和方才那群耀武揚威的臭雞蛋有關?

  “小丫頭,你說你二姐死翹翹了,是怎麼回事?”

  “別一直叫我小丫頭,我最討厭人家叫我小丫頭了,好像我一直都長不大似的。我叫雲岫衣,倬彼雲漢的‘雲’,晴岫插天如畫屏的‘岫’,衣以飾外、德以飾內的‘衣’,這可是鳳姐姐幫我取的名字喔!”雲岫衣邊吃邊抗議,還神氣地自我介紹。

  楚雲軒眉頭一皺,咦?居然說得有模有樣,還引經據典?八成是大姐,要不就是雲二小姐教她的,憑她,根本不可能記得,也不會知道這些詩詞章句的。

  “那你要我怎麼叫你?”楚雲軒笑問。

  “鳳姐姐都叫我小岫,看在你是敦煌來的鳥兒,又是鳳姐姐的干弟弟,我就勉強讓你叫我小岫好了。”

  楚雲軒一口茶險些噴了出來。敦煌來的鳥兒?勉強讓他叫她小岫?這是什麼歪理?虧她還說得這樣理直氣壯,他可是她的救命恩人耶!

  他捺著性子道:“你還沒告訴我雲二小姐的事。”

  聽楚雲軒提到二姐姐,再想到二姐姐死得那麼可憐,雲岫衣小嘴一扁,一副快要哭出來的樣子,“二姐姐她好可憐、好可憐喔!如果不是那個臭雞蛋,二姐姐也不會死,娘也不會死,我也不用離開家裡,把自己變成又臭又髒的小笨鬼,就連奶娘都不會死翹翹了,哇!”

  說到最後,雲岫衣嚎啕大哭了起來。

  楚雲軒眉頭頓時蹙了起來,手忙腳亂地安慰著哭得欲罷不能的雲岫衣,“別哭,小岫,你別哭。先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這樣三哥才可以幫你,嗯?”

  她邊哭邊擦眼淚,“我為什麼要叫你三哥?你又不是我哥哥。”

  “我的確不是你哥哥,但我是你鳳姐姐的弟弟,在敦煌九鳳中排行第三,記得嗎?”楚雲軒邊幫雲岫衣擦眼淚邊說。

  雲岫衣點頭,“好吧,看在鳳姐姐的份上,我就吃虧一點叫你三哥好了,可是這不代表你就是我哥哥喔!”

  楚雲軒嘴角忍不住泛起一絲幾乎看不見的笑,意有所指地道:“我也不想當你哥哥,現在你可以說了吧?”

  雲岫衣吸吸鼻子,又喝了一碗豆腐腦兒,才哽咽著說道:“這件事要從鳳姐姐離開我們,去當你們這些臭小鳥的頭兒說起。”

  楚雲軒眼神一凜,“和大姐有關?”

  “是啊!你也知道,鳳姐姐打從一出生就是個漂亮得不得了的大大大美人,奶娘說,鳳姐姐五歲時就有人上門提親;八歲時,來說親的媒人都把我們家的門檻給踩壞了;到了鳳姐姐十二歲那年,連什麼王爺啊將軍的,都上門來提親呢!可是奶娘說,鳳姐姐從一落地就已經過繼給朱雀天女做女兒,這輩子她是不可能隨隨便便嫁給其他男人,除非朱雀天女同意。”

  楚雲軒點頭,確實,不只楚鳳衣如此,他們敦煌九鳳個個都是如此,每個人的婚姻大事都得經過天女同意,在天女面前發誓。

  雲岫衣接著說:“正因為鳳姐姐生來就注定要去當你們這些臭小鳥的兒,所以爹爹替她拒絕了所有來求親的人,並在她十二歲生日那天,親自送她到敦煌鳳宮去掌管鳳宮的一切。可是這樣一來,就得罪了那個臭雞蛋。”

  “你一直說臭雞蛋、臭雞蛋,那個臭雞蛋到底是誰?”楚雲軒擰眉問著。

  “還有誰?就是謝邕那個王八蛋!”雲岫衣嗤道。

  “謝邕?你是說吳王的侄子,衡親王謝邕?”楚雲軒驚訝地望著雲岫衣。

  雲岫衣氣憤地槌著桌子,一把將桌子劈成兩半,“對!就是那個王八臭雞蛋,就是他害死我二姐姐,還順便害死我娘!”

  雲岫衣嘟嘟哝哝地將謝邕如何看上楚鳳衣,如何不死心一連幾年都派人到敦煌佛窟前等待,最後在得知楚鳳衣嫁給南宮無咎後失望而回的經過說了出來。

  “謝邕那個王八蛋,知道鳳姐姐已經嫁人後,居然把目標轉移到二姐姐身上。可是二姐姐生來身子柔弱,一天到晚離不開藥罐子,根本就不打算嫁人,也不敢嫁人,再加上對象又是謝邕那種人,自然就拒絕了。”

  楚雲軒微微一點頭,“然後呢?”

  “然後謝邕為了強迫二姐姐就范,居然下令全城的大夫、藥鋪,一律不准賣藥給我們家,除非她答應嫁給他。可憐的二姐姐既沒有力氣和謝邕對抗,又沒有銀子去其他地方找大夫,就這麼活生生被謝邕給逼死了!二姐姐死了以後,娘因為太傷心,沒兩天也跟著死翹翹,全家就只剩我一個人,我……”說到這兒,雲岫衣忍不住又哇哇大哭起來。

  楚雲軒聽得眉頭緊蹙,他早知道謝邕貪財好色,可萬萬沒想到這人居然膽大妄為至此。

  “別哭,你先把事情說完,你不把事情說完,三哥怎麼替你報仇呢?”

  雲岫衣強忍悲傷,順手扯過楚雲軒的衣袖擦擦眼淚,然後繼續說道:“二姐姐和娘死了以後,我因為好想她們,又怕二姐姐和娘寂寞,每天都到墳上看二姐姐、娘還有爹爹,然後就這麼不小心被謝邕碰見。”

  楚雲軒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光芒,他可以想見當謝邕看見雲岫衣時會有多驚訝,因為她實在太像楚風衣了!不,應該說她根本就是楚鳳衣,只是嬌小了些,個性也活潑天真了些。

  “謝邕說我和鳳姐姐長得一模一樣,又比二姐姐漂亮,希望我能嫁給他,做他的第十八任老婆。他還說,如果我答應嫁給他的話,可以保我一世榮華富貴,不但可以追封爹爹做大官,追封娘為诰命夫人,還讓我雲姓一家大小雞犬升天,每個人都有官做。”

  “你自然沒答應?”

  “那當然,我怎麼可能答應他?憑他那臭蛤蟆樣也想娶我?哼!永遠都別想。”雲岫衣神氣地抬起下巴,接著露出一抹頑皮的笑,“三哥,你猜我對那臭雞蛋做了什麼?我把他狠狠地打了一頓,還把他丟進糞坑裡,不准他上來,足足淹了他半天喔!誰教他害死我二姐姐、氣死我娘。哼!”

  楚雲軒詫異地一揚眉,把人丟進糞坑裡還不准他上來?這懲罰未免太臭氣熏天了吧?難怪好色狂妄如謝邕會不肯善罷甘休了。

  “然後你就帶著奶娘開始千裡大逃亡?”

  雲岫衣吃驚地張大眼睛,“咦?你怎麼知道?”

  “這還用問?光看今天中午你遇到謝邕時的樣子就知道了。告訴我,那個臭雞蛋是用了什麼手段讓你這西楚霸王不得不離家出走?”

  “他說他是皇親國威,我打他就是犯國法,所以他要把我和雲家其他人抓去砍頭,但他又說如果我答應嫁給他,他就考慮替我求情。”雲岫衣氣得又把另一張桌子劈成兩半,“誰要他求情?我寧可死翹翹,也不要他求情。再說,一人做事一人當,憑什麼我做錯事卻要連累其他不相干的人?他本來就該打,我沒打死他還算客氣呢!可是他好過分,居然到處宣傳鳳姐姐本來是他的妻子,卻跑去嫁給別人;還說鳳姐姐偷走了他們家的寶物九鳳決,要我把九鳳決拿出來還給他。我根本不知道什麼八鳳決、九風決的,又要拿什麼還給他?”

  “喔?那他怎麼說?”

  “他說雲家毀婚、偷竊,又說我打傷人,不肯交出九鳳決,所以要緝拿我歸案,要砍我的頭!”雲岫衣委屈地嘟起嘴,淚眼汪汪地看著楚雲軒,“三哥,那臭雞蛋是王爺,又有吳王給他撐腰,你想我一個人怎麼斗得過他呢?”

  楚雲軒反手包住她的小手,一面掏出手帕,溫柔地替她擦去淚珠。

  “所以你為了不連累雲家其他人,就帶著奶娘一起離家出走,想去敦煌投靠大姐,是吧?”

  雲岫衣點頭,“嗯!奶娘說只要我能找到鳳姐姐,任憑他再有一百個謝邕,也不敢對我怎麼樣。”

  楚雲軒總算了解前因後果,突地,他又想到另一件事。

  “那你又怎麼會遇上馬萬群的?還到處裝鬼嚇人?”

  “那也是不得已的啊!因為我們走到半路奶娘就生病了,我又沒有銀子找大夫替奶娘看病,又怕被謝邕和他底下的臭雞蛋找到,只好利用天黑把自己塗得髒髒的、丑丑的,扮鬼嚇人。那些膽子小一點的人看見我這假鬼,害怕之下就昏倒了,我就趁他們昏倒時偷他們幾兩銀子,一些錢買東西吃,一些錢替奶娘找大夫看病,可是我沒有全偷喔!”雲岫衣頻頻點頭保證。

  “那馬萬群呢?”

  “馬萬群是謝邕的手下,他奉命找我,剛好在破廟裡遇見我裝鬼嚇人,他認出了我便要抓我回去見謝邕。可是馬萬群不知道從哪裡聽說了九鳳決裡頭有寶藏的事,他為了寶藏,決定自己獨占九鳳決;而我為了奶娘、只好一面裝鬼嚇人,一面騙他說我也在找九鳳決,好拖延時間找機會逃走。後來我就在黃粱夢鎮外遇到你,被你抓去游街了。”

  雲岫衣一口氣說完。

  楚雲軒點頭。

  原來如此,難怪這丫頭會東奔西跑地到處裝鬼嚇人,願來她是用迂回戰術在拖延時間,好替自己找生路。雖然這是很笨的方法,但以她一個只會幾招三腳貓功夫的小丫頭來說,這樣做也算很了不起了。

  況且,她對奶娘發自內心的敬愛與孝順,確實讓人動容,他不禁對她裝鬼嚇人的舉動少了幾分苛責。

  楚雲軒突然道:“小岫,你想不想報仇?”

  雲岫衣眼睛睜得老大,“當然想!謝邕那臭雞蛋害死我二姐姐和我娘,馬萬群又害死奶娘,不管要付出多少代價,我一定要報仇!我要在他們臉上砸一萬個雞蛋,讓他們真的變成臭雞蛋。”

  一抹詭異的笑浮上楚雲軒俊美無信的臉龐,“謝邕是個王爺,要收拾他還得費些工夫,不過嚇嚇他、讓他破破財倒不難做,你想不想試試?”

  雲岫衣拼命點頭,小手牢牢地抓住楚雲軒的手,“我想!三哥,告訴我,要怎麼做才能嚇得他屁滾尿流,又能從他身上撈一筆銀子?”

  楚雲軒摸摸她的小腦袋瓜,“現在先好好睡一覺,到了晚上你就知道了。”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6 PM

第五章


  深夜,一大一小兩道人影在栉比鱗次的屋頂上跳耀著,只見那嬌小的人影速度飛快,猶如火燒屁股般拼命往前沖;而另一道高瘦的人影則似在庭園散步,潇灑自如地跟著前頭那小小的人影。

  但聽得那嬌小人影不住地回頭嚷嚷:“三哥,快點!再不快點天都要亮了,萬一真的天亮,那我們又得等一天了。”

  那高瘦人影淺淺一笑,“別急,現在才二更天,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呢。”

  “可是人家想快點去臭雞蛋的家,狠狠地嚇那臭雞蛋一下,再拿他個幾千萬兩銀子嘛!”嬌小的人影抱怨著。

  不消說,這一大一小兩道人影,自然就是楚雲軒和雲岫衣兩人了。

  雲岫衣一向沖動,什麼事都等不了、捺不住,所以當她知道楚雲軒要帶她夜闖王府教訓謝邕那大色鬼後,就急得連晚飯都顧不得吃,七早八早便穿好夜行衣,賴在楚雲軒房間裡等他。

  偏偏楚雲軒是個慢郎中,做什麼事情都是慢條斯理,按都就班地慢慢來;明明晚上要去,他大少爺還有空先去市集逛一圈,替自己和雲岫衣買了幾套新衣服;回來後又吩咐店小二准備熱水,舒舒服服地洗了個澡;然後又安安穩穩地睡了一覺,再吃一頓雅致簡單的晚膳,還喝了一壺上好的杭州女兒茶。

  這下可把雲岫衣急死了,不停地在他身旁團團轉,差點又想槌桌子出氣。

  因此,當兩人好不容易可以出發後,報仇心切又怕自己搶不到銀子的雲岫衣,自然一馬當先奮力向前沖了。

  可是人一急就容易出錯,特別是像雲岫衣這種性情急躁,功夫卻練得三腳貓,力氣偏又奇大無比的小丫頭,更容易出錯。

  只見雲岫衣急切地在屋頂上跳來跳去,一片片的屋瓦就這麼應聲而落;她跳過哪間屋子,哪間屋子的屋瓦必定遭殃,尤其是那種老舊失修的房子,更是淒慘無比,在這個無敵神力女的腳下無一幸免。

  於是楚雲軒就看到這麼一幕,屋瓦破了,而雲岫衣則整個人從她踩破的大洞掉進人家屋裡,壓在一個和周公下棋下得正興高采烈的倒楣鬼身上。

  乍見雲岫衣居然踩破人家的屋頂,還掉進屋裡壓在人家身上時,楚雲軒簡直笑得直不起腰來。

  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他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會踩破人家屋頂,還壓在人家身上的火爆沖動小丫頭呢!

  雲岫衣氣呼呼地從床上爬起來,完全不理那個差點被她壓扁的人,掄起小拳頭便往楚雲軒鼻子揮過去,嘴裡大吼:“排行第三的臭小鳥,你是沒看過別人摔跤嗎?你看別人摔跤很高興是不是?”

  楚雲軒微微一側身,雲岫衣的拳頭就這麼直直往牆壁擊去,霎時只聽見砰的一聲,牆壁立即破了個大洞,這會兒當真是前堂通後門、左邊通右邊,兩家連成一氣,一覽無遺了。

  楚雲軒笑得更誇張,指著雲岫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你……”

  雲岫衣更生氣了,咚咚咚地沖上前,“我什麼我?告訴你喔,我……”

  這時,倒楣的另外一戶人家早已被驚醒,正目瞪口呆地看著這對半夜跑到人家屋裡吵架的男女。

  楚雲軒眼看情勢不對,趕忙從懷中摸出一錠小元寶扔在桌子上,然後一把抱起雲岫衣往屋頂跳,如蜻蜓點水般三兩下便奔得老遠。

  雲岫衣兀自生氣著,“你放開我!你會輕功有什麼了不起?那還不是因為你大我幾歲,比我多練幾年,要是我和你一樣大,我的輕功一定比你更好,你相不相信?我可是……”

  楚雲軒連忙捂住她叽叽呱呱說個不停的小嘴,“別出聲,你想讓人聽見嗎?”

  雲岫衣這才發覺,原來他們已經來到謝邕的王府屋頂,而底下正有幾名侍衛提著燈籠在巡夜。

  楚雲軒低聲道:“我白天已經來看過,謝邕的庫房在東翼廂房的最後一間,有兩組人馬守著,還有兩道門鎖鎖著。我們悄悄從屋頂爬過去,你可得輕一點,別又踩破屋頂掉下去了。”

  她又驚又喜,“你、你來看過了?”

  他點頭,“嗯!做賊的當然得先觀察地形、摸清敵我,才能將銀子一舉到手,對吧?”

  雲岫衣露出一抹佩服的神情,“我還以為你只是個衣服穿得很漂亮的鐵公雞,沒想到你這麼厲害,懂得先來探查敵情……”

  楚雲軒敲敲她的小腦袋瓜,“別佩服我了,走吧!再晚一點就真的天亮了。”

  楚雲軒率先從屋頂爬過去,雲岫衣跟在他後面小心翼翼地爬,生怕被底下的侍衛發現。沒多久,兩人來到東翼最後一間房頂,門口果然有七、八名侍衛在守著。

  楚雲軒低聲對雲岫衣說道:“你在這裡等我,千萬別出聲。”

  雲岫衣又是緊張又是興奮地點頭,“我一定不會出聲的,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絕對不出聲!”

  楚雲軒輕輕一颔首表示贊許,接著拿出一條黑巾蒙住口鼻,如同一只大老鷹似的無聲無息地往下跳,當那些侍衛察覺到有人接近時,早已被楚雲軒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給點了穴道,一個個動彈不得。

  雲岫衣在屋頂上看得目瞪口呆。哇!瞧不出這個排行老三的臭小鳥居然這麼厲害,三兩下就點昏了一堆人;這功夫她非學會不可,以後就可以東點一下、西點一下,點昏一堆人,再也不必拔樹拆門板或者拿椅子打人了。

  楚雲軒對她招招手,她立刻開心地跳下來,“三哥,你好厲害,一下子就打贏了呢!這是什麼功夫?可不可以教我?”

  他搖頭,“不成,小笨鬼只要負責嚇人就可以,不用學這個。”

  “可是人家想學嘛……”雲岫衣拉著楚雲軒的衣擺撒嬌。

  可楚雲軒不理她,迳自伸手從她頭上拔下一根簪子往鎖孔鑽去,只聽得“喀”一聲,門鎖應聲而開,接著裡頭的鎖也一樣輕輕松松就打開了。看得雲岫衣小嘴微開,簡直想跪下來求楚雲軒收她為徒了。

  好厲害喔!竟然用一根簪子就打開那看起來又笨重又堅固的鎖!這招無論如何非得學會不可,這樣以後她就不需要再裝鬼去騙錢,只要用簪子輕輕一鑽,就可以攢出許多錢!

  雲岫衣興奮地抓著楚雲軒不放,低聲詢問:“雲哥哥,教我好不好?你把這招開鎖的神技教我好不好?”

  楚雲軒注意到了,小丫頭已經將他從排行第三的臭小鳥升格為三哥,又從三哥升格為雲哥哥,看樣子他這開鎖神技在她心中占有很重的分量哪!

  他好笑地敲敲她的頭,“教不得,這可是雲哥哥的吃飯絕活,教了你我靠什麼吃飯?”

  “什麼吃飯絕活?你靠開鎖吃飯嗎?開鎖怎麼能吃呢?要怎麼吃?”雲岫衣天真的問了一串問題。

  楚雲軒嘴角浮起一抹迷人的笑,摟著她將她推向滿屋子的金銀珠寶,“當然是開鎖後靠門後面的金銀珠寶吃飯啊!你瞧,現在不就有滿屋子的金銀珠寶在等你嗎?”

  雲岫衣定眼看去,果然發現滿屋子都是寶貝,什麼珍珠、玉佩、項鏈、手镯、古董花瓶……堆得到處都是,不過,最吸引雲岫衣注意的是一個箱子,裡頭居然裝了滿滿的金元寶。

  她嚷嚷著:“雲哥哥,你看,好多金元寶喔!如果把這箱金元寶搬走,我們就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了,還可以讓謝邕心痛一輩子。雲哥哥,我們把這箱金元寶搬走好不好?”

  楚雲軒搖頭,“不成,這些金元寶都是有標記的,不但容易被認出來,也不容易脫手,倒是這些金葉子還可以用。”

  他把一小袋金葉子交給雲岫衣,又取了另外兩袋金葉子放入懷中,跟著拿了幾件看來價值不菲的寶貝,然後拉著雲岫衣鑽出庫房,腰身一挺,一招燕子穿雲便潇灑俐落地上了屋頂。

  兩人一進一出庫房已然驚動巡夜的侍衛,是以這回楚雲軒決定在前頭領路,省得雲岫衣又因為認不得路,亂蹦亂跳地掉進屋子裡壓扁人。

  好不容易離開王府,來到一條街遠的地方,楚雲軒這才回過頭,“小岫,這下你可以……”

  這一回頭讓楚雲軒大吃一驚,因為他身後根本沒有人!那個亂蹦亂跳、想搬走整箱金元寶的雲岫衣,不知何時已失去蹤影!

  其實雲岫衣本來是緊緊的跟在楚雲軒後面的,可她大小姐走到一半,突然聽到頗為熟悉的聲音,在好奇心驅使下,她便趁著楚雲軒不注意之際,跑去看看那個熟悉的聲音是不是她心裡所想的人。

  她來到一間房間前,聽到聲音從裡頭傳來,於是偷偷在窗子上戳個洞,眼睛貼近往裡頭瞧。只見屋子裡有兩個人,其中一個年紀約莫四十來歲,可她不認識;另一個正是她恨之入骨,每天都要大罵一百遍的大大臭雞蛋,謝邕!

  但聽得那四十來歲的中年人說道:“王爺,這是下官用了十幾種珍貴藥材,花了無數工夫才提煉出來的藥,請王爺看看。”

  謝邕拿起一粒藥丸看了看,那藥丸約莫小指般大小,顏色有點接近紫色,湊近一間,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鼻而來,他大喜過望,“這藥如何服用?”

  “王爺想用就可以用,只是切記不得連吃三天,以免過度傷身。”那中年人恭敬地說著。

  “如果用在女子身上呢?”

  “不論是何種貞潔烈女,都會乖乖臣服在王爺腳下,任由王爺差遣。”

  “當真?”謝邕一臉邪笑。

  “下官焉敢欺騙王爺?”

  謝邕拿起藥丸左看看右瞧瞧,露出得意的笑容,“這下看宇文凝月那臭婆娘還敢不敢放肆?每次她看到我總是不假辭色,仗著有王後撐腰淨逞威風,現在有了這藥丸,就不怕她不就范了……”

  謝邕說著,臉上泛出一絲陰險。

  雲岫衣聽了,氣得小臉漲紅,渾身顫抖。

  這個臭雞蛋還是一樣好色,看到人家姑娘長得漂亮就想據為己有,現在歪主意居然打到吳王後的侄女宇文凝月身上了。

  好!看在同是女人的份上,也看在宇文凝月曾經幫過她的份上,她就把那顆什麼鬼藥丸偷過來,然後踩碎、碾碎、壓碎、打碎,再丟進糞坑裡喂蛆,看謝邕這臭雞蛋怎麼害人?

  原來當初謝邕派人到雲家想抓雲岫衣時,湊巧宇文凝月經過,見謝邕以王爺之尊欺負一個弱女子,於是仗義執言說了他幾句;也就是這麼幾句話,讓宇文凝月得罪了謝邕,但也因為她這幾句話,讓雲岫衣有了脫逃的機會與時間。

  現在宇文凝月遇上麻煩,受她一言之恩的她能不幫忙嗎?再說對方可是謝邕哪!他害死她二姐姐,氣死她娘親,逼得她到處流浪,就算他什麼都沒做,她也不會放過他!

  想著,雲岫衣從地上撿起一塊大石頭,看准了目標,使盡吃奶的力氣往謝邕頭上扔過去,只聽得謝邕發出如預期中的慘叫聲後,她立刻朝著外頭大喊:“有刺客,大家快來抓刺客!”

  果然這聲“刺客”一出口,整個王府頓時如炸了火藥般沸騰起來,一個個全副武裝的侍衛舉著火把,全趕到謝邕的房裡來。

  “王爺,您不要緊吧?”

  謝邕滿頭滿臉都是血,怒氣沖天,“什麼要不要緊,還不去抓刺客!難道你們要等到我被刺客給宰了才要抓人嗎?”

  “是,王爺。那刺客可能還在附近,請您避避。”

  謝邕手捂著傷口,邊罵邊走了出去。

  一群人就在屋裡屋外到處搜查,可雲岫衣早躲到屋頂上去了,她大小姐還得意洋洋地看著謝邕狼狽的樣子,高興得差點摔下屋頂。

  想不到這麼容易就打到他了,早知道就搬大一點的石頭,一口氣砸死他替天下除害,也省得他再去害其他人。

  雲岫衣趴在屋頂上看著一群群侍衛來來去去,一直等到人都散了以後,她才跳下來,大大方方地從窗子溜進屋,一把抓起桌上的藥瓶准備溜之大吉。

  這時,早該療傷去的謝邕突然站在門口,堵住雲岫衣的去路,身後還跟了一群侍衛,“果然是你這鬼丫頭在搗亂!”

  雲岫衣吃了一驚,“你……你怎麼知道是我?”

  “從你的聲音認出來的啊,你的聲音跟你大姐楚鳳衣幾乎一模一樣,柔、媚、嬌、甜,真是銷魂蝕骨,聽過一次就永生難忘,我怎麼可能不認得?”

  雲岫衣登時想咬掉自己的舌頭。

  笨笨笨!用石頭砸他就算了,何必再嚷嚷什麼刺客呢?這臭雞蛋如此貪生怕死,被砸了自然會叫侍衛,哪需要自己多此一舉替他喊什麼有刺客?真是笨,笨到姥姥家了!

  “你想做什麼?”雲岫衣一面盯著謝邕,一面尋找逃脫的方法,她可不想幫人不成,反倒讓自己落入他手裡,那可真是大大的不妙。

  謝邕一眼便看穿她的企圖,“做什麼?剛剛用石頭砸我的就是你吧?既然你敢用石頭砸我,就該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來人啊,把這個逆賊抓起來!”

  “是!”

  一聲令下,幾名侍衛霎時上前圍住雲岫衣。

  雲岫衣可不怕這些侍衛,以前之所以打輸馬萬群手下那些笨蛋,並不是她技不如人,也不是她力氣比人家小,而是怕奶娘被害死。現在奶娘既然已經真的死翹翹了,那她還有什麼好怕的,當然使出吃奶的力氣用力、努力、拼命打了!

  於是就看到雲岫衣嘴裡亂七八糟地嚷嚷著,抓起房裡的東西胡丟亂扔,一下子是唐代珍貴的三彩陶被當成石頭砸碎了,一下子又是宋代燒制的美女聳肩瓶被扔了,再一轉眼,連謝邕花了幾千兩銀子買回來的黃花梨木大插屏都被拿來當棍子耍,她左一下右一下地亂揮亂打,搞得大家雞飛狗跳,縱使那幾名侍衛個個武功高強,卻也拿她無可奈何。

  一旁的謝邕看得著急不已,一面氣自己的侍衛居然制伏不了一個小丫頭,一面著急自己的寶貝就這麼毀在她手裡。那些可都是他花了不少工夫才得到的,再這麼下去,那些寶貝可全都要成為小丫頭打架的武器了。

  謝邕氣得大喊:“你們這些飯桶在做什麼,居然奈何不了一個黃毛小丫頭?再不把她拿下,當心我把你們的腦袋全給砍了!”

  雲岫衣邊打邊扮鬼臉,“喂!你這王八臭雞蛋,再叫更多人來也無所謂,反正姑娘我砸的都是你的寶貝,打的都是你的笨侍衛,痛的是你的心,和我一點關系也沒有,我還要……”

  雲岫衣正得意地嚷嚷著,突然覺得頸子一痛,她也不以為意,拿著插屏繼續東揮西打,見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可不知怎地,她覺得視線逐漸模糊,連手裡的插屏都漸漸變重,重得她幾乎要拿不起來了。

  奇怪,是她花了太多力氣,所以才拿不動插屏嗎?不然怎麼會……

  一名侍衛見機不可失,拿棍子便使勁往她頭上一敲,雲岫衣霎時眼前一黑,整個人暈倒在地,不省人事。

  當雲岫衣醒過來時,只覺得頭好痛,痛得她整個人都幾乎要炸開似的。她忍不住**:“好痛喔!”

  這時,一個她最討厭的男人的聲音響起,“你可醒了,我的寶貝小美人。”

  聽到這聲音,雲岫衣渾身一顫。

  是謝邕那個臭雞蛋!她忙睜開眼睛想爬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手腳不聽使喚,連動都無法動一下。

  “你……你這個王八臭雞蛋,你對我做了什麼?為什麼我不能動?”雲岫衣急得直嚷嚷,拼命想掙扎,卻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

  謝邕一面笑一面來到床前,伸手往她臉上一摸,“我什麼也沒做,我這麼喜歡你,怎麼捨得傷害你呢?你不能動是因為你中了軟筋散,誰教你這丫頭雖然長得漂亮,力氣卻大得嚇人,我只好出此下策,否則真不知該怎樣抓到你呢!”

  雲岫衣用力地想別過臉去,避開謝邕那討厭的狼爪,偏偏現在的她動彈不得,氣得她滿臉通紅,“別碰我,你再碰我,我要咬你了喔!”

  謝邕故意露出一抹害怕的神情,“我好怕,我真的好怕被你這凶巴巴的小女鬼咬喔!”

  “你、你怎麼知道我扮成鬼?是不是馬萬群告訴你的?”雲岫衣驚道。

  “沒錯,若不是他,我還不知道你在黃粱夢鎮呢!”謝邕笑著回答。

  “那他呢?他在哪裡?”雲岫衣瞪著謝邕一副想找人拼命的樣子。

  “你找他做什麼?”謝邕挑眉看著雲岫衣。

  “他害死我奶娘,我要找他報仇!”雲岫衣恨恨地說著。

  “報仇?”謝邕哈哈一笑,“小美人,不必了,我已經替你報仇了,你再也不必怕他會欺負你,叫你去扮女鬼嚇人了。”

  “什麼意思?你殺了他?”

  謝邕毫不在意地點頭,“那當然,誰教他自不量力,居然也想搶九鳳決?我當然不能讓這種背叛我的人活下去。至於你……”

  雲岫衣睜大眼睛,壯起膽子威脅:“我怎樣?告訴你喔,我鳳姐姐可是敦煌九鳳的頭兒,你要是敢對我怎麼樣,我鳳姐姐還有雲哥哥,以及其他七只鳳凰都會來找你算帳的!”

  提起楚鳳衣,謝邕臉上閃過一絲陰霾,“我當然知道楚鳳衣是敦煌九風的頭兒,也知道她是你的親姐姐,否則我這麼大費周章找你做什麼?”

  “你想利用我去威脅鳳姐姐?”雲岫衣仰頭瞪著謝邕。

  謝邕湊近,看著她精致嬌艷的可愛臉龐,“也對也不對。你知道我原本喜歡的是你姐姐,可是她不但背棄我,還偷走王室的鎮國之寶九鳳決,我自然不能善罷甘休。不過我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肯答應嫁給我,叫楚鳳衣把九塊九鳳決交出來,我不僅可以既往不咎,還會奏請父王加封你雲氏一門,保你榮華富貴,如何?”

  雲岫衣簡直想吐了,她想也不想,一口痰便往謝邕臉上吐去,“呸!你這王八烏龜臭雞蛋,憑你也想娶我?你已經有十七個老婆了耶,居然還想娶我?而且我鳳姐姐可是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你們也只不過見了幾次面,談什麼背叛?

  再說,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九鳳決是朱雀天女所有。原本就屬於敦煌鳳宮,從未離開敦煌鳳官一步,怎麼可能會是你那什麼鬼王室的鎮國之寶?分明是你自己狼子野心,看我鳳姐姐美貌,又聽說她有九鳳決,所以想據為己有對不對?”雲岫衣不屑地嗤了聲。

  謝邕原是笑容滿面的,可雲岫衣的每一句話都像一把利刃般戳進他胸口,戳破他的野心與貪念,聽得他不禁惱羞成怒,“對又如何?我說九鳳決是我的就是我的,沒有人可以改變這個事實。”

  “什麼事實?你連九鳳決長什麼樣子都沒見過,還敢說九鳳決是你的?不要臉的大壞鬼、沒有廉恥心的臭雞蛋!我看你的臉皮比牆壁還厚,說的謊話比糞坑的大便更臭!”雲岫衣瞪大眼罵著。

  謝邕怒極了,一巴掌甩在雲岫衣臉上,“你這臭丫頭,你……”

  雲岫衣仍不怕死地嚷著:“你打死我好了,你最好把我打死,要是你打不死我,我一定叫鳳姐姐和雲哥哥把你的臭王府夷為平地,再把你丟進糞坑裡淹死!”

  “你這臭丫頭,你再講、再講啊!我看你有幾張嘴巴可以講!”謝邕撲上前,左右不停地甩她巴掌,將她打得雙頰紅腫,嘴角流血。

  雲岫衣大眼圓瞠,很有骨氣地瞪著他,“我就是要講、就是要罵!你這王八烏龜臭雞蛋,你這不自量力、滿嘴謊話的騙子!什麼王爺?我瞧你連糞坑裡的蛆都還不如,你禽獸不如、昆蟲不如、連蛆都不如!”

  謝邕怒極反笑,“我連蛆都不如?好你個雲岫衣,好你張小嘴,果真和宇文凝月一樣厲害至極,憑一句話就可以罵死人。不過……我倒想看看你吃下這九轉合和丹後,你的嘴巴是不是還這麼厲害?”

  雲岫衣開始有些驚慌了,“什麼九轉合和丹?”

  謝邕拿起他從雲岫衣身上奪回的藥瓶晃了晃,“這就是九轉合和丹,原本是為宇文凝月准備的,而她也在隔壁等很久了,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要把這藥丸先用在你身上,看你吃了藥以後,這張嘴巴是不是還這麼厲害!”

  雲岫衣大吃一驚,“你、你把宇文凝月抓來了?你怎麼可以……”

  “我為什麼不能抓她?誰得罪我、對不起我,我就找誰算帳,管她身分是什麼!就像你,當初你只要乖乖聽話就好了,誰教你要逃,還一張嘴巴說個不停,這就是你的報應!”

  說著,謝邕倒出幾粒藥丸塞進雲岫衣嘴裡。

  雲岫衣下意識地想吐掉,奈何她連動都動不了,更別提吐掉。因此,那要命的臭藥丸就這麼硬生生順著喉嚨吞進肚子裡。

  謝邕高興極了,他滿懷期待又帶著幾分淫邪與猙獰地看著雲岫衣,“小美人,我等這一天等很久了。尤其你長得和你大姐一模一樣,跟你在一起就像跟她在一起一樣,仿佛一次擁有兩個人。十年,我等這天整整等了十年,現在終於可以一圓美夢了。”

  雲岫衣拼命掙扎,“夢你的大頭鬼!我才不要跟你圓什麼美夢呢!你自己抱著枕頭去圓夢好了。我……”

  話沒說完,雲岫衣便覺得肚子裡有一股熱氣緩緩升了上來,意識也開始模糊,她知道大事不妙,藥效開始發作了。

  不行!她絕對不能落在這個王八臭雞蛋手裡,要嫁人,起碼也得嫁像雲哥哥那樣長得好看、功夫好、脾氣好,有錢又聰明潇灑的男人,絕對不能嫁給這種連蛆都比不上的人!

  想到楚雲軒,雲岫衣忍不住放開喉嚨,用盡最後的力氣大喊:“雲哥哥救我,雲哥哥,你在哪裡?你快來救我,雲哥哥、雲哥哥!”

  謝邕哈哈大笑,邊脫衣服邊往大床走來,“什麼雲哥哥?一會兒我不僅會讓你叫哥哥,還會讓你叫個不停呢!”

  他的手伸向雲岫衣,正想解開她的衣服扣子時,一錠金元寶不偏不倚凌空飛來,打在他的腦袋瓜上,疼得他差點暈過去。

  “誰?是誰?”謝邕驚恐地轉過身,看著空無一人的窗外。

  一個男子好聽又帶著薄怒的聲音響起,“憑你還不配問我的名字。”

  話聲剛落,兩樣東西同時飛進屋內,一樣是一錠打向謝邕的金元寶,另一樣是一枚黃澄澄的金葉子。

  那金元寶不僅將謝邕打暈了過去,還打得他頭破血流,恐怕得腫上好幾天;至於金葉子,則打滅了屋裡的燭火,然後一道潇灑倜傥的身影飄了進來,一把抱起雲岫衣竄出屋子,在眾多侍衛的喧喝聲中,消失在茫茫夜色裡。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7 PM

第六章


  雲岫衣伏在楚雲軒背上,雙手緊緊地抱住他,嘴裡含糊不清地在他耳朵旁咕哝著:“雲哥哥,你可得抓住我,別讓我掉下去喔。我現在好熱,腦子不太清楚,萬一不小心掉下去的話可是會死翹翹的,再也見不到鳳姐姐了。”

  楚雲軒停下腳步,回頭看著背上那滿臉通紅、滿額是汗、全身不停顫抖的雲岫衣,“小岫,你很不舒服嗎?你等等,雲哥哥現在馬上帶你去找大夫。”

  雲岫衣傻傻地點頭,“好啊!可是你一定要幫我找一個像鳳姐姐那樣厲害的女大夫喔,不然我就得嫁給那個大夫了。”

  他一愣,“什麼女大夫?為什麼一定要找女大夫?”

  雲岫衣昏昏沉沉地靠在楚雲軒背上,有些口齒不清地道:“因為……因為那個臭雞蛋讓我吃了……什麼……九轉合和丹,說……說這樣就可以一次娶我和鳳姐姐做妻子……”楚雲軒一驚,“你說你吃了什麼丹?”

  “九轉還是八轉合什麼的丹……就是那種吃了可以讓女孩子和他成親的丹啊,所以那個臭雞蛋才要脫……脫我的衣服,然後你就進來了……”

  楚雲軒臉色大變,九轉合和丹?那不是一種春藥嗎?謝邕那個王八蛋為了得到她,居然使出這麼卑鄙的手段?

  該死的謝邕!原先他還顧念著一點同宗之誼,期望他能改過遷善,是以一直不肯對他下手。想不到他竟然為了自身的貪念,用如此下流肮髒的手段來對付一個根本不到十八歲的小丫頭?

  可惡!他不會放過他的,絕對不放過謝邕!

  但現在該怎麼辦?這丫頭既然已經被謝邕喂下九轉合和丹,就代表她非得和男人歡好不可;不過他記得楚南風和諸葛容若,甚至楚鳳衣都曾經說過,這種藥藥性雖然強,卻於性命無礙,只要能撐過去就行了。

  這時,因為藥力逐漸發作,腦袋瓜子熱得一塌胡塗的雲岫衣突然說道:“雲哥哥,我想過了……如果吃這什麼鬼藥丸就得……嫁人的話,那我寧可嫁給你。因為你長得……很好看,功夫又好,一下子就可以點倒一堆人,還……還會用簪子開鎖,賺不用本錢的銀子;所以……我想嫁給你,這樣我就可以一輩子不愁吃穿……跟你賺不用本錢的銀子。雲哥哥……我、我嫁給你,好不……好?”

  這話,遠比楚雲軒聽到她吃下九轉合和丹還來得讓他驚訝。

  嫁給他?這丫頭居然想嫁給他?而且理由不是為了他曾經看過她的身子,卻是因為他武功好,會開鎖,可以賺不用本錢的銀子,這是什麼跟什麼?

  雲岫衣又叽叽喳喳地說個不停,偏偏她這個時候口齒不清,聽得楚雲軒又急又氣又好笑,“雲哥哥……我嫁給你……好不好?你答應奶娘要……照顧我的,現在我……生病,難過得快死翹翹了,難道你又要……見死不救,看我被……這鬼藥丸折磨得死翹翹嗎?而且你……在河邊看過我的……身子,人家說……說女孩子如果讓男人看見身子,不是得嫁……給他嗎?既然我都吃了一定……一定要嫁人的藥,那就嫁……嫁給你,好不好?”

  瞧雲岫衣臉上又是淚又是汗,時而顫抖時而迷糊的模樣,楚雲軒不禁有些心疼,“小岫,你忍著點,這藥丸不會要命的,只要撐過這個晚上,到天亮就好了。”

  “可是……我現在就難過得要……死翹翹了,我等不到……天亮。我……”

  雲岫衣說著,突然從楚雲軒的背上跌了下去,全身不住地抽搐顫抖,呼吸又急又快,雙手扯著身上的衣裳,臉色紅得嚇人,“我……我好難過,我就快要死翹翹了……我要死翹翹了!”

  楚雲軒吃了一驚,連忙將她抱起直奔客棧。

  將雲岫衣放在床上,楚雲軒關心地坐在床頭,大手緊緊握住她的小手,“岫兒,你要撐過去,雲哥哥在這裡陪你,你一定要撐過去。”

  雲岫衣掙扎著,身上的衣衫幾乎快被自己扯得精光,露出那嬌小雪白卻玲珑有致的美麗身軀。

  雲岫衣不停地喘息,胸口一上一下劇烈起伏著,“我好難過……好難過,我快要死翹翹了。雲哥哥……雲哥哥,你救救我,快讓我嫁給你,不然我……我真的快要死翹翹了!”

  楚雲軒搖頭,“雲哥哥不能幫你,雖然我很想幫你,但這個不行,我不希望你是在這種非自願的狀態下嫁給我。再說,我從小所受的一切教導都不允許我做出這種事。”

  雲岫衣睜大眼睛,不解地看著楚雲軒,“你……你不喜歡我?你討厭我,所以要看著我死翹翹?”

  楚雲軒又搖頭,“我怎麼會討厭你呢?我如果討厭你,就不會一路上一直陪著你了。岫兒,雲哥哥喜歡你,喜歡你的天真、你的嬌憨、你的霸道和不講理,還喜歡你扮成小笨鬼那又可愛又笨拙的模樣。總之,雲哥哥喜歡你的一切。”

  “那我現在嫁給你,做你的妻子不好嗎?”雲岫衣可憐兮兮地看著楚雲軒。

  楚雲軒輕撫著她,語氣滿是堅定與溫柔,“不是現在,等天亮以後,你就會明白我為什麼這麼做。”

  “可是人家現在已經難過得快死翹翹了……”雲岫衣啷著嘴埋怨。

  “不會死翹翹的,有雲哥哥在這裡,我不會讓你死翹翹的。撐下去,雲哥哥陪你一起撐下去,嗯?”他輕擁了她一下。

  雲岫衣似懂非懂地點頭,小手緊緊抓住楚雲軒,一面和體內不斷竄升的熱火對抗,一面亂七八糟地和楚雲軒胡扯著,她把自己從小到大所做過的蠢事、糗事、妙事以及一些不想讓人知道的寶貝事,全都給抖了出來。

  至於楚雲軒也好不到哪裡去,他既非柳下惠,亦非聖賢,又豈能坐懷不亂?

  況且眼前這小丫頭還和楚鳳衣有著一模一樣的容顏啊,教他如何能拒絕?

  有幾次,他幾乎忍不住要答應雲岫衣,和她成就一段露水姻緣;但從小所受的訓練,以及對楚鳳衣發自內心的敬意與愛慕,使得他總在最後關頭把持住奔馳的思緒,繼續陪雲岫衣天南地北胡扯瞎說。

  終於在接近正午的時候,雲岫衣逐漸安靜下來,呼吸也歸於順暢,看樣子她是撐過去了。

  楚雲軒俯下身子,輕輕地在雲岫衣唇上一吻,拉過被子蓋住她赤裸的身軀,跟著趴在床邊,合上近兩天都沒閉上的眼睛,好好地睡上一覺。

  楚雲軒好夢正甜,他夢見自己在鳳宮的學堂中,和一群兄弟姐妹一起讀書、一起玩耍,還一起惡作劇,氣得楚鳳衣把他們八個統統關進煉藥的小房間,罰他們燒上三天三夜的柴,煉上三天三夜的藥,熏得八個頑皮鬼死去活來,直嚷著下次不敢了。

  突然,楚雲軒看見楚鳳衣向自己走過來,不知為何一巴掌就打了過來,嘴裡還叫著:“我打死你這見死不救的大壞鬼、臭小鳥,我打死你、打死你!”

  楚雲軒一陣錯愕,睜開眼睛一把抓住楚鳳衣……不,那根本不是楚鳳衣,而是力大無窮的小丫頭雲岫衣!

  只見雲岫衣撲在他身上,小拳頭又准又狠地直往他身上槌,“你見死不救!你不是人!你居然眼睜睜地看著我被那臭藥丸折磨而不救我。你不是人!你是畜生,你是禽獸,你是王八臭雞蛋!”

  “你……”楚雲軒一個躲避不及,肩上、臉上中了好幾拳,忙伸手格住雲岫衣的拳頭,“你這鬼丫頭!你鬧夠了沒有?”

  雲岫衣大吼:“沒有!誰教你又見死不救,想看著我死翹翹。”

  楚雲軒俐落地一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我何時見死不救了?你以為你怎麼會在這裡?若不是我回頭去找你,你早讓謝邕給生吞活剝了,還能在這兒撒野?”

  雲岫衣氣得滿臉通紅,小手拼命掙扎,雙腿亂踢,“我就是撒野,怎樣?誰教你眼睜睜看著我難過,都不救我?”

  楚雲軒神情一變,眼中閃過一抹溫柔,“我不救你?岫兒,你知道如果我救你的話會如何嗎?”

  “當然知道,就是成為你的妻子啊。”雲岫衣咕哝,聲音陡然變小,漲紅的小臉上多出一絲羞澀。

  “你想成為我的妻子?”楚雲軒定定地瞅著她。

  雲岫衣躲避著他熱得好似會燙人的目光,“如果非嫁人不可的話,我寧願成為你的妻子。而且和謝邕還有其他男人比起來,你長得好看,武功又好,還會賺不用本錢的銀子,所以嫁給你也沒什麼不好。”

  “那你知道如何成為妻子嗎?”

  雲岫衣圓圓的大眼眨了幾下,然後很肯定地搖頭,“不知道!可是奶娘有告訴過我喔,說丈夫和妻子在洞房花燭夜脫光光一起躺在床上,然後兩人就成為夫妻了,是不是這樣?”

  楚雲軒啞然失笑。天啊!這小丫頭真的什麼都不懂,幸好昨天晚上他沒有真的答應她的請求要了她,否則以她的力氣,不把他槌成肉餅才怪!

  他低下頭,緩緩湊近雲岫衣,“雲哥哥教你怎麼成為夫妻,不過你要答應,不管發生什麼事絕對不可以打人,做得到嗎?”

  她很認真地想了一下,“可以,反正我都讓你看光光了,也讓你抱過了,所以我決定無論如何都要嫁給你,成為你的妻子,和你一起賺不用本錢的銀子。”

  “那好,你先把眼睛閉上。”楚雲軒輕聲說道。

  雲蚰衣傻呼呼地閉上眼睛,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麼。

  楚雲軒瞅著她,指尖輕撫她紅艷飽滿的小嘴,沿著那美好的曲線勾畫,然後他緩緩低下頭,滾燙的唇先碰了碰她,跟著整個覆上,溫柔地親吻她。

  雲岫衣嚇了一跳,本能地想拒絕,可是楚雲軒的溫柔與他身上傳來的濃烈男子氣息教她迷惑,教她有點捨不得推開他。

  見雲岫衣沒有拒絕自己,也沒有咬他、踢他、打他,於是楚雲軒逐漸加重力道,開始**起她小巧的嘴,同時將舌尖探進她嘴裡,和她的小舌糾纏在一起,弄得她氣喘吁吁,連怎麼呼吸都忘了。

  雲岫衣愣愣地張著嘴巴,一副不知道發生什麼事的模樣。

  楚雲軒好笑地看著她,“嘴巴張那麼大,不怕蚊子飛進去?”

  她趕緊閉上嘴巴,可仍舊滿臉困惑與不解,“雲哥哥,我們算是夫妻了嗎?”

  “對,我們算是夫妻了。”他愛憐地親吻她的額頭,給她一個肯定的答覆。

  “那你以後都不會見死不救了?”

  “我從來沒有見死不救過,如果有,也是因為你太調皮了,讓我不得不這麼做。”楚雲軒摸摸她的頭。

  雲岫衣滿足地偎進他懷中,很認真地說道:“既然你不會見死不救,那我也不會見死不救。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去救你的,即使要上刀山下油鍋我也會去救你。”

  楚雲軒好笑地捏捏她的鼻子,心底有一絲感動,“不怕你這小笨鬼被炸成熟蝦子?”

  雲岫衣勇敢地搖頭,“不怕,我喜歡你,為了你我什麼都不怕。”

  “我也喜歡你,我可愛的小岫兒。現在再把眼睛閉上,雲哥哥再教你其他的,嗯?”楚雲軒笑著捏捏她的臉。

  她開心地點頭,“嗯!”

  沒有人知道房間裡發生什麼事,只聽見微微的喘息聲與**聲傳出,中間還夾雜著女子輕微的嬌呼聲,然後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

  突然,一聲男子痛苦的哀號響起,“你……你答應過不打人的,你這鬼丫頭,怎麼又動手動腳了?”

  女子的聲音嚷著:“可是你沒告訴人家會痛啊!”

  “我不是說過要教你,既然要教你,那你就乖乖的別動手動腳,嗯?不然雲哥哥怎麼教你?”

  “可是……”女子還想反駁。

  “沒有可是,過來,不然雲哥哥要生氣了。”

  “好嘛!人家過去就是,不過你不可以生氣喔!”

  “只要你不打人,我就不生氣。”

  果然,這一次不再聽見任何聲響,一直到日落西山,一直到月兔高升,滿天的星星都跑出來眨眼睛了,兩人才心滿意足地偎在一起沉沉睡去。

  第二天,楚雲軒黑著一只眼睛,和叽叽喳喳、笑個不停的雲岫衣出了客棧,往黃河邊走去。

  “雲哥哥,你的眼睛好好笑喔!”雲岫衣邊走邊竊笑。

  楚雲軒沒好氣地瞪了她一眼,“這不知是誰的傑作,還敢偷笑?”

  雲岫衣撲上前,投入他懷中,小嘴噴噴有聲地吻著他,“對不起啦!人家不知道做夫妻要那樣做,不然也不打你了嘛!但是你也沒吃虧,不是嗎?你還是那個穿得很漂亮,長得也比姑娘還漂亮的雲哥哥啊,你走在路上還是有一堆姑娘、婆婆、大人、小孩一直看著你啊!”

  確實,即使楚雲軒現在黑了一只眼睛,可是他看上去仍舊是那麼氣宇軒昂、神采逼人,加上他素來著重穿著,總是把自己打扮得體面光彩,使得他更加引人注目。

  楚雲軒莫可奈何地敲敲雲岫衣的小腦袋瓜,“我不需要人看,也不喜歡被人看。再說,有男人在這種事情上吃虧的嗎?不過大概也沒男人像我一樣,在洞房花燭夜被新娘子打傷一只眼睛的,你喔!”

  雲岫衣耍賴地粘在他身上,“人家已經跟你說對不起了嘛!而且你也罰了人家一整個晚上,還不夠嗎?”

  “不夠,我得抓你去月老廟發誓,不然不曉得什麼時候你又蠻性大發,那我的另外一只眼睛又要黑了。”楚雲軒故作正經的搖著頭。

  雲岫衣開心地點頭,抱著他又蹦又跳的,“好啊!反正我都是你的妻子了,去跟月下老人發發誓也沒什麼關系。不過,你不可以跟鳳姐姐說我打你喔!鳳姐姐最討厭別人動武了。”

  楚雲軒睨她一眼,“怕大姐罵你就多念點書,少發脾氣。少亂揮拳頭,少在狀況未明前就先動手打人,不然,我有的是方法可以罰你。”

  “但是人家從小就討厭念書啊,一看到書本就會一直打瞌睡,睡到流口水。雲哥哥,換一個方法行不行?”雲岫衣揪眉乞求。

  楚雲軒沒力了,這丫頭也許和活潑好動、見了書本像見了仇人的楚若衣及阙無衣才是真的姐妹,至於和楚鳳衣,若非兩人長得像,打死他他也不相信兩人是親姐妹。

  說著說著,兩人已來到黃河邊。

  看著滔滔黃水宛若從天上奔流而下的壯觀模樣,雲岫衣小嘴微開,驚歎地道:“好……好壯觀、好偉大喔!雲哥哥,這就是黃河對不對?”

  “對!君不聞李白曾言‘黃河之水天上來,奔流到海不復回’嗎?”

  雲岫衣似懂非懂地點頭,她雖然一看到書本就睡得不省人事,但她至少還習聽二姐姐念過一些詩,所以這個“李白”她是認識的;李白的詩她也背過一些,什麼“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之類的,但是楚雲軒念的這一首她沒背過,因為太長了,她背不起來。

  “雲哥哥,那我們到黃河邊來做什麼?”雲岫衣偏頭望著楚雲軒。

  楚雲軒露出一抹詭異的笑,“來做散財童子。”

  “散財童子?什麼散財童子?”

  “你把包袱裡頭那兩包金葉子拿出來。”

  雲岫衣取下背在身上的小包袱,拿出從謝邕那兒偷來的金葉子,“現在要做什麼?”

  楚雲軒扳住雲岫衣的肩膀,指著黃河河岸四周一群群衣衫褴褛、面黃肌瘦又無家可歸的災民說道:“看見了嗎?”

  雲岫衣點頭,“看見了,好多人餓得瘦巴巴的,可是那邊有個小孩子肚子好大。鳳姐姐說過,小孩子不該肚子大,如果小孩子身體很瘦肚子卻很大,那就是沒東西吃,餓出病來了才會這樣。雲哥哥,我們把這些金葉子分給他們好嗎?”

  楚雲軒贊賞地看著她,“不行,把金葉子分給他們,只會給他們惹麻煩,說不定還會引起不法之徒的觊觎,不如把金葉子拿去買些米粥!換些碎銀子給他們還比較實用。”

  雲岫衣崇拜地看著他,“雲哥哥,你偷銀子都是拿來救人嗎?”

  楚雲軒點頭,拉著她往前走,“差不多,反正天底下多的是來路不正的銀子,我正好會武功,又學了些妙手空空的技巧,所以就幫他們把這些不義之財用在有益之途上。走吧,我們先去米鋪買米,再去錢莊兌銀子救人。”

  “那你那麼愛銀子,到處賺銀子,還對銀子斤斤計較,也是為了救人嗎?”雲岫衣覺得不無可能。

  “多一兩銀子說不定就可以多救一條人命,再說,一個視錢如命的人會拿銀子當暗器打人嗎?”楚雲軒笑睇著她。

  至此,雲蚰衣對楚雲軒簡直佩服到五體投地了。

  原來他愛銀子、偷銀子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救人,而且都是把錢用來救那些真的需要幫助的人。她記得爹和娘也是這樣,總是把家裡大把大把的銀子往外送,拿去救濟窮苦。或許就因為這樣,朱雀天女才會看上鳳姐姐,把鳳宮交給鳳姐姐掌理,畢竟積善之家必有余慶,不是嗎?

  她扯扯楚雲軒的袖子,“雲哥哥,我把我扮鬼搶來的那些銀子也拿來救人,好不好?”

  楚雲軒嘴角泛起一絲微笑,“當然好,可是你不心疼嗎?”

  雲岫衣很大方地搖頭,“不會,因為那些銀子本來就不是我的,現在拿去救人也沒什麼;再說,爹和娘還活著時,也常常拿銀子去救濟貧苦,我是爹和娘的女兒,自然也當這麼做。”

  楚雲軒伸手將她接人懷中,愛憐地吻著她,就這點而言,她真的很像大姐。“好,我們走吧,先去挖出你藏的寶貝銀子,再去換掉謝邕的不義之財,我們一起去救人。”

  雲岫衣開心地點頭,“嗯!一起去救人。”

  於是兩人先去挖出雲岫衣藏的寶貝銀子,又跑到隔壁鎮的錢莊兌換金葉子,再到更遠一點的州縣買米買糧食,又雇用了幾個人幫忙分發粥食,一直忙了大半個月。

  這天,兩人終於把從謝邕那兒偷來的金葉子,以及雲岫衣扮鬼騙來的銀子,統統都換成糧食或者碎銀轉送給災民。他們也終於可以實踐到月下老人廟去發誓的心願。

  雖然時間已近黃昏,但兩人還是急急忙忙地騎著小黑驢趕路,可來到半路,一隊人馬攔住他們。

  雲岫衣氣極了,正想開口叫他們滾蛋時,突然失聲叫道:“謝邕,是你這王八臭雞蛋?”

  謝邕騎著馬,一臉陰沉地從隊伍中走出來,“沒錯,正是我,小美人。”

  雲岫衣生氣地大吼:“你攔住我們做什麼?我和你一點關系也沒有,還不快點讓路!”

  哪知道謝邕根本不理她,視線卻落在她身旁那一襲華衣、風采逼人、湛然若神的楚雲軒身上,“好久不見了,小叔公。”

  雲岫衣以為自己聽錯了,眨眨眼睛問道:“你、你叫他什麼?”

  謝邕陰沉地扯扯嘴,不情不願地道:“你沒聽錯,他的確是我的小叔公,本名叫謝退之,成為敦煌九鳳之後就改名叫楚雲軒。”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7 PM

第七章

  若不是楚雲軒手摟著雲岫衣,只怕她早笑得跌下小黑驢了。

  就算這樣,她還是哈哈哈的笑個不停,笑得眼淚直流,“好好笑,真的好好笑喔!雲哥哥,這個臭雞蛋叫你小叔公耶!哇,叔公是多老多大的輩分啊,比當今吳王還要大上一輩,和吳王的爹一樣大耶!雲哥哥,那樣你不就七老八十、老得連路都走不動了?”

  楚雲軒既沒承認,也沒否認,只是冷冷看著謝邕,俊美的臉上淡漠無表情。

  他的反應讓雲岫衣有些詫異,“雲哥哥,不、不會吧?你真是這個臭雞蛋的叔公?你和他同宗同姓?”

  楚雲軒嘴角露出一抹淺笑,微微點頭,眼中有抹惡作劇的光彩,“沒錯,我的確是這個為富不仁,專門欺壓良善、危害百姓的臭雞蛋的叔公。不過岫兒,你也別笑得太誇張,因為既然我們兩個已經是夫妻了,所以從現在開始你就是他的嬸婆。”

  雲岫衣一聽,小嘴張得好大,簡直可以塞進兩顆鹵蛋了。

  嬸婆?她今年得過了生日才有十八歲,卻是這個年近四十,又老又丑又好色又殘忍的臭雞蛋的嬸婆?

  雲岫衣哇哇大叫,“我不要當嬸婆!我為什麼得當這個又好色又無情無義,還做了一堆壞事的臭雞蛋的嬸婆?我才十七歲又十個月大,連娘都沒當過,就算要當嬸婆,起碼得再等六十年,叫他另外找人當嬸婆好了。”

  楚雲軒似笑非笑地瞅著她,“岫兒,你的意思是說,叫我另外去娶個高齡八十的老太太做妻子?”

  雲岫衣急得兩手亂揮,滿臉通紅,“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要做你的妻子,可是我不要做他的嬸婆。”

  她凶巴巴地指著謝邕嚷著:“喂,臭雞蛋,不准你叫我嬸婆喔!如果你敢叫我一句嬸婆,我就拿石頭砸你、用雞蛋丟你,讓你滿臉雞蛋,聽見沒有?”

  聽兩人左一句嬸婆,右一句臭雞蛋的譏諷,謝邕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我今天來可不是為了聽你們打情罵俏的。”

  雲岫衣故作凶狠地道:“那你來做什麼?告訴你,我現在‘已經’是雲哥哥的妻子了,是你的‘嬸婆’喔,你要是還想欺負我,想抓我去砍腦袋的話,那不僅是忤逆,更是大大的不孝!你會被天下人笑掉大牙的。”

  楚雲軒好笑地睨了小丫頭一眼,剛剛還拼命嚷嚷說不要當嬸婆,不准人家叫她嬸婆,現在卻自己仗著嬸婆的輩分先聲奪人起來,這是什麼跟什麼?

  謝邕陰恻恻地笑,“嬸婆請放心,我今天來不是來威脅嬸婆的,而是想和嬸婆談點生意。”

  聽到謝邕不是來找自己麻煩的,雲岫衣稍稍放心了一點,卻還是有點緊張,畢竟謝邕這個人實在太環了,“你想談什麼生意?要是賠本生意的話,我是不會做的,雲哥哥當然也不會答應。”

  “當然不是賠本生意,大家都知道小叔公是行走江湖、精打細算、劫富濟貧的俠客,怎麼可能會做賠本生意?況且,在小嬸婆面前,我也不敢讓小叔公做賠本生意。”謝邕拱手冷笑。

  楚雲軒雙眉一擰,冷冷地道:“你到底想說什麼?何不一次痛快說出來呢?”

  “那我就不客氣了。”謝邕頓了頓,“宇文凝月在我手上。”

  楚雲軒一愣,還來不及開口,雲岫衣已經忍不住大叫:“你這王八臭雞蛋!你居然沒有把宇文凝月放回去,你是不是、是不是也對她下了那個臭藥,已經欺負過她了?”

  謝邕臉色陰沉沉的,“你說呢?”

  楚雲軒哼了一聲,“他沒那個本事。雖然他很想那麼做,但我想他身上的傷足夠他躺上十天半個月,所以他應該無法傷害宇文凝月才是。”

  謝邕眼睛霍然一亮,“那個打昏我的蒙面人果然是你。”

  事到如今,楚雲軒也不想再隱瞞,他坦然點頭,“沒錯,不但是我打昏你的,連你庫房裡損失的那些金銀寶貝也是我拿走的。”

  “無妨,反正小叔公拿走那些寶貝也不會做壞事,定是大發慈悲救人去了,所以我就當作幫小叔公一次好了,只是……”

  “只是什麼?”楚雲軒挑了挑眉。

  謝邕詭異地看著他身旁那嬌美可愛、活潑動人的雲岫衣,“只是這丫頭三番兩次打傷我,還闖進庫房偷東西,這可就不能善了了。”

  楚雲軒眼中精光一現,“不能善了又如何?”

  謝邕笑了笑,“我想用小叔公的未婚妻宇文凝月,和小叔公交換這丫頭,如何?”

  楚雲軒臉色頓時沉了下來,“我和宇文凝月早已沒有婚約關系,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又何必拿此點威脅我?”

  “雖然小叔公和宇文凝月已經沒有婚約,但是凝月卻對小叔公念念不忘,甚至發誓,除了小叔公這輩子她絕不嫁人。小叔公,難道你願意看到凝月因為你而孤獨終生?”謝邕發出一聲冷笑。

  “那又如何?從我離開吳國以後,我就和吳國沒有任何關系了,宇文凝月會如何當然也和我沒有任何關系。”楚雲軒撇了撇嘴。

  謝邕哈哈一笑,“楚雲軒,你果然離了家就忘了家,無情無義,連自己的未婚妻都不要了。幸好凝月早猜到你的行動,並布署層層重兵,否則我還真不知上哪裡堵你呢!”

  楚雲軒一怔,赫然看見在重重侍衛包圍下,那高貴美麗,臉上卻一片淡漠的宇文凝月策馬而出,“凝月,你……”

  宇文凝月冷冷地看著謝邕,理都不理楚雲軒,“衡親王,你現在說這些做什麼?你要我做的我都已經做了,現在楚雲軒和那丫頭都在這裡,要殺要剮要搶東西或者搶人都隨你,一切和我無關。只是,你曾經答應過我的事別忘了!”

  說罷,宇文凝月策馬轉身,領著幾名侍衛走了。

  楚雲軒錯愕極了,不知道宇文凝月為何會變得如此絕情,她以前不是這樣的人,至少就他所認識的宇文凝月而言,她並不是這種人。

  目送宇文凝月離開,謝邕連連點頭,“當然,我答應過的事何時沒做到了?來人,將這兩人拿下,別讓他們跑了!”

  “是!”

  話聲剛落,一群又一群的侍衛將楚雲軒和雲岫衣兩人圍了個水洩不通。

  楚雲軒見狀,急忙將雲岫衣拉到身後護住她,同時對著謝邕叫道:“謝邕,你到底想做什麼?”

  “小叔公,你也知道侄孫我生平有兩大願望,一是能娶楚鳳衣姐妹為妻,不過既然剛剛小叔公已經拒絕我的條件,自然是為了實現我的第二個願望。”

  雲岫衣生氣地從楚雲軒背後探出頭來,“雲哥哥,這個臭雞蛋想要九鳳決,還說九鳳決是他的,你說他是不是很不要臉!”

  謝邕拿著摺扇,故作潇灑地煽著,“別生氣,我這麼說可是有根據的。”

  聽他說有根據,雲岫衣倒是有些好奇,“什麼根據?”

  “小叔公是太皇太後的小兒子,雖然從小就離開王室。過繼到鳳宮生活,不過落葉總是得歸根;所以,無論小叔公改了什麼姓,總改不掉他是吳國王室血脈的事實。既然他是吳國王室血脈,那麼他所擁有的九鳳決自然也歸吳國王室所有;既歸吳國王室所有,那麼身為王儲的我理所當然是合理的繼承者,因此我說九鳳決是我的有什麼錯呢?”說罷,謝邕還點點頭強調自己說的沒錯。

  若不是楚雲軒護著,雲岫衣早沖出去和謝邕大戰三百回合,打他個落花流水,頭破血流。

  她氣得渾身發抖,差點說不出話來,“你、你不要臉!雲哥哥是雲哥哥,你是你,你們縱使有血脈關系,但是親兄弟尚且要明算帳,更何況是這種相隔兩代的關系。再說,九鳳決是朱雀天女交給敦煌九鳳護身用的,即使敦煌九鳳不要,也應由朱雀天女收回去,再怎麼樣都輪不到你這王八烏龜臭雞蛋!”

  謝邕根本不理她,兀自搖著扇子說道:“隨便你怎麼說,反正在吳國我說了算,我說九鳳決是我的就是我的,別人沒有說話的余地。”

  就見他扇子一收,神態恭敬地對楚雲軒鞠了個躬,“小叔公,我實在不願意對你動粗,但侄孫今天是非得到九鳳決不可。所以容侄孫冒昧問一句,小叔公你是願意交出九鳳決呢,還是想和這小丫頭一起血濺當場?”

  楚雲軒冷冷一哼,“別說九鳳決現下不在我身上,即使在我身上,我也不會給你,因為你不配!”

  “是嗎?那……侄孫就得罪了!”謝邕後退一步,大聲喝令:“來人,放箭!”

  一聲令下,無數的飛箭如下雨般射向楚雲軒和雲岫衣。

  楚雲軒立刻抱著雲岫衣東躍西縱,使出渾身解數躲避飛箭。但即便他輕功了得,雲岫衣武功也差強人意,可在萬箭齊發的狀態下,任憑兩人再厲害,仍舊躲不開如雨齊下的箭。

  沒多久,就見楚雲軒肩膀、腰和大腿紛紛中箭,鮮血幾乎將衣服給染紅了。

  乍見楚雲軒受傷,雲岫衣驚駭至極,“雲哥哥,你要不要緊?痛不痛?”

  楚雲軒搖頭喘息,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她,“岫兒,你快走!你絕對不能落入謝邕手裡,如果你落入他手裡的話,我怕你會……”

  雲岫衣哭著搖頭,“不要,我不要走,我不要丟下你一人,要走我們一起走。”

  楚雲軒勉強擠出笑容,“傻瓜,哭什麼?再怎麼說我都是他的叔公,他不敢對我如何的。乖,聽話,雲哥哥護著你,你快走!”

  雲岫衣怎麼肯走,她緊緊抓住楚雲軒,眼淚直流,“我不要走,我也不怕死,要走我們一起走,就算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岫兒,你……”楚雲軒感動又無奈地看著她。

  一旁的謝邕見狀,森冷地說著風涼話,“實在是好感人的一對鴛鴦,可惜你們倆誰也走不掉,除非你們肯交出九鳳決,不然的話……”

  雲岫衣又傷心又生氣.“不然怎樣?你殺了我們啊!可以和雲哥哥死在一起,我才不怕呢!”

  楚雲軒阻止她,“岫兒,不要這樣,你快走,這兒交給雲哥哥。”

  雲岫衣堅定地搖頭,“不走,我寧可死都不要離開你,我絕對不丟下你一個人獨自逃命!”

  謝邕冷哼一聲,“小叔公,小美人不肯走,那你呢?你真忍心看這麼個如花似玉的小美人陪著你死嗎?我看,你還是乖乖地把九鳳決交出來,這樣你們兩個都可以安然離開,不是嗎?”

  楚雲軒沒有回答,眼中卻閃過一絲決絕,顯然已在心中做了最壞的打算。他正想開口時,突然,一道黑色人影破空而來,隨即劍光飛舞,長劍所到之處非死即傷,充耳所聞盡是哀號。

  那道黑色人影眨眼間已來到楚雲軒面前,“雲軒,快走,我掩護你!”

  乍見這人,楚雲軒驚訝得無以復加,“南宮無咎,是你?你為什麼……”

  原來,這個冒死闖入千軍萬馬中的黑衣人,竟然是楚雲軒最討厭的南宮無咎。

  南宮無咎點點頭,拉著楚雲軒說道:“先別說這麼多,快走吧,我怕我的手下支撐不了多久……”

  他話說到一半,喉嚨卻像被什麼東西哽住一樣再也說不下去,因為他看見了躲在楚雲軒身後,緊緊抓住他,露出半個小腦袋瓜的雲岫衣。

  他無法置信地瞪著雲岫衣,失聲叫道:“鳳兒,是你?”

  楚雲軒搖頭,將雲岫衣拉到南宮無咎面前,“她不是大姐,她叫雲岫衣,是大姐的親妹妹。”

  “她……她不是鳳兒?可是她……她和風兒長得好像。”南宮無咎甩甩頭,仍舊無法相信眼前這個美麗的小人兒,竟不是他所朝思暮想的楚鳳衣。

  楚雲軒一陣苦笑,“不只你這麼說,幾乎所有見過的人都說像,否則哪會引來這麼大的風波?”

  雲岫衣好奇地看著南宮無咎,然後伸出手指戳戳他,“喂!你不是在香積寺外出掌打雲哥哥的人嗎?你認識我鳳姐姐嗎?你……”

  楚雲軒打斷正好奇地東問西問的雲岫衣,對著南宮無咎道:“我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嗎?”

  南宮無咎劍眉一擰,“你說,只要我做得到的,我一定盡力。”

  楚雲軒雙手按在雲岫衣肩膀上,“帶岫兒走。”

  雲岫衣和南宮無咎同時搖頭,“不成!”

  雲岫衣大聲嚷嚷,眼淚就這麼一滴滴掉了下來,“我不要,雲哥哥,要走我們一起走,我不要一個人走。”

  南宮無咎也點頭同意,“對,要走我們一起走,我不能丟下你。”

  楚雲軒勉強一扯嘴,“現在這種狀況能允許我們一起走嗎?再說,謝邕的目標是岫兒,你也知道謝邕是何種人,更知道她如果落入謝邕手中會有何種後果。你難道忍心看著岫兒落入這種人手裡嗎?”

  “我……”南宮無咎語塞,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楚雲軒將雲岫衣推給南宮無咎,“走吧!這裡由我斷後,你們快走!”

  南宮無咎還是有些猶豫,“可是……”

  “別可是了,快走!”楚雲軒大吼,搶過南宮無咎的長劍沖向侍衛群,“南宮無咎,我把岫兒交給你,你要好好照顧她,否則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南宮無咎無奈,一個提氣抱起雲岫衣飄出十幾丈外。

  眼看南宮無咎和雲岫衣離開,謝邕恨得牙癢癢的,他大聲吼道:“雲岫衣,我給你十天的時間,十天裡你得把九鳳決帶來。十天後,如果我沒有看到九鳳決,那就別怪我以下犯上,把活鳳凰變成烤小鳥了!”

  這時,空中傳來南宮無咎的聲音,“謝邕,十天的時間是你說的,我希望你不要違背自己說過的話,好好對待雲軒,如果他少了一根寒毛,我不會放過你的!”

  香雲海中,南官無咎端著藥罐靜靜地站著,眼睛卻眨也不眨地看著活像只小狗繞著他團團轉的雲岫衣。

  雲岫衣偏著小腦袋瓜,噘起小嘴,把南宮無咎從頭到腳,又從腳到頭打量了好幾十次,終於停了下來,口氣有些凶地問:“你就是南宮無咎?”

  他點頭,“是,我是南宮無咎。”

  “你就是娶了我鳳姐姐的那個南宮無咎?”雲岫衣眯著眼再次確認。

  南宮無咎微微一愣,還是點頭了,“是,我就是娶了你鳳姐姐的那個南宮無咎。”

  雲岫衣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很好,那就省得我再去找你了。”

  “找我?你找我做什麼?”

  雲岫衣沖著他露出一抹天真無邪又極可愛的笑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還加重語氣地道:“因、為、我、要、揍、你!”

  語畢,雲岫衣掄起小拳頭,使出吃奶的力氣,朝著南宮無咎的鼻子直直揮去。

  南宮無咎沒想到她居然會打人,更沒想到她的力道如此之大,一個不留神,整個人飛了出去,硬生生撞上梁柱,鮮血從鼻子流出,滴落在地。

  “你……”

  雲岫衣漲紅了臉,二話不說地第二拳又揮了過去。

  這次,她打中他的右臉,第三拳揮出去時,打中他的左臉,當她想揮出第四拳,一拳打扁南宮無咎的腦袋時,幾名衣著鮮麗的女子已然奔了進來,幾柄長劍紛紛對准她的要害。

  “放開主人!如果你再不放開主人,我們就要對你不客氣了。”

  “我就是要打他,怎樣?有本事就殺了我啊!”雲岫衣凶巴巴地嚷著,小拳頭朝著南宮無咎的肚子猛力一擊,痛得他一聲悶哼,整個身軀蜷縮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看到一向潇灑溫文的主人竟被打得這麼慘,幾名女子簡直氣得目痛欲裂,“你、你竟然敢傷害主人?我們殺了你替主人報仇!”

  眼看利劍就要穿透雲蚰衣的身子,南宮無咎忍痛喝道:“不准動手!你們誰也不准對她動手。”

  “可是她……”

  他喘息著,看著盛怒中的雲岫衣,眼中充滿眷戀與愛憐,“這是我該受的,也是我自願受的,你們誰也管不著。統統退下!”

  “主人?”一群女子仍然不肯走,雙眼美目瞪著雲岫衣。

  “退下!”南宮無咎再次喝道。

  “是。”那群女子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離開了。

  南宮無咎撫著肚子,定定地瞅著雲岫衣,臉上絲毫不見任何怨影,“你打夠了嗎?”

  “不夠!”雲岫衣也瞪他。哼!比瞪人誰不會?她的眼睛又不比他的小。

  豈料南官無咎竟然笑了出來,而他接下來說的話,更讓她聽得瞠目結舌。

  “既然不夠,那你就再打,打到你覺得夠了為止,我絕對不還手。”

  雲岫衣還以為自己聽錯了,“真的?你真的要讓我打?”

  “當然是真的,南宮無咎什麼時候說話不算話了?”

  “可是我的力氣很大,一拳就可以把雲哥哥打昏,你不怕被我打昏,甚至不小心被我打得死翹翹嗎?”

  南宮無咎搖頭,“不怕,怕就不會叫你打了。”

  雲蚰衣握起拳頭,試探地道:“那好,你准備了,我要打了喔!你不准還手喔。”

  “打吧!我在這兒等你。”南宮無咎微微一笑,動也不動。

  雲岫衣深吸了口氣,小拳頭毫不客氣就往他下巴揮去。

  這次真是奇慘無比了!

  只見南宮無咎那修長的身子直挺挺地飛了出去,又撞上門板,力道之大,將一扇黃花梨木門硬生生撞飛,然後他又撞上花園中的一座假山。把那座假山撞出個缺角才停了下來。鮮血再次沿著他的臉上滴落,染了他一身紅。

  見狀,雲岫衣有些詫異、有些驚慌,還有些不解。她連忙奔到南宮無咎身邊,看看他又戳戳他,“喂,你死了嗎?”

  南官無咎勉強一笑,“死了一大半,剩一小半還活著。”

  “你為什麼不還手?你可以沖進千軍萬馬中把我救出來,可以一掌逼退雲哥哥,可見你的武功一定很好;既然你武功很好,為什麼不還手呢?”雲岫衣揪緊眉頭,疑惑不解。

  “這是我該受的,我怎能還手?”南宮無咎苦笑。

  “你知道我為什麼打你?”雲岫衣偏頭問道。

  他點頭,掙扎著坐起身,“你打我有三個原因:第一,我負了你鳳姐姐;第二,我丟下雲軒,只救你回來;第三,我在香積寺裡打了雲軒一掌,所以你要替他報仇,對不對?”

  雲岫衣張大嘴巴,一臉佩服地看著他,“你好厲害,居然可以猜到我為什麼打你,難怪鳳姐姐會喜歡你,願意嫁給你。”

  南宮無咎深深地凝視她,“你也很厲害啊,在那種生死存亡的關頭,願意陪著雲軒一起死,難怪他會喜歡你了。”

  提起身陷險境的楚雲軒,雲岫衣眼淚就忍不住往下掉,“姐夫,既然你這麼厲害,那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南宮無咎渾身一顫,“你、你叫我什麼?”

  “姐夫啊!你是鳳姐姐的丈夫,我叫你姐夫難道不對嗎?”雲岫衣眨眼揮淚。

  “可是我和你鳳姐姐早不是夫妻關系了……”南官無咎呐呐地道。

  “我才不管那些呢,我只知道鳳姐姐嫁給你,你就是我的姐夫。至於你和鳳姐姐的事,我才不想管,而且那也不是我該管的。姐夫,你可以幫我一個忙嗎?”

  雲岫衣撒嬌兼耍賴,看准了南宮無咎一定會答應她。

  南宮無咎伸出手,溫柔地替她擦去滿臉淚珠,“你要我救雲軒?”

  雲岫衣拼命點頭,“嗯!可以嗎?你可以幫我救雲哥哥出來嗎?我好擔心雲哥哥的安全,好怕謝邕那個臭雞蛋還有宇文凝月會對雲哥哥不利,所以我們快點去救他,好不好?”

  “沖著你喊一句姐夫,我怎麼能不幫你?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南宮無咎微笑地摸摸雲岫衣的頭。

  聽到他願意幫忙,雲岫衣眼睛都亮了,滿口答應,“只要你肯幫我救雲哥哥,你要我做任何事我都答應你。”

  南宮無咎看著她,柔聲說道:“你和鳳兒長得好像,我希望你……”他頓了頓,“岫兒,我、我想抱抱你可不可以?”

  雲岫衣登時彈得老遠,小拳頭又握得緊緊的,一副想揍人的凶樣,“我不要!我是雲哥哥的妻子,為什麼要讓你抱抱?你有那麼多女人陪著,要抱就去抱她們好了,為什麼……”

  她突然住口,因為她看見了在南宮無咎那俊美無俦的外表下,所隱藏的悔恨、痛苦與憂傷,以及他眉宇間怎麼樣也抹不掉的抑郁。

  “你、你很愛鳳姐姐,對不對?”她慢慢踱回他面前,仔仔細細地端詳他的臉,雖然他剛剛挨了她好多拳,可是絲毫無損他潇灑的氣度與雍容神態。“既然你很愛鳳姐姐,又為什麼要傷害她、讓她難過呢?”

  一絲苦笑浮現在他臉上,“我……如果可以,我也不會那樣做,但是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呢?我……”

  雲岫衣審視著他,仿佛在思考什麼重大事情一樣,久久,她點頭,“好吧,我讓你抱一下好了,不過只能一下下,而且絕不能讓雲哥哥和鳳姐姐知道喔!”

  南宮無咎深邃的眼浮上一抹光彩,“真的?你真的願意讓我抱?”

  雲岫衣慷概地點頭,“當然,身為鳳姐姐最可愛最乖巧的妹妹,我怎麼能說話不算話?我說讓你抱就是讓你抱,你過來吧!”

  南宮無咎站起身,緩緩走向她。

  看著眼前這相仿的面容,他有些猶豫,又有些期待。

  終於,他還是壓抑不住心中的愛戀,伸手將雲岫衣摟入懷中,用力抱緊她,口中喃喃自語,“鳳兒、鳳兒,我的小鳳兒,我終於見到你了,我……我……”

  一滴熱熱的水珠滴在雲岫衣臉上,她抬起頭,有些詫異,“姐夫,你哭了……”

  南宮無咎沒有說話,只是抱著她,任由滴滴清淚不住地落下。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放開雲岫衣,臉上的表情已經平復。“你受了傷,我先幫你治傷,然後再帶你去見一個人。”

  “見一個人?你要我見什麼人?”雲岫衣睜大眼問著。

  南宮無咎露出一抹神秘的笑,“一個可以救你雲哥哥,還可以殺得謝邕和吳王片甲不留,讓他們跪地求饒的人!”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8 PM

第八章

  深夜,宇文凝月只身來到衡親王府,她看起來依舊美麗高貴,表情仍舊淡漠,唯一透露出緊張情緒的,是那兜在衣袖裡,緊緊交握的雙手。

  “謝邕,我來了,你有什麼話快說吧!”

  謝邕正舒服地躺在榻上,一面吃著侍女為他剝好殼的荔枝,一面撫弄另一個跪在他面前,近乎半裸的女子,“急什麼?過來這兒坐,我有好東西讓你嘗嘗呢!”

  宇文凝月動也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是瞞著王後出來的,如果耽擱太久讓王後找不到我,那就不好了,所以麻煩你有話快說。”

  謝邕看了看宇文凝月,半晌才道:“好吧,那我就直話直說,我明天要處決楚雲軒。”

  聽到他的話,宇文凝月的身子微微一晃,“明天?為什麼?不是說好十天嗎?”

  謝邕仔細瞧著宇文凝月的表情,“明天就是第十天,你忘了嗎?”

  “是嗎?這麼快?明天就是第十天……”宇文凝月喃喃自語著。

  “是啊,因為明天是第十天,所以我才找你來,問問你想不想見他?”

  一抹光芒從宇文凝月淡漠的眼中透出,“我可以見他嗎?”

  “當然可以,怎麼說你都曾是他的未婚妻,我怎能不讓你見他?再說,你還愛著他吧?”

  宇文凝月冷然地說道:“我是不是愛著他與你無關,你不需要知道。”

  謝邕笑了笑,“別這麼說,好歹我也是你的男人,你這麼說置我於何地?”

  宇文凝月眼睛霍地瞪大,“你——”

  “難道我說錯了嗎?你當初會和楚雲軒解除婚約,不就是為了我嗎?還是你有其他的原因?”謝邕邪笑地睨著宇文凝月。

  “謝邕,你……”宇文凝月氣得渾身發抖,胸口一上一下地劇烈起伏著。

  謝邕起身上前,伸手撫著她美麗無瑕的臉龐,再沿著頸項一路往下滑,撫摸她的雪白**,“看在你曾經愛他的份上,我讓你去見他,不過只限一個時辰。”

  “你想做什麼?”宇文凝月蹙眉不解。

  “我只是想讓你見見他,不好嗎?”

  “你這人一向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不可能突然大發慈悲讓我去見他的。說吧,你到底想做什麼?”宇文凝月偏過頭啐了一聲。

  謝邕低下頭,迳自堵住她的嘴,重重地**著,“好聰明的女人,難怪王後會那麼喜歡你。你說對了,我確實有事情想拜托你幫忙,可以嗎?”

  宇文凝月別過頭,“你要我幫什麼忙?”

  “我讓你去見楚雲軒,你幫我問出九鳳決還有那丫頭的下落,如何?”謝邕扳回她的頭。

  “這種事你自己去問。”

  “我早問過了,也搜過楚雲軒的身,更派人嚴刑拷打、日夜逼問,但他就是不說。我怕再這麼下去,東西還沒到手倒先把人弄死了,所以我希望你能幫我,在十天期限到達前替我問問,順便讓你見見他、敘敘舊,嗯?”謝邕笑著摸摸她的臉。

  “我……”宇文凝月皺眉掙扎著。

  “我知道你會答應,畢竟你那麼喜歡他,怎麼忍心看他受罪呢?”謝邕將她摟進懷裡,毫不客氣地扯下她的衣衫,撫弄那光滑美麗的肌膚,“不過在那之前,先讓我好好看看你,嗯?”

  他從懷中取出一只藥瓶晃了晃,“我弄了一種藥,吃了會讓人神魂顛倒、蝕魂銷骨,連自己姓什麼叫什麼都忘了,你試試!”

  他倒出兩粒九轉合和丹,強行塞入宇文凝月嘴裡,然後將她抱了起來放在榻上,“打從四年前第一次碰你開始,我就沒有辦法忘了你,所以特意叫人煉了藥,想和你再續前緣,共赴巫山雲雨,現在終於如願了。”

  宇文凝月閉起眼不去看謝邕那丑惡的嘴臉,一顆顆晶瑩的淚珠卻沿著臉頰滑下,滴落在枕頭上。

  刑台上,楚雲軒被綁在一根足足有幾丈高的柱子上,而他的腳邊堆滿了柴火與樹枝,以及一桶一桶的燈油。

  不消說,那自是拿來活烤楚雲軒,把他變成烤小鳥用的。

  盡管如此,楚雲軒依舊氣定神閒,泰然自若,仿佛身上的傷痕及腳邊那些柴火全和他無關似的。

  其實他還是會覺得傷口疼,也知道天一亮謝邕就要把自己活活燒死,讓他變成烤小鳥。可他一點都不緊張,因為他知道雲岫衣那寶貝丫頭,鐵定會想盡辦法逼南宮無咎來救自己的。

  至於雲岫衣會用什麼方法,那就不是他所能預料的。不過他倒是可以想見南官無咎的慘狀,甚至可以想像香雪海那成排的樹,被雲岫衣當棍子耍的淒慘景象。

  哼!活該。讓那個連親兄弟都可以出賣的人嘗嘗苦頭也好,誰教他要負心背義呢?想到雲岫衣惡整南宮無咎的模樣,楚雲軒嘴角不由得泛出一絲微笑。

  這時,一道女子溫柔的聲音響起,“你在想她對不對?一個男人露出這種又愛又憐又莫可奈何的笑容時,一定是在想他的心上人。所以你一定是想起她了,對吧?”

  楚雲軒一愣,一眼便認出這個在黎明前夕來看自己的人,赫然是宇文凝月。

  “宇文凝月,你……你來做什麼?”

  宇文凝月淺淺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從懷中取出一只小瓶子,准備幫楚雲軒擦藥。

  楚雲軒喝道:“別碰我!”

  宇文凝月微微怔住,抬起頭看向他,“你怪我,是嗎?”

  楚雲軒冷冷一笑,“怪你?我怎麼會怪你?等謝邕繼承王位後,你就是王後,我區區一介平民怎敢怪罪你?我只怕會玷污了你的手。”

  宇文凝月顫抖著,如白玉般的貝齒用力咬住嘴唇,“我知道你認為我和謝邕在一起,是個污穢肮髒的女人,但是我……”

  “不敢。當初你要解除婚約時就說得很清楚,你要的是名利、地位與財富,而這些都不是我可以給你的,所以我哪敢認為你如何呢?我只是想不通,名利、地位與財富真可以蒙蔽一個人的良知與眼睛,讓你完全看不見謝邕的缺點,願意為虎作伥?”楚雲軒定定地望著宇文凝月。

  宇文凝月一陣苦笑,“我怎麼會不知道謝邕是卑鄙又可恨的人!”

  “既然你知道,你為什麼還要幫他?”

  “我不幫他不行,因為他……”宇文凝月頓了頓,猶豫著是不是要說出來,“他威脅我,如果我不幫他,他就要把我……把我……”

  “把你如何?”楚雲軒追問。

  宇文凝月閉上眼睛,一口氣說了出來,“把我失了清白、失身給他的事告訴王後,還說以他的身分,他可以隨意進出王宮,如果我不幫他,到時候不只會有一個我,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我,甚至連王後都會遭殃。”

  楚雲軒像被雷打中似的,整個人僵在當場,“什……麼?”

  淚珠一顆顆從宇文凝月臉上滑落下來,“你說,我能不幫他嗎?”

  “你……你可以告訴我的,不需要獨自承受這一切。”

  “發生這種事,我怎麼有臉告訴你?再說,太皇太後很早以前就說過,要你好好待在敦煌,不讓你涉入王室的事。所以,我又怎麼敢告訴你?而且你……你並不愛我,不是嗎?”宇文凝月哀傷地說著。

  楚雲軒一時說不出話來,“我……”

  宇文凝月又道:“我原本還奢望你對我至少有那麼一點點感情,可是當我看見你和她那種生死相許,不肯輕易悖離對方的感情後,我就知道你沒有愛過我,你之所以和我訂親,只是遵從太皇太後的意思,對吧?”

  楚雲軒沒有說話,而這無疑證明了宇文凝月所講的是真的。

  久久,他才開口:“既然如此,你為什麼又來找我?”

  “因為我想救你,我不想讓謝邕得到九鳳決。”宇文凝月定眼看著楚雲軒。

  “為什麼?”

  “我以為只要我答應謝邕跟了他,至少可以讓他安於現狀,稍稍收斂些。想不到他不知足,甚至變本加厲,不但把主意打到雲家三小姐身上,還想借九鳳決之名來害你。”宇文凝月重新拿起瓶子,倒了些傷藥在手上,細心地為他擦藥,“我知道他一向心狠手辣,為達目的不揮手段,但我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把你打成這樣。疼不疼?如果很疼的話,我這兒有太醫給的傷藥,你吃兩顆可好?”

  楚雲軒搖頭,在得知真相後,他對宇文凝月已經從厭惡轉為同情,“不要緊,這些都是皮肉傷,不礙事的。對了,謝邕知道你來看我嗎?”

  宇文凝月淺淺一笑,將藥丸塞進他嘴裡,又從攜來的竹籃中取出水瓶,倒了些水喂他喝下,“他早知道我要來看你,其實我會來還是他拜托我來的。”

  “謝邕拜托你來?”楚雲軒眉頭一緊,“我猜猜,他要你來問出九鳳決還有岫兒的下落,對不對?”

  宇文凝月點頭,“他朝思暮想,想的就是如何得到九鳳決及雲家三小姐,只可惜,我用盡方法這是沒能阻止他,反倒連累你了。”

  “別這麼說,即使沒有你,以他的為人,他還是會想盡辦法抓我和岫兒。否則岫兒又何需離家出走,一個人在外頭東躲西藏呢?”楚雲軒軟言安撫。

  字文凝月點頭,從身上拿出一把小匕首割掉他身上的繩索,“你快走吧,趁現在天還沒亮趕快走,別再管謝邕的事了。”

  “可是……”楚雲軒遲疑著。

  “別可是了,快走,萬一讓謝邕知道我放了你,那就不好了。”宇文凝月連聲催促。

  “既然要走,那你跟我一起走,我不能再把你留在謝邕身邊。”

  宇文凝月搖頭,淚水潸然落下,“你有這份心,我就很高興了。再說,你身邊已經有了雲岫衣,哪還需要我?”

  楚雲軒牽著她的手,真摯地說道:“可是依照謝邕的個性,他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所以你還是跟我走吧。”

  “雲軒,我……”宇文凝月欲言又止。

  “別說這麼多,快跟我走!”

  就在此時,無數的火把陡然將四周照得通亮,一個個弓箭手拉滿了弓瞄准刑台上的楚雲軒和宇文凝月,而謝邕狡詐的聲音也同時傳來,“你們兩個都給我留下來,誰也不准走!”

  宇文凝月大驚失色,“謝邕,你——”

  謝邕獰笑著走近刑台,“很意外我為什麼會來嗎?”

  宇文凝月沒有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這個奪走自己清白,毀了自己一生幸福的丑陋男人。

  謝邕接著道:“不必意外,我早就知道你心裡只有他,既然你這麼想見他,我干脆大發慈悲讓你見見他,說不定……我還可以放手讓你跟他走,不過條件是九鳳決。只要我拿到九鳳決;你就可以跟他走,絕不阻攔!如何?”

  宇文凝月冷笑一聲,“什麼九鳳決?我不知道什麼九鳳決。”

  謝邕哈哈一笑,“我都忘了,九鳳決不是你的,問你也沒用。”他轉向楚雲軒,“小叔公,我再問你一次,九鳳決呢?”楚雲軒冷冷地瞪著他,連話都懶得說。

  謝邕只好威脅他,“小叔公,我知道你根本不在乎自己的生死,加上雲岫衣那丫頭又不在你身邊,讓你更加有恃無恐。但宇文凝月呢?你完全不管她了嗎?”

  楚雲軒一怔,“你……”

  “我知道當初宇文凝月之所以會和你解除婚約,是因為她讓我玩過了,自覺對不起你,所以才解除婚約。如果現在我把她賞給在場所有士兵的話,該是誰對不起誰?”謝邕冷笑道。

  楚雲軒大怒,“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反正她和你沒有任何關系了,記得嗎?”謝邕挑眉獰笑。

  “你——”

  “小叔公,雖然宇文凝月已經不是你的未婚妻,但怎麼說你們都曾經是未婚夫妻的關系,你真捨得把她送人,而且送給這麼多人?這豈不是一朵鮮花插在牛糞上。”謝邕愈說愈下流。

  楚雲軒氣得全身發抖,五官幾乎錯位。

  他瞧了瞧底下那一個個如狼似虎的士兵,再看看身旁那個際遇悲慘,而今悔恨羞慚的宇文凝月時,他不禁動搖了。

  他可以坐視宇文凝月遇上這種事嗎?過去不知道事實真相就罷了,現在既然知道,他怎能眼睜睜看她被欺凌?不行,他絕對不能容許這種事情發生!思及此,他點頭道:“好,我告訴你九鳳決在哪裡,不過你得先放了凝月。”

  宇文凝月吃了一驚,“雲軒,你不能答應他,他是個言而無信的小人、你不能相信他的話。”

  楚雲軒苦澀一笑,“我當然知道不能相信他的話,但是如果我不說出九鳳決的下落的話,豈不是會害了你?”

  “雲軒!”宇文凝月喊著,眼中已然溢滿淚水。

  楚雲軒握握她的手,正想叫謝邕上來時,突然,一個他等了好幾天,連作夢都會夢見的聲音由遠而近,直嚷著過來。

  “雲哥哥,我來救你了。”

  楚雲軒微微一愣,眼睛一花,雲岫衣那小小的身子已然破空而來,撲進他懷中。

  “雲哥哥,你有沒有事?有沒有受傷?謝邕那個臭雞蛋有沒有趁我不在的時候偷偷欺負你?”

  楚雲軒摟住她,心裡納悶著,這丫頭的輕功怎麼變這麼好?居然可以一飛沖天,直接命中目標?他記得她原本只能像笨鳥亂飛一樣亂跳幾下的,怎麼現在……

  正想著時,雲蚰衣已經看見了他身上大大小小的傷痕,有鞭傷、箭傷,還有刀傷,什麼“傷痕累累”、“遍體鱗傷”根本不足以形容,若不是他仗著年輕,而且學過武功,只怕早就死翹翹了。

  雲岫衣頓時氣歪了臉,“謝邕,你這王八臭雞蛋,居然趁我不在的時候欺負雲哥哥,你算什麼男人?算什麼英雄好漢?”

  雲岫衣雙手往楚雲軒身旁的柱子一抓,硬是把那需要幾個大男人才扛得起的柱子拔起,直接朝謝邕頭上扔去,“我砸死你這王八臭雞蛋,打死你這不辨是非、以下犯上、欺負長輩的大壞蛋!你去死好了,你死一萬萬次都不夠!”

  台下的謝邕眼看苗頭不對,急忙往旁邊一閃,而那根柱子就這麼朝那群弓箭手落下,當場砸昏了好幾個。

  謝邕驚魂未定地叫道:“雲……雲岫衣,你最好別逞強,你不會想嘗試萬箭穿心的滋味吧?”

  雲岫衣龇牙咧嘴,朝著謝邕猛扮鬼臉,“姑娘我就是要逞強,你怎樣?難道你敢上來抓我嗎?”

  謝邕勉強一笑,“我不會上去抓你的,但是你敢下來嗎?”

  雲岫衣橫他一眼,“我下去做什麼?好讓你抓了我來威脅雲哥哥嗎?”

  “別說什麼威脅不威脅的,你知道我喜歡你,只要你肯下來,我可以答應你所有的條件,連之前你所犯的罪都不予追究。”謝邕哄道。

  “我犯了罪?奇怪,我怎麼不知道我犯過罪?雲哥哥,你記得我犯過什麼罪嗎?”她來到楚雲軒身邊,親熱地摟著他。

  楚雲軒愛憐地摸摸她的小腦袋瓜,“我也不記得了,大概是說你打了他,又把他扔進糞坑裡不准他上來那一條吧?”

  雲岫衣煞有其事地點點頭,“喂,謝邕,如果你是因為我把你丟進糞坑那件事的話,那我承認我有罪,可是那又如何?你總不能為了我把你丟進糞坑就要處死我吧?”

  底下一群士兵聽到平時威風凜凜的王爺,居然讓一個小丫頭丟進糞坑不准上來時,紛紛竊竊私語,差點笑出聲來。

  謝邕頓時覺得顏面盡失,惱羞成怒,“雲岫衣,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你以為我真捨不得殺你嗎?”

  雲岫衣雙手叉腰,凶巴巴地叫道:“我就是要吃罰酒,怎樣?你想殺我就動手啊,我還怕你不成?我要是怕你的話就不會來了!”

  “你!”謝邕知道自己根本講不過這個滿嘴歪理,又凶得要命的小丫頭,於是轉向楚雲軒,“小叔公,我看你還是把九鳳決給我吧,你總不忍心看這兩個嬌滴滴的大美人,為了區區一塊小玉佩就送命吧?”

  楚雲軒眉頭一擰,“謝邕,九鳳決其實只是朱雀天女交給我們敦煌九鳳的護身玉佩,並沒有你所想的什麼不可思議的神奇力量,也沒有外界所傳說的什麼寶藏,再說,如果九鳳決真有什麼神奇之力,那也只對敦煌九鳳有用。”

  楚雲軒頓了頓,繼續說道:“也就是說,九鳳決只有在敦煌九鳳手上才能發揮它的力量,其他人拿了它等於拿到一塊普通玉佩!所以你根本不需要大費周章。”

  “我不相信!如果九鳳決真如你所言是一塊普通的玉佩,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想得到它?如果九鳳決真的只對敦煌九鳳有用,為什麼南宮無咎會費盡心思想得到它呢?”謝邕大吼。

  提到南宮無咎,雲岫衣忍不住辯道:“姐夫做事自有他的道理,豈是你這個庸夫俗人,成天只想著金銀珠寶和女人的臭雞蛋所能比得上的?你省省吧,雲哥哥不會把九鳳決給你的,就算你把全吳國的兵都調來了,雲哥哥還是一樣不會答應你的!”

  謝邕仍不放棄,“小叔公,你的意思呢?難道你捨得看她們陪你死?或者你想親眼看到自己所愛的女人,像宇文凝月一樣變成殘花敗柳,被男人騎著玩?”

  聞言,宇文凝月頓時臉色刷白,身子搖搖欲墜。

  楚雲軒臉上的表情難看極了,垂在身側的手也緊握成拳,顯示出他心中有多憤怒。

  可謝邕完全不以為意,仍得意洋洋地繼續說:“我是完全不在乎啦!畢竟像她這種表面上裝得冷冰冰的女人,脫了衣服還不是干柴烈火一把,叫床叫得比誰都大聲。所以我想,雲岫衣這小丫頭本來就熱情如火,如果脫了衣服肯定……”

  謝邕話沒說完,雲岫衣早忍耐不住,拆下刑台上的木板,對准謝邕就仍了過去,“你這混帳王八蛋,你怎麼不說你自己被扔進糞坑時,也是叫得比誰都大聲?還說只要可以救得了你,不管是誰,你都願意叫他三百聲祖爺爺的嗎?”

  謝邕眼明手快,早閃得遠遠的,但他眼中卻露出憤怒的光芒,“你這鬼丫頭,再囂張也沒多久了,我就不相信憑你一個人可以抵擋得了我的弓箭手,可以打得贏我的千軍萬馬。”

  “我當然可以贏你的弓箭手,而且如果我贏不了,還有雲哥哥在呢,雲哥哥武功可是很厲害的!”

  謝邕鄙夷地一笑,“是嗎?如果他真有你講的那麼厲害,為什麼會被我抓來,打得遍體鱗傷?”

  雲岫衣氣得頭頂都快冒煙了,“那是因為你以多勝少,不要臉!如果單打獨斗的話,一百個你都不是雲哥哥的對手。”

  “我才不管這些,我只問你,要不要把九鳳決交出來?”

  “不交!我不交,雲哥哥也不會交!”雲岫衣大聲拒絕。

  謝邕又問楚雲軒:“小叔公,你呢?你也不交嗎?”

  楚雲軒沒有回答,可一向溫和深邃的眼中卻閃著奇異的光芒。

  謝邕又勸道:“小叔公,不是我說你,你想想,宇文凝月這女人早已是殘花敗柳,多一個或少一個男人都如所謂。可雲岫衣這小丫頭就不一樣了,她是你心愛的女人,又是楚鳳衣的親妹妹,縱使你有一身功夫,但是你敵得過我這些弓箭手嗎?你真能保護她嗎?若你真能保護得了她,又豈會有今天呢?”

  這時,一道男子冰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如果再加上我,以及我的十萬大軍,你說夠不夠保護這個凶得要命的小丫頭?”

  話聲剛落,只聽得戰鼓乍響,喊聲震天,聿皇獨孤瀚的十萬大軍竟不知何時已然悄悄兵臨城下,將整座王府……不,應該說是整個吳國都包圍起來了。

  謝邕頓時腳下一軟,嚇得連褲裆都濕了。

  獨……獨孤瀚?那個傳說中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幾乎沒打過敗仗,連麒鱗四帝都對他忌憚三分的聿皇獨孤瀚?

  獨孤瀚騎在馬上,手執長劍,由上而下威風凜凜地瞪著謝邕,“謝邕,你是要自己自盡,還是要我動手?”

  見獨孤瀚不怒而威的模樣,再看看他身後那軍容整齊,密密麻麻,多到不見盡頭的十萬大軍,謝邕真的屁滾尿流了。

  “我……我王叔呢?”謝邕渾身發抖地問。

  “你是問吳王?”獨孤瀚挑了挑眉。

  “是,王叔他怎麼樣啦?”

  “口吐白沫,嚇死了!”獨孤瀚不屑地撇撇嘴。

  聽到吳王被活活嚇死,謝邕渾身一陣亂顫,當場倒地不起,暈了!

  “惡人無膽。”獨孤瀚冷哼一聲,將長劍交給侍衛,俐落地跳下馬來到楚雲軒身邊,“你沒事吧?”

  楚雲軒點點頭,“沒事。對了,你怎麼會來?我記得你答應過霞兒,絕不再輕易出兵的,為什麼……”

  獨孤瀚橫了正在對謝邕拳打腳踢、上踹下踹、左捏右槌,打得不亦樂乎的雲岫衣一眼,“我宮門口的石獅子已經碎了七、八只,御花園裡的樹也被拔了十幾二十棵,如果我不來,我真怕我的有鳳來儀會被那小丫頭拆了,到時候你要我和霞兒住到哪兒去?你到底是從哪裡找來這力大無窮的怪怪小丫頭?居然還叫南宮無咎那家伙帶她來見我,你不知道我最討厭他嗎?”

  楚雲軒哈哈一笑,“力大無窮的怪怪小丫頭?你還沒見識過她拆門板、扮小笨鬼的獨門功夫呢!如果你見識過,保證你笑得三天吃不下飯。”

  獨孤瀚點點頭,俊美的臉上露出一抹罕見的笑容,“老實說,我見過那麼多女人,可從沒遇過一個像她這樣純真憨直、惹人憐愛的。高興就亂蹦亂跳,不高興就找人比武出氣,看見有人做壞事,馬上把那人打得死去活來、哭爹喊娘,所以霞兒好喜歡她,已經認了她當妹妹呢!”

  “是嗎?她確實純真憨直,甚至為了親人可以兩脅插刀,連眉頭都不皺一下,這種氣魄連男人都被她比下去了。”楚雲軒贊賞地微笑。

  “什麼兩肋插刀?你說來我聽聽。”獨孤瀚興致盎然地問道,現在他對這小丫頭有興趣極了。突然,他臉色一變,對雲岫衣叫道:“不好,丫頭,小心!”

  雲岫衣打得痛快淋漓,哪聽得見獨孤瀚這聲示警,她不以為意地抬起頭沖著他嘻嘻一笑,這時,她猛然覺得胸口一陣冰涼,好像有什麼東西刺入似的。

  她眨眨眼,有些愣愣地低下頭看看滿臉鮮血還帶著詭笑的謝邕,再看看自己,一枝袖箭竟不知何時射進她心窩,那箭上的羽毛還微微顫動著。

  楚雲軒登時刷白臉,急忙沖上前想抱住雲岫衣,“岫兒、岫兒!”

  不過雲岫衣卻在他抱住她前,砰的一聲倒地,黑色的血不住地從胸口流出。

  那是一枝淬了劇毒的毒箭!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19 PM

第九章

  迎曦閣裡,楚雲軒來來回回地踱著步子,一下子看看內室,一下子又看看窗外,一下子坐了下來,一下子又站起身,臉上盡是焦躁不安的神色。

  一旁的楚霞衣見素來潇灑不羁的他竟如此張皇失措,忍不住說道:“三哥,你坐下來,太醫正幫岫兒診治呢。岫兒一向身強體壯又年輕,不會有事的!”

  楚雲軒勉強地點點頭,在椅子上坐下,可沒一會兒又站起來踱步子,心裡暗自後悔著。

  該死!他早知道謝邕是個卑鄙無恥的下流小人,為了達到目的,什麼事都做得出來,他怎麼會如此疏於防范,讓岫兒中毒受傷呢?

  該死,真是該死!早知道當初就一刀砍了他,這樣岫兒也不會中毒受傷了。可現在想這些有什麼用?岫兒……他最可愛、活潑、勇敢的小岫兒,現在躺在床上生死未卜,而他……他卻完全幫不了她,只能在這裡干著急。

  可惡!他答應過奶娘要一輩子照顧她、保護她的,如果岫兒有什麼三長兩短,他如何對得起奶娘,如何對得起大姐,又如何對得起一直那麼相信自己、一直汲汲於救自己的岫兒呢?

  想著,楚雲軒幾乎一刻也等不了,轉過身便想進內室看看雲岫衣的狀況。

  就在這時,太醫出來了,楚雲軒和楚霞衣同時迎上前。

  楚雲軒急問:“如何?岫兒怎麼了?”

  太醫先對楚霞衣行了禮,然後搖搖頭,“恕臣無能,救不了雲小姐,請娘娘責罰。”

  楚霞衣一愣,“怎麼會?不過是一枝箭,有那麼嚴重嗎?”

  “娘娘有所不知。現在當務之急是拔出雲小姐身上所中的箭,可是雲小姐所中的那枝箭是淬了毒的,而且是在近距離的狀況下射中心脈,如果硬拔出箭,只怕雲小姐當場就會撐不住;但如果不拔出箭,那箭上的毒還是會不斷進入體內,時間久了,雲小姐還是會撐不住,所以……所以……”

  楚霞衣著急地問:“所以怎麼樣?”

  太醫頓了頓,謹慎地看著楚雲軒和楚霞衣,“請娘娘及早准備後事吧!”

  楚雲軒聽了,整個人像被大石頭砸中一樣當場愣住,好半天說不上話。

  楚霞衣也無法置信,“三哥,你……”

  楚雲軒呆呆地站在原地,臉上一片茫然。久久,他舉步轉身,緩緩來到內室。床上,那二直都嘻嘻哈哈、開開心心,沒片刻安靜的小人兒,此刻正靜靜地躺著;那一向紅潤的小臉現在毫無血色,而胸前插了一枝袖箭,隨著她微弱的呼吸起伏,看得人觸目驚心,更教人心痛!

  楚雲軒在床前蹲下身子,伸手握住那冰冷的小手,“岫兒,雲哥哥在這裡陪你,你別怕,一定要撐過去,雲哥哥會想辦法救你的,知道嗎?岫兒,你最想將他殺一千刀、一萬刀的謝邕,已經被收押在大理寺,就等著你好起來,將他揍得死翹翹。而且,你不是一直都很想念大姐嗎?瀚弟已經親自去敦煌請大姐來了,你一定要撐下去,要好起來,不然大姐來了卻看不見你,大姐會有多傷心啊?還有,你答應過雲哥哥,要一起去月老廟發誓,要替雲哥哥生一堆寶寶的,如果你死了,那雲哥哥一個人怎麼去月老廟發誓、怎麼生寶寶?所以你一定要撐下去,一定要撐下去,雲哥哥一定會找到辦法救你的。岫兒、岫兒!”

  楚雲軒低聲呢喃,床上雲岫衣的氣息依舊那麼微弱,如果不是還看得見她胸口微微的起伏,只怕會讓人以為她已經死了。

  楚雲軒不禁紅了眼眶。這丫頭一直都那麼健康、活潑、勇氣十足,為了見大姐,千裡迢迢帶著奶娘奔波而來;為了保護奶娘,寧可把自己弄得髒兮兮的去扮鬼騙錢,甚至一次次忍受馬萬群的羞辱責打;現在她又為了救自己,特地去找獨孤瀚發兵,結果獨孤瀚是來了,也救了他和宇文凝月,可她自己呢?

  想著,楚雲軒輕喚:“岫兒,岫兒。”

  床上的雲岫衣仿佛聽到他叫她似的,發出微微的聲音,“雲哥哥、雲哥哥。”

  他忙握住她的手,“岫兒,我在這裡。”

  雲岫衣喘息著,聲音無力又微弱,“雲哥哥,我……要死翹翹了是不是?”

  楚雲軒搖頭,“不會的,雲哥哥不會讓你死翹翹的,你要撐下去,大姐馬上就從敦煌趕來了。”

  “我……好痛,我可能等不到鳳姐姐來,雲哥哥,你不要離開我……我不要一個人……我不要……我最不喜歡一個人了……”雲岫衣哭著抓住楚雲軒的衣袖。

  兩行清淚不知不覺地從楚雲軒臉上流下,落在她蒼白的小臉上,“你不會一個人的,不管你到哪裡,不管你是生是死,雲哥哥都不會讓你一個人的!你等著,雲哥哥現在就帶你回敦煌,帶你去見大姐,然後請朱雀天女為我們主婚,好嗎?”說完,他抱起雲岫衣就往外走。

  門口的楚霞衣攔住他,“三哥,你在做什麼?你要帶她去哪裡?”

  楚雲軒淡然地道:“回敦煌。”

  “可是她傷得那麼重,根本禁不起奔波;而且大姐不是已經動身到這兒來了嗎?你為什麼不再等等?”楚霞衣擋在門口不讓他倆離去。

  “我知道,但我怕岫兒等不到大姐來,所以我打算先帶她上路,如果運氣好,在路上遇見大姐,那就可以順便請大姐治療。”

  “萬一你沒遇到大姐呢?”楚霞衣皺眉。

  “那……”楚雲軒低下頭看著雲岫衣,“我會直接帶她回敦煌,然後永永遠遠陪著她,永永遠遠都不離開她。”

  “可是三哥……”

  楚雲軒不再理會楚霞衣,抱著雲岫衣就往外走。

  突然,一道人影從天而降,攔住楚雲軒,“先別急著走,讓我試試可好?”

  楚雲軒一愣,“南宮無咎?你怎麼會來?”

  “我一直跟著她,你把她交給我,我怎麼能讓她一個人千裡迢迢去找瀚弟呢?”

  “原來如此。那你現在來做什麼?”楚雲軒抱緊雲岫衣。

  “當然是救人。”南宮無咎露出安撫的笑容。

  “救人?你……”楚雲軒眼中閃過一絲希冀。

  “我雖不如你大姐那麼會解毒,但對於毒藥多少還懂一些,而且我也很喜歡這丫頭,不忍心看她就這麼香消玉殒,所以讓我試試好嗎?”

  楚雲軒有些猶豫,對於南宮無咎,他雖然已不如過去那般厭惡,但心中的芥蒂豈是說丟就能丟的?

  南宮無咎朝他微微一笑,從他手上接過雲蛐衣,將她抱回床上准備動手解毒療傷。

  楚雲軒也跟了進來,“你要怎麼救她?太醫說當務之急是先拔出袖箭,可是以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如果硬要拔箭,只會讓她送命,但是不拔箭的話……”

  “不拔箭的話,她也會因中毒而死對不對?”南宮無咎揪眉觀察她的傷口。

  楚雲軒極不甘願地點頭,“沒錯,所以我想知道你要怎麼做?”

  “當然是先拔箭。”

  “拔箭?”楚雲軒驚道。

  “對,反正都要死,不如就先試試看,況且總不能讓這枝箭一直插在她胸口上吧?”南宮無咎對他鼓勵地一笑。

  “萬一……”楚雲軒擔心地望著雲岫衣。

  南宮無咎搖頭,“沒有萬一,現在只能爭取時間,盡快拔箭治療,再猶豫下去她就真的沒救了。快,過來幫我!”

  楚雲軒上前,“你要我怎麼幫你?”

  “你扶著她的頭,用帕子塞住她嘴巴,免得她因痛得受不了咬傷自己。”

  “好。”楚雲軒連忙扶著雲岫衣的頭,一面從身上撕下布條,塞進她嘴裡。

  “還有,不管過程中她有什麼狀況,你都不能心軟、不能心慌,一定要穩住,要撐下去,知道嗎?”南宮無咎叮咛著。

  “我知道,我會穩住的,你可以開始了。”楚雲軒深吸一口氣。

  南宮無咎颔首,一手按在雲岫衣肩頭上,一手抓住袖箭輕輕一拔。

  雲岫衣因他這一拔,眼睛霍地瞪大,全身不住地顫抖,腦袋瓜子也不停地搖擺,嘴裡因塞著帕子而嗚嗚亂叫,“唔,嗚!”

  楚雲軒用力扳住她的肩頭,大聲說道:“岫兒,忍著點,南宮大哥正在幫你拔出袖箭,你忍著點、忍著點。”

  他對南宮無咎點點頭,南宮無咎接著再使力。

  這次雲岫衣的反應更激烈了,她不住地掙扎、扭動,小臉扭曲成一團,連塞在嘴裡的布都給弄掉了,只聽得她厲聲尖叫:“不要,好痛!啊!”

  楚雲軒連忙抱住她,“岫兒,別慌,雲哥哥在這裡,你忍著,一會兒就好了!”

  可雲岫衣還是耐不住痛,不斷地掙扎、扭動,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楚雲軒見狀,連忙將自己的手塞進她嘴裡讓她咬著,然後對南宮無咎說:“拔,一口氣把箭拔出來!”

  “嗯!”南官無咎深吸口氣,略一施力,將那深入髒腑的袖箭給拔了出來。

  同一時間,雲岫衣痛得忍不住亂叫,牙齒緊咬,四濺的鮮血噴得她滿臉都是。至於楚雲軒則悶哼一聲,咬緊牙根用力抱住她!不管那從她身上噴出的黑血是不是會弄髒自己,他只是緊緊抱著,不敢松手。

  終於,南宮無咎說道:“好了,箭已經拔出來了,我先幫她上藥,你叫人按帖抓藥,煎好後立刻送過來,知道嗎?”

  楚雲軒放下雲岫衣,喘了口氣,立即接過藥方轉身走人,准備到太醫院抓藥。

  猛地,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響起,“南宮無咎,我不准你碰她!把你的手拿開!”

  楚雲軒一愣,赫然看見一道秀麗絕塵的飄逸身影出現在眼前,“大……大姐?你趕到了?”

  來者正是那曾經發過三絕誓,永不出宮、永不見南官無咎、永不以真面目見人的楚鳳衣。

  只見楚鳳衣拿過楚雲軒手上的藥方撕了個粉碎,然後走到床邊冷冷地道:“你以為小岫是香雪海裡那些終日環繞著你的庸脂俗粉,說碰就可以碰的嗎?”

  南宮無咎呆呆地抬起頭看著眼前這個臉罩薄紗、一襲白衣,依然如昔日般令人驚艷絕倫的美麗人兒,“你……我終於見到你了,我……”

  楚鳳衣轉身,對著身後送她前來的獨孤瀚,以及呆愣著不知該說什麼的楚雲軒說道:“雲軒,瀚弟,把這個人架出去,我不想再見到他!”

  南宮無咎猛地站起身,“鳳兒,你不能這樣,你聽我解釋……”

  楚鳳衣背對著他,冷冷地說:“我不想聽,出去!如果你不出去,那我就走!”

  “別、你別走,你留下來,我走!岫兒所中的毒天底下只有你解得開,如果你走了,那我豈不是害了她?”南宮無咎頹然地說著,腳下一點,身形微動,瞬間失去蹤影。

  見南宮無咎離開,楚鳳衣身子微微顫抖著。半晌,她深吸了口氣,在床沿坐下,“雲軒、瀚弟,你們兩人到外頭等,霞兒,你幫我替小岫療傷解毒。”

  “是!”眾人齊聲道。

  楚雲軒在獨孤瀚的御花園裡踱步,一面欣賞御花園的景致,一面調整自己從昨天開始就沒有放松過的心情。

  從花園的布置看來,顯然曾經花過一番心血,不過可惜的是,好幾棵樹都被連根拔起,從太湖運來的太湖石也被砸得支離破碎。他可以猜得到,這一定是雲岫衣的傑作。

  想起雲岫衣,他的心不由得揪緊,現在毒箭已經拔出,大姐也來了,他的小岫兒應該沒事了吧?

  突然,宇文凝月溫柔的聲音響起,“雲軒,你受傷了,讓我看看可好?”

  楚雲軒一愣,宇文凝月已經拉起他的手仔細看著,拿出帕子替他包扎,“咬得這麼深,一定很痛吧?”

  他搖頭,“不痛,我根本顧不得痛。”

  “說的也是,她受了那麼重的傷,你怎麼還顧得了自己痛不痛呢?她現在怎麼樣?沒事了吧?”宇文凝月關心地看著楚雲軒。

  “應該沒事了,箭已經拔出來,而且有我大姐在,一定不會有事的。”

  “雲軒,你很喜歡她,是不是?”宇文凝月深吸口氣後問道。

  “喜歡?你是說岫兒?”

  “嗯,自從她受傷,你一直魂不守捨,一副恨不得替她承受痛苦的模樣。我認識你這麼久從沒見你這樣,所以我猜你一定很喜歡她。”宇文凝月試探地道。

  楚雲軒淺淺一笑,“那不只是喜歡,幾乎已到了我不知該怎麼說的境界。”

  他頓了下,想起與雲岫衣的相識過程。“其實一開始我只是因為她長得像大姐,所以忍不住對她產生好感,可當我接近她後我才發現,她和大姐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大姐像冰,一直都冷冷的,雖然很關心我們,卻只是默默地在暗地裡付出;至於岫兒,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她像火,又熱情又純真又明亮,高興了就亂蹦亂跳!不高興就找人打架發洩;誰對她好,她就掏心掏肺對人家好,即使把小命送了也無所謂,誰對她不好,她就把對方的祖宗十八代罵得狗血淋頭;遇到挫折從不灰心,一個人傻傻地努力,拼命朝目標前進。對這樣的她,我實在無法拒絕,更放不下。”

  “這麼說來,你是喜歡她了?”

  “如果你一定要這麼說也可以,畢竟我自己也是直到剛剛才發覺,她在我心中占了何等重要的位置。我甚至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如果她就這麼死了,我會把她帶回鳳宮,然後一輩子在鳳宮陪著她、守著她,永遠不會讓她一個人寂寞、一個人涉險,也永遠不再讓她為我奔波、掉淚。”楚雲軒堅定地說著。

  宇文凝月長歎口氣,“我真羨慕她,可以擁有像你這樣的一個男子愛她、守著她,哪像我……”她抬起頭看著楚雲軒,“雲軒,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我沒有讓謝邕給欺負了,如果我還是清清白白的,如果我們還是未婚夫妻的話,你會不會……會不會接受我?”

  楚雲軒搖頭。

  乍見他搖搖頭,宇文凝月臉都白了,“我……我就知道你還是在意我和謝邕的事……”

  楚雲軒啞然失笑,“不,凝月,你誤會了!”

  “誤會?你……”宇文凝月不解。

  楚雲軒伸手握住她肩頭,“我從來就沒在意過你是不是清白之身,對我來說,你還是你,還是以前那個溫柔美麗又體貼善良的凝月,你並沒有變。”

  “可是我讓謝邕給……”

  “凝月,那不是你願意的,你根本毋需放在心上,況且一個女人有過一、兩個男人又如何?誰規定女人就得一輩子守著一個男人?萬一嫁了個惡劣又不養家也不疼老婆的丈夫,教這個女人怎麼辦?”楚雲軒安撫著她。

  宇文凝月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這麼說,“你……你是說我還是可以嫁人,還是可以……找尋自己的幸福?”

  “那當然,如果有哪個男人因為謝邕的事而嫌棄你,那麼這種男人你也不需要理會他,天下之大,必有芳草,何必對過去的事耿耿於懷?再說,謝邕都已經進了大理寺,隨時會被處決,難道他死了之後,你還要抱著這種想法過一輩子嗎?”

  “可是我……”她看著楚雲軒,“那你……你能不能……能不能……”

  楚雲軒這次真的搖頭了,“不,身為敦煌九鳳,一輩子就只能愛一個女子。如果沒有岫兒,也許我會接受你,但現在我的心已經給了岫兒,自然沒有再耽誤你的道理。況且我們並不適合,因為我們倆個性太像了,太過相像的兩個人在一起,注定沒有好結果。”

  “可是我……”

  “別可是了,你是個好女人,應該去找更好的男人,一個能全心全意愛你、照顧你的男人,忘了我和謝邕,嗯?”楚雲軒拍拍她的肩膀,鼓勵她。

  宇文凝月戀戀不捨地瞅著他,眼淚忍不住掉了下來,“我……雲軒!”她說著,情不自禁地撲進楚雲軒懷中緊緊抱著他。

  楚雲軒先是一愣,繼而也伸手抱住她,“哭吧!把過去所有的委屈、恐懼、怨恨和不如意統統哭出來,哭完後,你就是一個全新、完整的女人,一個重新出發的宇文凝月,嗯?”

  宇文凝月點點頭,抱著他泣不成聲。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20 PM

第十章

  半年後

  深夜的嘉定縣衙竄出兩道人影,一道有點嬌小,背上背了個大包袱,另一道則顯得修長飄逸,手中握著一卷書冊似的東西,和那嬌小人影在靜得沒有半個人的大街上奔走著。

  不消說,這自然是雲岫衣和楚雲軒兩人。

  只見楚雲軒領著雲岫衣穿街過巷,一直到離縣衙遠遠的,才在一間破屋前停了下來。

  他推開破屋進入屋裡,幫雲岫衣把她背上的大包袱取下來,嘴裡碎碎念:“告訴過你不要拿那麼多,你就不聽,現在可好,傷口又疼了吧?我瞧瞧。”

  雲岫衣往前撲進楚雲軒懷中,撒嬌地賴在他身上,“只是有一點點疼,沒有很疼啦!而且那個李通是個貪官,不把他的庫銀搬光,豈不是白來了?”

  楚雲軒莫可奈何地點點她的額頭,伸手解開她的衣衫,仔細地檢查胸前那又深又明顯的疤痕,“疼嗎?我馬上幫你上藥。”

  雲岫衣搖搖頭,“我說過只有一點點疼,不過好癢喔!”

  他一邊取出金刨藥灑在她傷口上,一邊說道:“癢才好,這表示快好了。可是不能抓,不然到時候傷口發炎流膿了,我可不管你!”

  “不行耶,雲哥哥,鳳姐姐把我交給你了,如果你不管我,鳳姐姐會生氣的。我聽小若說,鳳姐姐生起氣來是很可怕的喔,你不想惹鳳姐姐生氣吧?”

  楚雲軒瞅著她,“那你捨得讓我生氣?”

  “我也不想讓你生氣啊,可是那個李通真的是個大貪官,如果不好好整整他,我會吃不下睡不著。我一吃不下睡不著就會生病,我一生病傷口就好不了,傷口好不了,那鳳姐姐知道了就會生氣,所以這又不是我的錯。”

  雲岫衣振振有辭地解釋著,聽得楚雲軒直搖頭。

  “知道了,我的小包公,我聽你的,讓你把李通的庫銀搬光,可以了吧?”

  哪知雲岫衣居然噘起小嘴,“可是搬光他的庫銀也沒用啊,他是個貪官、壞官,專門從老百姓身上搜括銀子,這些銀子被我們拿走了,他一定會再從老百姓身上搜括銀子補回去,所以我還是去把他打得死翹翹好了,省得他再害人。”

  說著,她還當真撩起袖子,准備當小包公殺貪官去了。

  楚雲軒好笑地拎起她的衣襟,“傻瓜,殺人不用償命嗎?況且你殺的還是個官。”

  雲岫衣順勢摟住他的脖子,撲進他懷裡抱住他,“那怎麼辦?總不能就這麼讓他繼續胡作非為下去吧?”

  楚雲軒拿起放在桌上的一本冊子說道:“如果要放任他繼續胡作非為,那我偷這帳冊來做什麼?”

  “帳冊?什麼帳冊?”雲岫衣好奇極了。

  “這是李通他每一次收受賄賂的明細,他怕自己記不清楚,所以每一筆都寫在這本子裡,只要我們將這本帳冊送到瀚弟那兒,包管那李通人頭落地!”

  雲岫衣一臉欽佩地看著他,“雲哥哥,你好厲害喔,居然可以想到這招!”

  “你以為我這幾年來浪跡江湖是在玩的嗎?在江湖上混這麼久,自然知道對付什麼人該用什麼手段。有些人只要給點教訓就知道收斂悔改,可是對付像李通這種永不知反省的貪官,那就得釜底抽薪,將他除去,省得讓他再害更多人,懂嗎?”楚雲軒敲敲她的頭。

  雲岫衣拼命點頭,“懂懂懂,所以我才要跟著你浪跡江湖,學你劫富濟貧,做大俠啊!”

  原來半年前在楚風衣的細心照顧下,雲岫衣總算死裡逃生,撿回一條小命。

  不過因為謝邕那枝袖箭實在太狠毒,讓雲岫衣足足調養了五、六個月,一直到半個月前,她實在躺不住了,才偷偷拉著楚雲軒離家出走,說是要當劫富濟貧的大俠,不要當一直躺在床上的大蝦。

  對於她的天真熱心,楚鳳衣和楚雲軒是又感動又好笑,感動於她的善良真誠,好笑於她的天真不解世事,她以為大俠那麼好當嗎?劫富濟貧那麼容易做嗎?

  但如果不讓她去,以她的個性,鐵定會自己拎著小包袱半夜離家出走,說不定一不小心被壞人逮住,再被逼著扮小笨鬼去嚇人,那可就罪過了。

  所以楚鳳衣雖然萬般不捨,也只好答應雲岫衣讓她去闖江湖了。

  幸好楚雲軒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又有獨孤瀚給的金牌令箭,倒也治得住那些官吏巨富。加上童采衣、歐陽雍容、谙葛容若,甚至麒膦四帝都給了他腰牌,准他在國境內可以先斬後奏,是以楚雲軒等於蘇秦再世,一個人配掛多國相印,讓雲岫衣驕傲得小屁股都快翹上天了。

  楚雲軒揉揉她的小腦袋瓜.“大俠?我看你別變大蝦就好了。”

  雲岫衣不服氣地嚷嚷:“我才不是大蝦,我是大俠喔!你看,我今天晚上拿了這麼多銀子,明天可以買很多米糧帶去給彩虹她們了。”

  彩虹是雲岫衣在蘇北認識的一個農家姑娘,因蘇北大旱,顆粒無收,遍地都是餓死的人,所以雲岫衣才會偷李通的銀子,准備拿去買糧食,到蘇北救人。

  “是,我的雲大俠,現在你可以睡了嗎?”楚雲軒笑問。

  “可以,不過你要先給我親一個,不然我睡不著。”

  “好,親一個。”他湊上前,捧著雲岫衣的臉深深一吻,“你先睡,雲哥哥寫完信就來。”

  “你寫什麼信?是不是給鳳姐姐的?”雲岫衣好奇地拉拉他的衣角。

  楚雲軒搖了搖頭。“不是,給無咎的。”

  “給姐夫?你不是很討厭姐夫嗎?為什麼還要寫信給他?”

  “我是很討厭他,但如果不是他當機立斷,拔出你胸口的箭,你這條小命早升天了,還能當大俠嗎?所以我得寫信謝謝他,另外還要謝謝他把凝月帶去香雪海,省得凝月觸景傷情。”楚雲軒微笑解釋。

  “既然如此,你在四姐夫那裡為什麼不寫呢?”雲岫衣偏頭問道。

  四姐夫指的是獨孤瀚,因為雲岫衣認楚霞衣為四姐姐,自然叫獨孤瀚四姐夫,不過她完全沒想過自己嫁給楚雲軒,論輩分,她還比獨孤瀚大。

  “因為大姐在,我不好讓大姐知道我寫信給無咎,更不能讓大姐知道無咎又把女人帶進香雪海,免得她心裡不舒服。”楚雲軒捏捏她的臉。

  雲岫衣躺在床上,一面玩著手指頭一面問:“雲哥哥,鳳姐姐為什麼那麼討厭姐夫?甚至連見他一面都不肯?”

  楚雲軒輕歎口氣,“大姐那不是討厭,而是愛得太深反倒變成恨了。如果她真的恨無咎那也罷了,偏偏她……”

  “她什麼?”雲岫衣好奇追問。

  “沒什麼,那是大姐和無咎的事,不需要你雲大俠管,知道嗎?”楚雲軒打趣地轉移她的目標。

  “可是人家想知道嘛!因為我覺得姐夫是真的喜歡鳳姐姐,我記得他每一次看到我,都會一直盯著我看,甚至有一次他還說要抱我……”

  楚雲軒一愣,手中的筆掉在桌上、“你說什麼?抱你?”

  雲岫衣發現自己說溜了嘴,忙拉起被子蒙住頭,“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楚雲軒可不會輕易饒過她,他來到床邊扯下被子,雙手撐在她肩膀兩側,“你說南宮無咎要抱你?”

  “我沒有,我沒有說他要抱我。”雲岫衣矢口否認。

  “你讓他抱了?”楚雲軒眯眼瞪著她。

  “我……”雲岫衣還想否認,可她的臉上卻浮現一抹心虛。

  “我問你,你是不是讓他抱了?”楚雲軒惡狠狠地追問。

  “我……”雲岫衣吐吐舌頭,知道逃不掉了,“他是抱了我,可是只有一下下喔,而且他是把我當成鳳姐姐,還哭了呢,我可沒有抱他喔……”

  楚雲軒一臉似笑非笑,低下頭看著她,“你沒看他怎麼知道他哭了?”

  “我……”雲岫衣一驚。

  “我問你,他抱你哪裡?”楚雲軒定定地瞅著她。

  “還能抱哪裡?就是伸過手來全部抱住嘛!”雲岫衣皺眉道。

  “全部,這樣嗎?”楚雲軒鑽入被子裡,緊緊壓住她。

  “不是,他只有抱著而已,他沒有……”雲岫衣趕忙解釋。

  “不許再提他,現在只有我,你只能有我,不能有其他男人。”

  “不能想嗎?”雲岫衣遲疑地問。

  “想也不行!”楚雲軒一口否決。

  “那問一下總可以吧?”

  “問什麼?”楚雲軒擰起眉。

  “姐夫說你的九鳳決什麼時候借他?”雲岫衣鼓起勇氣一口氣說完。

  楚雲軒登時打翻十七桶醋壇子,“又是他?不許你再提他,他為了九鳳決,在香積寺外打我一掌的帳還沒跟他算,居然還敢借?下輩子再說吧!”

  “可是姐夫沒了九鳳決就見不到鳳姐姐……”雲岫衣還想力爭。

  “管他見不見得到大姐,你只要見得到我就好了!現在把眼睛閉上,嘴巴張開,我要親你了。”

  “喔!”雲岫衣點頭照做。

  久久,破屋突然又傳出女子困惑的聲音,“雲哥哥,姐夫他還說……”

  這時,男子的聲音忍不住吼道:“沒有姐夫,不許你再提他!只有我,你只能有我,知道嗎?”

  “可是……”

  “沒有可是,再可是下去,雲哥哥就不理你了;我要自己當大俠去。”男子的聲音聽來似乎忍無可忍了。

  這回,女子終於沒聲音了,至於那如同緊箍咒的“姐夫”二字是不是還會冒出來?這就沒人知道了!
作者: wint    時間: 2008-7-25 02:20 PM

後記

   隔了這麼久才出書,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浣兒?這是敦煌九鳳第八本,離大家所期待的大結局,也就是大姐“楚鳳衣”和那個負心漢“南宮無咎”的故事已經不遠了,浣兒會再加把勁,盡快孵出來的。

  這段時間,因為浣兒家裡有點事,加上工作職務稍有調整,所以寫小說的事就這麼耽擱下來了。其實浣兒心中也很惦記未完的故事,也記得還有三只小老鷹的故事沒寫,當然也沒忘記好多人都一再寫信來要求浣兒寫的大神醫“杜康”。

  不過浣兒還是那句話,請大家稍等,浣兒會加油的。

  對了,浣兒有一天利用空閒時間上網,居然看到有人用“蘇浣兒”三個字交友,還把身高、體重、年齡寫得一清二楚。更誇張的是,浣兒甚至看到有用“蘇浣兒 ”這個名字所發表的文章(類似散文或小品文一類的),而好笑的是,那篇文章,浣兒本人從沒看過,所以當然不可能是浣兒寫的!

  在此浣兒要鄭重聲明,“蘇浣兒”三個字雖然沒注冊(這好像也無法注冊,但打從浣兒加入《飛象》以來,就只在《飛象》寫書,所以“蘇浣兒”這個名字,只會在《飛象》的書上出現。其他的,包括網路、網路交友,或在其他媒體上以“蘇浣兒”所發表的文章、活動,可一概和本姑娘無關,請大家千萬別誤會,以為浣兒閒閒沒事干,還去上交友網站、寫網路文章。如果浣兒真有那種空閒時間,怎麼會書寶寶出得這麼慢,讓大家等得望穿秋水?

  其實因為《飛象》的書有在大陸地區發行,而大陸又那麼大,有十三億人口,一些稀奇古怪的事自然會發生。這次浣兒會在網路上看到自己的名字出現,也是因為湊巧連到大陸網站去了,但浣兒也因此知道了一些大陸讀者對浣兒的看法喔!當中有鼓勵、有贊賞,也有批評,甚至還有谟罵。無論如何,浣兒都虛心接受,更要謝謝所有看過浣兒書的讀者,畢竟有你們才有蘇浣兒;有你們才有《飛象》,才有其他許許多多的作者以及好看的書寶寶,不是嗎?

  對了,有人告訴浣兒,說浣兒的女主角年齡好像越來越小,越來越天真可愛,天真到什麼都不懂,和男主角之間有點像哥哥帶妹妹那種感覺。嘻嘻,很對不起啊!會造成這種結果,要歸咎於浣兒的工作;沒辦法,浣兒平時的工作實在太無趣,也太嚴肅了些,只好寫些天真可愛又爆笑的小丫頭來解解悶,讓自己笑一笑,也希望讀者輕松一下。這一本也是一樣,女主角依舊是個天真爆笑兼力大無窮、胡搞瞎搞的神力小蠻女,希望大家可別因為女主角太小、太可愛而不喜歡她喔!浣兒答應大家,一定會把大姐大“楚風衣”寫成聰慧、足智多謀、溫柔體貼又堅定有主見,且識大體的女主角,可以嗎?(浣兒當然會順便好好整整咱們負心的大大帥哥南宮無咎的)

  好了,就聊到這裡,和以前一樣,有什麼話可以寫信跟浣兒說,只要浣兒找到時間,一定會回信的。

  祝大家萬事如意、天天開心!拜拜!

                           一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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