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標題: 喜格格 -【六月後娘之三】派遣教母 [打印本頁]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5:51 PM     標題: 喜格格 -【六月後娘之三】派遣教母

本帖最後由 pigbaby0426 於 2015-2-14 07:23 PM 編輯

【小說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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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簡介】

身為辯才無礙的大律師,他宮維昕還沒有在口頭上輸給人過,
瞧,眼前指控他搶了她停車位的女人,這不就碰了一鼻子灰!
然而自從接手十歲大姪子的照顧責任後,吃癟的變成他,
這小子嘴巴挑,一連氣走了五個保姆不說,
只是去隔壁作客一次,竟然就對鄰居的廚藝念念不忘,
讓他更無言的是,隔壁鄰居竟然正是那位和他搶車位的女人,
聽她譴責他把孩子獨留在家的行為,儼然是姪子的教母模樣,
他索性聘她當保姆,為此還割地賠款,答應她四條育兒公約,
他應該要對她敬而遠之,卻發現她煮的菜好香,有愛的味道,
下班後只要聽見她和姪子的笑聲,就能感覺到家的溫暖和熱鬧,
讓他情不自禁想把她永遠留在眼裡、心裡和家裡,
但見她行為明明對自己也有意,卻老躲著他的靠近,
而且看向他和姪子的目光中明顯有隱情,
這下他得拿出看家本領問明真相,並舉證要她坦承自己的心……

【出版日期】2014/06/18
【出版社名稱】新月
【書系及編號】甜檸檬766

*1.本文內容皆從網上蒐集轉載,本人不承擔任何技術及版權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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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08 PM

第一章

砰。

匡啷!

陳蓓嘉正努力把省油小車倒車停進路邊停車格裡,才動作到一半,聽見身後傳來令人忍不住雙肩聳立的聲響。

「剛剛那是什麼聲音?」她停下倒車動作,嘴裡一邊嘟囔,左手開車門,下車,往車後看去。

一盆聖誕紅不知從幾樓摔下來,摔碎在路邊,花盆破開,裡頭暗褐色的土四散在地面上。

誰家的花盆,這樣很危險耶,萬一砸到人受傷怎麼辦?

蓓嘉仰著頭,想看清楚是哪家的盆栽掉下來,心裡還在想要不要上去跟對方說一聲,突然一輛保時捷休旅車一次到位停進她身後的停車格裡。

砰。

保時捷休旅車車門被俐落開了又關,從駕駛座上走下一位西裝筆挺的高大男人,昂首闊步朝黃金地段上最價高的一棟大樓前進。

蓓嘉看得傻眼。

這、這是她辛辛苦苦找了半小時才找到的停車格,這輛囂張保時捷是怎樣!沒看見她連人帶車都杵在這兒,居然敢鳩佔鵲巢,搶走她的停車位。

「先生。」她出聲喊住對方。

未料,對方理都不理,臉上戴著大明星愛用的有型墨鏡抬腳就走,寬大的背影、倒三角的男性身材,再搭配上一雙修長有力的長腿,輕輕鬆鬆離她越來越遠。

可恨啊!

蓓嘉本來想一個箭步追上對方,沒想到實際付出行動後,才知道自己低估對方那雙長腿邁開的步伐有多大。

她火速小跑步起來,好不容易挺身站到對方面前,才赫然發現這個囂張保時捷男有多高大。

就算她拚命挺直背脊,頭頂位於至高點的那根頭髮,大約只在他胸膛位置,她必須仰頭、再仰頭,才能看見對方的臉……更精準一點來說,是一副大得要命的墨鏡和性感嘴唇。

意外有人衝出來擋在自己面前,宮維昕薄唇微抿,略慢下腳步,但雙腳依然朝自己目標方向移動。

從哪冒出來的阿貓阿狗,該不會又想拜託他做免費法律諮詢?上回有人用過這招,說是這輩子最親的人被人開車活活撞死,揚言如果無法為最親的人討回公道,他會跑去司法院門口靜坐抗議到死為止。

對方話都說到這分上了,不幫忙好像有點說不過去,所以他把案子丟給事務所裡一名頂尖好手方律師處理,等弄清處事情來龍去脈後,赫然驚覺對方所謂「這輩子最親的人」其實是條狗,而且透過行車記錄器得知,事情起因是那條狗突然衝到馬路上,根本不是駕駛人的錯。

這件事還沒完,當時對方副駕駛座上坐著懷胎九個月的車主老婆,經這一嚇,動了胎氣,孕婦在待產室痛了兩天兩夜,最後才有驚無險的產下寶寶。這案子誰有理告誰,答案不言而喻。

經過這次事件,事務所裡流傳著他想惡整方律師的謠言,每次看著方律師那雙有點心寒的眼睛,他就氣憤自己當時的衝動跟一時心軟。

幸好這世界上有年終獎金這回事,能趁機修補老闆跟下屬之間的關係。去年年終他刻意多給了方律師三個月獎金,一切烏煙瘴氣才逐漸煙消雲散。

又想起這件不愉快的事。

宮維昕陰沉著臉,星眸半垂,沒什麼好口氣開口問:「有事嗎?」

「有!」蓓嘉見對方氣勢比自己強,索性張開雙臂,直接擋住對方去路,雙眼直視對方,語氣說有多肯定就有多肯定。

「請說。」雖然嘴裡這樣說,但宮維昕其實沒什麼想搭理她的興致,修長雙腿依然往前走。

「你可不可以停下來一下,這樣邊走邊講很不方便。」為了跟他正面交鋒,蓓嘉目前正以危險的倒退走姿勢跟他說話。

「不可以。」他懶洋洋回答。

幹嘛為了不相干的人停下腳步,他又不欠她什麼。

「為什麼?」她再次傻眼,胸口火氣飛揚。

一般人會像他這樣應對嗎?像她通常是禮貌停下腳步聽聽看,不過很多時候遇到的都是推銷員。

「我的時間很寶貴。」宮維昕冷冷覷她一眼。他的時間一律以秒計費,只是聊個幾分鐘,就是一般人好幾個月的薪水。

正因為他很貴,所以來找他幫忙的都是大企業的案子,一般人根本付不起他開出的價碼,相對的替他省了不少事。

「這位先生,你的時間很寶貴,我的時間也很寶貴好不好!」蓓嘉深吸口氣,打定主意就算他會撞上來,她也不想再退了。

她雙手抱胸,雙腳緊緊黏在地面上,一臉火大盯著他,開口強調:「先生,我不是推銷員,我是真的有事要找你。」

宮維昕停下腳步,冷眼睥睨向她。

人小小一隻,居然也敢攔人說話?而且還是攔住他?真不知該說她膽子太大、口袋夠深,還是運氣太背,不管她接下來想說些什麼,都絕對不可能贏得了他,真是白費力氣。

「小姐,有話直說,請不要浪費彼此時間。」他拿下墨鏡,好整以暇盯著她,眼神流露出不以為然的輕視。

蓓嘉感受到對方輕視的眼神,垂在身側的雙手不自覺握緊,已經挺直的背脊挺得更直。

這男人一定要表現得如此高傲?

本來還想對方趕時間,把車位讓出來其實也不是不可以,只是他搶了車位,又一副理所當然拍拍屁股就想走人的模樣,她實在嚥不下這口氣。

「你剛剛搶了我的停車位。」她把怒火鎖在胸腔裡,說話語氣平靜卻壓抑。

「搶了你什麼?」宮維昕皺眉。

「停車位!」蓓嘉音調忍不住上揚了兩度。這擺明就是明知故問!看他人模人樣,怎麼會不懂文明世界的停車倫理。

她用力強調完這幾個字後,對方迎面掃來更為不屑的銳利視線。

「這位小姐,據我所知--」他大可不理會眼前的女人,但看著對方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出於一種遇到攻擊就反擊的職業本能,他冷聲揚言,「那個停車位並非私人停車位。」

「可是『是我』先找到的。」她陳蓓嘉可不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膽小女人。

在南部老家,他們陳姓一家子都住附近,不僅家裡兄弟姊妹多,住附近的表弟堂妹也多,她是家族裡眾多小鬼的老大。

老大幹什麼用的?第一,凡事都要自己來,還要以身作則的當個榜樣。第二,當那群小的不懂規矩時,她就得跳出來主持正義、說句公道話,算是孩子堆裡仲裁者的角色。

現在眼前這個長得像神木一樣的男人,在她陳蓓嘉眼裡,跟家族裡那群不懂規矩的小鬼沒什麼不同。

「如果是你先找到,為什麼沒有比我早先一步停進去?」宮維昕掀掀薄唇,語調平穩反問。

為什麼這世界就是有這麼多人愛挑起紛爭?區區一個停車位,也有人為此爭得面紅耳赤,她生活太閒了嗎?

「因為當時後面有奇怪的聲音,我想先看看發生什麼事,沒想到才下車看了一眼,停車位就被你搶走了。」她可不想盲目倒車後,才發現自己壓壞什麼東西,或者是任何活體。

蓓嘉盡量講給他明白,明明就是他搶了她的停車位,居然還敢擺出一副「小姐請別無理取鬧」的模樣。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的道理,他難道剛從外星球降臨地球,不知道自從發明了車子以後的馬路潛規則嗎?

「很抱歉,我動作太快。」宮維昕嘴角微撇,疑似正在冷笑中。

「你能理解最好,那個停車位我找了半個多小時才找到,麻煩你把車移一下,我好把車子停進去。」她不想再跟他辯下去。

晚一點她要去機場送朋友的親戚出國,緊接著還要把東西搬進對方家,在朋友的親戚出國這幾個月,由她代為照顧管理,堆積如山的事情正等著她,如果這件事能就此理性落幕最好不過。

「這位小姐,你似乎誤會我的意思。」他冷冷一笑。

「啊?」誤會?

「車子停進去就停進去,我不打算移車。」宮維昕面無表情陳述,冷靜到近乎冰冷的態度徹底惹火蓓嘉。

「你不打算移車?」她聽見自己的聲音頓時揚高八度,隨即壓低音量,咬牙低吼。「可那是我的停車位!」

這個剛從外星球過來的臭男人……

「你能舉證證明嗎?」宮維昕宛如戴上面具,不管眼前女人頭頂開始冒火、眼裡頻頻射出眼刀,他依然好氣度的不動如山。

「舉、舉什麼?」蓓嘉眨眨眼,聽不太懂他到底在說什麼。很好,外星人開始嘰哩呱啦說起外星語。

「如果沒有證據證明那是你的停車位,我就不需要配合移位,因為現在那是我的停車位,你最好快點把車開走,才不會影響別人的用路權。」他揚起得意的勝利微笑。

「叭、叭--」

彷彿連老天爺都站在他那邊,當他說完時,一輛開到她車後的車子按了幾聲喇叭,催促她車子快快開走。

儘管他薄唇上揚弧度很小很小,但火冒三丈的蓓嘉敏感的察覺到了。當家族裡有哪個死小孩想耍賴時,也會露出類似欠揍的表情。

「你這個不可理喻的傢伙!」蓓嘉快速瞄了眼自己車後的狀況,雙手叉腰,又急又氣的低吼起來。

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強詞奪理的男人?明明就是他搶了她的停車位,居然還振振有詞的跟她辯!

最最可惡的是--他似乎還辯贏了

她、快、氣、炸、了!

「小姐,冷靜點,別讓我有機會告你譭謗。」宮維昕從容不迫的冷聲警告,眼神告訴她「他沒在開玩笑」。

「你搶走我的停車位,還要告我譭謗?」蓓嘉腦袋霍然「轟」的一聲,現場當機。

天底下還有人比他更惡劣嗎?不,應該不會了,因為他不是普通人,他是外星人!

宮維昕見她氣得不輕,氣定神閒的採取「預防勝於治療」的措施,拿出手機,轉身,朝她那輛小車的車牌拍了一下。

「你這是在幹什麼?」她被他的動作搞得一頭霧水,往前兩個跨步,踮起腳尖,湊近他身邊,努力想要看看他拍了什麼。

結果竟看見自己小車的車屁股出現在他手機裡。他沒事拍她家愛車的車屁股幹嘛?

「叭、叭!」她車子後頭又出現第二輛車子,正在猛按喇叭要她快點把車開走。

「除了譭謗,如果我的車出現可疑刮傷,擁有強烈犯案動機的你,我會列入合理懷疑裡,望你好自為之。」冷眼看著被催得越來越緊張的女人,宮維昕一派輕鬆笑了笑,轉身就走。

「喂!你--」蓓嘉打從離開娘胎睜眼那刻起,從來沒有遇過讓自己傻眼到完全說不出話來的人。

就連之前在幼稚園任職時,不管是第幾代混世大魔王駕臨,只要她親自出馬,還沒有搞不定的。

「叭--」她車後的第三輛、第四輛車子陸續出現。

蓓嘉瞪一眼那抹越走越遠的從容背影,嘴裡恨恨罵了句「可惡」,隨即快速衝回車上,立刻把車開走。

結果,她又在巷子裡來來回迴繞了十幾次,花了快一小時才找到停車位。但這還不是最慘的。

等她從銀行辦完事情走出來,再一路飛車殺到機場時,就差那麼一步,朋友的親戚已經通關登機了。

當下,只能默默接過朋友轉交的鑰匙跟屋主臨走前才寫下的字條,信上那些注意事項本來對方是打算當面好好叮嚀的。

這筆帳,她全記在囂張外星人頭上!

最好別再被她撞見那個外星人,否則一定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

宮維昕在事務所裡忙得不可開交,這會兒十八名頂尖律師圍坐在他面前的橢圓會議桌前,左右各坐九名,正在召開會議。

最後一名律師匯報完,他不急著開口指點,視線緩緩掃向其餘十七名律師,用眼神詢問,有沒有人可以給他建議。

陸續有人開口,最末那名律師連忙動筆一一寫下,最後所有人再次把視線轉向宮維昕,等候指示。

就在此時,秘書敲門進入會議室,比出「2線」的手勢,宮維昕只需看秘書一眼,就知道打來的人是誰。

「方律師,廣好食品訴訟案理賠一億是底線、六芒星面板案子可以參考五年前的漿果電子案例、艾瑪家電把案件導向智慧型訊息座標功能被抄襲贏面較大,徐律師……」宮維昕一口氣針對眼前十八名律師、共四十六件案件一一給予指示。

一件案子一句話,不多也不少,一個案子約莫花掉他兩秒鐘,一分半鍾後四十六件案件皆得到一條清楚的指示。

驚人的是他從頭到尾都沒有翻看任何筆記或檔案,彷彿誰手中有哪些案件、那些案件所有來龍去脈他全都瞭若指掌。

眾人臉上沒有絲毫驚愕,仔細聆聽的,把指示輸入腦子裡,或早就拿妥紙筆,快速寫下。

最後宮維昕無聲歎口氣,大掌一揮,十八名律師個個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俐落起身,飛快走出會議室,最後一個貼心將門板帶上。

門板完全闔上前,飄進一名已離開會議室的律師充滿困惑的問話:「什麼大案子進來,居然能讓不動冥王宮老大沉下臉?」

宮維昕挑高右眉,等門完全閉闔才抓起桌上電話,按下不斷閃耀著火紅燈光的2線,心頭不免沉重起來。

那小不點給他惹出的麻煩,比這些大集團老闆還有看頭吶。

「宮先生,對不起,我真的不能再當你們家保姆。」電話剛接通,就聽見家裡新請不滿三個月的保姆又在大吐苦水。

「為什麼?」宮維昕不問也大概知道原因,但事關那小子的事,他沒辦法不多問個幾句,這就是血親之間強大的力量……

「你們家宮子陵明明才十歲大,卻對吃的那麼挑剔,我今天不過是把煎蛋弄得稍微焦一點,他就大肆批評,我也是有自尊心的,我真的受不了了!這種孩子我帶不來。」保姆氣得大口喘氣,有點歇斯底里低喊。

稍微焦一點?

宮維昕挑起右眉,一臉不能苟同。

這兩天他回家,在垃圾桶裡搜證過兩次,那種焦到可以直接拿來做炭筆畫的煎蛋,絕對不是保姆口中的稍微焦一點而已。

「那就別做煎蛋,煮點別的填飽他肚子。」這麼簡單的道理為什麼還要他來教,究竟是為什麼?

宮維昕很是無力的癱坐在象徵權力的大位上,大掌罩上額頭,拇指與中指輕輕按摩隱隱發痛的左右兩邊太陽穴。

「叔叔,我已經吃了兩個星期的三明治當晚餐,我不要再吃那種冷冰冰的東西,我要吃正常的飯,一般同學回家可以吃到的那種飯!」宮子陵童稚的嗓音突然飛插進宮維昕耳裡。

宮維昕猛然坐直身體,雙眼瞪大,咬牙怒哼。「子陵在你身邊?」

「是啊,有什麼地方不對嗎?」無知的聲音很理直氣壯。

「你在孩子面前講那些話?」宮維昕拿著話筒的手握緊,直到關節泛白,另一手握拳,胸膛起伏越來越大、火氣填滿整個胸腔。

這女人到底有沒有一點常識?孩子的心那麼敏感脆弱,她居然當著孩子的面扯什麼受不了、帶不來?

尤其子陵他因為父母的關係,又比一般孩子更敏感、更早熟。

「講這些話有什麼不對?」保姆大嗓門反駁。「這些話都是事實,我又沒有說錯!」

「算了,我等一下讓秘書送吃的過去,等秘書過去,你就可以走了。」宮維昕不想再看見這個蠢到爆又粗魯的保姆。

自己當初怎麼會僱用她照顧子陵?他的判斷力怎麼會變得這麼差?

啊,疑似是子陵那孩子在短時間內讓四名保姆離開,導致他無奈的做出這種決定。

最後這個是秘書推薦的親戚,僱用這名保姆前,他還厲聲警告過子陵,不准再把保姆趕走,但這次想請保姆離開的人是他。

那是什麼鬼煎蛋!自己不好好反省還怪孩子傷她自尊,如果她真有自尊心,會連續做了兩個星期的三明治給孩子當晚餐還不知悔改、把蛋煎成那種非食物狀態還敢抱怨孩子不吃?

分明是欺負孩子……

「那薪水……」保姆顯然只擔心這件事,根本不管宮子陵死活。

「月底我讓會計結算二十二天的薪資給你。」宮維昕突然覺得很無力,重重閉上雙眼。

宮子陵是他生活中所有挫折感的源頭,他一個大男人照顧一個小男孩,還是太勉強了嗎?

掛上電話後,他把秘書叫進來說了一會兒話。

秘書得知狀況後,主動提議以後每天替宮子陵送便當過去,直到宮維昕找到新保姆為止。

宮維昕心裡很清楚這不是什麼好主意,但這是他目前唯一的選擇。想到接下來又要進行一連串保姆面試工作,他頭就痛。

他可以輕易挑出律師中的菁英,納入宮氏律師事務所,卻對挑選保姆這件事很沒轍。

在他為這件事極度煩心之際,殊不知侏羅紀公園這部片子裡最有名的一句話,即將在宮子陵身上真實上演--

生命,自會找到出路。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09 PM

第二章

蓓嘉窩在廚房裡,炒好了一盤甘藍菜、一盤黃紅青椒、香煎鯖魚,正在和蔥爆牛肉奮戰中。

只見她動作熟練的將牛肉片洗乾淨後放入大瓷碗裡,加入蛋白輕捏數下,接著將蔥洗淨、切成一段段剛好入口大小的蔥白,把薑片、拍碎的大蒜、蔥白放入鍋裡爆香,左手拿起大瓷碗,視線四處梭尋等會兒要用的鹽巴、米酒瓶……咦?醬油呢?

蓓嘉身體僵住兩秒鐘,放下大瓷碗,擦淨雙手飛快把櫃子一一打開。沒有?居然沒有醬油的蹤影?

一盤沒有加醬油的蔥爆牛肉還叫蔥爆牛肉嗎?她搖搖頭,快手快腳關掉爐火,火速決定學老人家那招,去隔壁借!

打定主意後,她連圍裙也懶得脫掉,反正一分鐘後就回來,踩著拖鞋,啪嗒啪嗒打開自家大門,來到隔壁門前,按下電鈴。

亮燦燦的照明下,蓓嘉站在一層兩戶的另一扇大門前,有點好奇住在隔壁的鄰居會是什麼樣的人?

是和朋友親戚那樣五十多歲、鼻子朝天的貴婦,還是超級黃金單身漢?

大門打開,蓓嘉往後退去一步,讓出一點空間給鄰居,但怎麼沒有人出來?

於是她脖子不斷往前拉長,往門裡頭看去,結果只看到黑漆漆一片。

這是怎麼回事,門是自己彈開的嗎?裡頭……她用力吞嚥一下,疑似沒有人。不、不會吧……

「汪汪!」

就在她差點被太過豐富的想像力嚇到腿軟時,突然傳來兩聲充滿活力的狗吠聲。

只見一個小男孩帶著一隻拉布拉多站在她面前,仰著頭,兩雙大大的烏黑眼睛無辜又毫無防備的望著她。

「嗨,你們好。」蓓嘉舉起左手,在空中揮了兩下。

「姊姊好。」宮子陵小小的身子站得筆直,像個小紳士般靜看著她。

「汪汪。」拉布拉多熱情附和。

「呵呵,你們都好有禮貌。」蓓嘉蹲下身,摸摸男孩柔軟的黑髮和拉布拉多,心底狐疑越來越大。孩子的家長呢?「請問你媽媽在嗎?我就住你們家隔壁,想跟你媽媽借點醬油炒盤蔥爆牛肉。」

「蔥爆牛肉?」聽到自己最愛吃的菜餚,宮子陵忍不住眼睛發亮,露出一臉饞相。

他已經好久沒在家裡吃上一頓正常的飯。

「汪汪!」拉布拉多聽到菜名也很有反應。

「嗯……小弟弟,你喜歡吃蔥爆牛肉啊?」看著可愛的小男孩,蓓嘉很自然問出口。

宮子陵用力點頭,「超級喜歡!可是我媽媽好久沒有煮飯給我吃,也好久沒有回來家裡,還有我不叫小弟弟,我叫宮子陵。」想起蓓嘉上門的原因,小小的手緊握住她的手,將她拉進屋裡。「你要借醬油,請跟我來。」

「喔,謝謝,那我就打擾嘍。」蓓嘉被宮子陵拉著往前走,穿過半黑的客廳,走向點著一盞燈光的餐廳。

直到這時候,她才意識到這個家裡似乎只有小孩與狗,而他們的晚餐就是餐桌上一盒看起來不是很好吃的便當。

不知道是燈光問題,還是一盒便當孤伶伶躺在偌大餐桌上的景況,一股寂寞將她緊緊纏繞。

連她這個大人都快受不了這種氣氛,而這小男孩真的要乖乖坐在位子上,一個人默默用餐?

「喏,你要的醬油。」宮子陵從廚房找出一瓶醬油,雙手捧著,往上舉高,送到她眼皮子底下。

「謝謝喔。」蓓嘉低頭,看著乖巧的男孩和他身邊拚命搖著尾巴的友善狗狗。「子陵啊,那個餐桌上的便當是你的晚餐?」

她蹲下身,左手接過醬油,右手宛如有自己的意識又摸上男孩的頭。

「嗯。」宮子陵垂下雙肩,可憐兮兮的點點頭。

拉布拉多感受到小主人異於平常的反應,歪著頭,嘴裡發出不解的「嗚嗚」聲。

這一大一小的反應,輕輕拉扯著她的心。

「便當看起來好像冷掉了?」蓓嘉不知道自己幹嘛這麼在乎那個便當,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眼睛、注意力。

「它本來就是冷的,加熱過一次後現在又冷掉了。」宮子陵吶吶說著,看著她不捨的表情,雙眼一瞇,稚嫩臉蛋粲笑開來。「姊姊,你不用為我擔心,我常常這樣吃,已經很習慣了。」

聽著小男孩的話,她心裡莫名一陣發酸。這孩子的父母到底在幹嘛?孩子只生不養就乾脆不要生,做父母的責任不是生下孩子就好,還必須擔負起照顧跟教育的重責大任。

剛剛子陵說媽媽好久沒有回來家裡,所以他由單親爸爸帶大?依照一般常理推斷,他父親一定忙於工作,常常忙到沒空陪孩子。

「家裡只有你們兩個嗎?」蓓嘉不敢再提媽媽的話題,轉而換個方式確認。

宮子陵緊盯著她圍裙上不小心噴到的醬汁,不答反問。「姊姊,你剛剛在炸魚嗎?我好像聞到魚的味道。」

「我剛剛是煎了一條鯖魚沒錯。」她順著孩子的問題轉移話題。這孩子是故意避開那個問題嗎?

「剛煎好的?」宮子陵又問,雙眼亮晶晶。

「嗯,剛煎好的。」蓓嘉點點頭,見小男孩雙眼發亮,她目光快速掃過早就流失掉大部分營養的便當,脫口問了一句,「你想吃吃看嗎?今天煎得還滿成功的,色澤漂亮又完整。」

「我可以到姊姊家吃熱騰騰的飯」宮子陵語氣裡有著濃濃的渴望。

「汪汪!」連狗兒也跟著興奮莫名。

蓓嘉用力點點頭。「當然。」

不過就是吃頓飯,也能讓男孩與狗變得如此興奮,這個家的大人到底在忙什麼?好好照顧自己的孩子有那麼難嗎?

今晚,她要找個機會發揮以前在幼稚園工作時獲得的封號:家庭訪問一姐,好好的、深入的和子陵的家長聊一聊。

現在,就等對方回來。

叮咚、叮咚。

哈,終於回來了!

蓓嘉丟開彩色鉛筆,拋下畫到一半的插畫,看了眼時鐘。都已經晚上十點半,這位爸爸到底有沒有身為人父的自覺啊?

她從客廳沙發跳起身,衝向大門,以免這個不負責任的爸爸又按鈴,吵醒睡在家中客房裡的小孩與狗。

大門外,宮維昕手中拿著貼在自家大門上的便利貼,打算好好向鄰居道謝並領回孩子。

便利貼上頭潦草寫著--

子陵與狗在我家吃飯,後來看繪本睡著了,請來領回孩子。

隔壁鄰居留

「不好意思,我家子陵給你添麻--」宮維昕看到大門打開,致歉的話說到一半,突然卡住。

他瞇細雙眼。

眼前這個身高不及他胸膛的女人有點眼熟吶……

怎麼了?蓓嘉察覺對方話說一半突然暫停,抬頭一看,倒抽口冷氣,雙眼微瞠,指著對方鼻子脫口而出:「囂張外星人?」

她看一眼他拿在手中的紙條,腦子迅速做出連結。

囂張外星人是子陵的爸爸?

嘖,這下子不只要教他做人的道理,還要教他為人父親的責任,囂張外星人會這樣對孩子,她還真是一點也不意外啊。

宮維昕冷眼覷了她的手指一眼,雙臂抱胸,視線由上往下睥睨著她,冷冷輕哼。「是你?」

「就是我。」蓓嘉雙手叉腰,頭歪一邊,抬高下巴,被搶走停車位的慘痛記憶在腦子裡自顧自播放起來,舊恨在她眼中點燃兩簇怒火。

喔,生氣了?宮維昕看著她眼底的怒火,嘴角輕鬆一撇。看來她還沒忘記上次的停車位事件,還真是小鼻子小眼睛。

兩人之間出現短暫靜默,彼此緊緊凝視。

不過,不是情人間那種全世界只剩下你我的濃烈情愫,而是古代大俠們正要一對一單挑時的暗潮洶湧。

他不說話,她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反正今天有些道理一定要說到他懂為止,何況他家孩子還在她手上。哈!

就在她考慮要從哪件事開始和他好好溝通時,她隨手丟在客廳桌上的手機突然鈴聲大作。

到底是誰打來的?真會挑時間。

「你有電話。」宮維昕撇嘴,語氣有點揶揄。「你寧願和我大眼瞪小眼,也不接電話?」

蓓嘉沒空理會響個不停的手機,現下重要的是跟這不負責任的父親把話說清楚。

「宮先生,」認定他就是宮子陵的爸爸,蓓嘉不由得加重說話語氣,「孩子不是生下來就好。」

何況懷胎十個月這件事,身為男性的他也都沒忙到,不是更應該一肩挑起之後的教育工作嗎?

宮維昕眼神一閃,靜靜端詳著她,隨後點點頭,「我也是這麼想的。」

沒有反駁就算了,居然還點頭稱是?她狐疑的皺起眉頭,繼續往下說:「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和愛,還有教育。」

「我舉雙手贊成。」他真該把這段話錄音下來,寄給攝影師老哥跟考古學家嫂子聽。

上回收到他們的明信片是兩個多禮拜前,一個在熱帶雨林拍花花草草跟野生動物,另一個在西安挖某個王爺的墳墓,天曉得他們現在又在哪裡?

鈴……鈴……鈴……

手機鈴響她設定為會越來越大聲、越來越急促。

「宮先生,我很認真嚴肅的在跟你說這件事。」蓓嘉困惑的看著他臉上淡淡的無奈。怎麼會出現這種表情?

「……隔壁鄰居小姐,我也很認真嚴肅在附和你。」他有哪一點讓她覺得他正在胡鬧?宮維昕冷冷反問。

鈴……鈴……鈴……

「我叫陳蓓嘉。我知道單親爸爸不容易,要忙工作又要獨力照顧孩子,可是錢夠花就可以了,孩子的成長過程只有一次,你老是把孩子丟在家裡,就不怕他長歪嗎?」電話響音越來越短促,她說話的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

「子陵很聰明。」他輕哼。這女人老家在海邊嗎?管真寬。

「再聰明的孩子都需要家人。」

「我沒有要駁斥這點。」

「所以你以後願意多撥一點時間陪在孩子身邊,或者至少讓孩子的晚餐吃點像樣的東西?」蓓嘉想起宮子陵晚上吃得一臉滿足的模樣,心裡有塊地方早被那張可愛的小臉完全收服。

怎麼會有人忍心放那麼懂事、乖巧又像個小紳士般的小男孩,獨自一人外加一隻狗獨守空蕩蕩又黑漆漆的家?

宮維昕不悅的繃起臉。這女人正在教他怎麼帶孩子?她以為她是誰,子陵的媽媽還是老師?

「請你定義『像樣的東西』。」他冷硬的道。

「熱騰騰又營養的食物。」她挺直背脊,努力說給他明白。

「我沒有承諾你的必要。」宮維昕一改怒容,語帶諷刺冷笑。「陳小姐,你會不會覺得自己管太多了?」

察覺他態度上的改變,蓓嘉瑟縮一下。這男人上一秒還在附和她的話,下一秒突然擺出一副被惹毛的攻擊姿態。

她無奈地發現自己無法和他溝通,他跟一般家長不太一樣,果然來自其他星球有差,外星人思考邏輯並非地球人可以輕易理解。

「如果我管少一點,你家寶貝現在就不會躺在我家床上,而是縮在你家餐廳,自己一個人可憐兮兮吃著沒營養的便當。」而且只有一隻狗陪著。她為自己這幾句漂亮的反擊,在心裡給自己按下一個大大的贊。

頓時,擾人的電話鈴響轉化為兩軍交戰時振奮人心的擊鼓聲,每一聲都像士兵衝陣殺敵時吶喊的「衝啊」!

「你怎麼知道他一個人在家吃飯?」宮維昕冷睨眼前為了自己家孩子跟自己爭得面紅耳赤的女人。

嘖,頭髮隨手在腦後紮成馬尾,一副隨性的閒散模樣,跟他平常接觸到的幹練女人或名門淑媛完全不一樣。

他把視線繼續移向別的地方。

黑白大眼亮晶晶、鼻樑小巧、雙唇紅艷,小小一隻身高不高,氣焰倒是不小。他很懷疑,如果她知道他是誰,這股氣焰是否能繼續保持下去?

他的視線在她開開闔闔的雙唇之間多轉了幾圈,才移開目光。

「我、我去借醬油。」她發現自己乖乖的回答。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他身上確實有股讓人服從的氣勢。

他似乎很擅長從人嘴裡逼出實話,或者是他想要知道的事。

「子陵在哪裡?」嗓音低沉充滿權威。

「那一間房間裡。」她轉身,伸手指向客房。

「謝謝。」宮維昕嘴上禮貌,精壯右手臂卻往前一伸,在她抬起雙手往胸前擺出防衛姿勢時,輕推開她,舉步踏入屋裡。

蓓嘉一下怔愣住。

他這算不算是--私闖民宅?

「喂,你幹嘛?」回過神後,她小跑步追在他身後,沒多想的伸手抓住他的手。

「把『我家寶貝』抱回我家,你有異議?」他借用她的用語,說話時性感嘴角揚起令她莫名心跳加快的弧度,看她抓著他的手一眼後,眼神瞟向吵個不停的手機。「去接電話吧,說不定是男友,或者是老公打來的。」

「我還沒結婚。」蓓嘉匆匆拋下這句話,衝向客廳茶几。

讓他自己去客房找兒子,應該沒什麼不妥的地方吧?

宮維昕沒有再多看她一眼,面無表情打開客房房門,同時聽到身後傳來她接起電話的說話聲音。

「喂……李奧?抱歉,我剛剛正在跟一個很難纏的家長溝通……你快回台灣了!真的假的?我去接機。」

還真是滿懷期待啊她,語氣這麼興奮,他還以為她只會繃著一張臉說話教訓人。

宮維昕走進客房,原本趴睡在床邊的拉布拉多馬上警醒,站起身,張大雙眼看著他,猛搖尾巴。

他看著它,左手食指放在唇前。

它尾巴搖得更誇張,卻始終沒有張口吠叫,彷彿懂主人手勢的意思。

宮維昕凝視子陵睡得香甜的睡臉,嘴角還帶著微笑,一張小臉紅通通的。

帶著微笑入睡?看來這位陳小姐似乎很會照顧孩子。

他彎下腰,輕鬆將躺在床上的宮子陵抱入懷裡,站直身體,宮子陵稍微蹙了一下眉頭,但沒有醒過來。

子陵怎麼好像變輕了,錯覺嗎?

「……原本工作的幼稚園倒閉,我失業了,不過也多出很多時間可以好好畫畫,剛好可以準備參加上次你跟我說過的插畫比賽。我現在住在朋友親戚家,屋主出國幾個月,請我過來代管……」

宮維昕抱著子陵走出客房時,正好聽見這段話。她先前在幼稚園工作?

身為律師的精明腦袋飛快盤算起來。

她現在失業,他正好需要有個人來照顧子陵,而且子陵似乎頗信任她,甚至還睡在她家裡,明明跨過兩道門就可以回家的……

宮子陵突然半睜開雙眼,揉揉雙眼,咕噥一句。「叔叔?」

「閉上眼睛睡覺,我抱你回家。」宮維昕沉聲命令。

「嗯,謝謝叔--」話沒說完,孩子窩在信任的人懷中,再次沉沉睡去。

宮維昕抱著孩子經過客廳,蓓嘉見狀,連忙跟上來。

一大一小外加一條狗走出她家,她則站在大門裡,看著抱著孩子的男人徐徐轉過身,拉布拉多忠心耿耿待在主人身邊仰頭看她,他對她小小聲說了句「謝謝」後,腳跟一旋,大步離開。

蓓嘉聽見開門的聲音,以及隨後的小小關門聲,在巴黎的李奧聲音透過話筒傳來,而她絕大部分的注意力卻被拉向門外。

察覺對方早已經進入屋裡,她才後知後覺關上大門,嘴裡有點心不在焉說著話,「好啊,等你回來教我畫畫。」

難得準時下班,宮維昕坐在家裡餐廳,桌上擺了滿滿一桌佛跳牆、東坡肉、時蔬炒三鮮、宮保雞丁、香炸芋球、酒蒸蛤蜊、醬燒肋排、酥炸大蝦、天婦羅……一連三天,他都得到隔壁把子陵跟狗領回來,每次去按她家門鈴總是會特別猶豫,因為當門一開,就會看到一張寫滿「你真是個不負責任爸爸」的指控表情。今天他特地回家吃飯,還讓餐廳送來一整桌「澎湃好料」,結果子陵只吃了一

口宮保雞丁就放下筷子,一臉愁眉苦臉的看著他。

而拉布拉多看到子陵放下筷子後,便飛也似的衝到門板前,開始用兩隻前腳猛抓門。

這是在幹什麼?

「叔叔,我可不可以去隔壁姊姊家吃飯?」宮子陵苦苦哀求。「我們約好今天她要煮宮保雞丁跟東坡肉給我吃。」

「汪!」拉布拉多聽到宮保雞丁,馬上精神百倍的汪了一聲。

「我們家也有,為什麼一定要到隔壁吃?我去告訴她,今晚你們都不會過去。」宮維昕正要站起身,宮子陵立刻抓住他的衣袖,不讓他去。

他有些詫異的停下動作,一向早熟的子陵從來沒有做過類似的舉動,隔壁那個女人到底有什麼魔力?

「不一樣,蓓嘉姊姊的飯有家的味道。」宮子陵慎重其事搖搖頭,稚氣臉龐寫滿認真。

「你在說什麼?」宮維昕聽到「蓓嘉姊姊的飯有家的味道」時,兩道濃眉皺了起來。

這小子在鬼扯什麼?

「叔叔,你跟我去吃過一次就會知道。」宮子陵拉扯他的衣袖,眼神往門前一轉,拉布拉多馬上衝過來助陣,黏在宮維聽腳邊連汪了好幾聲。

「子陵,你已經連續打擾人家好幾天,今天能不能乖乖待在家吃飯?」宮維昕蹲下身,雙手放在宮子陵小小的肩膀上試著講道理。

「可是我跟姊姊約好了,人不可以言而沒信。」宮子陵站得直直的,雙眼充滿濃濃渴求。

「汪汪!」拉布拉多跟著應和了兩聲。

「是言而無信。」宮維昕糾正,不懂飯店大廚弄的菜怎麼就比不過隔壁那女人煮的。她該不會在菜裡加什麼會讓人上癮的東西吧?

「叔叔,拜託啦!」宮子陵嘴巴一扁,大眼泛紅哀求著。

拉布拉多看看小主人,歪著頭,晶亮的黑眼睛也靜靜看著宮維昕。

宮維昕徐徐站起身,雖被眼前一人一狗夾擊,但他意志相當堅定地搖搖頭,丟出一句。「不行。」

「叔叔……」宮子陵聲音裡有可疑的哭腔。

拉布拉多也跟著發出可憐的嗚嗚聲。

「我說了,」宮維昕喉結上下滾動一下,斬釘截鐵回絕,「不行。」

餐桌上已經有宮保雞丁、竹筍炒肉絲、珊瑚菇炒蝦仁、油煎茄子、菜脯蛋、炒空心菜、蒜炒高麗菜。

蓓嘉把最難處理、用小火燉煮了整整兩小時的東坡肉端上餐桌,雙手戴著隔熱手套,一把掀開陶鍋蓋子,細心燉煮的肉香味頓時盈滿整個餐廳空間。

宮維昕坐在位子上,雙手抱胸,額際青筋跳動,冷眼看著宮子陵慇勤地幫忙添飯,拉布拉多繞在小主人跟蓓嘉腳邊,不知忙些什麼大事來回跑著。

真傷自尊啊。他一個堂堂大律師,卻搞不定這個臭小子,到最後還是順了他,甚至跟著他到這女人家裡。

瞧他們姓宮的男人外加一隻公狗,放著自家豪華大餐不碰,跑來圍在這女人身邊打轉,尤其是宮保雞丁那模樣,看了就礙眼。

「宮保雞丁!」宮維昕冷冷低喝。

當下,正忙得不可開交的宮保雞丁猛踩剎車,原本搖個不停的尾巴乖乖垂下來,狗臉賣乖地看著男主人不爽的面容,連吠都不敢吠一聲。

「那盤就是宮保雞丁,你餓了就先吃啊。」蓓嘉從廚房端出最後一道玉米濃湯,放到桌上,突然聽見宮維昕低喝了一句,沒多想直覺開口說了這兩句話。

當場,四下無聲。

她一頭霧水地看向滿臉古怪的宮維昕,又看看無辜到了極點的拉布拉多,最後視線飄向把飯碗端上桌後,雙手搗著嘴巴,正在偷笑的宮子陵。

「我說錯什麼了嗎?」蓓嘉這話是看著宮子陵說的。

「蓓嘉,宮保雞丁是我們的家人,所以跟我們一起姓宮。」宮子陵蹲下身,摸摸宮保雞丁漂亮有光澤的毛髮。「宮保雞丁,對不對?」

「汪汪!」宮保雞丁興奮大叫。

「呵呵,原來它是宮保雞丁。」她舉起左手搔搔後腦,點點頭,眉頭一皺,露出很是困擾的表情。「那我桌上那盤菜怎麼辦,不就不能叫宮保雞丁了?不然宮保雞丁應該會很錯亂吧!」這家人為什麼要用菜名給狗當名字啊?

其實可以叫宮殿、宮砂痣、宮……算了,還是宮保雞丁比較可愛,希望宮保雞丁別太錯亂,可憐的乖狗狗。

「汪汪。」宮保雞丁精神百倍吠叫了兩聲。

看吧!宮保雞丁又以為有人在叫它。

「宮保雞丁會自己分清楚。」宮維昕轉頭看宮子陵,嗓音低沉。「你剛剛直接喊她名字嗎?」顯然他覺得這個問題比較嚴重。

最好狗會自己分清楚啦!蓓嘉在心裡批評了一句,拿起飯碗,低頭開始嗑了起來。今天畫了一整天畫,正餓得前胸貼後背,天大地大的事,都沒吃飯這件事大。

「蓓嘉說可以。」宮子陵跳上餐椅,抓起筷子,夾了一塊鮮嫩度剛好的宮保雞丁放入嘴裡咀嚼。

嗯,真香!

宮維昕見宮子陵吃得很香的表情,微微皺眉。

一樣都是宮保雞丁,剛剛在家吃就滿臉嫌棄,現在卻享受到快瞇起雙眼。有沒有差這麼多?

宮維昕質疑地舉箸夾了一小塊宮保雞丁放入嘴裡,細細咀嚼兩下,霍然瞠大雙眼。

彷彿要求證什麼似的,他又夾起一小塊東坡肉放入口中,入口即化的油脂、經過久燉的肉香,再加上選用適切的佐料下去燉煮,味道硬是比飯店大廚精準的調味多了幾分溫度。

以前他不懂什麼是「烹飪者的心意會透過雙手傳遞到食物上」,現在他好像可以體會那是什麼感覺。

難怪子陵會一吃成主顧,天天到她家報到。

這女人的手藝好到無法挑剔,能煮出這種味道的人,應該能夠讓人信賴,對吧?

「只是一個名字。」蓓嘉見他慢條斯理吃著,主動開口替宮子陵解釋,表示她並不在意這點小事。

「對,我跟蓓嘉是朋友,朋友就可以喊彼此的名字。」宮子陵左手優雅的夾起一小口晶瑩白飯,放入口中細細咀嚼。

這對父子的餐桌禮儀還真好啊!蓓嘉看得嘖嘖稱奇,害她都不好意思左右開弓、痛快地狼吞虎嚥。

「子陵,這是不禮貌的行為,不可以直呼長輩的名字。」宮維昕吞下口中食物,不贊同地搖搖頭。

「蓓嘉是我朋友,不是我的長輩!」宮子陵突然停止用餐,雙眼看著宮維昕,稚嫩臉龐寫滿堅決的認真。

她有注意到,這對父子說話時口中都沒有食物,家教嚴格啊。

「子陵,你--」宮維昕還想再說,卻被她打斷。

「反正只是一句稱呼,叫蓓嘉或是姊姊都好,重點應該放在禮貌,而不是稱謂,子陵很有禮貌,這才是最重要的。」為了良好的用餐氣氛,蓓嘉挺身打圓場、轉移話題。

「話說回來,你今天怎麼也跑到我家吃飯?」

「吃完飯後,我想跟你談談。」宮維昕一邊吃飯,腦袋裡的念頭逐漸成形。

「好啊,你可以邊洗碗邊跟我談。」她對他笑得像個繪本裡的小天使。

宮大律師挑高右眉,露出完全無法相信的表情。

「你要我--洗碗?」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0 PM

第三章

蓓嘉一臉理所當然,點點頭。

「對呀,人家子陵有幫忙添飯,宮保雞丁在旁邊幫我們加油,你剛剛像個大爺一樣坐著什麼事都沒做,不是你洗碗,難道是我?」

「我是客人。」宮維昕輕哼。

「不請自來的客人。」蓓嘉漂亮反擊。

「你們在吵架嗎?」宮子陵終於找到能夠說話的空檔,擔憂的目光一下子看看宮維昕,一下子又看向搭嘉。

蛤?!兩個大人僵住。

「當然沒有。」宮維昕轉頭看向宮子陵。

「怎麼可能。」蓓嘉也轉頭看向宮子陵。

這時候他們倒是默契十足,兩人飛快瞄了彼此一眼,心照不宣,他們是都有一點點小火氣,算是「火氣以上,吵架未滿」。

「我們只是講話速度比較快而已。」宮維昕臉不紅氣不喘的解釋。

聽見他四兩撥千斤的話,蓓嘉雙眼盯著天花板,在想像的世界裡踢他一腳,藉此補足現實中不能實行的小遺憾。

「噢。」椅子被人輕輕踢了一下,她立刻抬眼瞪向現場腿最長的傢伙。他居然踢她椅子?

沒想到她只是在想像世界裡踢他一腳,他居然在現實生活中回敬她?這個臭外星人。

宮維昕目光落回宮子陵的方向,她順著目光看去,才赫然發現宮子陵正擔心地看著自己,連忙扯出微笑保證。

「對,我們只是講話速度比較快。」

宮子陵聽完,才鬆了口氣,又開始低頭吃了起來。

接下來的用餐進入最高品質靜悄悄的階段,直到吃完飯,他們都沒再說過一句話。

這段時間,蓓嘉一直默默觀察這對父子。

宮維昕雖然嘴壞人又冷,但踢她那一腳代表他是真心關心子陵,畢竟血濃於水啊,這代表他們之間的關係還有得救,只要做爸爸的願意配合,她有自信可以讓子陵擁有一個開心的童年。

下了餐桌,宮子陵幫忙把碗筷收進廚房後,被趕到客廳去看繪本,臨走前,那雙稚氣的大眼回眸看他們一眼,眼神彷彿在對他們說「希望你們不要打起來」,看得蓓嘉一顆心當場融化。

這孩子的感情很纖細。

而身邊正在洗碗的男人……其實她說歸說,沒抱什麼期望他真的會乖乖洗碗,沒想到他還真進廚房了,或許,他其實沒那麼無可救藥,只是不懂該怎麼對孩子付出而已。

挽著袖子的宮維昕心不在焉的洗著碗,滿腦子想的全是要怎麼把旁邊的女人騙進他家照顧宮子陵。

畢竟她菜做得不錯,真有子陵口中家的味道,再者,一向很少與人迅速建立關係的子陵,居然會在這麼短時間之內黏上她,說明子陵是真的很喜歡她,光憑這點,他願意出高價僱請她。

「上次你和朋友講電話,我聽到你失業了。」宮維昕先把碗盤全用洗碗精洗過一遍,再開始一個一個拿起來沖水。

「沒錯,住在這裡幫忙看家、打掃房子算是一份工作,另外我正在準備國外的插畫比賽,目標是成為童書繪本作家。」蓓嘉有什麼說什麼,全無隱瞞,態度自然。

「陳小姐似乎很喜歡孩子。」他開始旁敲側擊。

「當然,孩子天真又可愛,不像某些巧言善辯的大人,搶了別人的停車位還能義正嚴詞硬把死的說成活的。」她抓到一會就跟他翻舊帳。

「把死的說成活的,」出乎她意料之外,宮維昕不僅沒被她惹毛,反而扯唇輕笑,態度從容,將手中洗淨的碗盤遞給她擦乾。「那只是優秀律師最基本的入門配備。」

「我剛剛不是在讚美你好嗎。」蓓嘉連忙澄清。

「所以你是律師?」

「我是律師。」自尊心強的他,眼珠子從右轉到左下角覷她一眼,見她露出當機表情,性感的撇嘴一笑,那抹壞笑擦亮他素來以冷酷著稱的悍眼。

「對一個律師來說,那句話就是讚美。」

她愣了足足兩秒鐘,好不容易從那雙電眼裡爬出來,嘴裡嘟囔著。「子陵還小,真不該在這種扭曲的世界中長大。」

「我也是這麼想的。」他煞有其事點點頭。

咦?蓓嘉沒料到會聽到這樣的回答,再次怔住。

咦--咦咦咦?

「與其由能顛倒黑白的律師帶大,不如由幼稚園老師加繪本作家來幫忙教育孩子,子陵應該會喜歡這樣的安排。」宮維昕洗淨一個盤子,往前遞到她眼皮子底下。

蓓嘉直覺伸手要拿,甫施力,卻驚愕發現他左手拇指跟食指緊扣住盤身,一副沒打算放手的樣子。

她下意識抬頭看他,剛好被他專注的目光緊緊鎖住。

這、這個男人又想幹嘛?繼他「死的能說成活的」的能言善道後,現在連他的眼睛都能變成武器。

「陳小姐,我想請你來照顧子陵,相信你已經充分瞭解我工作繁忙,晚晚才回家,我希望以後由你接子陵下課、到我家陪他,直到我回家為止。」

「你要我--」蓓嘉用力吞嚥一下,看見他突然莫測高深的挑高右眉,才如大夢初醒般趕緊接著把話說完。

「過去當子陵的保姆?」

宮維昕手臂略微施力,企圖將盤子抽回,沒想到她往前一個踉蹌,整個人跌向他,沒抓著盤子的那一手輕貼在他胸膛上,避免兩人身體直接相貼。

髮絲的清香、微熱的體溫、一雙詫異睜大的水眸,以及微啟的嬌嫩粉唇,頓時一同影響他所有感官。

什麼叫溫香軟玉,講的大概就是這個。腦袋快速閃過她剛剛那句微訝的話「你要我--」他全身不由得繃緊。

自從子陵跟他同住後,似乎太久沒讓女人介入他的生活,才會一遇上她,就開始出現這些亂七八糟的遐想。

「不只是保姆,另外還必須煮飯給他吃,陪他做功課、閱讀、培養優良興趣,你是他的保姆,也是老師跟營養師。」宮維昕輕扶住她,徐徐往旁邊退開,直到安全範圍後,鬆開手。

怦……坪……蓓嘉心跳莫名加快。

「這種三合一工作,收費很高喔。」她雙手在身後緊握、甩了甩,又緊握、再甩了甩。

奇怪,手怎麼覺得麻麻的像被電到一樣,是錯覺吧?

「只要你敢開價,我就付得起。」他說這話時,眼皮動都沒動一下。

口氣這麼大?她抬高下巴,馬上丟出一個價錢給他。「一個月五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五。」

雖然說工作時間是星期一到五,但並非一整天都要工作,在宮子陵上學的時候,每天中午以前的時間都是她的,可以拿來畫比賽的作品。

話說回來,開價一個月五萬會不會有點高?

她很喜歡子陵,就算宮先生沒有付費,只要子陵帶著功課過來找她,她也不會不幫忙。

「乾脆我給你十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日。如何?」宮維昕不砍價就算了,居然還直接加碼一倍。

一個月十萬?!蓓嘉心頭驚跳一下,皺眉狐疑地看向他。

他不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律師嗎?此類擅長談判的族群,怎麼會主動加碼把肥肉送到她面前,這其中是不是有詐?

「不行,孩子需要親人的陪伴,你不能把孩子都丟給我,這樣好了,取中間值,一個月七萬,工作時間星期一到六,星期天你要多跟子陵相處,培養感情。」蓓嘉搖搖頭,跟他討價還價。

多個星期六,一個月多四到五個工作天,薪水卻多出足足兩萬塊,對她極為有利的談判,難道他還不打算上訴嗎?她眼睛盯著的……可是他口袋裡花花綠綠的鈔票喔。

「陳小姐,我不需要你來教我該怎麼跟子陵相處。」宮維昕沉下臉,面露不悅。

她憑什麼在他面前指手畫腳,以一個外人來說,她不覺得自己管太多了嗎?

「宮先生,很抱歉,我的看法恰恰跟你完全相反。」她雙手抱胸,朝他笑開,但笑意沒有到達眼睛裡。

「要僱用我可以,但我有幾個條件,請你務必遵守。」

他抗議她管太多,卻對薪資完全沒有異議?

「喔?」這女人敢跟他談條件?宮維昕心裡冷笑,面無表情的睨著她。「我洗耳恭聽。」

「第一,你每天晚上都要回家陪子陵吃晚餐,工作做不完就吃完飯後再做。第二,要常常主動關心子陵,像剛剛吃飯的時候,你就可以問問子陵今天在學校發生哪些事。第三,要尊重孩子的需要。第四,當孩子假日想要出去玩,不可以因為你個人發懶就拒絕,要好好考慮孩子脆弱的心靈。孩子們都是很敏感又需要愛的,有時候大人不小心的忽略,都會讓他們感到寂寞。」蓓嘉發現自己每多說一點,宮大律師雙眼便多一分冷硬。

「宮先生,你應該不希望子陵感到寂寞吧?」

「子陵很早熟,他不會感到寂寞。」宮維昕直接駁回她的說法。

「如果不會感到寂寞,他為什麼天天跑來我家?」她馬上反問,反應時間不到零點一秒鐘,看著他微微瞠大的眼睛,她能感覺到勝利女神正揮動著翅膀飛到自己身後。

「你有沒有想過十歲大的孩子獨自一人待在家裡是什麼感受?他真的已經早熟到跟大人一樣,學會用大量工作麻痺自己了?」

宮維昕瞇細雙眼。

這女人正在指桑罵槐?

「一句話,你答應這四點,我就接下這份工作。」蓓嘉丟下最後一份挑戰書。「你在跟我談判?」他沉下臉。

「你愛怎麼說都可以。」為了子陵好,隨他高興怎麼講都可以,她的目標是要讓他們父子多點時間相處。

「我第一次跟人對簿公堂時,你搞不好連法院怎麼去都不知道。」

「我第一次在幼稚園跟混世魔王捉對廝殺時,你搞不好連小孩的手都沒摸過。」

「陳蓓嘉,我不可能跟你簽下不平等條約。」宮維昕氣悶地怒瞪她。

連名帶姓喊她?蓓嘉心裡抖顫一下,被那雙凌厲雙眼盯著看,肩膀像被磚頭重重壓著。

他生氣了?但她心裡怕歸怕,從不跟惡勢力妥協的個性,正主宰著她所有反應。

「這不是不平等條約。」她挺直背脊,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她、她要堅持自己認為對的事。

「在我看來,它就是。」他咬牙怒哼。一個保姆憑什麼要求他天天回家吃晚飯?她以為她是誰。

「它不是!」蓓嘉低喊。跟外星人說話果然累,完全不懂人類生活圈中家人陪伴的重要性。

「你好像忘了我才是我們之中干律師的那個。」宮維昕態度冷硬,語氣強勢又權威。

「不要跟我討價還價,請容我提醒你,你沒有要求我這麼做的資格,你有充分明白這點嗎?」

她因他尖銳的態度瑟縮了一下,深吸口氣後,才有辦法開口說話。

「宮先生,別讓我將律師都很冷血的刻版印象變成寫實的個人經驗。」

「真會說話,陳小姐。」他諷剌冷笑。「你要不要考慮去考律師?」

「我才不想成為沒錢賺的流浪律師。」她揮刀攻擊回去。

「陳蓓嘉小姐,你話裡有許多漏洞,請容我二為你解答。」宮維昕說話速度快到她差點跟不上。

「第一,在成為流浪律師之前,你已經是流浪教師。第二,我的事務所賺錢的很,只要你有本事能進到我事務所來,我保證月薪最少二十萬起跳。第三,我不冷血,是你太熱血。」

當今社會能找出幾個像她一樣,在不確定孩子家長是什麼牛鬼蛇神之前,就邀請孩子進門吃飯、睡覺,還外帶一隻活潑好動的拉布拉多。

對象是十歲大的孩子就算了,她對其他人也都這麼沒戒心嗎?如果對像換成是成年男人,她也有相同程度的熱血?

宮維昕皺起濃眉,不知怎麼想起她先前接的那通越洋電話。

宿嘉垂下雙肩,清楚認知到揮刀攻擊這男人只是在白費力氣,這男人遭遇攻擊時根本不需要用到盾牌,宮大律師最好的防守就是攻擊,而他的攻擊力無人能及,上次搶車位是一例,現在恐怕又將多出一筆勝績。

啪啪……她彷彿聽見勝利女神拍動翅膀離開自己背後、飛向他的聲音。

「如果你不答應我開出的條件,我就不過去幫忙。」蓓嘉開口說完,連她都覺得沒什麼威脅力。

「很好。」他把盤子扔回水槽,撇嘴輕鬆一笑。

「很好是指……你答應了?」他有可能這麼乖嗎?蓓嘉小心翼翼地問,看著他嘴角詭異的上揚弧度,心裡頭七上八下。

他一臉唾棄的睨她一眼,按照剛剛對話的邏輯推理下來,她從哪一句話推斷出這等荒謬結論?

「我說很好……是指……」

宮維昕右掌撐著流理台,傾身逼近她面前,在兩人鼻尖相距不到一公分時,他扯出一抹笑臉,但笑意沒有擴及到眼睛裡。

「你不用過來了。」

蓓嘉坐在餐桌旁吃晚餐,腦中突然想起先前宮子陵孤單吃飯的樣子。

子陵該不會正在吃那營養流失得差不多的便當當晚餐吧?越想越有可能,越想她就越心煩。

她重重放下筷子,深深歎口氣。

「他是不是跟子陵說了什麼?」蓓嘉不自覺開始自言自語起來。「子陵已經一個禮拜沒過來,我只是說「如果你不答應我開出的條件,我就不過去幫忙」,又沒說子陵不能過來,虧他還是律師,腦袋怎麼這麼不靈活啊?可惡。」

砰!

「什麼聲音?」她像被電到般從椅子上彈跳起身。

聲音好像從大門外傳來的,悶悶的一聲,像有沙包被丟在她家門口。

不是吧,這裡出入都有警衛,一樓兩戶,環境單純又有大門密碼加持,應該不會有什麼奇怪人士徘徊吧?

蓓嘉把眼睛湊近電子螢幕,果然看見有團不明物體倒在自家門口,下一秒她聽見熟悉的狗叫聲。

「汪、汪、汪。」

宮保雞丁?

「汪!汪!汪!」狗叫聲又更大。

她仔細梭巡螢幕,此時地上那團不明物體動了一下,抬起臉,無神大眼看向視訊螢幕。

天啊--

看清來人,一股冷意從腳底飛快竄到腦門,蓓嘉狠狠倒抽口氣,以最快速度打開大門。

只見宮子陵緊閉雙眼,一臉痛苦倒在地上,宮保雞丁慌急的繞著他走。

「子陵?!你怎麼了?」她蹲下身,伸出雙手抱起孩子。

這一碰,讓她忍不住當場驚呼起來。

「好燙!子陵,你正在發燒!」

「汪!汪!汪!」宮保雞丁像在附和什麼般大聲吠叫。

「你爸爸呢?不在家嗎?」蓓嘉吃力的抱起宮子陵,放到客廳沙發上,氣喘吁吁的問。

「蓓嘉,我頭好暈好重,全身軟軟的,我快死掉了嗎?」宮子陵雙眼失焦,紅潤小嘴大口、大口吃力呼吸著,稚嫩臉龐紅通通,不自然的潮紅看得她頭皮發麻。

「你只是發燒,我馬上送你去看醫生,很快就會好,發燒沒什麼大不了,我在家常常照顧發燒的弟弟妹妹。」她壓下自己沒用的恐懼,柔聲安慰,右手輕撫他額頭,一雙眼睛到處梭巡老被自己亂丟的錢包。

喔,找到了,在門口旁邊大理石座台上的蓮花葉缽裡。

「如果沒什麼大不了,為什麼你看起來好緊張?」宮子陵眉頭皺了起來,說話氣若游絲。

因為你渾身燙得要命!

蓓嘉壓下心裡頭的大吼,揚起一道完美的天使微笑,摸摸宮子陵柔軟的黑髮,矢口否認到底,「我沒有緊張。」

她抓起身邊手機放到上衣口袋裡,打算一鼓作氣背起宮子陵,一路衝到電梯,直奔地下停車場,接下來開車到醫院就可以。

「蓓嘉,我想爸爸媽媽……我想看見他們……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宮子陵嘴巴一扁,大眼裡水光瀅瀅。

「說到爸爸,你等我一下。」差點忘了。蓓嘉站起身,衝向蓮花葉缽,抓起錢包塞入上衣口袋,火速寫張紙條貼到隔壁大門,再腳踩風火輪衝回家裡背起宮子陵,衝向停車場。

怎麼她最近老在這片門板留言?

宮先生:

我帶子陵去靜心醫院,速來!

手機號碼09XX-XXX-XXX

蓓嘉以最快速度在二十分鐘內把宮子陵送到醫院,經過醫生一番診療處理,這會宮子陵像個寧靜的小天使躺在雪白的床鋪上。

醫生交代,子陵燒得很嚴重,已轉成肺炎,幸好送來的早,等他醒來、燒退了、做幾個檢查,就可以回家,只是病癒後需要多加照顧,尤其是飲食方面的營養要特別注意。

蓓嘉摸摸宮子陵的頭,無聲歎口氣,上衣裡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拿出來一看--

陌生電話。

真煩。她正打算把手機掛斷丟回上衣口袋,想想不對,這通電話有可能是宮大律師打來的。

那個沒責任感的外星人!

一想到他就上火,她帶著幾分怒氣用力按下接聽鍵。

「子陵怎麼了……我現在在路上。醫生怎麼說?正在治療中,還是已經治療完畢?那裡的醫生處理得來子陵的狀況嗎?」

果然是他。蓓嘉深吸口氣,提醒自己要好好跟他說話,千萬不要動氣,動氣就遜掉了。

「宮大律師,你知不知道子陵剛剛昏倒在我家門口?」她本來真的想好好說話,但一想到子陵倒在自家門口的可憐模樣,一把火從胸腔直直衝向頭頂,「要是我跟你一樣忙到這麼晚還沒回家,子陵會有多危險,你到底有沒有身為人家父親的自覺?!」

「子陵昏倒在你家門口?」宮維昕的聲音聽起來頗為震驚。

「醫生說最近的流行感冒很厲害,全台灣已經有兩個孩子發高燒並發肺炎過世的例子,我可不可以拜託你多關心關心子陵?孩子的生命是無價的,不是多賺幾個臭錢可以相提並論!」她逮到機會就拚命給他灌輸教養孩子的觀念,他好歹也聽進去一、兩句嘛!

「我不是子陵的--」他話說一半,突然頓住,現在不是解釋這個的時候。

「我已經快到醫院,可以請你待在子陵身邊,直到我過去嗎?」

「我們在撕病房,我會一直待到子陵醒來為止,不然我不放心。」蓓嘉沒好氣丟出這句話。

「謝謝。」

「蛤?!」外星人也會說謝謝?她愣了兩秒鐘,才有些恍然反問:「謝我什麼?」

「謝謝你的不放心,如果子陵知道你這麼關心他,一定很高興。」宮維昕說完,手機那頭一片寂靜。

蓓嘉雙唇微啟,半晌說不出話來。

哇咧,外星人說起人話來,其實還滿中聽的嘛!

「我這樣做是為了子陵,要謝也是子陵謝謝我,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等等,這麼說不對,兒子受到照顧,爸爸代為道謝好像也滿理所當然的。」她深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喃喃的說。

「我沒有懷疑過這點。」他聽出她話裡的糾結。「我到了。」

到了?蓓嘉正要發問,隱約感覺身後有不尋常的注視,轉過身,看見西裝筆挺的宮維昕。

他看起來一臉焦急的,這樣才對嘛,終於有點身為人父的樣子。

「還滿快的。」她朝他揮揮手,示意他到病床這裡,看看陷入昏睡中的宮子陵,病床旁的點滴正一滴一滴慢慢流淌著。

「我看到留言就趕來了。」宮維昕努力調勻呼吸,走到病床旁,垂目看向眉頭緊皺的宮子陵,胸口緊擰。

幸好隔壁住了個雞婆鄰居,萬一……

他握緊垂在身側的雙手。這種事不能再發生第二次。

「從家裡那邊過來我花了十五分鐘開車,你居然只花了五分鐘?」蓓嘉察看手機上的時間,不可思議瞪著他。

「保時捷休旅車引擎不錯。」他伸出手,摸摸宮子陵額頭。

很燙!一向活潑聰慧的孩子,如今竟病慵懨躺在病床上,都是因為他沒有照顧好……

「誰跟你聊車子引擎,你真的完全沒有身為人父應該有的自覺耶,現在你是子陵的全部,萬一你開快車掛點,你叫子陵將來怎麼辦?」

宮維昕收回手,冷冷看她一眼。真不是普通的烏鴉嘴。

「你這是在--教訓我?」他擺出無法苟同的冷面具。已經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人敢指著他鼻子罵。

「我是苦口婆心勸你。」蓓嘉分析其中差別給他聽。

「子陵狀況穩定下來了?醫生怎麼說?」他直接切入正題。

「輕微肺炎,等他醒來退燒後,做過檢查才能回家,醫生特地交代子陵有營養不良的情況,要特別注意飲食那方面。」她故意把情況說得嚴重一點,這男人才會認真看待這件事。

「營養不良?」宮維昕露出大受打擊的表情。

噗!她在心裡偷笑,點點頭。很好,很好,會在意就好,趁著這機會,她順便把另外一件事給辦了吧。

「醫生還交代要讓孩子多到戶外活動,免疫系統才會比較好,還有要多照顧孩子的情緒,你知不知道子陵燒得糊里糊塗時跟我說了什麼?」蓓嘉想起宮子陵說那些話時的神情,心裡就發酸。

他沒說話,靜靜看著她。

「他說「我想爸爸媽媽,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她緊盯著他臉上每個細微表情,發現素來冷硬的神情彷彿發出「逼吱」一聲,一條裂縫從微蹙的眉頭以蜘蛛網狀往下裂開。

「子陵最愛吃的東西就是蛋糕,現在居然……」宮維昕握緊的拳頭關節開始泛白。

「就跟你說過了,子陵的感情很纖細。」薛嘉見他似乎正在認真懺悔中,沒忘記要趁他的愧疚感消失前,盡力為宮子陵謀福利。

「子陵生日你就好好陪他,錢夠用就好了,賺那麼多要幹嘛?像賈柏斯那樣到底有什麼意義?人在天堂,錢在銀行,根本享用不到錢帶來的一切,臨死前才躺在床上後悔沒多花點時間陪家--」

這段話她說得又急又快,連逗號跟換氣都能省則省。難得宮大律師願意聽,不趁機多講一點會對不起良心。

宮維昕凌厲視線掃向眼前一張一闔動個不停的粉唇,瞬間成功中斷她的長篇大論。

「除了那四個條件之外,你還有沒有要追加的?」他突然開口,專注目光緊盯著她。

「追加?」蓓嘉完全搞不懂他在說什麼。

「我一個月給你十萬,請你幫我照顧子陵,時間就依你說的星期一到星期六。」宮維昕說話速度頗快,剛才被擊潰的冷靜已迅速恢復成原狀。

「你提出的四點要求,我會盡量做到。」

她張大嘴巴,腦袋一片空白。

咦?咦--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1 PM

第四章

蓓嘉嚴重大腦當機!

明明沒聽到勝利女神拍動翅膀的聲音,怎麼轉眼間就站在她身後?她上一秒跟他聊的是賈柏斯的例子,下一秒他突然接受上次抵死不從的不平等條約,還說會盡量做到?

她偷偷觀察他恢復冷硬的神情。子陵被送進醫院這件事,他好像受到不小的剌激喔?

懶得理會她難以置信的眼神,宮維昕自顧自往下交代。

「照顧子陵所有開銷都可以跟我報帳,包括每天菜錢、文具用品,或是星期六帶他出去玩樂的所有開銷,其他我想到再補充,有任何異議嗎?」

「一個月給我十萬,不會太多嗎?」蓓嘉用力吞嚥一下。

天底下居然有人會嫌錢太多?

他深深凝望眼前滿腔熱血的女人,直到她不安的動了一下身體,才緩緩揚嗓:「為了子陵,你有這個價值。」

「那報帳額度是多少?」先問清楚,她心裡比較有底該怎麼做。

「額度?」宮維昕微微皺眉,不懂她怎麼會問這種簡單的問題。「只要為了子陵好,沒有上限。」

「如果我上網幫子陵訂一台要價十幾萬的頂級音響,訓練他從小對音樂的辨別力跟欣賞力呢?」真愛講大話,現在看他怎麼回答。

「你可以任意使用家裡的小型劇院,那裡的音響上百萬,音質還不錯,上次我用它聽S12序曲真炮版,效果還可以。」

「上百萬?我可不想弄壞它。」她知道1812序曲是什麼,但真炮版是怎麼回事,這傢伙是律師,還是音樂家?

「東西買了就要用,用壞再買,比較麻煩的是等待新音響的那幾天,會比較不方便。」宮維昕想起上次訂貨後,等了一個禮拜音響才送來。

「咳。」蓓嘉被自己口水嗆到。外星人先生,這不是等待新音響那幾天會比較不方便的問題好嗎!

她上下打量講得一臉認真的男人,完全沒有在開玩笑的痕跡。這男人到底是多會賺?

上百萬音響在他嘴裡怎麼成了兒童餐附贈的小玩具,台灣的貧富差距果然越來越大了。

「所以你的答案是?」宮維昕步步逼近。

「好啊。」她聳聳肩,爽快答應。

價錢漂亮、子陵可愛、老爸花錢不眨眼,還有一隻忠心耿耿的宮保雞丁

。噢,糟糕,她差點忘了宮保雞丁,它不能進入醫院,所以被留在外面,它會不會跑去別的地方了?

「很好。」宮維昕露出滿意微笑,習慣性伸出右手想與她交握。「很高興我們這次能達成共識。」

蓓嘉看都沒看那隻手,匆匆丟下一句「抱歉,我得先去找宮保雞丁」,人飛也似的衝向外面。

宮維昕看著火速往外衝、完全忽略他的手的她,愣住一秒後搖頭失笑。他們三個姓宮的,似乎每一個都在她管轄的轄區內啊。

蓓嘉一路狂奔,心裡吶喊著--

宮保雞丁,拜託拜託,一定要乖乖待在原地。

當她上氣不接下氣跑到醫院大門口時,舉目望去,哪還有宮保雞丁的影子?一顆心瞬間沉入冰水裡。

「宮保雞丁?宮保雞丁!」蓓嘉雙手在嘴前做出桶狀,越喊越大聲。「宮保雞丁!」乖狗狗,拜託快點出現!

「汪汪。」

宛如天籟般的聲音出現,她轉身看向聲音來源,正好看見宮保雞丁從汽車跟汽車之間跑出來,衝向她。

蓓嘉緊緊抱著宮保雞丁,打電話給宮維昕,「喂?我先帶宮保雞丁回家,子陵那邊就先交給你。沒問題吧?」

宮維昕坐在餐桌上,右手邊坐著宮子陵,宮子陵身邊蹲著宮保雞丁,在他們三個宮氏男性對面坐著笑咪咪的蓓嘉。

她正用公筷、白瓷湯匙夾起一大團三色椒炒肉絲,逐,放到眼前兩位爺兒的盤中,見他們只看不吃,輕輕催促起來。

「吃啊,青椒、黃椒、紅椒對身體都非常好,要多吃一點。」

「蓓嘉,我不喜歡吃這個,有個怪怪的味道。」宮子陵無視盤中食物,可憐兮兮看著蓓嘉。

蓓嘉看一眼宮維昕,原本希望他能跳出來說句話,但他選擇沉默不語,一臉糾結的模樣透露出他本人對三色椒們也沒什麼好感。

「子陵,有些東西是吃好吃的,有些東西則是為了營養價值,不可以挑嘴偏食才乖喔。」她發覺這件事只能靠自己,於是用眼神鼓勵宮子陵快吃。

宮子陵轉頭,看向身旁一口也沒動的宮維昕,又看看蓓嘉。

蓓嘉知道他的意思,轉而向大的那個開炮。

「宮大律師,不用我說,你應該也知道身教的重要性吧?」她微笑,雙眼呈現燦亮的彎月形狀。

宮維昕靜瞅她兩秒鐘,不情願的夾起一小口黃椒與肉絲放入口中,邊咀嚼邊輕哼一句,「請你來管教子陵,現在連我一起管進去?」

從來沒有女人敢要求他做他不喜歡的事,就算有,他唯一的反應絕對是翻桌走人。

可他拒絕不了眼前這個笑得像個天使的女人,因為她救過子陵、因為她的出發點是善意而非刻意掌控、因為她這三個多月來細心烹煮每一道菜、因為她……

「宮大律師,你剛剛是不是說三色椒很好吃啊?」蓓嘉主動把他的喃喃自語轉化為自己需要的結論。

然後她立即轉移目標,看向宮子陵,「子陵,乖孩子不可以挑嘴。」

「喔。」宮子陵見叔叔都乖乖吃了,小手熟練操作著筷子,張開紅通通的小口塞入黃椒與青椒細嚼慢咽,努力控制臉部肌肉不要露出嚼心的表情。

「看吧,並沒有那麼難吃,對吧?!」蓓嘉笑咪咪說著。

此話一出,對座叔侄倆暗中一抖,雙雙說不出話來,默契十足的對看一眼後,只能努力把三色椒嚥下肚。

「子陵,今天學校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一頓飯接近尾聲時,蓓嘉主動問起。

話說完,視線快速掃了眼宮大律師,意思是--我起了頭,下個問題換你問,要好好表達自己對孩子的關心,孩子才能感覺到被關心的溫暖。

宮維昕收到暗示,苦惱皺眉。

「沒有,上課好無聊。」宮子陵聳聳肩。

搭嘉再次用眼神示意宮維昕也問點什麼。

清了兩下喉嚨,宮維昕問:「子陵,今天營養午餐還能吃嗎?」

她一聽,險些昏倒。

有家長會這樣問孩子的嗎?

宮子陵聽完問題,仔細想了一下,不答反說。「我有兩件事,想跟你們商量。」

「喔,你說。」宮維昕並沒有要求宮子陵一定要回答他的問題。

「子陵真成熟,居然會開始使用商量的方法解決問題,跟某某人霸道搶走別人的車位完全不一樣。」蓓嘉逮到機會就重提當初被搶走停車位之仇。

她還要翻舊帳幾次才甘心?宮維昕冷目掃她一眼。

察覺他的視線,瘡嘉抬眼看他,在心裡對他做鬼臉,丟給他一記「我就是愛記仇」的眼神。

接受到她扔來的視線,宮維昕撇嘴一笑。小心眼到這等光明正大的態度,還真是世間少見。

聽見自己被讚美,宮子陵小臉微微發紅。

「以後我想要自己帶便當,營養午餐難吃死了。」說到最後,稚嫩的臉做出可愛的困擾表情。

蓓嘉抿緊嘴角偷笑,好可愛,但不能附和他。

宮維昕看著她臉上的微笑,久久移不開目光。她的微笑有溫度,能讓人覺得溫暖……

宮子陵看著叔叔,察覺侄子若有所思的視線,宮維昕這才表態,「你要自己問蓓嘉,她若答應,我完全沒有異議。」

「沒問題,以後我會在你讀整天的時候準備便當。」她爽快的答應,腦袋開始設計再蒸過一次也會很好吃的便當菜單。

「蓓嘉,謝謝你。」宮子陵滿足笑開。

「你要乖乖通通吃完,才可以快快長大喔。」蓓嘉只有這點要求。

「嗯!」宮子陵大力點點頭,轉頭看向宮維昕。

「要不要也拜託宿嘉幫你帶便當?上次不是說事務所附近的飯都吃膩了。」

「咳。」突然被點名,宮維昕輕咳一聲,快速看了眼蓓嘉。「我……」

「不好意思麻煩蓓嘉嗎?沒關係,我幫你問。」宮子陵很清楚宮維昕對飲食

挑剔的程度跟自己一樣,事實上,這點他還是跟叔叔學的。

「蓓嘉你可不可以順便--」

「好,反正準備兩個還是一個便當差不了多少。」不等子陵話說完,蓓嘉再次爽快答應。

這件事對她來說只是小Case,卻是子陵關心爸爸心意的展現,她絕對不會拒絕的。

「耶!蓓嘉最棒了。」宮子陵高舉雙手,做出萬歲狀。

蓓嘉大大笑開。

宮維昕見身邊一大一小笑得開心,嘴角也跟著揚起,沉浸在愉快的平凡家庭生活裡。

除了戰勝對手律師外,原來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沒有勝負產生,只是孩子一聲歡呼、一個女人爽朗的笑容,也能讓人開心起來,更詭異的是--胸腔裡那股暖暖的東西是什麼?

宮維昕眉頭迅速皺了一下,鬆開,彷彿要甩掉什麼感覺般提起另外一件事。

「第二件事是什麼?」

「以後放學我想要自己回家。」宮子陵再度提出要求。

「為什麼?」宮維昕問。

「今年過完生日我就十一歲,十一歲已經很大,是真正的大人了,所以我要自己回家。」宮子陵怕說服不了他們,連忙提出事證。

「你們下班的時候,也都有人去接你們回家嗎?」

宮維昕與蓓嘉相視,前者驕傲笑開,後者搖搖頭。家長對孩子潛移默化的影響力,總是令人驚訝。

「沒有。」蓓嘉回答。

「沒有。」宮維昕說。

「那我也要跟你們一樣。」宮子陵歪著頭,一臉天真無邪,唯眼中閃亮亮的古靈精怪洩漏他其實沒那麼純真。

「子陵,你確定自己會乖乖回家?」宮維昕挑高右眉,沒錯過侄子眼底跳動的光芒。

這小子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嗯,以前沒有保姆的時候,我都可以自己回家,同學裡面有好多人也都自己回家。」宮子陵開始舉證,稚嫩臉龐寫滿自信與認真。

「可是我還是有點不放心。」蓓嘉說出自己的擔心。

「孩子需要被信任。」宮維昕果決投下贊成票。「我贊成你放學後自己回來。」

以前子陵可以做得很好,沒道理年紀越大越退步吧?而且有那樣的父母,子陵越早學會獨立對他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好吧,如果你們已經達成共識。」見他們父子達成共識,她也不好再說些什麼,頂多以後多多注意子陵回家的時間。

見晚餐用得差不多,蓓嘉率先站起身開始發號施令。

「子陵是不是該做功課了?」她開始收拾桌面。「你們去客廳忙吧,我洗好碗後就切水果過去。」

「我要當小幫手,幫忙收髒碗盤。」宮子陵舉起右手,一副乖學生等老師點到自己的模樣。

「子陵,謝謝你。」蓓嘉露出揪感心的感動表情,一手拿著髒碗筷,一手臂橫跨整張餐桌,摸摸宮子陵往前頂的頭頂。

這小子,還真會賣乖!宮維聽好氣又好笑地看著,以前在保姆面前,他可從來沒說過要幫忙這種討喜的話。

蓓嘉揉揉宮子陵柔軟的黑髮,正要收回手,未料,穿著室內拖鞋的右腳一滑,身體猛然往後一倒--

「小心。」察覺她的不對勁,宮維昕驚愕出口警告。

「啊--」失去重心的她不自覺瞪大雙眼,捧著碗筷的手鬆開,眼見三兩個白瓷碗就要摔碎在地面,忍不住驚喊:「我的碗。」

宮維昕高大身軀快速繞過桌子,在她鬆了口氣、以為他會接住,摔即碎的高貴瓷碗時,沒想到往後傾倒的身子突然被兩隻有力大掌牢牢扣住。

瞬間,她瞠大雙眼,完全無法呼吸。

時間彷彿停止。

匡啷!

瓷碗碎裂的聲響竄入耳裡……

蓓嘉沒看向地面,雙眼反而緊盯著宮維昕,清楚看見他一臉緊張扣住自己肩膀,臉上神情緩緩鬆了口氣,熾熱視線擔憂地看著她。

「能自己站穩嗎?」

低沉、令人安心又略帶沙啞的好聽嗓音,慢慢傳入她腦子裡。

「我沒事,謝謝。」蓓嘉猛然回神,雙肩微聳,避開他溫熱到足以熨燙人心的掌心,同時轉開視線。

她在心裡一遍又一遍警告著自己,宮維昕是子陵的爸爸、她的僱主,雖然這個家的女主人不曾出現,但並不代表她不存在。

剛剛他只是好心扶自己一下,完全沒有其他的意思,不准胡思亂想,更不准問起有關女主人的事。

只要開口問了,就代表她管不住自己的心,已經開始在意起這件事,她不能做人家的第三者。

蓓嘉,我想爸爸媽媽……我想看見他們……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腦子裡突然自動播放子陵曾對自己說過的話,她緊緊閉上雙眼,想把剛剛突然冒出胸口的悸動狠狠壓進心底。

不行,子陵需要的是爸爸媽媽,不是爸爸跟後母,她不能因為近水樓台就想把月亮給摘走,停止被男色誘惑,全面禁止!

「沒事就好。」宮維昕低哼,臉色罩上陰霾,收回手。

她把他當成什麼了,病菌?他難得佛心來著扶她一下,居然擺出一副急欲躲開的模樣。

腦子再次自虐閔過她聲肩避開的舉動,他整張臉黑掉,一股悶氣堵在胸口,無端令人悶得難受。

「蓓嘉,碗破了。」宮子陵的聲音彷彿從很遙遠的星球傳來,兩個大人之間的張力,令他不安的左右來回看著。

「對不起,我會買一模一樣的碗來賠。」蓓嘉看向碎掉的白瓷碗,自責皺眉。宮維昕抿緊唇線,面露不悅。

不過就是個碗,破了就破了,幹嘛露出一臉心疼的表情,又不是花錢買不到,何必呢?

「不用麻煩,白瓷用膩了,最近我看上一套青瓷,正想把這套碗處理掉,摔了正好。」她想賠,他偏偏不讓她賠。

難道她不能道完歉就算了,扯什麼賠不賠的,好像他們一筆一筆都得算得清清楚楚才行,又不是在開庭。

「可是……」她輕咬著下唇。

「如果你喜歡,這套白瓷可以送你,否則丟進倉庫裡幾年後,我還是會讓人清掉。」見她露出為難表情,宮維昕感覺又更悶了。

「我、我……還是收進倉庫裡好了。」蓓嘉沒看他,低著頭,快速收拾桌上其他髒碗盤。

「隨你。」宮維昕見她連看都不看自己一眼,雙手忙碌動作著,心情沒來由的隱怒。

「蓓嘉,我幫你拿盤子去廚房。」宮子陵嗅出空氣中微妙的變化,主動跳出來介入兩人之間。

「好,謝謝子陵。」蓓嘉笑看向他,很高興自己不是跟宮維昕獨處。他的存在越來越令她感到……無法順暢呼吸。

宮維昕看著眼前一大一小忙著收拾桌面的畫面,心裡頭有股陌生的溫暖慢慢在胸腔裡流動。

原本他以為遵守她定下的那些條約會很擾人,沒想到她就像子陵說的,不僅把他照顧得很好,好到連自己都一起列入業務範圍裡。

跟她相處這些日子,他才初次享受到什麼叫溫馨的家庭生活,這種感覺就像吸毒一樣,一步步誘人深深迷戀。

赫然察覺自己的思緒,宮維昕瞠大雙眼,回過神,彷彿急欲甩開什麼似的猛搖頭,站起身,快步走向客廳,將他們遠遠拋諸腦後。

不行!他昏頭了嗎?前女友給的教訓已經夠多,女人就像柔弱的小白花,必須時時照顧,比小孩還麻煩上百倍不止。

過去痛苦的記憶,從一道被撕裂的口子排山倒海湧向他。

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前女友總是把問題丟給他,希望他優先幫忙解決,當他被多件訴訟纏身時,她便毫不留戀就調頭離開,跑去別的男人懷裡尋求慰藉。

如果是不認識的男人也就算了,偏偏對像還是他大學時代的好朋友,一次來個雙重打擊,也不管他受不受得了。

幸好他意志夠堅定,咬牙繼續研究訴訟案,否則當時手中幾個大案子同時搞砸,他這輩子休想在律師界混。

他受夠凡事只想依賴別人、完全沒有自己生活的女人,遇到事情就驚乍,搞亂自己的生活之外,還攪亂身邊最親近的人的一切。

忘了後來怎麼得知,大概是大學同學會時聽到的,前女友跑到別的男人懷裡尋求慰藉,是因為她那陣子心情不好,而心情不好的原因竟是--公司同事每次出去吃午餐都拖拖拉拉不肯掏錢、借了東西也不還,最困擾的是對方就坐在她身邊。

他,宮維昕,完全無法理解這點小事怎麼有辦法擴張成嚴重的心情不好,最後還必須跑到別的男人懷裡尋求慰藉?

更令人無言的是,前女友跟好友交往一年後,背叛自己的好友突然跑來找他,甫開口就是對前女友一連串的抱怨,狀況疑似是好友那陣子到國外出差一個月,回台後,發現前女友又跟別人搞上。

好友說到最後還流下珍貴的男兒淚,大歎自己又不是便利商店,怎麼可能二十四小時待在她身邊,替她解決所有問題。

看好友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他突然對所謂的愛情關係感到膩味,如果愛情是彼此拖累,不是共同成長,他幹嘛沒事找事讓自己那麼累?

一加一,如果不能大於二,至少要做到等於二;如果連等於二都辦不到,他又何必?

堅定這點想法,宮維昕坐在客廳沙發,輕閉上眼,想像自己手中拿著一根掃把將剛才那些混亂、沒有意義的亂七八糟情緒,一股腦兒通通掃地出門。

性感嘴角微微上揚。很好,胸口清爽多了,腦袋也跟著清晰起來。

他拿過隨性擱在沙發上的公事包,抓出筆電、幾件訴訟案的檔案夾,全神貫注開始工作起來。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1 PM

第五章

宮維昕跟方律師正要踏入法院,胸口手機突然震動,他示意方律師先進去準備。

今天這個案子差不多能收尾了,成敗全看今天這一仗。

腦袋剛轉到這裡,修長手指點開新訊息。居然是陳蓓嘉傳來的?自她來幫忙後,從不曾打電話或傳訊息給他過。

宮維昕喉結上下滾動一下,點開新訊息閱讀。

在忙嗎?

這種問法……好似他們之間是很熟稔的朋友,他下意識再次確認傳這條訊息過來的人,的確是陳蓓嘉沒錯。

她訊息傳錯對象了?

突然,他腦中閃過一個名字,李奧。基於半試探心態他回覆了。

正要進法院。

他等了一下,很快有新訊息傳進手機裡,他迅速點開來看。

子陵還沒到家,比平常預定該到家時間晚了半小時。

頓時,他腦袋一片空白,子陵從來沒出過這種包,會不會是在回家半途中遇到什麼壞人?

如果讓方律師進去代打,勝算將從99%降到30%不到,被告集團請來的歐陽律師是出了名的難搞。

萬一方律師輸給那個處心積慮想從他手中搶下一勝的歐陽,他們的委託人遭受的迫害將無處伸張,得到的賠償也不如預期,連帶影響律師委託費也會跟著縮水。他深吸口氣,抿緊唇線,飛快打出回覆,送出。

我馬上開車沿著子陵的回家路線尋找。

不需要。

什麼意思?

我已經在做這件事。

收到這封訊息後,他完全怔住。她說她……已經在做這件事,所以不需要他過去找人。

她已經在做……他原本以為只有自己才能做的事,這種感覺有點陌生,感覺有人搶了他肩頭上沉重的責任。

隨即他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如果跳出來幫忙的人是她,他完全信得過,上次子陵發燒,也是她獨自漂亮處理完所有事情,在他渾然不知前,有驚無險的讓子陵就醫、恢復健康。

正因為信賴她能獨當一面,他才當場答應她那些不平等條約,委託她照顧子陵。

等不到訊息,她又傳來一條新訊息。

你不是正要進法院打仗?快去吧!我只是先通知你一聲,盡告知義務。

可是子陵從來沒有晚回家過。

宮先生,請你冷靜,子陵只是慢了半小時回家。事情也許根本沒那麼嚴重,況且我已經在處理。

閱讀完最新訊息,他突然感到好氣又好笑。

她居然半嘲諷的要他冷靜?她難道不知道冷靜是他的個性特質?他本人就靠這個混飯吃。

他不可思議的搖頭,快速傳送新訊息給她。

你打算怎麼處理?

從子陵回家路線一路尋找,再慢慢往外擴大,如果還找不到或時間超過一小時,我會再通知你。可以嗎?

可以什麼?

我這樣的處理方式,給孩子不見半小時就失去冷靜的家長。

我沒有失去冷靜!

這女人……她好像以為自己比他還擅長應變?他嘴角微微上揚,很少有女人能讓他有道種勢均力敵的快感。

就連歐陽那手下敗將,也只給他纏人的煩人感而已。

驚歎號?看起來還滿有說服力的。

他抬眼看一眼天空,口吐一口惡氣。

這女人剛剛是在諷剌、調侃他?從來沒有人敢反諷宮大律師,至少在法庭裡面還沒有遇過這種類似擺明想找死的例子。

他飛快打回訊息,重重按下傳送。

再重申最後一次,我沒有失去冷靜!只是想瞭解你能不能處理的來。

又是驚歎號?我要專心找子陵,不打訊息了,我可不想低頭時錯過子陵的身影。

P.S.:你是不是該進法庭了?

多謝提醒。

不客氣。我是你們的保姆、家教跟營養師。

你是子陵的保姆、家教跟營養師,不是我的!

再次驚歎號?先拜。給非常冷靜的家長。

P.S.:找到子陵我會傳訊息給你,如果一直沒找到,等你打完官司,給我一通電話。

先拜?他有種快要腦充血的感覺。這種輕快、隨性的口氣,彷彿她傳送訊息的對象是個孩子或是晚輩。

為什麼她對自己的態度可以如此漫不經心,她給李奧傳的訊息肯定不會這樣。

想到這裡,宮維昕皺眉。這關李奧什麼事?最近腦子裡怎麼老是冒出這號人物。

他又多等了幾秒鐘,發現她說到做到,再也沒有傳送新的訊息過來。把手機丟回胸前西裝外套內袋,昂首闊步踏入法庭。

法庭內,被告與原告兩方交戰,戰火正盛時,宮維昕胸腔前傳來輕微震動。不用看,他有預感,這是陳蓓嘉傳來的好消息。

子陵找到了。

他不得不承認,她的冷靜理智、應變能力並不遜色於他,更難得的是她還能保有可貴的幽默感,而不是急得跳腳、花容失色。

歐陽律師眼尖的看見宮維昕嘴角一閃而過可疑的微笑,頓時怒火高張,熬了好幾夜消化今天資料的腦袋熱血起來,開始進行一連串重炮攻擊。

宮維昕不知道敵對律師怎麼突然失去冷靜,但在法庭之上,誰先失去冷靜,誰就注定將失去這場戰爭的勝利。

果不其然,宮維昕只用了原本預計的一半時間,讓對方徹底輸了這場戰役,歐陽律師再次從他這裡吞下一筆難以下嚥的敗績。

走出法院,吩咐方律師開車,宮維昕坐在後座,迫不及待點開手機。

已找到,請放心。

這女人連多打幾個字的時間都沒有嗎?

他雙手飛快打出訊息……在哪裡找到的?子陵一切都好嗎?現在你們在哪裡?都已經安全回家了嗎?

打完後,他自我檢查一下。

這急切又帶點嘮叨的語氣,跟他個人風格還真不符。

宮維昕長指一按,迅速刪掉所有的字,皺眉思索幾秒鐘後,打出另外一串字。收到,正要回家。

他嘴角滿意上揚。很好,跟她一樣簡潔有力,不管是字數或是標點符號都沒有超過她。

手機很快顯示有新訊息進來,他馬上點開來看,第一次發現用手機傳訊息不完全都是一些無用的騷擾,其實還滿有趣的。

現在?!

這驚悚的符號是怎麼回事?他皺眉,他難得想要提早下班回家,有這麼不受歡迎嗎?

對。

不錯,比她更簡單的回覆。

他等了一陣子,手機才傳來新訊息。搞什麼?這次是打很多字還是怎樣,怎麼會隔這麼久?

你大約還有多久會到家?

他瞇細雙眼。

這語氣好像並不希望他提早回家的樣子,是誰規定他每天要準時下班回家陪子陵吃晚餐,難得他有機會提早回家,她居然一副避之唯恐不及的態度?

她的態度讓他恨不得現在馬上插翅飛回家。

「方律師,麻煩先把車開回我家。」腦袋才剛閃過這念頭,行動力十足的他已經抬頭吩咐。

「您要直接回家,不進辦公室了?」方律師滿臉震驚。不動冥王宮老大居然不進辦公室,要直接從法院回家?

宮老大最近似乎變得很居家吶?

「嗯。」宮維昕低頭,專注打訊息。

「好,我知道了。」方律師從後照鏡看見老大低頭滑手機的模樣,整個人猛然一震。

這是曾經對低頭玩手機這類事情,抱持嗤之以鼻態度的宮大律師嗎?現在他本人可是玩得相當起勁啊。

十分鐘。

十分鐘?!

怎麼了?

你可以開慢一點嗎?

我不喜歡開慢車。

按出傳送的按鍵後,他可以想像她收到訊息時的吐血模樣,一抹得意淺笑躍上他嘴角。

話說回來,她為什麼好像很不希望自己快點到家?

可不可以慢點回家?

慢點回家?!果然不是個人錯覺,他瞇細雙眼,嘴角輕抿,回覆得很乾脆。

不行。

好吧。

七分鐘後見。

他明顯感覺的出她很緊張,而且似乎還試圖隱瞞些什麼?

宮維昕眉頭越皺越深,直到他下車,她都沒有再傳任何新訊息過來。她不要他早回家這件事--

該不會跟子陵有關吧?

宮維昕依照平常走路速度,站定在自家門前,按下一串密碼後,門板往外彈開,室內一片漆黑。

不是說已經到家?不對。他拿出手機迅速滑了起來,赫然發現她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他們已經回家。

他們不在家裡,會在哪裡?

他沒有踏進家門,反而站在門口直接發出新訊息。

我已經到家,你們在哪?

手機很快收到回訊。

既然已經回家就趕快進去吧。

「嘖!答非所問。」他輕抿唇線,飛快打出訊息。

你們在哪?我去找你們。

你就直接進門吧,我們很快就會到家。

我去接你們。

真的不用。

立刻告訴我你們在哪!

怒火中燒的發出訊息後,他等了又等,居然遲遲沒有回覆?她到底在隱瞞什麼,為什麼要隱瞄?

幾秒鐘後,他不再傳訊息,直接打電話。

更詭異的是--手機響了兩聲後,立即轉入語音信箱。這女人究竟在搞什麼,竟敢不接他電話,也不老實回答人在哪?

在他又想再打一次電話時,手機傳來有新訊息的聲音。

請你趕快進家門,馬上就可以知道我們在哪,算我求你。

他連眨兩下眼睛,瞪大雙眼,重複看了好幾次「算我求你」,她真的打出這四個字,到底怎麼回事?這不像她會說的話。

壓下心中翻湧而起的困惑,他慎重打下四個字回她。

我知道了。

發出訊息後,他雙腳踏入烏漆抹黑的客廳,正要動手開燈,下一秒,宮子陵房

間的門突然打開,搖曳燭光搭配女人和孩子唱的生日快樂歌,從房間一路飄向他。宮保雞丁跟在小主人身邊,興奮猛搖尾巴,開心「汪」個不停。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兩人齊聲高唱。

宮維昕愣愣看著他們,宮子陵雙手小心捧著大蛋糕,嘴裡唱著生日快樂歌,雙眼時而看看他的反應,時而注意蛋糕上蠟燭頂端的小小火焰,每當燭火搖晃得太過時,他就會慢下腳步。蓓嘉在宮子陵身後守護著,燭光在他們臉上暈開一層溫暖光圈。

所謂家的溫暖,如果不是這個,還能是什麼?宮維昕動容看著眼前正在發生的這一幕。

當他忘記自己的時候,他們把他遺忘的仔細放在心上。

精明如他,所有環節在這首生日快樂歌裡迅速連結。

子陵為了幫他慶生,下課後跑去買蛋糕,沿線去找的蓓嘉很快找到人,接著她不希望他太早回家,是因為--

天啊,他們是為他準備驚喜!

難怪她會說「請你趕快進家門,馬上就可以知道我們在哪,算我求你」,原來她是怕他毀了子陵精心準備的驚喜,才開口求他。

宮維昕發覺越跟蓓嘉相處,就越受她吸引,遇到突發狀況時她能冷靜處理、個性堅強、這一層兩戶的所有事情她都能一手漂亮打理起來,尤其今天發生的事更令他驚艷又佩服。

她是如此--與眾不同,令他傾心。

生日快樂歌唱完了。

「請許願!」宮子陵看著叔叔臉上驚呆的表情,呵呵笑開,一副很樂的模樣,童稚聲嗓催促著。「壽星快許願。」

宮維昕的視線掃到蓓嘉,她正抿嘴偷笑著,雙眼染上燦亮的促狹笑意,和宮子陵聯手給他驚喜,她本人似乎也覺得很好玩。

他痛恨驚喜。

對他來說,驚喜就是驚嚇,天地間所有事物應該遵循正常軌道運轉才是正道,可是他們顛覆他腦子裡的這個想法。

宮維昕許完願望後吹蠟燭,在一陣掌聲中,在沙發上坐下,切出三份草莓蛋糕放到盤子上。

宮子陵纏在他身邊問有沒有被嚇到?他連開口都不必,宮子陵已經主動把下課後的買蛋糕歷險記二講給他聽。

薛嘉從廚房端出早就準備好的熱茶,看著宮大律師仔細凝聽宮子陵手舞足蹈解釋的背影,回想他在這件事裡的所有反應。

能被他收納於羽翼下保護的對象,,定時時充滿安全感吧,就像子陵一樣。雖然宮大律師似乎很不知道該怎麼跟孩子相處,卻願意踏出第一步,從每天準時回家吃晚飯開始。

從她過來照顧子陵第一天起,他每天都準時回家,從來不讓他們為了等他回家餓著肚子;要他主動關心子陵,雖然他不知道該問什麼,也會努力從腦袋裡擠出問題;飯後,只要子陵沒回房間、窩在客廳寫功課,他也不會回書房,而是選在客廳加班工作,彷彿這是他們父子之間共同的默契。

三人窩在客廳各做各的事,寫功課、加班工作、畫畫,有一次看著他不斷從公事包掏出一份又一份的文件,她才意識到這男人的工作量真的很大。

但他從未抱怨過什麼,在能力範圍之內,很認真配合她所提出的所有要求。

原本以為他是那種愛推卸責任的臭男人,當然當初他搶走停車位一事也有扣到分,經過相處過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尤其今天他聽到孩子沒有準時回家時,第一時間不是指責她沒帶好孩子,而是想幫忙找孩子。

他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臭男人,只是一個沒有修過「與孩子共處」學分的律師界成功人物。

通常在某個領域有所成就的人,很少願意放下身段聽從另一個專業的建議,但他是例外,一個令人驚艷的例外。

察覺自己的想法,蓓嘉搖搖頭,努力想提醒自己。他是子陵的爸爸,這件事實背後代表--他是某個女人的丈夫。

「語嘉,宿嘉?」宮維昕雙眼自動尋找著她的身影,轉過身,看見她站在餐廳跟客廳之間。

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神情失落,連連搖頭。她在煩什麼?

「啊?」經他這一喊,她乍然回神。

「有心事?」他定定凝望著她。

「沒有。」熾熱視線令她心跳一陣加快,搭嘉用力吞嚥一下"古澀一笑,敷衍的回了句話後低下頭。

她雙手捧著茶點放到客廳桌上,故意坐在宮子陵旁邊,與他隔開一段距離,忙碌倒茶,不敢再與他四目相交。

她很懷疑自己以前是怎麼辦到的,為什麼能指著他鼻子罵,現在她卻退化到連看他都不敢。

「真的?」宮維昕從她手中接過熱茶,目光炯炯的緊緊盯著看起來不太對勁的她,死咬著話題不放。

她為什麼都不看他?

「對、對啦。」被逼急了,她只好隨口回應,倉促瞥看他一眼,卻從他眼中清

楚讀到一條訊息:我們等會兒再談。

他想談什麼?子陵今天晚回家的事嗎?頓時,蓓嘉一顆心七上八下起來。

三人坐在沙發上,把蛋糕吃完,夾在他們中間的宮子陵吃著最愛吃的蛋糕,興奮報告今天學校發生的事情,以及老師要求在這學期結束前,希望他們完成一項「台灣文化之旅」的大作業。

看到奶油異常興奮的宮保雞丁被關到陽台去,現在正吃著它最愛的罐頭。

時間慢慢流逝,如坐針氈的蓓嘉看了眼時間,動手收拾桌面,依然興奮說個不停的宮子陵被要求去洗澡,準備上床睡覺。

宮子陵心不甘情不願的回房間,蓓嘉把桌上要清洗的杯盤收拾起來,宮維昕主動幫忙。

「我來就可以。」她想婉拒他的好意。

「我想幫忙。」宮維昕沉下臉,敏銳察覺她迴避的態度。

「你是壽星,而且你應該還有工作--」

「我堅持。」他說話語氣堅定,不容人拒絕。

「好吧。」蓓嘉發現除了這兩個字以外,自己沒有其他選擇。

宮維昕幫忙把桌面擦拭乾淨、未吃完的蛋糕收進冰箱裡,最後拿著擦拭桌面的髒抹布來到她身邊。

「今天的事,很抱歉。」她接過髒抹布,拿到水龍頭底下清洗。

水聲嘩啦啦……嘩啦啦……

「沒什麼好抱歉,你處理得很好。」宮維昕等她處理完手邊工作、關掉水龍頭後,才又開口說話。

聽見他的話,蓓嘉下意識轉頭看向他,正好被他老早就等在那的目光緊緊鎖住,雙腳彷彿生了根似的,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她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好勉強扯唇一笑。

「蓓嘉。」為什麼你今天一直在避開我?他專注盯著她。一句話想問,卻硬生生卡在喉嚨出不來。

「嗯?」聽見他嗓音低沉輕喚自己的名字,她心跳漏掉一拍,連忙轉開視線。她又躲開了。

宮維昕心情迅速佈滿陰霾,聽見自己脫口而出的話:「如果你惹上什麼麻煩,特別是跟法律相關的方面,我可以免費讓你諮詢。」

「我真的沒事。」她給他感激的一笑。

「那就好。」他仔細盯著她臉上每個細微的表情。「只是想讓你知道,要善用身邊可用資源。」

「你是可用資源?」聽見他的說法,她輕笑開來。

「對許多大企業老闆而言,我可是十分昂貴的可用資源,不是每個大老闆都負擔得起我的以秒計費。」見她輕鬆笑開,陰霾滿佈的心頭露出一線曙光,他發現自己正近乎貪婪地凝視她臉上的微笑。

「而我卻可以獲得免費諮詢?」蓓嘉努力維持兩人之間的輕鬆氣氛,心裡卻為他所說的話混亂不已。

他只是單純想要表達感謝,沒有其他的意思,對吧?可是如果只是這樣,為什麼他看自己的目光壓迫得人快要呼吸不過來?

突然好想問他有關於子陵媽媽的事,只是她有資格過問嗎?

「永遠提供最專業的建議。」宮維昕清楚看見她眼底的掙扎,雙腳像有自己的意識,往她身邊走近兩步。

她似乎被他突然的逼近嚇了一跳,穿著拖鞋的雙腳想要往後退,他動作更快,雙掌緊握住小小肩頭,不讓她退。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為她無償站上法庭,她卻連他的接近都想迴避?!

宮維昕下顎繃緊,下意識收緊手掌。

雙肩被他溫熱掌心緊緊握住,薛嘉心裡頭的小鹿寶寶們又開始肆無忌憚衝撞起來。

心跳快到破表!

她連續警告自己十多次,小鹿寶寶們才心不甘情不願緩下衝勁。他是子陵的爸爸,這代表他是有老婆的,千萬不要想太多……

「謝謝,我知道,你只是想回報我對子陵的照顧。」她試圖說點什麼,來打破兩人之間快把人逼瘋的曖昧。

宮維昕緊緊盯著她,煩亂低吼。

「不完全是這樣!」她又開始曲解他的意思,為什麼?

渴望的視線灼熱地盯著她,他清楚感覺到身為律師追逐掠奪的本能在體內張開枝丫。

在經歷前女友和好友雙重背叛後,他第一次深切渴望出手緊緊抓住一個女人,現在的他已經無法想像沒有她的日子,子陵會怎樣,自己又會變成怎樣,他不准那種事發生,絕不。

聽見他急切的否認,蓓嘉渾身輕震,好不容易稍稍平復下來的心跳再次失序。

「叔叔,你們在做什麼?」洗完澡,宮子陵想出來倒杯牛奶喝,沒想到會撞見叔叔緊抓著蓓嘉的樣子。

蓓嘉如遭電擊,全身石化,動作卡卡的轉頭看向站在廚房門口的宮子陵。

子陵剛剛叫他什麼?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2 PM

第六章

叔叔?

等等,怎麼不是爸爸!喊錯了吧,不過有小孩會喊錯這種稱謂嗎?子陵更不是天兵型孩童啊。

「叔叔,你在欺負我未來的新娘嗎?」宮子陵嘟著嘴,不高興看著叔叔抓著蓓嘉肩膀的動作。

「你未來的新娘?」宮維昕放開手,看著人小鬼大的侄子失笑搖頭。「這件事你問過蓓嘉意見了?」

宮子陵愣住一秒鐘,筆直走到她面前,仰著頭,一臉認真發問:「蓓嘉,你可以等我長大嗎?我很快就會變成大人。」

蓓嘉蹲下身,雙手放到宮子陵小小肩膀上,微微笑開。「子陵,這樣對跟你同齡的人不公平喔。」

宮子陵歪著頭,眨眨眼,似懂非懂的開口又問:「那你可以和我叔叔結婚嗎?這樣我們就可以成為真正的一家人。」

這叫她怎麼回答?蓓嘉求救地看向宮維昕,他卻轉開視線,假裝沒看見她求救的視線。

事實上,他也想聽看看她會怎麼說。

她尷尬看看還在等待回答的宮子陵,再看看故意袖手旁觀的他,腦中靈光一閃。「對了,有件事我想跟你們商量。」

叔桎倆互看一眼,眼中閃燦共同的疑問:她正在轉移話題嗎?

「因為進度有點落後,最近我想專心投入義大利波隆納插畫比賽,每天只能過來煮飯。」蓓嘉深吸口氣,視線盯著自己拖鞋腳尖。

「如果你們想另請保姆,我完全可以理解。」

「我不會另請保姆。」宮維昕想也不想,立即駿斥這個可能性。

宮子陵眨眨眼。

咦?叔叔被成功轉移話題了。

蓓嘉驚詫抬眼,看向他斬釘截鐵拒絕的嚴肅表情,感覺一陣陣熱氣直衝雙頰。他連考慮都不考慮就這樣說的原因,是因為……

察覺她驚訝的反應,他輕咳兩聲,正要說話,沒想到卻被宮子陵搶白。

「我只想吃蓓嘉煮的飯!」宮子陵率真表態,大聲表達自己的希望。「這段時間我會很乖,不給叔叔惹麻煩。」

「你專心準備比賽,這段時間我可以調配工作量,撥出時間照顧子陵,但我不能放你離開。」宮維昕目光炯炯盯著她。

砰!砰!這是、這是告白嗎?蓓嘉瞠大雙眼,突然感到一陣口乾舌燥。

「沒有閱讀,就不會有其他藝術追求。」宮維昕兀自開口說話。

咦?她一頭霧水看著他。話題怎麼突然跳到這裡?

「文學是一切藝術的基礎。」宮維昕左手大掌握住她的手臂,拉她起身,兩人平視。「這些話是你過來幫忙第一天告訴我的,還記得嗎?」

蓓嘉點點頭,依然有種身處在五里霧中,自己快要掉入危險陷阱的預感,卻尚無任何反擊能力。

宮子陵跑開,從冰箱拿出一罐牛奶打開來喝,邊喝邊看著他們。

「子陵需要你。」尚未掌握十足證據前,他不會貿然出手,這是他從未打輸官司的最高準則,雖然眼前她總是下意識迴避他,但他真心想要獲得什麼時,是可以變得相當有耐心,藉此掌握最後的勝利。

「你是他信任的對象,還會帶他閱讀大量繪本,我們會等你比賽完,請你務必回到這個家來。」

看著宮維昕不動聲色的冷靜表情,蓓嘉被拉到喉嚨口的一顆心像綁上千斤重擔,咚的一聲,緩慢沉入水底深處。

說什麼「我不能放你離開」,結果居然是為了子陵的閱讀能力?心跳在她胸腔裡慢慢趨緩。

這個外星人講話能不能一次說完?

「有件事,我想問一下。」

「你問。」宮維昕扯動嘴角。

「為什麼子陵喊你叔叔,而不是爸爸?」她問得一臉認真。

聞言,宮維昕狠狠一愣。

「因為他是我叔叔啊。」宮子陵這次反應比叔叔快。

「我好像沒跟你提過子陵父母的事。」宮維昕摸摸下巴。

他什麼時候提過了!蓓嘉凶狠的瞪他,一字一字從嘴裡迸出來,「我一直以為你就是子陵的爸爸。」

所以從未留意子陵是如何稱呼他,直到剛剛劃破空氣的一聲。

那她該不會以為他有老婆,先前的反應才會那麼古怪?宮維昕胸口的壞情緒瞬間一掃而空,想到這層可能性,萬里無雲的好心情令他嘴角失守,忍不住偷偷上揚。

如果她先前的迴避是因為這個原因,那根本不成問題。

「子陵,喝完牛奶就回房睡覺。」宮維昕視線掃向早已經喝完牛奶、卻遲遲沒回房的宮子陵。

「喔,好啦。」宮子陵將牛奶罐沖洗乾淨,放到架子上晾乾,慢吞吞走出廚房。

有沒有這麼好奇啊?宮維昕與蓓嘉相視一笑。

等宮子陵進房後,他才開口問:「我們要不要到我書房談?」

單獨兩人?密閉空間?

她驚了一下,下意識想拒絕。「呃,可是我……」跟他單獨共處一室,這件事光用想的,她就全身不對勁。

「你不是應該多瞭解子陵的家庭狀況?」見她有所遲疑,宮維昕從容一笑,說出她無法拒絕的話。

蓓嘉被他的話一箭射中心窩。

律師說話都是這樣完全不給人拒絕的餘地嗎?法律系到底都教學生哪些東西啊?

「話是這樣說沒錯……」蓓嘉內心交戰中,眼角不小心瞄到他疑似嘲弄的笑意,激不得的她挺直背部,抬高下巴,豪氣干雲回他一句「好吧」,單獨相處就單

獨相處,誰怕誰。

她其實也沒那麼難理解嘛。宮維昕瀟灑一笑,朝她比了一個請的動作,兩人肩並著肩,踏入他的書房。

書房裡,三面牆都是兩層落地書櫃,另一面是落地窗,窗外是一望無際的璀璨星空,俯視,便是萬家燈火。

兩人坐在書房內一隅,宮維昕捨棄慣常坐的單人歐式沙發,拉著她一同坐在三人沙發上。

「我真的很難想像,天底下居然有這樣的父母?把孩子丟給叔叔帶,夫妻倆各自追尋自己的夢想。」蓓嘉邊說邊皺眉。幸好子陵還有個像他這樣的叔叔,否則今天子陵會睡在哪呢?

「事情發生前,我也從沒想過自己有天會變成侄子的保姆。」宮維昕無聲歎口氣。

「抱歉,先前我以為你是子陵的爸爸,還義正詞嚴的指著你鼻子罵。」

他笑笑,好氣度的沒說什麼,是他自己沒有糾正她的。

「甚至還逼你答應那四項要求。」倒是她自己一反省起來,就沒完沒了。

「雖然是被迫,但我叔代父職照顧子陵,本來就應該盡力做到最好。」他並不認為這樣有什麼不妥。

「子陵的父母哪時回來?」她想起子陵先前說過的話,他似乎很想見到爸爸媽媽。

「該回來的時候,他們最好乖乖出現在子陵面前。」宮維昕嘴邊笑意收斂,眼神發冷。

任性也該有個限度,只要超過他認為的界線,他會不惜耍點手段,讓那對目前正在國外逍遙的夫妻檔乖乖回家看看孩子。

「上次子陵發燒,好像曾說過希望可以見到爸爸媽媽,那時候我還聽不太懂,現在才算完全瞭解為什麼子陵會那樣說。」蓓嘉看著他突然不高興的表情,有感而發。

「瞭解就好。」他一語雙關附和,莫測高深的凝望著她。

知道子陵不是他兒子,而是侄子,她是否就不會再迴避他?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她站起身,正要往房門跨出一步,左手卻被一股力道重重握住。

雙眼飛入一抹驚詫,她甫轉頭,看見原本坐著的男人緩緩站起身,目光緊盯著她。

宮維昕高大身影逐漸籠罩她整個人,玻璃窗外的星空燦爛,卻比不過他燦亮的眼眸。

蓓嘉困難的吞嚥一下,隨著他注視的時間越來越長,全身神經越來越緊繃。他想說什麼?

「之前你對我多有迴避,是因為你以為我是子陵的爸爸?」他不拐彎抹角,張口直接問出心裡最想知道的問題。

他想知道她是怎麼想的。

噢!她肩膀縮了一下。這個問題很不好回答,回答的技巧不夠好,會變得很像在告白吶。

蓓嘉被他看得腦袋一片空白,緊張到完全無法思考,只好先綻出一朵假笑,含混回他一句:「我有嗎?」

反正,一賴天下無難事嘛。

宮維昕挑高右眉,沒那麼容易被人打馬虎眼,靜靜觀察她兩秒鐘後,一串話有條有理地飄出性感雙唇。「我想幫你收拾,你拒絕。,我想靠近你說話,你後退;還有--」

她怎麼會天真到以為能把宮大律師糊弄過去?蓓嘉抬起一手擋在兩人之間,阻止他繼續說下去。

「OK,我承認,是有那麼一點點迴避的意思。」她坦率承認,拇指跟食指比出一公分的距離,見他輕抿嘴角,一副正在偷笑的樣子,沒好氣道:「律師都這樣嗎?記憶力超好又熱愛舉證。」

熱愛?她故意諷剌他嗎?宮維昕輕鬆笑開,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沒有被惹毛的不悅,反而輕輕笑開。「抱歉,這是我的職業病。」

「迴避孩子父親的示好,也是我的職業病之一。」她因為想起不愉快的記憶,重重沉下臉。

「喔?願聞其詳。」他發現自己很喜歡聽她說話。

「那跟你站上法庭用法條帥氣扞衛當事人的事跡一比,我的事情根本不值得一提。」蓓嘉並不覺得他有興趣聽這些。

「這點你應該交給我自己判斷。」輕鬆駁回她的理由,他不是受到一點挫折就會打退堂鼓的男人,又問一次。

「為什麼迴避孩子父親的示好是你的職業病之一?」

見他似乎真的想聽,她咬著下唇,思忖到底要不要告訴他?看著他堅決的表情,她認清自己其實沒多少選擇權。

「以前在幼稚園工作時,曾有孩子的家長對我示好,那時候我剛畢業沒多久,以為對方只是希望我好好照顧他的孩子,所以沒怎麼放在心上,後來那位家長轉為追求另外一名老師。」

蓓嘉開始侃侃而談,表情因陷入回憶裡而顯得有些茫然。

「不久,就傳出兩人正在交往的事,事情爆發後,孩子的媽媽跑來園內大吵大鬧,最後那名老師離職,那對夫妻鬧離婚。最可憐的是孩子,最親近的爸爸跟媽媽,還有崇拜的老師都背叛她。」

「背叛……」他冷下臉。

蓓嘉想起那個孩子滿臉的眼淚,心裡頭還是會隱隱發酸,眼神不自覺變得十分柔和,語氣裡充滿心疼。

「那個孩子看著在自己面前大吵大鬧的父母跟老師,哭得好大聲、好大聲,讓人心都跟著揪起來。我好恨自己那時候還太嫩,不懂在第一時間把孩子抱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事後,我始終想不明白,那些人怎麼忍心在孩子面前做出這件事。」

宮維昕看著她,又聽見她心疼的語氣,多年前心底深處被割開、置之不理的傷口,突然被一股暖意包圍。

「我很高興聽到這些,蓓嘉。」他垂眸定定看著她,彷彿看進她靈魂深處,嗓音略啞的說。

「是嗎?」蓓嘉覺得自己就快醉死在他充滿魅力的目光及嗓音裡,他可不可以不要專注看著她?她的心臟又在胸腔裡激烈跳動。「我先回去了。」

今晚的他好危險,兩人之間好像有點什麼正在劇烈變化,她不討厭這種變化,可是她不喜歡心慌的感覺。

嘴裡說著話,她雙腳又往門板移動兩步。

「蓓嘉。」宮維昕喊住她。

「嗯?」她一轉頭,再次跌入他深邃眼中。

他靜靜看著她,沉默著,在她不安地動了一下後,才揚嗓輕聲道:「我很慶幸誤會解開了。」神情嚴肅,臉上毫無笑意。

「喔。」她胡亂應答著,內心也感到無比慶幸。

慶幸兩人之間拉開一點距離,想到可能被他聽見自己此時此刻像發了瘋似的心跳聲,她窘得全身發燙。

「晚安,蓓嘉。」宮維昕察覺她臉頰慢慢轉紅,嘴角微微上揚,卻體貼的不說出口點破。

她對自己也有相同感覺,否則不會有這種反應。

蓓嘉看見他臉上優雅的曖昧淡笑,懊惱得想撞牆,她連忙深吸口氣,把滿坑滿谷亂七八糟的情緒跟生理反應通通強制壓進心底,朝他甜甜笑開。

「晚安,子陵的叔叔。」

道過晚安,蓓嘉飛快拉開他書房的門逃了出去,然後砰的一聲關上,整個人背靠著門板,禁不住的猛喘氣。

我很慶幸誤會解開了。

回想他說這話時的語氣跟熾熱的眼神,她歪著頭,滿腔疑惑的喃喃道:「剛剛那樣算被告白了嗎?」

她緊緊皺眉,頂著頭頂一大團疑雲,慢慢走回自己家裡。當她關上自家大門時,腦袋剛好轉到--

應該不算吧,他又沒挑明說「我喜歡你」或是「我們交往」之類的話……可是現代人談感情,還有人把話說得這麼白嗎?

書房裡,宮維昕看著玻璃上反射的自己,抬起右手,摸摸嘴角。他已經好久、好久沒為了一個女人笑得這麼開心。

陳蓓嘉,他勢在必得。

瞪著面前的空碗,宮維昕心煩意亂的吃著晚餐。

這已經是第幾晚?

她總是匆匆替他們煮好晚餐,在他強硬要求下胡亂吞了兩口飯後,就跑回去隔壁趕工。

如果不是因為得過來幫他們煮晚餐,她肯定是吃泡麵或吞個三明治隨隨便便過一餐。

回想她吃飯時的神速,讓人無法不替她的胃狠狠捏把冷汗。

坐在他身邊的宮子陵,放下碗筷,小臉嚴肅盯著他看,語重心長開口:「叔叔,你太大意了。」

「什麼?」宮維昕微愣。

「你還沒下班回來的時候,我聽到蓓嘉跟人講手機約好了,今晚他們要一起在隔壁畫畫。」宮子陵嘟起嘴。

「他們?」誰?他腦中快速閃過一個人名。李奧?

「好像是一位叫李奧的人。」

「李奧。」他心口一揪。這名字還真是一點也不陌生吶。

「蓓嘉好像很喜歡對方,講手機的時候一直笑。」宮子陵積極煽動。「叔叔,我們去找蓓嘉好不好?李奧可以去,我們也可以去啊!」

蓓嘉好像很喜歡對方?宮維昕挑高右眉,心裡冷冷駁斥。不可能,就算喜歡也是朋友之間的那種。

「把你碗裡的飯吃完,不可以浪費食物。」他吩咐完,叔侄倆各有所思的吃了一會兒飯,他不自覺把話問出口。

「要用什麼理由過去找她?」

「擔心她剛剛沒吃飽,我們去買蛋糕跟水果送給她。」宮子陵腦筋轉得很快,叔叔,問,他馬上回答。

窩在一旁吃狗罐頭的宮保雞丁聽見小主人興奮的聲音,抬起頭,附和地跟著汪了一聲。

「好主意。」宮維昕嘴角慢慢浮現一抹滿意微笑,放下碗筷,果決的站起身。

「現在就走。」

「耶!我們去找蓓嘉。」宮子陵跟著他跳下餐椅。

一小時後,宮維昕一手牽著鬼靈精宮子陵,另一手提著兩盒蛋糕、一大袋各種水果、一小袋各類乾果。

電梯門往兩旁慢慢滑開,眼前的一幕,讓原本說說笑笑的叔侄倆瞬間石化,當場愣在原地。

只見一名身材高耽、氣質斯文的混血兒等在蓓嘉門前,淺褐色頭髮剪成俐落的帥氣髮型、五官立體俊美、寬肩窄臀,合身的皮褲將對方身形襯得更加修長英挺。更礙眼的是對方那雙墨綠色眼珠子,好看得就算瞪著門板也在放電似的。

「叔叔,一級警戒。」宮子陵小小聲低喃。

宮維昕牽著宮子陵踏出電梯,蓓嘉家大門突然打開,一聲熱情的「李奧,歡迎回來」像把電鑽聞進宮維昕腦子裡。

緊接著,那個李奧雙臂一張,把她整個人攬進懷裡,兩人各自在臉頰兩側輕碰一下,嘴裡還發出甜蜜的親吻聲。

宮維昕不自覺輕抿唇線,抓著數個袋子的大掌使勁握緊。

眼前渾然忘我的兩人,有說有笑的走進屋內,直到砰的一聲關門聲傳來時,宮維昕才回過神來,低頭,看見宮子陵扁了扁嘴。

「怎麼了?」宮維昕牽著宮子陵,在自家門前按了一串密碼,門打開,兩人踏入屋子裡。

「蓓嘉被外國人搶走了。」宮子陵一臉憂愁看向他。

「子陵,為什麼你會這樣想?」宮維昕有些好奇地問。

「他們剛剛在親親。」宮子陵兩道眉毛皺得像兩條毛毛蟲。

「在國外,那只是打招呼的一種方式。」他瀟灑一笑,輕鬆解釋。

「是嗎?」宮子陵緊緊雛著眉頭。

宮維昕伸手,摸摸侄子的頭代表回答。

「可是他們單獨關在房間裡,電視有教,孤男寡女關在沒有其他人的房間裡,就會變成乾柴烈火。」早熟的宮子陵小臉上寫滿憂愁。叔叔真的太優哉了,萬一蓓

嘉被搶走怎麼辦?

電視能教孩子什麼?他冷斥。「一派胡言。」

「我還是很擔心。」宮子陵猛搖頭。

「小孩子不要想這麼多。」看著侄子擔心的表情,他想起陰魂不散的李奧剛剛親吻她時的那股親熱勁。

難道他不知道我們台灣人不興這套嗎?親什麼親。

「那我們要不要把東西拿給蓓嘉?」宮子陵拉拉他衣角,仰著頭,頻頻進言。宮維昕不說話,內心動搖起來。

本來他想等她忙完比賽再出手,可是現在似乎不是老神在在的好時候,敵軍已兵臨城下,不出兵退敵。妥當嗎?

「叔叔,我有辦法讓他們到我們家畫畫。」宮子陵再獻計,一隻小手搗著嘴巴,話還沒說就先得意到偷笑起來。

「什麼辦法?」唉,俗話說的好,未雨綢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上次他們在書房不過小聊兩句,她就急著走,現在卻邀男人進她家,天曉得他們會畫到幾點。

「你耳朵過來。」宮子陵天真無邪笑開。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3 PM

第七章

宮家客廳,李奧正忙著架起畫架,宮保雞丁跟宮子陵表面上乖乖站在一邊,實際上正在暗中監視李奧的一舉一動。

宮維昕手提公事包,看著蓓嘉擔心的模樣,眼角快速掃過正盯著李奧的宮子陵,忍不住自我懷疑。

他怎麼會被這小鬼說動,幹出這等荒謬的事?

「事情嚴不嚴重?」蓓嘉聽到他說事務所出了急事,得立即趕回事務所一趟,連忙抓著李奧到他家來,好讓他安心出門辦事。

其實她大可待在自己家裡,如果子陵有問題,歡迎隨時到隔壁尋求協助,可

是子陵先前發燒昏倒的記憶猶新,她衡量一下後,認為自己不管在哪都可以作畫,與其擔心子陵一個人在家,不如待在他身邊,心裡少了個掛念,也可以比較專心畫畫。

「還好。」宮維昕不自在的看向別處,正好撇見宮子陵轉過身來,背對蓓嘉,朝他比了一個0K的手勢。

人小鬼大。

「我跟李奧會待在你家畫畫直到你回來為止,你放心去,子陵我會照顧。」她向他保證,希望能讓他無後顧之憂趕快處理完公事。

「李奧?」宮維昕假裝第一次聽到這名字,殊不知他早對這名字心生不滿多次。

「忘記幫你們做個介紹,這是我朋友李奧,剛從法國回來,我們要一起參加插畫比賽,這陣子會常來找我。」蓓嘉朝李奧招招手,等他走過來,抓著他手臂,看著宮維昕介紹。

「李奧,這是宮維昕,他是一名非常傑出、非常會賺錢的大律師。」

「你好。」宮維昕視線快速掃過她抓著對方的手,唇線抿緊。她似乎很習慣和對方有肢體上的接觸?

兩個大男人伸手一握,點頭示意。

李奧詫異於宮維昕的握手強而有力,不管是力道或握手時間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客套中不失友善。

他禮儀方面表現得無懈可擊,情緒收斂得宜,唯獨看向蓓嘉的目光不太尋常。

莫非……

李奧忍不住打量起眼前的宮維昕,他眼裡有極細微的隱怒,這隱隱勃發的怒氣似乎起因於蓓嘉?對方似乎很在乎蓓嘉,如果不是擅長觀察的自己看得仔細,其實很容易忽略掉這點。

李奧感到有趣地笑了起來。

察覺空氣中有股無形的壓力越來越大,蓓嘉眨眨眼,雖有些不明所以,但還是鬆開了抓人的手。

四周氣氛明顯放鬆下來,她奇怪地左右張望數下,正要鬆口氣,下一秒,李奧突然無預警攬上她肩膀。

頓時,稍稍放鬆開來的氣氛再次充滿無形的張力。

李奧一不做二不休,將她擁近自己身邊,嘴角掛著興味正濃的挑釁微笑。果然!宮維昕雙眼閃過一抹不悅,卻很快自製的壓抑住負面情緒。

不錯喔,對方智商、EQ都很高,最重要的是他很在意蓓嘉。

李奧深深看一眼蓓嘉。眼前這個優質男對她很有意思,她本人有意識到這件事嗎?再深深看她一眼。算了,她好像一知半解的樣子,這種「過了這個村就沒了這個店」的關鍵時刻,她怎麼還有心情悠悠哉哉?

蓓嘉奇怪的看了眼李奧,李奧卻故意把目光飄向別處,她又看看下顎繃緊的宮維昕,她以畫家敏銳的觀察力發誓,這兩個傢伙之間有股強烈電流,正在逼滋、逼滋交流中。

不會吧,宮維昕前陣子不是才對她表示過好感,害她這陣子想到他就臉紅心跳,每次跟他坐在同張桌子吃飯,一顆心就會亂跳個不停,連頓飯也沒辦法好好吃。

好幾次還發神經,被他盯著看到快呼吸不過來,只好用要回去趕圔遁逃。結果現在他跟李奧之間的電流如此強大是怎樣?

「那個你們……」蓓嘉伸出手指,指了指他們倆。

話才說到一半,宮維昕突然一掌扣住她手腕,略微施力,將她整個人往他懷裡扯去。

「抱歉,我們有事要私下談。」他低哼,拉了人就走,大步走向餐廳。

進了餐廳,宮維聽鬆開手,意外自己居然一把將人拉進餐廳。糗了,現在他要怎麼跟她解釋自己這個行為背後的目的?

「幹嘛突然把我拉來餐廳?」

聽見她的聲音從背後傳來,宮維昕眼珠子快速轉動數下,苦思著該怎麼編個能說服她的理由。

感覺她正步步逼近自己背後,宮維昕發現向來冷靜的腦袋,正開始微微發熱,似乎運轉不太起來。

不到他手掌一半大小的手輕碰他左手臂,滿懷關心的話從左後方傳來。

「怎麼了?有什麼事不能在子陵面前說嗎?」

她一心只想著子陵,根本沒想過自己可能是為了那個李奧,才把她拉進餐廳?

「子陵他--」宮維昕維持表面上的冷靜,緩緩轉過身,順著她的話往下說。

「他的父母近期內可能會回台灣一趟。」

「真的假的,子陵一定很開心!你跟他說了沒?如果沒有,我現在馬上去告訴他。」蓓嘉興奮說著話,雙腳急著往外移動。

「等等。」他一把抓住她手臂。「別急。」

她轉過頭,滿臉困惑。「這是好消息,為什麼還要等?」

「目前還在安排中,等完全確定再告訴他。」

「我明白了,不要讓子陵懷抱希望又失望,那樣真的很傷人。」她點點頭,注意到他還沒放開的手。

兩人單獨在餐廳說話,比剛剛跟李奧共處在她家還更讓她緊張,她能聽見自己飛快的心跳聲,垂下視線,暗中祈禱千萬不要被他聽見。

聽見她的話,宮維昕挑高眉。

既然知道懷抱希望又讓人失望很傷人,那她跟那個李奧又是怎麼回事?他想問,但基於男性尊嚴,叫他怎麼把這種話輕鬆自然問出口。

「冰箱裡有新買的蛋糕跟水果,肚子餓了要記得拿出來吃。」他輕握著她的手,雙雙走到冰箱前,打開,一陣涼意迎面而來。

「你剛剛跑出去買的?」蓓嘉眨眨眼,瞪著冰箱裡的食物久久說不出話來。他居然注意到她最近畫得很拚命?

他本來就不是那種會照顧人的人,從他對子陵的態度就知道,雖然有扛起責任的肩膀跟能力,但照顧人的本事她絕對比較強,這是從小照顧,堆弟弟妹妹們磨練出來的功力。

他這個滿嘴法律條文的大律師,剛剛竟對她說「肚子餓了要記得拿出來吃」?她又還沒睡,怎麼已經開始作夢?

「最近你晚餐吃得很少,眼睛四周的黑眼圈越來越重,記得多照顧自己,不要光顧著畫畫,身體健康都不要了。」宮維昕見她不知道在發什麼呆,忍不住又多念了幾句。

哇……蓓嘉心裡發出驚呼。真想拿錄音筆把這段話保留下來,當作呈堂證供之類的東西,呈堂證供,這句話可以這樣用嗎?

「是,叔叔,我會乖乖聽話的。」她朝他好笑地眨眨眼。

「別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可不想做你叔叔。」他關上冰箱,知道她故意說話暗示他嘮叨,失笑搖頭。

他可貴的言簡意駭跑去哪了?

兩人面對面站在冰箱前,蓓嘉調侃他的輕鬆心情,隨著他熾熱的注視一點一滴慢慢散盡,心跳又像打鼓般咚咚咚響個不停。

她想移開目光,卻被他專注的視線緊緊鎖住,就連呼吸也迅速變得短促。

可惡,他態度淡定到出神入化的好境界是怎麼練的?完全沒辜負兩人第一次碰面時,她在心裡給他偷取的外號……難纏的外星人。

「話說回來,那些東西你是專程為我買的嗎?」蓓嘉笑看著他。這句話的語氣真冷靜……給自己按個贊!

宮維昕只愣住零點一秒鐘,隨即感到有趣地笑開。

「本來打算拿去隔壁給你。」他在法庭上訓練有成,尤其擅長見招拆招,「你說,這是不是為你買的?」

他往前跨出一步,右掌舉高,正準備撫上她的後腦杓。

怦,怦。

這是心臟打算開轟趴的前奏曲,她認得。果然,下一秒--

怦、怦、怦……

噢,蓓嘉恨不得有個地洞可以讓自己躲起來,陣陣熱氣直衝臉部,心跳聲大得嚇人。

等等,那他不就聽見這誇張的心跳聲了?

飛快抬眼看去,不看還好,這一看,她看見他嘴角正得意微微上揚中。

她緊張到全身僵硬,臉部掛上大大的虛假微笑,硬是回他一句:「那應該就是嘍。」

接著火速轉移話題。「對了,你事務所不是有急事,不馬上趕去行嗎?」

這是在趕他走?宮維聽垂眸,發現她一臉不自在,緩緩收回手。他出手太快嗎?念頭一出,立刻被他推翻掉。

換作現代其他男女,初次見面就滾上床也大有人在,她並沒有排斥他的靠近,只是似乎很緊張。

「再怎麼趕,總不會連幾分鐘的說話時間都沒有。」他深深看她一眼,瀟灑一笑。「走了。」

看著他有些孤單的背影往前走了兩步,蓓嘉不自覺的出聲喊住他,「等一下。」

慘了,這下子她要說什麼?

「嗯?」宮維昕有些意外她會喊住自己,轉過身,雙眼定定看向她,耐心十足等她繼續往下說。

「今天晚上氣溫驟降,穿厚一點的外套再出門。」急中生智!蓓嘉不禁佩服自己的快速反應。

他愣住一秒鐘,淺淺笑開。

「是,老師,我會乖乖聽話的。」

這回,換他小小回敬她。

宮維昕離開後,蓓嘉和李奧在客廳畫畫,宮子陵蹲在一旁跟宮保雞丁玩,突然她後知後覺的感到不對勁--

剛剛那件事,宮維昕有必要緊急把她拉到餐廳去講嗎?

今天她又過來宮家畫畫,晚餐後宮維昕臨時接到事務所電話,要才回家的他再去一趟辦公室。

她知道自己越來越在乎宮維昕,在乎到心疼他最近怎麼老是要去加班?不過日期似乎剛好都是李奧來找自己的這幾天,真巧。

她視線飄向宮子陵房門。今天吃完晚餐後,子陵疑似有發燒症狀,她要他早點上床睡覺,宮保雞丁則趴在床邊陪他。不曉得子陵睡著了沒?

「你跟小男孩的爸爸在一起多久?」李奧站在她身邊,右手拿著畫筆在畫布上快速擇動。

「小男孩的爸爸我連照片都沒見過,哪來什麼在一起。」蓓嘉坐在客廳鋪著長毛地毯的地上,手拿彩色毛筆跟彩色鉛筆交叉作畫。

「那個宮律師不是他爸爸?」

聽見他的疑問,蓓嘉停下動作,把事情原委迅速說給他聽。

「原來如此,他是子陵的叔叔,現代這種有肩膀、能扛責任的男人不多了,請務必好好把握。」

「少逗了,我跟他只是朋友,最多不過友達以上、戀人未滿的階段。」她拿起青墨色的彩色毛筆,輕輕勾勒一片葉子的紋路。

「為什麼?這是什麼鬼階段?」李奧猛皴眉。「我告訴你,在男人的想法裡,沒有什麼鬼友達以上、戀人未滿階段,只有愛,或者不愛。如果愛,他就會一直不斷跑來找你,或者把你拉向他身邊,讓你連猜都不必,男人就是這種思考簡單的生物。」

是這樣嗎?蓓嘉怔忡地想,希望李奧說的不是個人經驗談,而是男人一般反應。

意識到自己心中的渴望,她又是狠狠一愣。

見李奧還在等她說些什麼,蓓嘉用力吞嚥一下後開口:「他好像有對我表示過好感,可是後來我忙著準備比賽,他也沒有再進一步的舉動……」上次他突然發神經拉她到餐廳,後來似乎想親她,可是最後無疾而終。

「蓓嘉,這樣不行。」李奧重重放下畫筆,雙手抱胸,談到戀愛這檔子事他語氣激動。

「愛要及時,聽過沒?對方要外型有外型,身材臉蛋都沒得挑剔,口袋裡錢又多,能扛責任,看你的眼神又那麼溫柔,只差最後一腳輕輕踢一下就能進球的事,為什麼還要等?」

「咳!」蓓嘉被口水嗆到,輕咳了一聲。

李奧還真不是普通的觀察入微啊。

「這種事我表現太急的話,太傷女性自尊,我才不要。」李奧剛剛說,宮維昕看她的眼神很溫柔,這是真的嗎?

話說回來,李奧好像很仔細注意宮維昕呢?

蓓嘉看向李奧,後者瞇細眼睛,眼神突然發狠起來。

「看來只好讓對方先急起來。」李奧喃喃自語。

「你說什麼?」她沒聽清楚。

「蓓嘉,你相不相信我?」李奧突然開口問道。

「相信啊。」

「等一下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都不要說話,只能點頭配合我,做得到嗎?」

「我為什麼不能說話?」到底是為了什麼要她答應這麼古怪的要求啊?蓓嘉想起這兩個男人第一次見面的火花,狐疑的皺起眉頭。

「我有我的用意,能答應我吧?」李奧催促,雙眼誠摯盯著她看,企圖用眼神催眠她。

答應我吧,孩子,一向都是你照顧身邊的人,這次照顧者的角色也該換人做做看了。

「我盡量配合。」不敵李奧熱切的懇求眼神,她屈服了。只是不說話而已,應該不會因此出什麼亂子才對,就爽快地答應他吧。

「盡量不夠,我需要你全力配合。」一再要求。

「只要我不說話就可以?」再三確認。

「對。」李奧慎重點點頭。

「那好吧。」蓓嘉把注意力放回手邊未完的工作,一邊分心問他。「不過,你到底想幹嘛?」

李奧這次過來教了她不少最新作畫技巧,讓她的作品呈現出更加漂亮的色彩豐富度,不過,進度也因此大幅落後。

明天李奧就要飛回巴黎,看來接下來一個禮拜要天天密集趕工才能趕上進度、寄出作品。

「你很快就可以知道。」李奧拋給她一記神秘微笑,隨即想起另外一件事。

「額外問你一件事。」

「問啊。」

「台灣警察是不是盯上我了?」

「你幹了什麼殺人放火的大事,警察要盯上你?」蓓嘉皺眉,奇怪地看他一眼。

「前幾天我有很緊急的事要處理,把車匆匆停在紅線區裡,結果居然被警察連開四張紅單。四張耶,看到時我真想死。」李奧一手放在下巴處,兩眼往上翻白眼,做出假死狀態。

「你停在原地,然後被連開四張罰單?」她停下畫筆。

「沒錯!」他越說越氣憤。「照理說,我只做錯一次事情,為什麼要連吃四張紅單?這中間我也沒有把車開走再停進來,就一直停在那裡。蓓嘉,我是不是無意中得罪台灣哪個警察,他想整我?」

「你是不是去夜店把妹的時候,不小心把到警察的女朋友?」李奧中法混血的俊美外型在哪兒都很吃得開。

「呃……這個我無從查證。」他露出極度困擾的表情,重重歎口氣後憤慨低吼。

「重點是警察濫用公權力就不對。」

「警察沒有濫用公權力。」

宮維昕權威的低沉嗓音,從兩人背後傳來。

聞聲,蓓嘉開心轉頭,一句「你回來啦」正要出口,卻被李奧帶著怒氣的問句硬生生打斷。

「可是他連開我四張紅單,這樣對嗎?」李奧皺眉。

「你想問的是,道路交通管理處罰條例85之一的違規停車連續舉發,算不算一事兩罰,對吧?」宮維昕快速看一眼他們肩並著肩,一個面前掛著畫布,另一個擺著畫本,兩人一起為夢想努力的姿態,胸口隱隱發悶。

他握緊手中的公事包,裡頭裝的不是五顏六色的繪畫作品,而是生澀冷硬的義大利文訴訟案和英文翻譯版。

「大概是吧。」李奧聳聳肩。

蓓嘉聽不懂以上這串話,也不打算聽懂,法律不是她的強項,她只想聽宮維昕說出最後的結論就好,免得腦袋打結。

「考量該違規事實之存在對公益或公共秩序確有影響,除使主管機關得以強制執行之方法及時除去該違規事實外,並得藉舉發其違規事實之次數,作為認定其違規行為之次數,從而對此多次違規得予以多次處罰。」宮維昕像在喝水一樣,輕鬆零負擔講完一長串文字。

李奧完全呆住!

「完全聽不懂的外星文。」蓓嘉聽得頭腦發脹,腦內甚至還出現以往發燒時才會有的剌痛感。

「如果翻成白話文,這些話是什麼意思?」李奧吶吶開口。

「雖然外觀上你只有一個違規行為,但警方可以藉由開單行為把違規行為切段,以一般情況來說,警察有權以每兩小時為單位開一次單。」宮維昕清楚解釋。蓓嘉點點頭,自己終於聽懂了。

「聽蓓嘉說,你是一位傑出的大律師。」李奧拉起坐在地上的蓓嘉,要她跟自己一起面對宮維昕。

「這是常識,很多人不是律師也懂這些。」冷冷注視李奧的動作,宮維昕抿緊唇線。

出於律師敏銳的直覺,他嗅出李奧是帶著目的性說出這些話。

「蓓嘉,他跟「我們」真的是不同世界的人。」李奧沒有拐彎抹角,直接亮出底牌。

果然。宮維昕雙眸陰沉下來。

「你在說--」蓓嘉話說一半,李奧突然握住她肩膀,手掌還在她肩上捏了兩下,暗中提醒她?。別忘了我們剛剛的約定。

宮維昕冷眼盯著李奧的手,怒火在眸中跳躍。

「這些硬邦邦的法律條文,我們都看不來,每天和顏料為伍的日子,才是我們的生活。」李奧借題發揮發揮得淋漓盡致。

宮維昕唇線抿成一直線。

他似乎很生氣?蓓嘉困難的吞嚥一下,兩人雖然起過爭執,但他臉上從沒有出現過如此不悅的神情,屬於頂尖律師的冷靜面具,正逐漸消失於熊熊怒火之下。她不自覺顫抖起來。

「法律條文跟顏料不過是人生存的表達方式,與人之間相處的契合度並無直接關係。」宮維昕冷冷揚嗓,聲線平穩,但雙眼彷彿藏了兩顆欲爆未爆的核子彈。又來了……外星文。

蓓嘉感覺頭更痛了。

「當然有關係,像我們用顏料生活的人,自然比用法律生活的人更熱情、執著,也更懂對方心裡的想法,相處起來更對盤。」

李奧大掌一摟,將她攬向自己胸前,還故意親密貼近她的臉說話,嗓音是獨特的法式呢喃腔調。

「蓓嘉,你說對不對?」

不是要她都不要說話,現在突然問她意見是怎樣?蓓嘉皺眉,滿臉困惑看著李奧。

他現在到底在演哪一齣戲?她看不懂,可不可以先翻譯一下,她再決定要怎麼反應。

宮維昕眼看悟嘉完全沒有要否認的意思,一雙眼還緊緊盯著李奧,宛若一對親密情侶正在凝視對方。

這就是她的回答?

他握緊手中的公事包,直到指關節隱隱泛白。

「跟我來。」

蓓嘉耳邊剛聽見這句話,下一秒,左手腕被人用力握住,往前一扯,她腳步一個踉蹌,瞬間被一股霸道力量拉進書房。

她心中警鈴大作。

不妙,情況真的很不妙,但她什麼也沒做、沒說,不是嗎?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7 PM

第八章

砰的一聲,門板被重重關上。

蓓嘉看著他滿臉火氣的怒容,全身繃緊。

砰,一聲輕響,沉重的公事包落在兩人腳邊,她不自覺輕顫一下。

他十萬火急把她拉進書房,到底想說什麼?

宮維昕將她拉進書房,欺身上前,將她困在門板與他身體之間,雙臂落在她臉頰兩側,炯炯目光直盯著她。

李奧剛剛故意說那些話,她為什麼不開口反駁或是表示意見,難道她也那樣認為,是嗎?

像我們用顏料生活的人,自然比用法律生活的人更熱情、執著,也能更懂對方心裡的想法,相處起來更對盤。

想到李奧說這些話時的挑釁神情,還有那一聲聲刺耳的我們、我們,他胸膛起伏越來越劇烈。

「蓓嘉。」宮維聽眼神複雜看向她,下顎繃緊。

「嗯?」聽見他低沉的呼喚,她的胃迅速一縮!他看起來好混亂、好生氣,也好--無奈。

「你完全贊同李奧說的話?」他目光緊盯著她。

「他好像也沒說錯什麼。」蓓嘉想移開目光,短暫逃離他熾熱的視線,可是她做不到,只能被動凝視著他。

「你打算跟他在一起?」宮維昕嗓音低嗄的問。

「跟誰?」她腦袋一團漿糊。

「李奧。」他從齒縫中擠出這兩個字後,雙目銳利的盯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表清。

「哪有,他是我朋友。」她被他的話嚇了一跳,抬起雙手在胸前猛然揮動。

宮維昕臉部肌肉稍稍鬆懈下來,腦袋略微降溫後高速飛轉起來,垂首看著她緊張否認的模樣,眼底飛入一抹促狹。

不管那個李奧安什麼心,蓓嘉似乎很擔心他誤會。

「我也只是你的朋友?」他言語上步步進逼,手也沒閒著,一掌握住她在兩人之間晃個不停的小手,低頭,逼近她眼前。

兩人唇瓣只相距零點一公分,他能感覺她呼吸瞬間急促起來。

先前為了尊重她想專心參加比賽,才暫緩要她正視兩人之間早就暗潮洶湧的情愫。

但他的尊重,絕不包含另外一個男人的覬覦。

「我不知道。」他說話時的熱氣輕吐在她唇上,蓓嘉緊張到頭皮微微發麻,大腦的思考功能完全停頓。

「你不知道什麼?」宮維昕發揮大律師本能,半斂雙眸,一邊冷靜探問,一邊對她施展男性魅力,沙啞地道:「不知道我對你有意思,還是不確定你對我的感覺?」

她呼吸急促,敏感察覺他說話時薄唇若有似無地碰觸著她,害她腦內大當機,一堆意思、感覺像在繞口令似的在她腦中飛轉著。

「又不說話?」宮維昕說話語氣半是無奈、半是狡猾,握住她手腕的大掌徐徐往上拉。

他不要有任何東西擋在兩人之間。

蓓嘉呼吸越來越急,想要說話,卻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現在我們來確認一下……」他直視她眼底深處,男性嗓音帶電,輕柔地催眠她每一根繃緊的神經線。

確認什麼?她想張口問,卻發不出聲音。繼腦袋因他當機後,現在連發聲能力也跟著癱瘓。

「……你對我到底有沒有感覺。」宮維昕嗓音低沉如大提琴。

蓓嘉費力呼吸著,感覺血液在血管裡以萬馬奔騰之勢急速奔流。他怎麼知道她想問什麼,這男人有讀心術嗎?

一切胡思亂想,到此為止--

她耳邊傳來他蠱惑人心的一句「老早就想對你這麼做」,下一秒,溫熱又極富彈性的薄唇溫柔地吻上她微啟的粉唇。

兩人唇瓣相觸時,蓓嘉忍不住發出歎息般的呻/吟。他吻她的方式,彷彿她是稀世珍寶般小心翼翼,又帶點霸道的掠奪。

她輕輕閉上雙眼,感覺四周飛滿色彩繽紛的蝴蝶,不自覺踮起腳尖,主動迎合他越吻越深入的渴求。

直到她雙腿發軟,差點跪倒在他面前,他雙手及時緊緊攬住她腰身,收攏手掌,將她壓進厚實胸膛,更加深入吻著早已經意亂情迷的她。

他是怎麼辦到的?在充滿危險與掠奪的擁吻中,同時給予她無法抗拒的溫暖與安全感。

「唔……」蓓嘉不自覺呻/吟出聲,沉浸在他給的熱情與珍惜裡完全無法自拔。

宮維昕察覺她的沉溺與享受,左掌托住她背部,右掌罩住她後腦,強迫她仰起頭,不斷加深這個熱吻。

直到她快不能呼吸,他才突然放開她,在她深深吸入一大口救命的氧氣後,熱唇再次佔領她所有感官、思緒,以及體內每一顆細胞。

叩、叩。

敲門聲傳來。

被宮維昕緊緊擁著的蓓嘉,全身猛然石化。

他圈抱著她,以極緩的速度從她迷人雙唇中離開,她吻起來的感覺如此美好……

她就在身前,氣息正微喘著,雙眼氤氳,因為敲門聲驚嚇得雙眼瞠大,宛如被探照燈照到的受驚兔子。

出於本能,他俯首,在她額頭落下安撫一吻,感覺她繃緊的神經徐徐放鬆下來。

「蓓嘉?」是李奧的聲音。

蓓嘉身體輕輕一抖,一副做壞事被人當場逮到的窘迫令她雙頰酡紅,眼神裡有著糗得要命的尷尬。

縱橫情場得心應手的李奧,會不會猜出他們在這塊門板後頭發生了什麼事?

見她赤紅著臉,正要開口說話,宮維昕一根食指點住眼前被自己吻腫的紅唇,揚嗓回應--

「李奧,有事嗎?」他凝視著她,撇嘴一笑,她心頭驚了一下,才剛瞪大雙眼就聽見他說:「我跟我女朋友正在「溝通」。」

聞言,蓓嘉清楚察覺一股熱氣直衝頭頂!如果她是笛音壺,現在恐怕已經「嗶!嗶!嗶!」直叫個不停。

令她感到更糗的是,李奧在外頭吹了聲口哨後,接著說:「那就不打擾了,我先回去了,請轉告蓓嘉,我明天就回巴黎,記得把廢寢忘食畫的作品寄出去參賽,期待在頒獎典禮上跟她碰面。」

「我會的。」宮維昕對她溫柔地笑笑,薄唇再次企圖覆上她發燙紅腫的唇瓣,卻察覺她又緊張起來。

他胸腔裡發出悶悶的低頻笑聲,眼看她臉頰又更紅了,在他擔心她會不會因此燒起來時,胸口被她重重捶了一下。

這拳可一點也不含糊。

呼應著她越來越紅的臉色,他臉上的微笑不斷加大。

「好好照顧「堅強過度」的蓓嘉。」李奧嗓音帶笑的交代。

宮維昕專注凝望著她,鎖住她企圖逃離的目光,一掌捏起她的下巴,他呼息的熱氣吹拂向她敏感的雙唇,她整個人輕顫起來。

蓓嘉困難吞嚥著,晶亮雙眼被霸道視線緊緊鎖住,腦袋裡不斷發出警告,可身體卻期待著他即將落下的吻。

然後,她聽見他的沉穩嗓音,如發誓般緩緩吐道--

「老話一句,我會的。」

下一刻,她再次被他深深吻上。

自李奧回巴黎後,她跟宮家男人們告了假,閉關整整七天七夜、沒日沒夜地拚命畫,終於在今天把作品寄出去。

蓓嘉左手撐在門板上,右手慢吞吞按完密碼,喉嚨底部突然傳來一陣癢。「咳……」

這次咳得很嚴重,右手壓著胸口,她把頭抵著門板,全身所有氣力都拿來應付咳嗽跟咳到反胃的腹部。

她剛咳完一輪,全身冒起一股令人皺眉的熱氣,緊接著又是一陣喉嚨發癢的猛咳。「咳……」

好不舒服……

忽冷忽熱的身體讓萑嘉閉上雙眼,靠著門板猛喘氣,等身體恢復一點力氣才有辦法往前跨步。

未料,突如其來一陣猛烈、真實、翻天覆地的頭暈目眩瞬間籠罩她所有感官,「啊--」蓓嘉嚇得輕叫出聲。

這次也病得太嚴重了吧?會死嗎?不要啊,她還沒機會多瞭解宮大律師……

「叔叔,蓓嘉是不是被我傳染了感冒?」

是子陵的聲音?她張大雙眼,想要看清楚身邊狀況,不看還好,這一看心口猛然一縮。

宮維昕那張英俊、從容、冷靜到近乎天神境界的尊容,就在她眼前斜上方不到十公分處,剛才那陣天旋地轉的頭暈目眩,不是幻象,而是他輕鬆的將她公主抱帶來的影響。

她盯著他臉上表情,內心暗暗叫糟。噢!他渾身正隱隱透露出不太妙的情緒。

「汪!」宮保雞丁彷彿在呼應她心裡的想法,熱情吠了一聲。

蓓嘉盯著那張瀕臨瓦解的冷靜面具,反胃的感覺更加強烈。他在氣什麼?

就在她莫名怕得要命的當下,宮維昕將她放到床鋪上的動作,卻出乎意料之外無比的溫柔,彷彿她是剛出生的嬰兒。

「謝謝你抱我進來……咳……我睡一覺就會沒事。」她說完,赫然發現他突然一臉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般瞪著她。

「既然沒事,我就回去了。」宮維昕墨黑色眸子閃動異常可怕的光芒,利刃般的視線冷掃向她。

「好,再見。」蓓嘉瑟縮一下,不明白他在不高興什麼,慌張轉開目光看向一

臉擔心的宮子陵跟宮保雞丁。「子陵……咳、咳……宮保雞丁拜拜。」

「叔叔,蓓嘉看起來很嚴重的樣子,我們不是幾天后要去台南赤崁樓跟樹屋寫「台灣文化之旅」的作業?這樣蓓嘉可以跟我們一起去嗎?」宮子陵沒有跟她道別,反而仰頭,滿臉不贊同的看著叔叔,不懂叔叔怎麼會讓蓓嘉跟他們說再見。

剛剛從電梯走出來時,叔叔明明嚇得馬上跑去抱她,怎麼現在轉身就走?叔叔好奇怪喔。

「蓓嘉說沒事就沒事。」宮維昕嗓音冷硬,粗魯打斷宮子陵說到一半的話。「走,回家。」

聽見他們之間的對話,蓓嘉突然感到一陣心酸。相對於子陵,這宮維昕真無情,一句問候跟關心都沒有,輕鬆道再見就走?

她想要宮維昕留下來陪自己,但另一方面她又嚴厲要求自己要堅強、不要給身邊的人帶來太多麻煩。

「子陵,謝謝你的關心,聽叔叔的話,趕快回家……咳、咳……」話說到一半,喉嚨一陣發癢,她立刻昏天暗地的猛咳起來,還得努力把話說完。好慘!

「……小心被我傳染了。」

聽見她又咳個不停,宮維昕僵著臉,不發一語。

「我才不怕咧!」宮子陵挺直背脊,小小身軀站得直挺挺。「上次我生病,蓓嘉你也都在我身邊照顧我啊。」

「那不……咳、咳……不一樣。」蓓嘉虛弱微笑,暗中深吸幾口氣把想咳嗽的發癢感硬生生壓下。

「走吧,蓓嘉知道怎麼做對自己最好。」宮維昕黑著一張臉,一掌壓在宮子陵肩上,莫測高深看她一眼,隨後叔侄倆轉身離開。

看著他們一步、一步越來越遠,她感覺一陣排山倒海的孤獨、無助幾乎讓脆弱的她滅頂。

臨走前,連宮保雞丁都比宮維昕在乎她,還會轉過頭,一臉同情的看著她,小小聲、彷彿怕被宮大律師聽到般的汪了一聲。

「拜拜。」語嘉也小小聲回宮保雞丁一句。

話甫出口,一陣強烈癢意爬上喉嚨,她飛快抬起左手,用力搗住嘴巴強忍住,

等他們走出房間,才放任自己大咳特咳出聲。

她不想讓別人為自己擔心,一直以來她是照顧者,而非被照顧者。

她咳得胸口發疼,緊緊閉上雙眼,整個人癱在床上,大口大口喘氣。

「呼……呼……」真不是普通難受。

突然,一陣冰涼覆住她額頭,滾燙的身體得到緩解後慢慢放鬆下來。

唔,好舒服……

不對!

蓓嘉霍然瞪大雙眼,怎麼憑空有冰涼的感覺?

她轉頭一看,驚見臉色難看的宮維昕站在床側,除了額頭上的冰枕以外,他手中還拿著裝著半杯水的玻璃杯以及一包藥。

「你不是回去了?」她脫口就問。

他靜默兩秒鐘,垂目,胸口像被什麼東西堵住般呼吸不順暢,臉色由黑轉青,再由青轉白,最後又轉成陰暗的黑。

剛剛關上門時,聽見她在裡頭咳得那麼厲害,他能走得開才有鬼!為什麼……

為什麼她不能稍稍依賴他一點,他不值得她信任嗎?

宮維昕在床鋪邊緣坐下,將手裡的東西遞到她眼皮子底下,沉沉下令。「先吃退燒藥。」

「喔,謝謝。」蓓嘉輕聲應諾一聲,在他攙扶下坐起身,小心觀察他陰沉的神情,乖乖把藥吃掉。

他發現她發燒的事了?很有可能,他剛剛抱起她時大概就察覺了。以為他走人了,沒想到又折回來要她吃藥。

其實他還滿在乎她的,至少注意到她發燒了。以前發燒時,她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退燒藥,在床上躺個一天,蓋著大棉被悶出一身大汗,隔天繼續出門工作。第一次有人倒水拿藥給她吃……

宮維昕見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便等著她主動開口說明自己的身體狀況,或者請他留下來照顧她。

但她什麼都沒說,什麼都沒問,吃完藥後,默默把杯子跟藥包紙放入他朝她張開的手掌裡。

她總是表現得很堅強,不僅大小事情都自己打理,連病得如此嚴重,也不願開

口請他留下,明明一臉要人陪的模樣。

而她越小心隱藏自己脆弱、需要保護的那一面,他體內的男性保護欲就會越來越強烈。她可不可以不要在他面前逞強?

宮維昕扶她重新躺下,單音命令。「睡。」

「我--」蓓嘉雖開了頭,卻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她想要他留下來陪自己,可是又不想強拉住他,最後滿腔說不出口的請求,全被一陣猛咳震得四處飛散。

「咳!咳……」

「不要說話,閉上眼睛。」他皺眉,把水杯放到地上,大掌拉起棉被替她密密蓋好。

「可是你--」理智告訴她要堅強。

「你再開口說一個字,我馬上吻到你說不出話來。」宮維昕警告,眼神卻充滿她愣愣收下他眼神傳遞出來的關心,心裡頭開了一朵花,病得亂七八糟的腦袋

一時嘴快,脫口而出:「你不怕被傳染感冒?」

宮維昕懶得回答她,堅定視線盯著她,無聲傳遞出「你以為我會在乎」的訊息,出言催促。

「閉上眼睛睡覺。」

蓓嘉一個字也吐不出來,嘴裡嘟囔兩句話後乖乖閉上雙眼。

本來以為有他在自己身邊,她肯定會彆扭到睡不著,結果不到一分鐘時間她就呼呼大睡。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19 PM

第九章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這中間曾被叫起來吃過幾次藥、幾碗清粥,在她腦子裡不斷出現「他還在她家嗎」、「他一直照顧著她」的問號中,她退了燒,感冒症狀漸漸舒緩下來。

原本應該是痛苦的退燒過程,卻因為身邊多了個他,被他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心裡開出一朵朵鮮黯小花。

被人捧在手心裡照顧、呵護的感覺真好,這種從未有過的溫暖感受,該不會是她病得糊塗時出現的幻覺吧?

蓓嘉盯著看了好幾個月的天花板,意識清楚許多,身體也清爽不少,不再那麼

欲振乏力。

他現在在哪--應該回去了吧?她輕輕閉上雙眼,躺在床鋪上,從未有過的孤獨感像第二層被子蓋到她身上。

以前,她享受一個人的自在,現在,心裡住了一個人後,竟開始貪心起來,希望他時時陪在身邊。

病得糊里糊塗時,像鍋粥似的腦子裡全是他,腦袋清楚時更煩,原本霧裡般的人影清晰起來,心裡渴望見到本人的慾望也跟著轉強。

「醒了?」

才剛晃過這念頭,下一秒,右手邊傳來此刻她最渴望聽到的聲音。蓓嘉睜大雙眼,飛快循聲望過去。

「你還沒回去?」驚喜出現在她眼底。

聽見她不經意出口的話,宮維昕眼底黯下幾分,筆直的走到床邊,坐下,右掌動作熟稔的撫上她額頭。

很好,終於退燒,人看起來也精神多了。

「在你痊癒前,我會一直待在這裡。」他凜著俊顏,受不了她同時浮現堅強與脆弱的眼神,像個渴望擁抱的女王,令他不捨。

面對他時,她就不能坦率點?他不是路人甲乙丙丁,是她男朋友。

「真的?」蓓嘉語氣滿帶驚喜,眼神卻有些遲疑。

事務所那邊怎麼辦?他工作滿檔,平常已超時工作,為了照顧她,肯定會累積更多的工作量。消化得完嗎?

「容不得你不歡迎。」宮維昕注意到她慢慢黯下的眼神,強勢宣告。又在想什麼了她?

病人就該有病人的樣子,她這樣子,叫他怎麼有辦法走開身?

「我又沒說不歡迎。」察覺他突然不高興起來,她嘴裡嘟囔了一句後,赫然發現他拿在手裡的東西。「這是什麼?」

「蛋酒。」他把蛋酒放到她手中。「不要說話,快點喝掉,這能暖身、補充體力,有體力才能擊敗病毒。」

「你幫我做的?」蓓嘉看著手中的蛋酒,一顆心抨枰跳得亂七八糟。

他是那種肚子餓就打電話訂飯店、餐廳菜餚來吃的人,現在居然為了她做蛋酒,她何德何能,蒼天啊……

「嗯。」宮維昕有些不自在輕哼一聲,眼神看向別處後半晌才轉回來,等她吃完蛋酒,不著痕跡地扯開話題。

「你燒退得差不多了,先去洗個澡,一小時後到餐廳來。」

「你該不會煮了一桌好料在等我吧?」她張大嘴,不可置信瞪著他。

蒼天啊……

「我跟飯店訂了一桌好料在等你,沒吃完,不准下餐桌。」他站起身,明明是警告,聽起來卻很甜蜜。

果然還是跟飯店訂了餐點,蓓嘉抿嘴偷笑。

「真嚴格。」她在嘴裡嘟囔了一句。

沒想到這樣他也能耳尖聽進去,還當場重重沉下臉,冷目瞅著她。

他嚴格?宮維昕隱忍多時的擔憂、心疼、不捨,以及不被信任的怒火,經過一段時間的積累後,猛然爆出胸腔。

「你跟我請假一個禮拜說要畫畫,結果你把自己搞成什麼樣子?病得連站都站不穩,咳得像快咳出血,還迫不及待把我從你身邊趕開,要不是我讓子陵跟宮保雞丁先回去,再折回你家廚房跟冰箱晃兩圈,根本不知道你家冰箱早就空了,垃圾桶裡都是泡麵空碗!」

宮維昕雙手扣緊她小巧的肩頭,用力捏緊,不敢隨便搖晃大病初癒的她,自己卻氣得胸膛急遽起伏。

想到她差點昏倒在自家門口、獨自一人在房裡咳得快斷氣,從未有過的擔心害怕再次佔據他整顆腦袋,影響他的思考能力。

驚見她微微蹙眉,察覺自己似乎抓痛她,他猛然抽手,咬牙低哼:「你平常就是這樣照顧自己的嗎?嗯?」

「這是特殊時期嘛!」蓓嘉被他一串話轟得腦袋發熱,委屈的扁了扁嘴,眼眶微微泛紅。「我已經連續參加這個比賽三年了,年年槓龜,今年再不得獎我就打算放棄,所以才想要好好拚到最後一刻。」

「好好拚到最後一刻?」宮維昕抿緊嘴角,雙手克制的握拳又放開,放開又握

緊,苦苦壓抑滿腔憤怒情緒,下顎繃緊低吼。「為了一個破比賽,拿自己的健康開玩笑,你獨特的思考方式還真令人驚艷。」

蓓嘉瞪大雙眼,眼眶迅速漫起一片淚霧。

他居然諷剌她?

「宮維昕,宮大律師,請問你手中的律師執照考了幾次才到手?」受到攻擊就反擊。

「一次。」他輕哼。「而且不熬夜、不連續一星期只吃泡麵,更不會已經生病了還衝出去到處亂跑。」

他最生氣的是,她已經燒成那樣,為什麼還要親自出門寄東西?他就住在她家隔壁,他們又是什麼關係,開口叫他幫個忙很、難、嗎!她到底有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對,你聰明,我蠢笨,你不需要熬夜、不需要連續一星期只吃泡麵就可以考上律師,但我不行!」蓓嘉氣得大吼。

「咳……咳……」

這算什麼嘛?

被他這麼一說,好像她為了自己的夢想努力很蠢一樣。他天才,她地才,可能連地才都不是,所以就連想好好努力的資格都沒有嗎?

「不要曲解我的意思。」見她眼眶裡有淚在打轉,他胸口猛然一緊,難以言喻的滋味捆綁著他,想解釋、想說點話安慰她,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就是給我這樣的感覺。」她垂下眼眸,拒絕看他。

「……你好好休息。」宮維昕發現他其實沒那麼天才,否則現在就不會百口莫辯,甚至連句令她心情轉好的話也吐不出來。

「我先出去。」

說完,他垮著雙肩,頭也不回往房門口移動。如果站上法庭的答辯能力也能適用於她身上就好了。

他要回去了?見他轉身就走,蓓嘉猛然一驚,急急出口喊他,企圖絆住他腳步,「宮維昕。」

別說回頭,他連往外走的腳步都沒有慢下來。

「維昕……」蓓嘉心慌低喊,匆匆下床,想要奔向他。

她左手掀開被單,雙腳甫落地,還沒站穩就急急想奔上前。

未料,身體出乎她意料的虛弱,雙膝陡然發軟,整個人往前撲倒,駭得她瞪大雙眼,忍不住輕喊出聲。「啊--」

她眼睜睜看著自己越來越接近地面,二十公分、十公分、五公分……這下子肯定會痛死。

蓓嘉緊緊閉上雙眼,迎接預想中的痛。

「小心!」驚駭警告聲鑽進她耳朵裡。

他的聲音聽起來好緊張?

她睜開雙眼,想看看他此刻的表情,結果眼中世界突然翻個大觔斗,前一秒雙眼還盯著地面,下一秒卻看見天花板。

「陳大小姐,你剛大病初癒,動作慢點好嗎?」宮維聽繃緊俊顏,動作輕柔抱著她,語氣無奈又心疼。

「宮大律師,你剛都不理我,我一急才會、才會……」她一番話急急忙忙倒出來。

「我哪有不理你。」他無聲歎口氣。

他要是不理她,怎麼會留下來待在她身邊、上網搜尋網友分享學做蛋酒、猛查「照顧感冒家人教戰手冊」,這些都是他人生中的初體驗。

只為她,也是她的專屬特權。

「你剛剛不管我怎麼喊你,頭也不回一直往外走。」她哀怨地說。

「我是要去確認飯店送來的餐點,是否有送來追加一壺的金桔熱飲跟生薑紅糖湯。」宮維昕抱她上床躺好,雙手抱胸,輕哼一句。「安分點。」

「剛剛對不起啦,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才會那麼嚴厲,可是我真的很在乎那個比賽,甚至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因它吃了一個禮拜的泡麵。」蓓嘉抓著他的衣角,著急解釋。

「而我卻太過在乎你,才會一時火氣上揚。」他又在她床邊坐下,右掌握住她抓著自己衣物的手,湊近唇邊,落下一吻。「我的長年修養跟專業冷靜,全被你破壞到一滴不剩,滿意嗎?親愛的女朋友。」

聽見他難得的剖白,她紅著臉,笑得一臉甜蜜。「謝謝你冒著被傳染的危險,照顧病中的我。」

能坦率道謝的感覺,真好。

「我不要你的謝謝,我要的是--」宮維昕深深凝望著她,欲言又止。

以前他對那些老把情愛掛在嘴邊的人嗤之以鼻,如今卻渴望從她口中聽到這些話。她還要顛覆多少他原本認定的原則?

「是--」為什麼不繼續往下說?蓓嘉用熱切的眼神看著他,期盼他會自動把話接著往下一次性說完。

「等你想說時再說。」他從容一笑,不想把話說白。

等你想說時再說?蓓嘉怔怔看著他,傻眼是唯一的反應。問題是她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麼啊?

「我會好好期待。」宮維昕又補來一句。

會好好期待什麼?她聽見他毫無負擔飄出一句「一小時後見」,接著耳邊傳來門板被輕輕闔上的聲音。

他剛剛是不是在暗示什麼,他剛剛又暗示了什麼啊……

和律師說話果然跟外星人溝通差不多,必須比別人多顆腦袋才行,否則就是不

要讓他有機會發揮律師本能說話。

蓓嘉把頭埋進枕頭裡,不斷一次又一次想著。他到底想要她說什麼啊?

「蓓嘉,好了沒?叔叔的車已經在樓下等嘍!」子陵的聲音從遠遠的地方傳來,聽起來非常興奮。

「來了來了。」

宿嘉雙手提了大包小包衝出家門,一出門就看見宮子陵站在電梯裡,按著電梯按鈕,臉上露出大大的微笑。

她雙腳宛如踩了風火輪,高速刮進電梯裡,宮子陵鬆開手,電梯直直向下到一樓。

「啊。」她突然大喊。

「怎麼了?」宮子陵小小嚇了一跳。

「我忘記幫宮保雞丁開狗罐頭。」慘了,宮保雞丁會餓死。不行,她要上去開個狗罐頭。

「叔叔出門前給了宮保雞丁最愛的兩種口味,現在它正在享用大餐喔!」宮子陵開心大聲宣佈。

「那就好。」她鬆了口氣。

蓓嘉和宮子陵步出大樓,宮維昕見她雙手提了一大堆東西,立刻從駕駛座開門走出來。

「去佛羅倫斯出差的事盡早確認,這次我會親自過去,先這樣。」宮維昕一邊講手機,一邊踩著幾個大步走到她面前,迅速結束通話後,雙手拿過她手中所有東西。

「病才剛好,不是交代你不要太累?我們到台南讓子陵收集到足夠寫作業的資料就回來。」他心疼的念了她兩句。

「難得出門一趟,感覺像郊遊一樣,我昨天太興奮,不小心就準備一堆好吃的。」蓓嘉吐吐舌頭,小聲解釋著。

這只是一部分的原因,另外有部分原因是想好好犒賞他。

前幾天他為了照顧她,果然累積大量工作,後來她病癒,他每天都加班工作到很晚,她想做些好吃的給他補一下。

「好吃的?!」宮子陵瞪大雙眼,眼中充滿濃濃的期待。

「先上車。」宮維昕搖頭失笑,看這一大一小滿臉興奮的表情,自己也跟著笑開,轉頭問她。「這些東西放後車廂?」

「馬上就要吃了,放我身邊吧。」

「也好。」說完,他把所有東西放到副駕駛座上,一手放在車門上,一臂輕攬住她腰部,扶她坐進車裡。

「叔叔,你偏心。」宮子陵站在後座車門邊發出不平之鳴。「你扶蓓嘉上車,都不理我。」

「學著點,以後記得也要這樣對你女朋友。」宮維昕在繞過後車廂坐進駕駛座途中,賞了侄子頭頂一記栗爆。

聞言,蓓嘉心頭甜蜜泡泡冒個不停,臉頰微微發熱。

車子很快上了高速公路,休旅車的內部空間很寬敞,坐起來很舒服,跟她那輛省油小車簡直沒得比。

「你要出差?」她想起剛剛那通電話。

「過幾天要去義大利一趟,大概四天。」他仔細報備。

不一會兒,後座傳來宮子陵嘟囔的聲音。

「蓓嘉,我餓了。」

「有海苔壽司、一口大小的三色飯團、鮪魚蛋三明治、番茄章魚義大利面,你想先吃哪一種?」她看都不必,馬上出口問。

「我要吃番茄章魚義大利面!」宮子陵興奮大喊。

「好。」她從眾多袋子裡拿出一盒義大利面,往後遞給宮子陵,在宮子陵的歡呼聲中,她看向身邊的大男人問。「你呢,想吃什麼?」

「我開車,不方便吃。」宮維昕遇見紅燈,分兩次踩剎車,車子平緩的停下。他趁紅燈飛快瞄她一眼,一臉惋惜搖搖頭。自己得擔負起他們的人身安全責任,邊開車邊拿東西吃,並不安全。

「我餵你吃三色飯團吧,一次剛好一口,很方便。」蓓嘉昨晚準備食物時,早就替他想到這點了。

「你要餵我?」他微怔,向來冷靜的表情迅速龜裂中。

她沒說話,僅僅拋給他一個肯定的眼神,下一秒,他的臉開始微微轉紅。

「噗!」坐在後座不甘寂寞的宮子陵,爆出悶笑聲。

「子陵。」宮維昕放開剎車,輕輕踩下油門,順便揚聲警告古靈精怪的侄子別作怪,害她尷尬就不好了。

嘴裡正咀嚼著Q彈入味的義大利麵條,宮子陵聽到叔叔喊到自己的名字,馬上咕噥應答。「是,叔叔?」

「專心吃你的義大利面。」宮維昕簡短要求。

「是,叔叔。」宮子陵呵呵笑開後爽快答應。

見蓓嘉微微紅著臉,宮維昕快速瞄了眼她正在打開蓋子的盒子,主動提問。

「紅色是什麼口味?」

「紅曲口味,裡面包了海苔脆片跟新鮮肉鬆。」她拿起一個小巧可愛的紅曲心

形飯團,輕咬著下唇,飛快看他一眼。

他應該不會發現她不小心把飯團做成愛心形狀吧?昨天一邊準備吃食,一邊想他,不知不覺居然都捏成心形飯團。

有點糗……

「我吃一個看看。」宮維昕當然注意到一口飯團的形狀,嘴角不自覺上揚,卻體貼的沒有點破。

雖然她從未對自己說過那三個字,但眼前小巧飯團想要表達的,差不多就是那個意思。

蓓嘉小心用左手食指跟拇指銜著紅曲心形飯團,送到性感的薄唇邊,他雙眼匆匆瞥她一眼,嘴微啟,她才將飯團輕輕推入溫熱口中。

等她收回手時,依然能感覺得到沾染他唇瓣溫度的指尖正隱隱發熱著,漸漸的,她心口也跟著發燙起來。

「叔叔,你以前不是說用手拿東西吃不衛生。」坐在後座的宮子陵,大聲嚷嚷著。

「蓓嘉用手拿東西給我吃是唯一的例外。」宮維昕笑著說這話時,連眼睛都在笑。

「我呢,也不行嗎?」宮子陵又嚷嚷起來。

「我只吃蓓嘉用手拿給我吃的東西,還要我說得更清楚嗎?」

「不用了,叔叔,有天我會跟你一樣,找到我的蓓嘉。」

在他們叔侄倆口中一來一往頻繁出現的蓓嘉,正紅著一張臉,坐在副駕駛座,積極找尋機會,又塞了一顆心型飯團到宮維昕口中。

整天下來,他們先參觀了孔廟、安平古堡、綠色隧道,傍晚時分來到最後一站:樹屋。

巨大樹木盤根錯節的長在老屋之中,光影在頭頂上與綠葉互相追逐,偶爾微風吹而過,光與影的嬉鬧便更加快活起來。

講解人員領著眾人,二講解樹屋裡的種種故事與傳說給大家聽。宮子陵拿著紙筆,低頭寫滿一頁又一頁的筆記。

宮維昕跟蓓嘉走在最後頭,厚實大掌輕握著她的手,兩人臉上掛著淺淺微笑。

「大家請看這裡,這裡是不是有個雙愛心的形狀?」講解人員的聲音從前方清楚飄來。

「有。」眾人回應。

「好,大家請再走到這邊來看。」講解人員走到愛心牆面的另一頭,指著一個大大的方型空間前的微彎樹枝,轉頭看著大家講解。「大家看這像不像一把弓箭,這邊直直的,這邊彎彎的。」

「嗯,有像有像。」眾人邊看邊點頭。

「這就是所謂愛神邱比特的箭,正前方的愛心象徵愛情,傳說只要戀人站在這裡互相告白,就可以天長地久。」

眾人輕輕笑開。

「好,我們接著往下看。」講解人員大步往前走。「接下來我們要看的東西也很厲害……」

宮維昕牽著蓓嘉想要往前走,卻發現她突然站在原地,不肯移動腳步。

「怎麼了?」他回頭,輕聲問她。

她沒回答他,伸出手,招了兩下,示意他稍微往回走一點,直到他走到剛才講解人員說的地方,才踮高腳尖,一手搗著嘴巴,將嘴唇湊近他耳畔輕聲說了一句--

「我、愛、你。」

說完,她雙腳腳跟落地,正要放下手往前走,宮維昕猛然扣住她的手,將她輕輕往懷中一扯。

她腳步一個踉蹌,整個人往他懷中跌去。

他大掌牢牢扣住她腰部,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她唇上偷得一吻,並在放開她同時,在她耳邊柔聲低喃--

「我也愛你。」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21 PM

第十章

為了一宗跨國企業訴訟案,宮維昕飛去義大利出差,這段期間怕宮子陵一個人在家不安全,蓓嘉答應先搬過來跟宮子陵同住。

義大利火車飛機容易誤點這件事,真是名不虛傳。

結束出差的宮維昕回到家時,比預定時間晚了五小時,踏入家門時,家裡一片靜寂,牆上時鐘顯示已經半夜一點多。

他放輕動作,還在困惑蓓嘉怎麼會忘了關客廳電燈,轉眼一看,赫然驚見蓓嘉、宮子陵,外加宮保雞丁在客廳沙發睡成一團,他們身邊凌亂四散了幾十本的繪本故事書。

他們在--等他回家?

宮維昕怔怔站在沙發前,被誤點的焦躁、連續工作多日沒怎麼睡的疲累,在看到蓓嘉抱著宮子陵、兩人頭靠著頭睡著的畫面,所有煩亂情緒瞬間一掃而空。這就是所謂的--家的魔力。

突然之間,一股安心、溫馨、想要成家的慾望化成一顆種子,埋入他心底,開始發芽、成長。

他小心翼翼抱起宮子陵,輕聲走進宮子陵的房間,將他安置在床上、蓋好棉被後,悄聲退出房間。

回到客廳,他先把燈光調暗,小心抱起蓓嘉,一步一步往客房慢慢移動,在快要踏進房裡時,她突然在他懷裡動了一下,眨眨睡得迷糊的雙眼,怔怔看著他。

「維昕,是你嗎?」聲音含混不清。

「嗯,別說話,繼續睡。」嗓音低沉輕哄。

「你終於回來了。」她說這話時嘴角微微上揚,勾出一道甜美微笑。

「嗯,剛到家。」他跟著她一起微笑。

他將她放到床鋪上,動作溫柔的替她拉上被子蓋好,見她微瞇雙眸看著自己,雙掌壓上枕頭兩側,俯身快速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蓓嘉發出一聲模糊不清的咕噥,像在抱怨他給的吻太敷衍,他喉嚨深處發出迷人的低沉笑聲,見她粉唇微嘟,低頭再次吻上她。

她半瞇著眼,抬高雙臂,輕輕圈住他的頸項,身體微屈,舒服窩進他懷裡,主動一次又一次加深了與他的唇舌交纏。

他低吼一聲,雙掌捧起她微微離開床鋪的背部跟後腦,重重吻上盤踞在腦海中多日的她。

十幾分鐘後,宮維昕率先從一觸即發的欲焰中抽離,看見半夢半醒的她上衣被往上掀,嬌軀半裸的躺在他客房的床上,視線信任且專注的看著他。

他倒抽口氣,伸出雙手替她拉下衣物,把額頭貼上她的,兩人喘著氣凝視彼此,呼吸同樣急促火熱。

想要她的慾望強烈到近乎疼痛,但兩人的第一次不該在他疲累、她昏睡中發生,他想要在更棒、更從容、時間更充裕的氛圍下與她相擁。

「我跟子陵等你好久。」蓓嘉沙啞開口,眼神迷濛。

「抱歉,飛機誤點。」宮維昕盡量言簡意賅,不想將她完全吵醒。「睡吧。」

「你不在這幾天發生了一件事。」她另起話題,不想這麼快放他走,犯困的雙眼直盯著他看。

宮維昕不在家這幾天,她才發現自己好想他。

當他人不在身邊,她才更清楚發現他已經在自己心裡佔了很大的位置,這幾天不管做什麼事,腦子總是會忍不住想到他。炒菜時,想起他不喜歡吃太鹹。,每天到他固定的下班時間,就會開始期待他回家的那一刻。

真是傻……明明知道他去義大利,卻還是在固定時間不自覺期待著,然後又悵然若失想起他去出差了。

「嗯?!」宮維昕輕哼,伸出手,愛憐地摸摸她頭頂。

「我朋友的親戚快回來了,時間上有點趕,這幾天我想跟你請假,出去找新的住處。」她不是宮保雞丁,如果她是,現在肯定正在瘋狂搖尾巴。

「你要搬走?」他全身倏地一僵。

她要離開?

「我想找比較便宜的雅房,你有認識的朋友要出租房子嗎?」

「雅房?」宮維昕皺緊濃眉。「你說的該不會是不分男女,大家共用衛浴設備的那種房間?」

她最好說不是,他絕不可能放她去住那種房子。

「嗯,那比較便宜。」她點點頭。

「我不准。」宮維昕瞇細雙眼,緊盯著她,直接用眼神告訴她,別想他會讓她去住那種地方。

「嗯?」他幹嘛生氣?蓓嘉歪著頭,困惑輕哼。

見她不明所以的模樣,宮維昕無聲歎口氣,他怎麼跟一個睡得迷糊的人開辯……等等,睡得迷糊的人?

他嘴角一撇,一條完美計策在腦子裡快速形成。

「我知道有間套房不錯,不僅空間大,還有寬闊的廚房、餐廳、客廳可以共用,重點是房東開價十分便宜。」麵包屑沿途拋下。

「套房一個月少說也要五千、七千的,能便宜到哪去?」她順著沿途的麵包屑,一路傻傻往前走。

「就我所知,友善房東只打算收你兩千。」

「房間是不是很舊,還是出入複雜的社區,天底下哪有這等好康,雖然價錢我很OK,但不知道能不能住得慣?」她認真考慮起來。

「這件事就這麼說定了,而且我可以跟你保證,你絕對住得慣。」陷阱佈置完成,請乖乖跳入。

「你怎麼知道?」完全不疑有他,她雙腳踏入陷阱範圍裡。

「因為我說的套房--」宮維昕露出獵人狡獪的神情,心滿意足看著提不出任何抗議的被捕獵物,拍板定案--

「就是你現在住的這間。」

今天是宮子陵生日。

一大早蓓嘉就上賣場大採購,買了很多子陵喜歡吃的菜。

除了豐盛大餐之外,蓓嘉還訂了宮子陵最愛吃的蛋糕,打算等晚上給他一個驚喜。

她一邊清洗食材,想起宮子陵曾說過的話,「我想爸爸媽媽……我想看見他們……過生日的蛋糕可以換成他們嗎」,心頭隱隱泛酸。

她看看身邊正在幫忙的宮維昕,想起日前問起他這件事時,他神秘兮兮說自己也有份驚喜要給宮子陵,她想繼續追問,他就故意轉移話題。

「奸詐。」每想到一次,就想狠狠罵他一次。

宮維昕正幫忙清洗綠色蔬菜,水聲嘩啦啦,他看著她問:「你剛剛有說話嗎?」

「沒有啊。」矢口否認到底。

他沉默一秒鐘後,提起他更在意的那件事。「後天你那邊的屋主就要回來,東西都搬過來了?」

「前天我就把所有東西都搬進這裡的客房了。」蓓嘉打開火爐上的燉鍋,一陣食物香氣飄滿整個廚房。

「這麼急?」宮維昕取笑。

她輕睞他一眼,沒好氣解釋:「這幾天我要忙子陵生日的事,哪有空搬家,所以才會提前搬過來,順便把屋子徹底來次大掃除,日後好還給屋主。」

奇怪,以前她怎麼會覺得他很嚴肅又難搞?

這男人其實滿好理解,一根腸子通到底,在他面前生氣、哭泣、瞪他,他的反應也都很一般,甚至常常比其他人對她更好、更溫柔。

「趕快還一還也好,以後你就安心在這裡住下。」

「你上次說我們簽訂的合約長達五十年,真的還假的?」

他從義大利回來那晚,自己口頭答應他要搬進這裡,後來他弄來一份合約要她簽名,她看也沒看就簽了。

原本以為那是一般租賃房子時的制式合約,簽完名後,他逐條逐條跟她解釋,才猛然驚覺身邊有個律師的生活,還真是充滿陷阱。

甜蜜的陷阱。

「白紙黑字,我們雙方都蓋了章,你說能有假嗎?」宮維昕露出滿意微笑,朝她露出白得亮眼的牙齒。「住我這裡五十年哪裡不好?」

「非親非故的一起住,這不是同居嗎?」而且還要共住五十年,不會太久嗎?要不是睡得迷迷糊糊,她也不會答應,接著又傻傻簽名加蓋章。

「等你嫁給我,就不是非親非故。」他亮出底牌。「還有,我們這不叫同居,是試婚。」

「試婚?!」蓓嘉瞠大雙眼,錯愕驚喊。

她原本只是在想同居的問題,豈料他已經快她好幾步,居然認真思考起試婚這檔子事?

他從什麼時候種下這個想法的種子?還是他行事歷裡有一張人生計劃表,最近剛好走到「準備結婚」這一格?

「叔叔,蓓嘉,你們要結婚了嗎?」

稚嫩聲音從廚房門口傳來。

兩人同時轉過身,看見宮子陵興奮的張大眼睛,小臉滿是期待看著他們,發亮雙眼不斷發出「快說對、快說對」的訊息。

小幫手駕臨,宮維昕吹了聲口哨。

蓓嘉先輕瞪他一眼,才走到宮子陵面前,蹲下,雙手放到他肩膀上。「小壽星,你不能跑進廚房,這樣會破壞驚喜喔。」

「我不想一個人跟宮保雞丁玩,我想跟你們說話。」宮子陵垂下雙眼,露出寂寞的樣子。

壽星想跟他們說話?除了答應之外,她還有其他選擇嗎?

「好吧。」蓓嘉站起身。

「叔叔,你們什麼時候要結婚,我可以當你們的小花童嗎?」宮子陵說到這裡,突然重重垂下雙肩,露出極度困擾的表情。

「我這輩子還沒有當過小花童,再這樣下去,我就太老了,不能當小花童。」

這是一般孩子會有的思考嗎?太老?蓓嘉有種錯亂感。子陵今天過完生日,也才十一歲。

拋開這個問題,她有一個更大的問題要跟他溝通。

「我們目前還沒有結婚的打算喔。」她搖搖頭。

「為什麼沒有?蓓嘉很愛很愛叔叔,叔叔也很愛很愛蓓嘉呀!」宮子陵抗議,露出「我舉反對牌」的嚴肅表情。

「子陵,這就叫英雄所見略同。」宮維昕朝侄子比了一個贊。

宮子陵回敬一個大微笑。

「宮維昕,不要在小孩面前亂說。」蓓嘉火速轉頭,雙眼滿滿的警告,瞪向拚命煽風點火的男友。

孩子很容易把事情當真,凡事認真又單純的心非常容易受傷。

「我哪有。」宮維昕抗議。

他們相愛這件事,是客觀又主觀的實況陳述。

「叔叔沒有亂說,我有證據,可以舉證。」宮子陵以超齡的嚴肅態度道。

證據?舉證?蓓嘉看向宮維昕,跟律師叔叔住久了,這小孩說話方式還真是有樣學樣吶。

宮維昕眼睛轉向別處,擺出「這不關我事」的態度,視線在廚房裡到處飄移,避開她凌厲的目光。

宮子陵拿出自己的智慧型手機,滑了幾下後,畫面停在他們在樹屋裡互相說愛的那一幕,高舉雙手,秀給他們看。

蓓嘉看得差點昏倒,宮維昕抿嘴偷笑。

「我什麼時候會有弟弟或妹妹?」宮子陵老早就在想這件事,他不想再一個人玩。

他想像叔叔照顧他一樣,照顧另外一個人,這樣就代表他已經是成熟的大人,等他是大人,就可以做很多很有意義的事。

「子陵,你跳太快嘍。」蓓嘉搖頭失笑。這對叔侄的筆記本裡,是不是貼著一張差不多的行事歷,都在拚命趕進度吶。

「是喔?」宮子陵嘟嘴。

他真的很想要一個弟弟妹妹說。

「嗯,我們今天先專心過生日好不好?這件事以後有空再說。」她努力把他們從那張恐怖的行事歷拉到現實生活。

「好吧。」宮子陵乖巧點點頭,只是當他一開口,就知道他還陷在自己的思緒裡。「如果可以選擇,我想要妹妹。」

「子陵。」語嘉微笑著警告,不想在小壽星生日當天對他太凶。

「我只是先表明自己的立場,其實弟弟也可以,我不介意。」宮子陵又擺出小大人的認真姿態。

這下子,一直在後面努力憋笑的宮維昕終於忍不住,悶笑出聲。

勸不聽吶,這一對叔侄。

蓓嘉雙手抱胸,視線緩緩掃過他們叔侄一圈,以不容人拒絕的語氣下令,「你們通通出去,我自己一個人來弄。」

「喔。」大的說。

「喔。」小的也說。

宮保雞丁這時候也走進廚房,跟著熱熱鬧鬧的汪了一聲。

把所有分心因子趕出廚房後,蓓嘉火力全開大展廚藝,那一大一小其實也沒閒著,自動自發擦桌擺碗筷。

正當他們要開動時,門鈴突然響了。

這時候會有誰來?

蓓嘉跟宮子陵互看一眼,兩人頭頂上有相同閃亮的大問號,接著他們一起看向頭頂沒有問號的那一個。

「終於來了。」宮維昕輕哼一聲,起身去開門。

咦,不先解釋一下嗎?蓓嘉跟宮子陵又互看一眼。

幾秒鐘後,一男一女手中各捧著一瓶酒、一個禮物出現在餐桌旁。

宮子陵看見他們,先是狠狠愣住,隨即露出大大的微笑,跳下餐椅,奔向他們懷裡,嘴裡嚷著。「爸爸!媽媽!」

蓓嘉這才明白宮維昕口中的驚喜是什麼?那麼久以前跟他說過的話,原來他不僅記得,還真實付出行動。

頓時,她的心變得又熱又軟。

她看著跟宮維昕眼睛、下巴長得有點像、皮膚黝黑的男人,高高舉起宮子陵,同樣也曬出一身麥色肌膚的女人則站在一旁微笑,而子陵臉上的微笑好大、好燦

宮維昕站在她身邊,一臂攬住她肩膀,溫柔擁入懷裡,俯身貼近她耳朵邊說。

「你眼眶又紅紅的,不准哭。」

蓓嘉輕瞋他一眼,小小聲開口:「因為感動想哭也不行?」

「既然這麼感動,就快點嫁給我。」

「少胡說。」她輕罵一句,心裡想的卻是--嫁給他似乎也不錯,雖然好像有點快?

但決定要不要嫁給一個人的判斷依據,愛不愛比時間長或短來得重要多了,不是嗎?

「這位就是你三令五申、叫我在她面前說話要小心點的未來弟媳?」宮維曜放下兒子,露出白牙、爽朗笑開。

「嗨,你好,聽維昕說你相當照顧子陵,真的很謝謝你。」宮子陵的媽媽方娜雙手牽起蓓嘉的手,滿懷感激地開口。

「這次我們夫妻倆回台灣,預計會待半年到一年,這陣子子陵跟我們住,等我們又必須雙雙出國工作,子陵可能又要麻煩你們夫妻倆。」

「呃……我們還沒結婚。」蓓嘉抬起雙手在胸前拚命揮動,臉上笑容有些尷尬,偷偷瞪了眼在旁偷笑的宮維昕,要他快點跳出來澄清。

這家人是不是有一張相同的行事歷?攻擊目標相當一致啊。

「希望在我們又得出國工作前,能喝到你們的喜酒。」宮維曜笑開來,笑聲像在寬闊的大草原迴盪。「維昕,要加把勁,絕不能讓好女人從宮家男人手中溜掉。」

「別鬧她。」宮維昕深深凝望向蓓嘉。「我們正在試婚。」

蓓嘉學他挑高右眉。

算了,她放棄掙扎比較快,今天的主角是小壽星,不是她,至於他們之間的「認知問題」,等晚一點再來料裡。

宮維曜夫妻倆同時吹了記口哨,宮子陵站在一旁搗嘴偷笑,宮保雞丁跟著大家汪汪叫了兩聲。

「慶祝你也將脫離孤家寡人一個,今天我們不醉不歸。」宮維曜哈哈大笑。

「我們兄弟倆好好痛快喝一回。」

「你開車過來的吧,喝酒不開車。」宮維昕雙手抱胸,冷冷指出。

「我們一家子會坐計程車回去,宮大律師,這樣可以嗎?」宮維曜無奈的看著這個個性與自己迥然不同、一板一眼的老弟。

「安全第一。」宮維昕再次確認。

「是是是,謹遵宮大律師的教誨。」宮維曜連忙附和。

這一餐,從中午一路吃吃喝喝到半夜。

等其他人回家後,不知不覺喝下大量酒精的蓓嘉,做出自己清醒時難以想像的事。

蓓嘉張大雙眼,用力瞪著天花板。

她視線慢慢往下,赫然驚見一條精壯手臂橫抱著自己的裸肩,雪白蓬鬆的棉被滑到胸線上方。

她呼吸急促起來,轉頭看向躺在自己身邊赤裸陽剛的宮維昕,又看看全身光裸的自己。

昨天四個大人、一個小孩,外加宮保雞丁鬧到半夜兩點多才散會。散會時,除了子陵跟維昕他大嫂以外,怕沒有人是清醒的。

維昕他大哥一直追她酒,有時候她為了躲避尷尬問題也會自行要酒喝,想說反正她就住這裡,喝醉也沒關係,就放心大膽的喝過頭。

結果--她就這樣跟他滾上床了?!

依稀記得好像是他喝醉鬧著要求婚,她回嗆他懷孕就嫁,接著他在客廳沙發上朝她撲過來、壓倒,她也沒能及時推開他,反而迅速被他拉進翻天覆地的情慾漩渦裡。

「老婆,早安。」爽朗過頭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別亂喊!」蓓嘉轉頭,輕睞他一眼。「誰是你老婆。」

「昨晚你說懷孕就嫁,我們連做了好幾次,說不定你現在肚子裡已經有小寶寶了。」宮維昕雙臂一伸,將她擁入懷中,讓她趴在胸膛上,低頭在她額頭落下一吻。「不許耍賴。」

「我們昨天不是在客廳……」她努力想找回遺落的記憶。

「不只客廳,後來我們又分別在餐廳、浴室和這張床上各做一次,浴室那次你放得最開,主動抱我抱得好--」他舉證歷歷,二詳述。

「停!」蓓嘉臉紅的舉起左手,放到他嘴唇上,緊緊皺眉,有點小崩潰低喊。「我沒有要聽細節的意思。」

他可不可以不要用在法庭冷靜陳述那一套,不經任何修飾,直接和她討論這件事。

宮維昕好笑地看著她的表情,想起兩人初次見面時,她也是有點崩潰、怒火中燒的模樣。久違了,小辣椒。

「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碰面的過程?」他問。

她拋給他一記「想忘也忘不掉」的眼神,眼珠子轉了一圈半,整個人放鬆趴在他身上,陷入過去回憶裡--

「你搶了我的停車位,那時候我瞪著你瀟灑離去的樣子,心中默默立誓,這人最好別再被我撞見,否則一定好好教他做人的道理。」

「想好好教我做人的道理?」他對她笑得很曖昧,充滿危險。「那就來啊,我很歡迎你身體力行好好教我如何做人……」

「你話還沒說完,你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心裡一定也狠狠罵過我,對吧?」她瞇細雙眼,盯著他。

「我未來老婆果然冰雪聰明。」

「嗯哼?」威脅性十足的輕哼。

「……其實那時候我還滿期待你能刮花我車子,這樣我就有藉口接近你。」宮維昕想起還在手機裡的那張車屁股照片,臉不紅氣不喘的扭轉事實。

「騙人。」

「沒想到老天爺另有安排,直接把你送到我隔壁,讓我近水樓台先得月。」他翻過身,將她壓在身下。

「那時候我可是氣你氣得要死。」

「我知道。」他朗聲大笑。

「知道我生氣,你還笑一。」她掄起粉拳,往他胸口槌了一下。

蓓嘉看他緊盯著自己裸裎的胸脯,兩人呼吸越來越急促。

「不管怎麼說,我很高興當時在你心裡留下深刻印象。」宮維昕粗喘著氣息,雙眼專注盯著她。

「是壞的深刻印象。」她發現自己說話聲音好沙啞。

「無所謂,壞印象總比沒印象好。」他低頭,輕吻她微啟的朱唇,灼熱慾望抵向濕潤殿堂。

「你看得還真開。」她渾身輕顫不已,喘著氣,不自覺弓起身體,迎向他太陽般火熱的慾望。

「現在就不能那麼自由了,我得在你心裡積極爭取好印象,你才願意點頭答應嫁給我。」宮維昕低頭,吻得她暈頭轉向。

「太、太快了……」要堅守這條底線,怎麼會這麼難?

蓓嘉努力想要說服他放慢腳步,卻發現自己心裡跳出另一種聲音:在倒數計時的有限生命裡,多延遲一秒鐘,都是浪費。

「只要相愛,多一天都嫌太慢。」他溫柔吻著她,焊腰往前深深一挺。

「唔……」她雙手抓緊他厚實肩頭,閉上雙眼,被充滿的感覺令她覺得剌激、安心,以及滿足。

他的話居然與她心裡頭的那個聲音不謀而合?

堅持,宛如崩毀的磚牆。

磚頭撞地那秒,時空彷彿隨之靜止,輕盈的蝴蝶拍動翅膀衝破一切,翩翩飛舞著,飛滿整個房間。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22 PM

尾聲

宮維昕擁著身懷四個月身孕的老婆大人,走過空橋,雙雙坐定在頭等艙裡。

「你其實不用跟來,我自己也可以去義大利領獎。」蓓嘉雙手摸著肚子,笑得一臉幸福。

「說什麼傻話?」他挑高右眉,看著她輕哼。

「我要親自去拍你跟孩子上台領獎的樣子,這孩子肯定是個福星,孩子一來,你不僅乖乖跟我走進禮堂,還立刻收到得獎通知。」

「你還敢說!哪有人跟你一樣天天都--」後面不宜在公共場合大聲說,她只好自動消音,順便瞪他一眼。「以機率來說,你中獎機率很大,我看你根本是預謀成功。」

「這點我不否認。」宮維昕大方承認,話題一轉。「老婆,夢想實現的感覺如何?」

「很棒!感覺就像整片璀璨星空都是我的。」想起躺在家裡抽屜的三份兒童繪本創作邀請合約,她燦爛笑著。

「我跟孩子呢?」他追問。

「有孩子跟你在我身邊,很幸福,感覺就像兩盞能溫暖我的燈光。」她心滿意足的說。

「那就好。」

兩人相視一笑。

飛機正在起飛,屬於他們的幸福未來也是。

--End--
作者: pigbaby0426    時間: 2015-2-14 07:22 PM

【享受學習法律的喜格格喜格格】

在《派遣教母》這本書中,男主設定為律師,所以一向熱愛雕刻槍畫、到處旅行找樂子、對心理學論文有莫名狂熱、喜歡接觸財經報表的喜格格,首次捧起法律磚頭書開始啃……

從《中央法規標準法》華麗拉開硬邦邦法條學習的序幕,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中標法很短,感謝上蒼。

為什麼要學習法律?

答案很簡單,法律是文明社會的產物,讓我們不用揮舞著狼牙棒決鬥求生存,懂得法律就跟古人練了武功一樣,不但可以自保,也可以保護別人,除此之外,也能間接瞭解這世界是怎麼運作的。

先前太陽花學運,喜格格不懂立法院三讀通過程序到底在搞什麼,也不知道立法院第三讀不是在修法令,而是在挑錯字。還有學運要求要逐條審查,為什麼有人回應「這本來就會做」;從前看新聞只是霧裡看花,不過,現在喜格格懂了,懂得這些,可以看出誰在炒作,誰在說真話。

以前,喜格格看不懂王永慶子孫們爭家產的新聞,什麼是撫育?為什麼這跟繼承權能扯上關係?現在,喜格格也懂了。

先前電影「不能沒有你」中,為什麼親生爸爸不能和自己的孩子在一起生活?

還有麥可傑克森過世後,大筆大筆的收入通通流向美國政府,而不是給他的孩子們,這些喜格格都看懂了。

喜格格的法律課程,從真的很難下嚥的《中央法規標準法》開始,搞定第一顆大石頭後,喜格格慢慢開始享受學習法律這件事,只能說律師大人教得很扎實,喜格格學得很開心。律師大人,謝謝您!

中間練習寫訴狀時,喜格格還幻想自己是古代秀才,腦中閃過周星馳電影裡的幾個爆笑片段,只能說苦中作樂,也是現代人必備的能力之一。

之後,喜格格會試著把一些跟生活很貼近的法律,以輕鬆的方式放進小說中,跟大家一起分享!

祝每一位可愛的讀者、身邊每一位親朋好友、新月每一個人,大家都能開開心心度過每一天!

讓我們這群住在台灣的人,能夠擁有一個安全、快樂、免於恐懼的優質生活環境。(這句話是喜格格在五月二十一日出版的《惡質前夫》這本書中,已經提過

一次的話,原文原封不動地在這裡再祈禱一次。只是當天台北捷運發生隨機砍殺人案,之後回頭再看這句話時,心裡頭多了股沉甸甸的感受。)

於是忍不住又想再祝福一次,希望每一位拿起這本書的人,與新月家族每一位成員都能平平安安、柔軟溫暖度過每分每秒。

最後,歡迎大家到Facebook「喜格格、福格格駕到」粉絲團,跟喜格格與福格格(喜格格的老妹)一起分享旅行大小事,與姊妹相處爆笑、扭捏、糾結的種種輕鬆生活小事。

以下是其中一篇,聊「小時候我們最渴望得到的那樣東西」,以《當下》為題跟大家分享。

在FB上有人留言「看到這個,童年的記憶排山倒海闖進腦子裡啊……」、「我小時候也很想有,但父母不給買,他們覺得實用的就好了」,讓喜格格跟福格格窩在電腦前看時,忍不住發出「沒錯!我們小時候也是這樣想的」的驚歎號,感

覺真的很棒!

歡迎大家一起過來坐坐閒聊,和喜格格、福格格喝茶分享自己的小時候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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